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外
星期五是简音等了好几天的日子,这天恰好晴朗无风,似乎比平日多了一点暖
意。按计划,她和楚琳带着恬恬两点半动身去找凌岩。因为是周末,怕塞车,两天
前就跟老猴约好的这个时间有充分的余地。要是不塞车早到了的话,她就带楚琳到
附近转一转。为了今天的事,她昨天特意到燕莎友谊商城买了很多东西,狠着心花
了八百多块钱。
今天一大早,她就将给恬恬买的米老鼠牌毛衣和棉外罩拿出来,让菊子在那些
淡粉色和浅紫色的小衣服上绣上了分外显眼的“凌小恬”三个字。绣完之后,她和
菊子一起给恬恬试来试去,觉得恬恬穿上这衣服之后更加可爱了。恬恬的小脸在新
衣服温馨的颜色和讲究的样式中露出来,令陌生人也会生出欢喜和吝爱。这是简音
自她出生以来给她买的最贵的衣服。打扮完恬恬,简音自己便到洗漱间精心画起妆
来。昨天,她在购物之前化了一百五十元钱修剪了头发,并锔进口头油,使头发看
起来又黑又亮。化好妆的简音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竟觉得自己比生孩子之前还要漂
亮并多了几分耐看的韵味,这也许就是所谓经历沧桑的魅力吧。简音这样费尽心机,
又是花钱又是打扮,只为能让离了婚的丈夫动一动心。可是,她并没有完全的把握
见到他。因此,简音自己也在心里觉得这多少有些荒唐。
楚琳却恰恰相反,随意的梳了梳从来未曾烫过的长发,用发圈扎在脑后,穿了
平日的衣服。出门前,她从沙发垫下找出了前几天梅雯忘在这里的照片,看了看,
装进了包里。
两点半,老猴开着车准时来到了馨月苑,顺便还捎带来了一些西红柿和小油菜。
现在,馨月苑的三家住户都不用为吃菜发愁了,老猴送来的菜不但新鲜,因为他是
当地人会砍价,买的量大,比她们自己出去买的便宜了许多。楚琳头一次将老猴送
来的青菜做给丹丹吃时,丹丹一看到盘子里的菜就大声地发出了欢呼:“太好了,
太好了。馋死我了,馋死我了。”那天中午,丹丹一个人吃了半盘子的菜和整整一
小条生黄瓜。
楚琳将丹丹交给了菊子,交待了些注意事项,便和简音带着恬恬上了老猴的面
包车。车子刚开过望京新城,到西门子公司对面的路口时,简音怀里的恬恬就睡着
了。
老猴按简音的指点将车子开到电影学院住宅院,停在那幢18层楼的外面,关了
油门。“你在这儿等着,千万别离开。”简音对老猴说,“我们可能要等很长时间
才能下来。你可别睡觉啊。”老猴答应后,简音让楚琳抱上恬恬,自己围好头巾戴
上墨镜,两个人便下了车。
到了楼门口,简因再次整理了一下头巾和墨镜,牵着楚琳的衣角问:“你不紧
张吧?”
“我觉得特别好玩。”楚琳笑了笑回答道。
简音放下手说:“我怎么觉得咚咚的直心跳,和他结婚前约会也从来没这样过。”
“大概那时你还没有真正认识到他对你的重要性吧。”楚琳说着往楼上迈了一
步。
“大概是。”简音说吧,骂了一声“真他妈的见鬼。”然后看了看表说,“现
在他正好下课,收拾讲桌呢。差不多还有十来分钟就到这了。咱们赶紧上楼吧。”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电梯操作员有意无意地朝简音多看了几眼,大概觉得面熟,
但又没有认出来吧。简音故意侧过身,背对着她,拨弄着楚琳怀中恬恬的衣角。到
了十一层,简音拽了拽楚琳,示意她已经到了,便首先出了电梯。随后,楚琳也紧
跟着她走了出来。
“在这儿,”简音引着楚琳到了1102室的安全门前,“一会儿,你就抱着恬恬
在这一块儿转着走,我去前面的过道看着楼下,他一出现,我就来告诉你。”楚琳
点了头,简音便匆匆去前面的过道了。
“快,楚琳,他回来了。”比想象的时间晚了大约七八分钟,简音小跑过来说,
“快弄哭恬恬,他马上就要上来了。”
“可是,我下不了手。”楚琳十分尴尬地抱着恬恬,不知如何能使她大声哭起
来。
“唉呀,快点吧。”简音走到楚琳跟前,伸出手,在恬恬的手上用力捏了一下,
恬恬哼了一声没动静了。简音情急之下,将手伸进恬恬的衣内,狠狠地抓了一把,
还说:“我就这样抓过她爸爸。”恬恬终于大哭起来。简音又朝前面的过道走去,
边走边说:“我到那边去了。她要是不哭了,你就抓她,别下不了手,将来我告诉
了她,说不定她会感谢你呢。”
楚琳抱着“哇哇”大哭的恬恬在凌岩的家门前移动着碎步,不时地朝电梯那边
看几眼。三四分钟后,恬恬不哭了,楚琳下了下决心在她的手腕处掐了几下,她便
又哭叫起来。这时,电梯升上来了。楚琳听到电梯开关门的声音后,在恬恬的小手
上又轻一点地掐了一次,背朝着电梯的方向移了一步。
“怎么回事?”
楚琳听到身后响起一个男人低沉的问话,却不作理会,故意唠叨似的说到:
“谁这么奇怪,把孩子放在外面。”说着还用脚使劲地踢1102室的安全门,“有人
吗?有人吗?”
“你是什么人,干什么呢?”凌岩腋下夹着一个黑色文件夹,走过来站在离楚
琳只有两步的地方大声问。
楚琳扭过头,朝他看了看,和着恬恬的哭声说:“不干什么,在这儿捡了个小
孩。”楚琳说罢,又看了凌岩一眼,心里道;原来这就是有名的凌岩啊。高是挺高
的,还有些胖,可就是不象大学老师那样文质彬彬,也没有影视圈内的装腔做势,
倒象一个运动教练,冷冷的面孔,不合时宜的着装。
“怪事。”凌岩说,“这儿怎么会有小孩。是你抱来的吧,快把他抱走吧,别
在这儿哭叫。”
“是真的嘛,我到这层楼里找金辉老师,刚一下电梯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顺
着哭声一看,就见这门口放着这孩子。”楚琳这几句说的几乎是简音的原话,简音
最了解这层楼的住户情况,1101住的正是电影学院的音乐教授金辉老先生。
“是吗?”看来,凌岩开始相信楚琳说的话了,他又走了一步,看了看恬恬说,
“谁会将孩子放在这儿,莫名其妙。”
“唉呀,”楚琳故意吃惊的声音说,“我看这小孩怎么长得和您挺象的呢,不
会是您的什么亲戚吧?”
“笑话,我没有这么大的亲戚。”凌岩说完了,又咝了一声,用手拉了一下恬
恬的衣服,看见了绣在上面的名字。楚琳注意到凌岩看见名字的一顺间,顿时变了
脸色,眼角还轻轻抽动了一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凌岩气恼起来,显得很严肃的样子站直了身子。
“我叫张章,是电影学院93年毕业生。不信你查去。”楚琳也急了似地说,
“您是什么人,怎么这样问我,不近人情。这是您的家吗?”
凌岩不回答楚琳的话,朝恬恬低下头看看。恬恬在他看她的时候竟然笑了,仿
佛她知道她的笑是多么重要似的。凌岩的表情露出了惊喜,并被被她那一笑给凝固
了。楚琳看到这变化,趁热打铁地说:“瞧,她一笑,你们就更象了。您能看见您
的脸吗?您要是能对照着看一下,准会怀疑您是不是有这样一个孩子呢。”
凌岩被楚琳说得抬起头来,脸上的喜悦不见了。他神情严肃地说:“说吧,别
跟我耍花招,我是拍戏的,难道你们忘了吗?你们演的这点戏连我拍的下脚料都不
如。”楚琳的脸顿时被他说红了,一时找不出话来。凌岩接着道:“想要钱吗?从
今以后我给。”楚琳听了,未加任何思考,竟然摇了摇头。凌岩刚才的话本来也没
有十分的把握,有一半是自己也确定不了的,说出来是为了看看楚
琳的反应。楚琳这一摇头正好承认了自己的确在演戏。凌岩见楚琳摇了头,
“啊哈”地笑出了声:“现在快说吧,你们是什么意思?”楚琳张了张嘴说:“难
道您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进您的屋门吗?”没想到凌岩一听这话,顿时变了颜色:
“想进我家门的恐怕是另一个人吧!你告诉简音那个臊货,别再打我的主意,孩子
是她硬要的,不要以此来胁我。我烦透她了。”楚琳被凌岩的话说得瞪大了眼睛,
她生平头一次听一个男人这样骂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凌岩还未等
楚琳的惊奇退去,又用铁一样的声音说道:“你快抱着她走吧,否则,我就叫警察
了。”
“凌岩!”楚琳刚想迈步,简音露了出来,她忿怒地大喊着骂道,“你这个王
八蛋,整天在家养婊子,却将自己的孩子拒之门外,你算什么东西?”简音说着竟
然用头猛力地撞到了凌岩的腰部,凌岩站立不稳,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他趁势将公
文包放在门口的地上,站起来揪住简音的衣领,“啪”就是一记耳光,因为用力过
猛的缘故,简音顿时就红了半个脸面。凌岩并不就此罢休,他又抓住简音的右臂,
拽斜了她,抬起腿,一脚踢在她的臀部,然后将她推着靠在了墙上。简音一声不吭,
用眼睛呆呆地盯着他看,毫不却懦的表情。凌岩的暴力对简音来说是这样的熟悉,
熟悉的有些亲切。
从前,他就是用这种方法开始打她的,打完之后,还常常会哄她几声,哄过之
后,会冷不妨地吻她,然后将她拉到床上或沙发上——。想到那些的简音,眼睛忽
然变的闪闪发光,身体有些抖地看着凌岩。旁边的楚琳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震慑
的无言无语,抱着恬恬躲远了几步。意外的是,凌岩突然变得十分冷静,他恢复了
做为一个大学老师和著名导演的所有尊严和理智,彬彬有礼地对简音微微低了一下
头说:“对不起,请你离开这里。我要回家赶些要紧的工作。”说这话的时候,凌
岩毫无表情,站得笔直。接下来,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简音长长地吁了一口
气,歪了一下头。然后,起步朝楚琳走过来。
“走吧。”简音接过楚琳怀中的恬恬,有气无力地说。两个人拐过墙角等电梯
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开启铁门的响动,凌岩进屋了。
下了楼,进到老猴的面包车里,简音从放在车上的包里拿出奶瓶放进恬恬的嘴
里,眼里的泪水随后潸然而下,就象瓶中被恬恬吸喝的果汁一样流出,只不过不是
甜的而已。楚琳也不去劝她,任她去哭。
“走吗?”老猴不知简音在无声地落泪,有些不满地说,“时间可真够长的,
都五点多了。”
“走吧。”楚琳代简音回答说,“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老猴开动了车子,简音仍在流泪。楚琳突然发现恬恬的帽子不见了,便问简音
:“她的帽子呢?”简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楚琳又说:“要不要回去找找?”简
音又摇摇头。恬恬的帽子也是她昨天在燕莎友谊商城新买的,米老鼠牌,拉绒的,
上面有菊子绣的恬恬的名字。
车子开上四环路时,恬恬又睡着了。简音摸了摸她的小脸,擦去了不小心滴在
上面的泪水。楚琳看见这时的简音手里攥着一只笔,楚琳觉得奇怪,便问:“你手
里哪来的笔?”简音看了一下那黑色的笔说:“我趁他踢我时,在地上捡起来的。
这笔是我送给他的,十八K 铂金的派克牌。”楚琳说:“他那么恨你的样子,竟然
还在用你送的笔,不可思议。”简音带些笑意地抽动了一下嘴角说:“这说明他并
没有和我彻底了断,我知道的。没有谁象我这样了解他,就因为我知道他那不被别
人知道的一切,包括他的虚假的自尊,藏在内心的自卑。”说到这儿,简音补充道
:“他是东北一个小镇上矿工家的孩子,当过兵,打过工,没上过正规的大学,只
是先写诗出了点名,又偶然在一部战争片中饰演了反面军人和某个大导演认识了。
之后就迷上了影视业,用尽了招数,先当编剧写了那部炒闹一时的话剧,又出了书,
当了导演。出了名,便被邀去电影学院讲课。
进了中国影视业的最高学府,而且不是学生是先生。我知道他站在讲台上的心
境,那又是自豪又是自卑的心境。“简音说得有些忘情,滔淘不绝,”他还一天也
离不开女人,一天也不能不做那种事。他在床上告诉了我这些,下了床,又后悔,
以为自己的阴暗处被人看见了。而看见这一切的人是我。所以,他就在爱我的同时,
也恨上了我。在别人的眼里,他是个冠冕唐皇的诗人,作家,导演,大学老师。可
在我的眼里却不同了。
因此,他恨我,也怕我,恨不得离我远远的,恨不得这世界上没了我这个人。
但是,他骨子眼里又在怀念我,因为只有在我的面前,他可以任意放浪自己,他可
以淋漓尽致地表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但他就是不明白,正因为如此,我才真的爱
他,接受他,包括他的阴暗面而绝不会低看了他。等他明白了这一点,他就会为我
打开房门。“简音说罢,骂了一声:”他妈的,可惜他就是不明白。“
楚琳突然明白了,刚才凌岩猛地在忿怒的行为中镇静下来,原因是除了简音,
还有另外一个人在看着他。如果自己不在场的话,他就不会变得那么有礼有节,他
们俩也许还会有下面的什么戏也说不定。楚琳想到这儿,对着简音笑了:“刚才他
的变化是因为——,”简音不等楚琳说完也跟着她笑了:“是啊,也许是因为他突
然意识到了你的存在,也许他真的变了一些。”
说话间,车子快要到四元桥了。楚琳的手无意间触到了身边的皮包,突然想起
了出门前装在包里的那张照片。“简音,你自己回去行吗?我想去市里办一点事。”
“当然行,”简音说,“要不要送你去?”
“不用了,我坐公共汽车去。丹丹麻烦你们再帮我照看一下,我可能会晚些时
候回去。”楚琳说,“就在前面的404 车站停车吧。”车子停下了,楚琳下了车,
到对面坐了404 路公交车。楚琳要去建国门那个酒吧,打听一下那个歌女是不是就
是梅雯家里的插足者。昨天,梅雯在馨月苑的院子里碰到楚琳时说:“前几天他回
来了,我想跟他谈谈,他却说;‘放心吧,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但当我想亲近他
时,他却躲开了。
后来,我打电话给公司里的那个小姑娘请求她告诉我真实情况,并保证不说出
她的名字,她才告诉我说他根本就不是出差,而是带着别的女人到温泉渡假村休闲
去了。要真是这样的话,不离婚又有什么意思?可是离开了他,我真的觉得受不了,
不如死了的痛快。“梅雯这话说得十分认真和严肃,似毫没有说说算了的意思。楚
琳被她说得脊背直发凉。她原本不太成熟的想法被梅雯的这话定了调,她要去试试,
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梅雯说的没有错,她想和那女人谈谈,告诉她梅雯是多么
温弱的一个妻子,告诉她如果她不退出的话,会发生什么悲哀的事。
楚琳在东直门换乘了地铁,到了建国门那家有名的酒吧门口时,她被那熟悉的
门脸掀动了记忆,好象汤姆常带她来这儿的往事还没有过去。但就只那么一小会儿
的凝目,她便眨了一下眼睛,回到了现实中。她心想:我绝不会象简音那样,也不
会象梅雯那样,在她们之外,我比她们更清楚地看到了她们的世界。我不要那样,
我要走出我的迷失,我要阳光灿烂的新生活。
楚琳走到酒吧的门口,被当门的盛装小姐拦住了:“你是——?”那位小姐用
奇怪的目光看着她问。楚琳笑道:“我不是来做客的。这样吧,我就不进去了,请
你将你们经理王衫小姐请出来,我有事找她。”听到经理的名字,那位小姐进去了。
几分钟之后,王衫出来了。
“唉呀,”她定目看了看,认出了楚琳,“这不是我们的老顾客吗?”楚琳朝
她笑了笑。她又说:“进去坐一坐吧。”
楚琳又笑了笑说:“不啦。我还急着走呢。”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前几天,汤姆先生还来过呢。”王衫说,“你孩子怎么
样?”
“挺好的。”楚琳说,“快上幼儿园了。”
“那就好。”王衫压低了声音说,“不管现在怎样,总是他的孩子,将来还怕
他不管。说不定你还会因此被他接了英国去,拿了那儿的国籍呢。这孩子的光,你
是沾定了。”
楚琳被她说得哭笑不得,恨不得马上离开。她忍着情绪,从包里拿出了照片说
:“我是想问问这个人还在你这儿唱歌吗?”
“是秦月月呀。”王衫看了一眼照片说“不啦,被一个东北大款包走了。”
“她现在住哪儿?我能找到她吗?”
“听说是在亚运村租了公寓。”王衫看着楚琳的衣着问,“你打听她干什么?”
“没什么,一个朋友想认识她。你有她的联系电话吗?”
“有是有,可你的朋友是什么人,认识她干什么?”
“你放心,是正经的女朋友,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也不会说是从你这儿得到号
码的。”
“好吧,给你吧。我知道你是不会惹麻烦的人。”王衫转身对门边的小姐说:
“去把我的手包拿来。”然后,她又打量了一下楚琳问:“你现在没有工作吧?”
见楚琳点头默认,她又说:“我听说了汤姆那家伙是怎样对待你的。你经济上一定
很困难吧?”楚琳没点头,也没摇头,不知她这问话是什么意思。“愿不愿意来我
这儿工作?我这儿外国人多,最需要你这样的人。凭你的外语和长相,我给你最高
薪,一个月过万。”楚琳的脸涨红了,使劲地摇摇头。王衫看到了,很知趣地打住
了话,从小跑出来的那位小姐手里接过精美的手包,掏出了小巧的电子笔记本,将
秦月月的手机和呼机号抄在一张小便条上,交给了楚琳。
楚琳道了谢,捏着那张纸,转过身飞跑起来。她不知不觉中流下的泪水被风吹
着斜横在眼睛和耳朵之间,好象马上就要结冰似的发凉。跑到车站时,她用手捂着
脸,跺了一下脚,然后骂了一声“没出息。”就进了地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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