第五十四章
“你知道,在法庭上我并不同意你的观点。在这个社会上你要生存,你就要默
认一切。一些人和事,你无法逃脱掉……”贾兴眉宇时透着冷酷。也许是世事令他
感到可怕阴险,他总要提防一切。
“难道是我错了!你要知道是他们把你送进了监狱的!”我十分不满地说,我
甚至想说,如果不是我出庭,为了正义而努力,兴许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谈论某种观
点,而是要承受某种事实:一直呆在监狱里。
“我不是白痴!你也许永远不明白!你只知道正义和公正,然后就是绕舌,用
一些花言巧语说服那些看似愚蠢的人们。”贾地转了一圈,然后把手中的烟蒂随手
一扔,说,“事实上,我也不会坐牢的,监狱能是我去的地方?!”
“我不明白你说些什么?事实上,你说的事实一难道不是在监狱里,是在大酒
店里,你被尊为上宾?你是不是神经了!”我惊讶贾兴的思维会紊乱到如此麻木的
程度:连在监狱里的感觉都没有。
“哈哈哈――,怎么给你说呢!你这么无知!天真!亏得你是个律师,人们相
信你连我都认为律师是神圣的!你难不明白,在这个大染缸里,你无法理清关系这
个麻团,正是这个麻团在发挥着作用,象雪球一样,滚动着,随着时间的延续,越
滚越大。……”
我心里晃然!好象突然明白魏殊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是充满着焦虑,值得同
情,而贾兴的话却让我心寒。也许在他们之间有更深层的交易,是我给他们捅破了,
才让他在感受到自由之后的痛苦,生活变得更加尴尬。
我这才意识到,第一次魏殊告诉说,于行长不会在干地上的那句话。我当时还
误解了魏殊,认为她是那么地卑劣,现在从贾兴的态度上,我看出来,他的观点和
魏殊的如出一辙。当时她没生气,她并不是因为贾兴而神经质的,而是因为我的误
解。一次次的冷謿热讽,那种态度真正伤害了一个女人脆弱、敏感的心。
“我们还是喝点吧,不再说了。”贾兴说着举起杯子。
“我有些醉了,你也不要喝太多了,新的生活还要重新开始。”我感觉头脑麻
木,似乎被刚才的问题搞糊涂了,也是被酒精麻醉了。
“关哥!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一醉方休!人常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现在我们是三十后又一条好汉,但是我们没有等三十年,他妈的他们就得好好地瞧
瞧,我们是怎么醉酒的!”贾兴把酒在眼前晃过来晃过去的,就象杯中的酒是一个
万能的魔方,由他任意地旋转,定格出任意的方格。
“关哥都不喝了,你也少喝点吧。”魏殊把贾兴手中的杯拿下来,“再高兴也
不能过份了。”
“有道理!”贾兴脸猛一抑说,“有道理,我听你的,不喝了。不喝了。”
我怕贾兴不高兴,就劝魏殊说:“尽情高兴想喝就喝点吧,人在这种场合容易
伤感的,喝些酒发泄一下反而好些。”
贾兴看了我一眼,他索性站起来,执意要走。但是他站起来时脚跟就没站稳,
身体晃了两晃之后,往后退了半步,一下子跌倒在椅子上。随后我们听到轰地一声,
贾兴连椅子加人倒在了地上。我在瞬间伸手拉贾兴也没有拉住,魏殊捂着眼睛叫了
一声,扑过去抓贾兴,已经了……。
病房里,夕阳的余辉,直照在白色的墙壁上,斑斑驳驳的耀眼。贾兴头上缠绕
着绷带,从侧面只能看到他的眼睛,象两个黑洞,透出阴森森的寒光。
“慢慢养吧!”工行的新行长和同事们来看望贾兴,他们在他的床头上放置了
花蓝,鲜艳的黄菊、郁金香、康乃馨,喷射出美妙的五彩,给人清新的感觉。
“谢谢,你们了。”魏殊显得非常激动地答谢着。
“人常说,祸不单行,贾兴遭遇这种事令人意外,万事小心些才是。”行长宽
厚的话语总能感到接触他的人。“好好养着,等恢复好了,再去上班。我们原想给
他开个接风会的,看来得推迟了。”
我明白贾兴又回到了他生活的圈子里了。在这个圈子里有关心他的人们,他的
自由不属于他自己,他的伤也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那个环境。当在法庭上,我
为了给贾兴解脱罪行,却把蒙在他身上的那层纸给拥破了,贾兴才显得伤情。现在
想来,贾兴也许是对的。他看重的是生活圈子,哪怕自己遭受些罪,蒙受些委屈,
他心里是踏实的,如果他不能回圈子,他的自由,已经不再是自由了。
我把这种意思说给魏殊时,魏殊一脸的不宵表情,她说:“他这种人,死要面
子活受罪,迟早有一天,他得栽在这方面,义气用事。”
“我不这样看,我看这是他的厚道,应该是他的长处。人在江糊身不由已,不
义气能行得通吗!”
“什么义气,虚伪,做人犯得着吗,累不累,到进监狱了才明白过来,现在还
这样。我听人说过,人犯错误是正常的,但是如果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他就属于
不正常的了。我看贾兴就属于这种人。”
从魏殊的话,我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分歧。我觉得魏殊许多方面,都有女人的个
性,不过如果作为妻子,这种个性应当有一种归属,那就是归属于男人的事业。魏
殊在这方面做得并不出色。
“哲理归哲理,做人归做人,有许多事,并不象我们所想的那样。在这个世界
上,你总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我说得很悲怆。
“我看,这也是你的缺点,……”魏殊用眼角瞟了我一眼,“总不能自已,这
可是人说得。”
我心里格登一下,我明白她把话的意思扯到哪里去了。我想不管能不能自己,
但是如果让我再次对生活和婚姻重新选择,我不会选择魏殊的。也许正象人们所说
的那样,可以做朋友,不可以做妻子。魏殊在我的眼里就是这样的女人,从同学那
时,到现在,印象一直没变。唯一改变的是她的长发短的,她的脸失去了鲜艳的底
色,多了几份女人的成熟,而这份成熟早在她少女时代就已经贴上了标签,有时候
就象一张名片,看一眼就不会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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