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笼罩着一层阴影
原来这次会议县里提出口号:“大种革命稻,实现‘双稻’化”。也就是说,
明年全县百分之百改种双季稻,种双季稻就是革命的。为此,唐天民向县领导提出
两点意见:一是:全县土劳负担有区别,不能一刀切;二是:两个矮子到底比一个
长子高多少?这两件事希望县领导要深入调查(当时称“双季”稻的前季和后季都
长得比热水瓶高不了多少,故称矮子,单季长得齐人胸口故称长子),县领导不仅
没有接受他的意见,还在大会上点名批评他的右倾思想,那篇小文就是指这件事。
施文英看他无动于衷地睡了,还发出均匀的鼾声,愤怒地想着,这次洋相出到
全地区、全省,我的面子往哪里搁。于是又恨又气地跑过去揭开被子,朝他胸口咚
咚捶了两拳,嘴里还喊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唐天民被击醒,觉得胸口
一阵剧痛,抓住她的手说:“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呀?”
“白纸黑字你没看见,‘右倾主义者’,臭到全省了,我是你妻子,还有什么
脸面?”
“右倾思想,不是右倾机会主义者,再说我还没资格当呢?只不过批评几句,
你急什么?”
“急什么?这不是全完蛋了,谁还提拔你,我早看出你是生就的筷子命,担当
不起大梁的作用!只有施文德(施副书记)的狗眼看中你,也算我瞎了眼找你这‘
窝囊废’!”她的话,像一盆污水泼在唐天民的头上,自尊心受到重创,原来是为
了“官”才嫁我的,这是什么夫妻情呢?想着想着他又想到刘苏,要是她决不会这
样对待我呀!不觉暗暗流出泪来……
夫妻感情,笼罩着一层阴影。
紧接着,“文革”风暴席卷全国,唐天民为公社头号“走资派”,犯了所谓
“资反路线错误”,批判游斗,夺权后,被造反派下放到边远一个生产队监督劳动。
在这之前,施文英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吉莉。由于她身边无人照顾孩子,加上
自己偏重保养,不愿哺乳女儿,因此孩子降临,便被祖母抱回老家雇奶妈抚育。
那时,市机关里两派斗争更为激烈,如火如荼,三把火烧红了半边天,死伤不
少人。施文英全身心投入这场“革命”,英姿飒爽迎酣战,今天揪谁,明天斗谁全
在她手掌中,她已是一派的主要头头,你看她在“五一”广场辩论会上,引经据典
地攻击对方,驳得他们哑口无言,一个个败下阵来,故有“铁嘴胡蜂”之称。文化
局建立“三结合”班子,她荣任“革委会”副主任。这一下,真是“士别三日,刮
目相看”了,昔日一个办事员,竟登“局”级宝座,在“斗、批、改”的旗帜下,
成天有一批人围着她转,她也成天与“造反派”打得火热,仿佛早把丈夫唐天民忘
到九霄云外去了。天气寒冷了,这天唐天民请假回家去取棉衣,施文英以居高临下
的口气问:“最近改造得怎样?”
唐天民发牢骚地说:“积重难返呀!”
“这是什么话,对劳动改造有意见?放下架子,好好脱胎换骨。”施文英教育
他说。
唐天民气愤地说:“连骨头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架子!”
“怎么没有骨头啦?”“被狗吃了呗!”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年后,唐天民才被“解放”,县“革委会”任命他为公社“革委会”主任。
后来恢复党组织活动,又任命他为公社党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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