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一日夜
吃过饭,一人便往省城广场走去。夜色是这样温柔,如位多情女子之面纱,让
这个世界变得美丽动人。无数霓虹如火花四溅让这都市更显繁华。车来车往就像河
水在街道上流淌。生活不也就是条河?流着,淌着,也就这么忽然过去了,回头看
看,河里面的水依然是这样哗哗地响着。此刻,你能否静下心来看看河边的青草?
那些草,绿得可以让你的心儿在上面直翻跟斗着来呢。我咧嘴笑了起来,心里很是
平静。省城,你好。
沿着马路一直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潮水般涌来。生活就是这样真实地存在。
每个人都是这生活汪洋中的一点一滴。不必愤怒,更不必为什么大吃一惊。用一颗
平常心看世界,你会发现灵魂悄然浮起在半空正有趣地打量着那在马路上慢慢行走
的你自己。
身是身,心是心。用心眼望着肉身的百般把戏,却也是轻松无比。过去的生活
就让它早点过去,可不要让它把你淹没。我在学校里就应该多想着点学校里的事。
明天的日子将会是怎样,谁都不知道。若把昨日念念不忘,又如何能涉过有可能遇
上的人生的冰河?
我会不会成为这省城人?有点渴望。但又似乎遥不可及。梦想宛若天边那轮皎
月有着清凉的光辉。月光总是轻易地就被霓虹稀释,能撒落于此处人间的怕也不会
有多少。我能成为这样个幸运儿吗?而生活又将以怎样的颜容来对我?生我养我的
小县城是那样贫瘠,贫瘠中常也只有着泥土里苦涩的芳香。让人不敢再多尝。想起
曾遇上过的一个人,才三十几岁,就已经须发皆白很老的样子。又有人问他为何如
此?他想了想说:“我不是在过日子,我是在熬日子,因为熬,所以不管是怎样的
生活,我也是觉得苦,觉得不堪其负。”他笑了笑又说,“就算你天天锦衣馔食,
你天天这样活着,用着,你还会觉得有味吗?因为你会不觉得,所以你也只能够熬
得。苦固然要熬,欢乐又何尝不要用心去熬?我是很老,但却知老了才好。我是不
知死亡之如何,但我却晓得生之苦闷。与其让那么长的苦闷把自己煎熬,还不如早
点老去,去追寻那未知的东西。你说是吗?也就送你一偈:秋风不停哭,红尘实在
苦,纵有欢乐时,屈指亦可数。”
其实,此人未尝无理。但要知道你抱着怎样的态度去对待生活,生活也同样会
以怎样的态度来回报你。你若能笑着承受生活之重与生命之轻,你的生命便也会在
生活之上悠闲地踱着步。虽然有时会遇上很多的苦,很多时候你也会哭,但你的心
里一定会有条充满阳光、鸟鸣与花香的路。浮云虽能遮断眼,怎敌明月一思念?心
里有了个真的我,以“真我”在夜深时抚慰世俗红尘里的“我”,你或偶尔会不快
乐,但这不快乐的时候又怎会比你快乐的时候多?所谓真我,也就是不争,不怨,
不怒,不嗔,不慌,不厌,不躁,不喜……见心明性,随处能悟。而不是整天嘴里
或心头挂着个佛字,便以为可以如之奈何。却不知佛也不过是人,如是而已。能解
我们心结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我慢慢地边想边走。生活是戏。写戏,演戏,看戏,说的都是戏。写戏,演戏,
看戏,三者本身又何尝不是场戏?是场戏,更多的是场游戏。只是这种游戏多半要
按一些规则去玩,而且有时并不会让自己觉得好玩,但又不得不玩下去,否则也只
有曲终人散,黯然退场了。至于那些不想按一种约定俗成,大家心照不宣的游戏规
则去玩的人,早也就被踢出这个游戏场,不会再有第二种结果。所以我们写戏、演
戏、看戏、写着、演着、看着,突然失声笑了起来,在别人眼里,我们此刻是多么
地精神抖擞,但在夜半无人时,我们笑着,笑着,忽然发现自己甚是孤单,而孤单
的自己在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是满脸泪水。
是的,可以笑笑。能吃得上的苦,不一定就是真苦,苦中也可做乐嘛;而有时
候,有些苦,却连吃得资格都不够,你说,这是不是真的苦?
很快漫步到了广场。到处都是盘膝而坐的人。在被白日燥热撕扯了十多个时辰
后,人们的神经终于松懈。冷漠似乎已从每一个张脸上消失,大家都欢言笑语,这
草地上充满着一种奇异的和谐。仿佛冥冥中有样东西正要把你的心掏出来给大家看。
我微笑着坐下,然后拾起根草,对它说起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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