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日
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在医院躺了几天,说是
贫血。有点想不通,吃不差,也没干重活,怎么会贫血呢?倒是妈妈老在一个劲地
埋怨自己,让我觉得实在有点过意不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是要好好跑跑步,
锻炼一下了。
在医院呆的这几天里看见了各种稀奇古怪之事。或悲或喜或愁或怨,不一而足。
但有件事却如刀子样铭刻于心。那是双浑浊的眼睛。一个四十左右女人的眼睛。断
了腿,脸上有着淤肿的痕迹。隔我两个床位,是304 号床。我从没见她的亲人来过。
一天到晚她都是呆呆地望着某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说实话,你有时根本就不会
想起会有这么个人在你身边存在。
吃饭的时候,其他几个病床(也包括我)都有着自己的亲人,菜饭也可口。大
家虽说都是病着,可也还算得上兴高采烈。
而她却从不与别人搭话,只是央求护士给她打来小碗饭后,便打开床头柜,拿
出瓶腌菜就这么吃着。几次想把妈妈送来的菜递给她,却终还是不敢。
除了护士,没有人再与她说话了。这点让我非常奇怪。都是病友,这是为什么?
后来在次上洗手间时,终于听见两个护士正说起这个304 号床的故事。她是个
寡妇,也是个鸡。有一个儿子在外面读大学。她靠卖身的钱供她儿子念书。之所以
断腿住进医院是因有个嫖客不付那二十元钱的嫖资,发生争执而动起手来的。
护士嘻嘻哈哈地说着话。我的心却一阵阵冰凉。就为了二十元?
我也真的不敢想像她的儿子在听闻此事后,会有着什么样的反应。可怜天下父
母心啊。
心里很难过。今天的日记就到这里吧。我不知道这样的母亲在别人眼里是个啥
样。
但我却因此对那个不敢与她说话的自己充满厌恶。
可我却终还是未与她说上一句话。直至我出院了,偷偷打量她时,才发现其实
她长得有这么好看。我蠕动着嘴唇,想让脸上微笑起来。可她却还是茫茫然,仿佛
什么也没看见。
心里很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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