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是谁?”宫缚缚瞪着眼前看似粗鲁的男人。
“这是哪里来的小鬼?”左劲略微皱眉的嚷嚷。粉雕玉琢像个瓷娃娃,如果再
大几岁,他会误认为她是夙辛寻找多年的女人。
“小鬼?”她嘟起小嘴,双手擦腰的抗议,“我不是小鬼了!”
“不是小鬼,难道还是大美人?”他咧大嘴笑着。声如洪钟,此刻恐怕早就响
遍严家庄,他故意把手肘放在她的头上。“高度正好,让我靠着休息。”
她气白了脸,用力踹他一脚。他却不痛不痒的,哼,她已经是满肚子火了,这
个莫名其妙的人还来招惹她。
昨天看见严叔叔抱着娘走出密室,严叔叔脸上的柔情她不会看错,就像是以前
邻居王叔叔在偷看娘的眼神一样,她才不管,娘一直是她一个人的,她想跟进屋里,
却被其他人拖走,后来她偷偷回来,发现……发现严叔叔竟然抱着眼睡觉!
那是她的权利啊,他怎能抢走?
愈想愈生气,宫缚缚又踹他一脚。
左劲自认大人有大量,不与小孩计较,“你这个小丫头没力气,真像搔痒一样。”
“你……”
“缚缚!”
“娘!”她闻声转过身,看见月萝走出屋外。她的脸色立刻变了,溢满笑脸扑
进月萝的怀里。“娘,你醒了!”
月萝笑着蹲下,让宫缚缚亲上她的脸颊。
“缚缚,你的脸好红。”
“娘的脸才红呢。”她撒娇着,摸着月萝刚睡醒的热颊。“娘,缚缚好想你。”
“恶心。”左劲咕哝,立刻遭来宫缚缚的白眼。
“想娘?娘不是每天都跟你在一块吗?傻丫头,才刚起床就想娘,羞不羞。”
难道,娘还不知道从昨天到今天睡在她身边的一直是严叔叔吗?宫缚缚心里有
了计较。
月萝注意到庭院里还有另一个男人。
好眼熟的身影……“是你?”她脱口。
左劲大步跨来,粗鲁的打量她削瘦的脸。“你认识我?”他对女人一向没记性,
她会认识他,他也不意外。
月萝微微笑道:“你是严公子的生死之交左劲。”
左劲一怔,旋即认真的注视她慧黠的双眸,“你……就是那个让夙辛找了八年
的女人。”
月萝略白的双颊蓦然泛红,想起昨晚他的深情与立誓。他的执着让她好害怕自
己会投进他编织的情网之中。
明知不该,但就是不由自主,飞蛾扑火就是如她一般吧。
“娘!”宫缚缚叫道。娘的表情太单纯了,一看就知道她在想谁。
“宫姑娘,我是奉你相公之命,特地带你出去走走。”左劲难得对女人和气。
“什么相公?我娘才没有相公呢!”
“哼,你这小丫头插什么嘴,你娘的相公就是你严叔叔,真是枉费你有一张还
算好看的皮相,脑袋瓜里却是草包一堆。”
“你这个粗人!”
“缚缚!”
当着娘的面,宫缚缚实在不好发作,只能用一双眼睛瞪着左劲,表达她的怒气。
“左公子,多谢你的好意,我想我待在春院里就可以了。”
“对啊!严叔叔一大早就出去了,娘要待在春院里陪着缚缚。”
“哼,这不是养不大的小孩吗?只会躲在娘身边,干么?吸奶啊?”
宫缚缚跳脚。“你这个粗俗的臭男人!”
左劲看见月萝一脸尴尬,立即明白她是个害羞的女人,于是暂时收起鲁言鲁语
说道:“宫姑娘,我是奉你相公之命,特地带你上街走走,顺便你也一可以瞧瞧夙
辛工作的地方。”
“他工作?”月萝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
“是啊,他每隔几天都会去一趟义诊堂,专诊疑难杂症,或者有大夫请益时,
他可以立刻传授。难道,你不想看看他为百姓谋福的地方吗?”
“他……变了好多啊…”
“他是变了很多。十七岁之前,他比谁都狂傲;十七岁之后,他敛起所有的狂
做,修身养性,因为他终于明白世上不是任何的人事物都可以让他唾手可得。宫姑
娘,你懂吗?”
原来……他变了性子,是她害的啊!每多知道一些他八年来的改变,她就内疚
得要命,他的改变都是她害的,她到底害了他多少?
“出去走走也好,毕竟多接触点人气,对宫姑娘是好的。”
月萝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开始一点一滴的想要让她了解他,让她适应他,
让她重新走进他的生活里……让他迟早再变成他的女人。
他对她的执着,她已经见过了,她怀疑自己还会有什么抗拒的能力?
有好几次,她几乎就想这么的依靠他,闻着他的气味,把一切都交给他,可是
……
“宫姑娘?”
月萝垂下眼,看着回望她的宫缚缚,她说:“缚缚,你作主吧。你想出去的话,
娘就一块去吧。”
* * *
“为什么你要出来?”
“因为我不出来,我娘也不会出来啊!”宫缚缚得意的哼了一声,“说到底,
我娘还是看重我的。”
左劲看她一眼,耻笑道:“原来如此啊——”他拉长尾音,好像得知了什么秘
密一样。
“你想说什么?粗人。”
“我想说,你也不过只是个会黏娘的小娃儿,羞脸啊,要不要你左爷爷给你买
块糖,让你含着?”
宫缚缚气得跳脚,若不是顾忌娘就在他们身后走,她真想狠狠的踹他一脚。
真不明白严叔叔怎么会跟这种粗人交朋友?严叔叔斯文又有礼貌,虽然他明知
她有点排斥他爱娘,可是只要见到她,还是会嘘寒问暖的,她自认会看人脸色,知
道严叔叔不是为了娘而露出讨好的嘴脸,甚至严叔叔会定时管她把脉,怕娘的病遗
传到她身上。
这样比较下来,严叔叔确实是个大好人,可是……不该跟她抢娘!娘一直只是
她的啊!
“搞不好你还在吸你娘的奶水呢!”
“你过份!”宫缚缚终于忍不住,从他身后踹过去。
左劲立刻闪过,宫缚缚下服气,又踹一次。两人愈走愈快,一时忘了身后的月
萝。
月萝只能笑着摇摇头,看着这一对大小活宝。
她慢慢的走在大街上,觉得身子骨真的好多了,走起路来也不会喘了。
大街的两边摆了不少摊贩,吸引她的注意。她已经许久没有逛街,至少,在她
为病所苦、为生活所苦时,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逛街,享受热闹的乐趣。
是他的目的吧?
慢慢的带着她走出那个她曾拥有的狭小世界,让他的朋友逐一与她见面,不是
为了评估她,而是让她了解他的决心。
相处这段日子,多少也明白他的固执。当他把她推到他生死之交前,摆明他们
之间的关系,她就明白他绝对不会放弃她了。
“唉,这是何苦呢……”情字真是害人不浅。他的霸气仍在,隐藏在那个温柔
的严夙辛之下。
“宫月萝?”男人的声音突地从她身侧响起。
她直觉转过身,看见古玩摊旁的其中一名男子,他吃惊的瞪现她。
“你还活着?”夏玉堂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没料到还能在有生之年瞧见她。
他是……绝佳的记忆让她就算见过一次面,也能迅速说出该人的特徵,数十年
都不会忘,他分明就是……
夏玉堂迅速的打量她发白的脸颊,眼底的算计一闪而过,他持扇而傲气的笑道:
“真是好久不见了。月萝,这一辈子,我还以为都不会再见到你呢。”
“奴……奴家不认识公子……”她心慌意乱的转身欲走,巨大的黑影立刻挡在
她面前。“公子……您……您要做什么?”
“你低着头,要我怎么看我的未婚妻呢?”
“未婚妻?夏爷,您有未婚妻了?”同游的伙伴们惊呼声不绝于耳。
肇因在于人称夏爷的夏玉堂家世颖赫,乃名闻北方的小夏堡继承人,以商机的
排名而言,“北兽王,南朱公”在中原理各利分南北商业市场,接下来则是小夏堡,
小左门不分南北各据商场。而小夏堡与小左门虽不如北兽王、南朱公称霸所有商业,
却是武林中少数商、武兼之的世家。
因此,小夏堡人脉广及商行、武林之间,活脱脱像是小贵爷一样,夏玉堂未及
弱冠,已有数名待妾,如今他已三十好几,正室仍是悬空着。
“我有未婚妻,让你们这么惊讶吗?”夏玉堂随口说着,目光却不放过眼前这
个苍白到要晕倒的女子。
“是很惊讶啊,夏爷。”跟在他身边的公子们纷纷打量起月萝的貌色,不可置
信的低嘘声悄悄脱口。“咱们都以为您会跟八王爷的公主缔结良缘,怎么会突然冒
出一个未婚妻来?”
“我也不知道啊。”他轻挑的说:“月萝,你倒是说说看,这些年来,你逃到
哪里去了?避我避得这么紧……”扇柄要挑起她的下巴,她马上避开,他的眸光立
刻闪烁愤怒之火,一把抓住她的纤腕说道:
“该死的女人!本爷给你一点面子,你不要?非要闹开来,让人人都知道你们
宫家……”
“天啊!是左爷!”身边有个小贩大叫,夏玉堂不甚在意。
“他的脸变了耶!”另一个小贩惊恐的警告。
“变黑了!天啊!”
“黑?小心!快捂住耳朵啊——”
尖锐的叫声引起大街老弱妇孺的警觉,夏玉堂仍不以为意,正要继续说话时,
突地耳闻一声——
“放开她!”
咆哮的声音响透天际,夏玉堂的耳朵仿佛遭近距离炮轰一般,轰轰作响,一时
之间耳聋起来。劲风扑来,他只能及时闪过,让刀锋滑过他的头发。
他看见一名留着落腮胡的男人托住昏倒的月萝,他后知后觉的发现——
“狮子吼?你是江南左劲?”只曾听闻狮子吼的传说,不曾真正听过。现在才
知除了武术之外,还有这么可怕的声功。
“算你还有一双眼珠识人!”左劲咆哮道,“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快滚!”
夏玉堂花了一番工夫才恢复听觉,注意到身后的朋友个个倒地哀嚎。他的双腿
虽然有些虚弱,但仍强自站定,冷笑,“你可知道我是谁?”
“谁管你是谁?”左劲怒气冲冲。他讨厌女人是出了名的,勉为其难的答应夙
辛来照应这个小女人,虽然他也认同夙辛的眼光,但那不表示还得碰触她啊。
他厌恶的拎着她的衣领,免得她倒地。“快滚,别让你左爷我再看见你一眼,
否则我把气出在你身上,就别怪我了!”他粗声粗气的说道。
夏玉堂力持自己的风度,说道:“在下小夏堡的夏玉堂,她是我的未婚妻,于
理该由我带回,盼请左兄将她交还给我。”
“未婚妻?我管她是谁的未婚妻,就算八百年前是你的未婚妻,现在也是他人
的老婆了,你带回去干么?供着上香吗?”他没好气的说。
夏玉堂脸色大变。“别人的老婆?她成亲了?”
“不关你的事!”烦!左劲不想理会他,转身要走。
夏玉堂见状立刻跑至他面前,心理怒气横生,却又不敢上前跟这个武功高强的
左劲相斗。
“左兄,宫家早已家破人亡,能够算得上是她亲人的就是我了。左兄,无论如
何,你先将她交给我……”
“娘!”宫缚缚气喘吁吁的跑回头。“我娘怎么了?”之前她被吩咐躲在角落
里捂住耳朵,才不致昏了过去。
“娘?”连连的惊吓让夏玉堂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貌似月萝的小女孩。
“烦!出个一趟门,也这么多烦事!女人就是麻烦啊!”左劲一手拎着月萝,
一手抓起宫缚缚,脚步加快,以夏玉堂追不上的速度消失在大街上。
宫缚缚第一次乘风而行,好奇的张大眼睛看着晃眼即过的景色,强风扑来让她
差点呛气。
“你不怕?”
“才不会呢。人会飞呢,当然好玩哪!”
“啧!”左劲本想恐吓她一下的,看她一点也不怕,更加快脚底轻功来到义诊
堂前。
“你们严爷呢?”
抓药的小哥立刻说道:“在后面呢……”看见他抓着两个人也不惊讶。“左爷,
先放下她们,我请大夫出来看,不必麻烦到咱们爷儿。”
“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不麻烦他,还要麻烦谁?”左劲不耐烦的脱口,当着
抓药的小哥、义诊堂里的大夫、病人呆掉的脸,走过后院。
义诊堂的后院宽广,设有数厢房,是给病情极重的患者所住或开刀之用。左劲
才走进后院,就看见严夙辛与一名身穿贵服的青年纠缠不休。
“搞什么啊?你老婆都昏过去了,你还在跟谁亲热?”左劲大喊,定晴一看哼
笑,“原来是朱公王爷啊。”
“萝儿!”严夙辛快步上前,接过月萝无骨的身子。
“她是谁?”朱公王爷英俊的脸上有薄怒。
“什么妻子?我可从来没有听过你成亲!”
“失礼了,王爷。”严夙辛随口说道,不再理他,匆匆抱客月萝住房内走。
一进房内,他先把月萝放在床上把脉。
“她是被吓的。”左劲故意当在房内的门口。
宫缚缚担心她娘,仗着个小,便趁隙硬钻进房里,朱公王爷只能硬生生的被阻
于门外。
“被吓?”
“是狮子吼。”
严夙辛气恼的抬头瞪向亲如兄弟的左劲,怒道:“你在她面前用狮了吼?”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情急……”
“哼,粗人就是粗人。”朱公王爷在左劲背后细声咕哝,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
颈背上,让左劲一阵鸡皮疙瘩突起,一个拐手,想将这个娘娘腔的朱公王爷推出房
去。
“恶心死了!”左劲打了个冷颤。
“大胆刁民,你竟敢以下犯上……”朱公王爷怒声说道。如果不是看在夙辛的
面子上,早就把这个姓左的粗鲁男子拿下了。
“安静!”严夙辛不悦的说道,难得地,他和气的俊脸流露出一丝气愤,瞪着
他们说:“病人需要安静的道理,你们还不懂吗?都给我出去!”
“夙辛……”朱公王爷吃惊道,目光来回打量他与女病人之间。“她是谁?”
危机意识立刻冒出。
“她是夙辛尚未过门的妻子,朱公王爷,你没希望啦!”左劲推他出去,猿臂
一伸,拉过宫缚缚的衣领,不顾她的抗议,往外退去。
啪的一声,房门被左劲踢上。
“别忘了问她,夏玉堂跟她是什么关系?”左劲由外头喊话,他的心思不若外
貌粗鲁。
“夏玉堂?”严夙辛轻轻加重力道捏着月萝的人中,心思早已百转。“小夏堡
的夏玉堂跟萝儿会有什么牵连?”
躺在床上的病人儿微弱的呻吟一声,幽幽转醒。
“萝儿?”
首映眼帘的是她曾在梦中痴想的男人,直觉地,她以为又是梦,想要伸出手地
摸虚幻的他。
严夙辛立刻握住她无骨的小手。
“不是梦吗?”
“你醒了,而我就在这里。”他弯下身子,轻轻吻住她发热的小嘴。
他的吻就像一股清泉,缓缓的在她的双颊注入生机。
“你被左劲的狮子吼给吓昏了。”他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唇,柔声说道。
“狮子吼……”她迷糊了一下,接着惊恐的张望、想要爬坐起来。“他……他
……”
“他?左劲?或是夏玉堂?”他面不改色的把她扶坐起来。
她的脸色蓦地发白。“我……”
彼此都知道事实摆在眼前,她再扯谎也只是枉费唇舌,严夙辛凝视她良久,才
开口轻声说道:“本来我以为你只是普通百姓,后来看见你仿佛知晓武林之事,再
加上小夏堡的继承人,前后一想,你的身份不难猜。”
他叹了口气,握紧她冰凉的小手。“江湖中唯一能在武林宫通行无阻的宫家人,
一向负责记载武林中所发生的大小事,宫无绝在八年前因病而逝,留下的继承人宫
承无夫妇也陆续因故而死,独留一名体弱多病的宫家幼女……”他话没说完。她的
泪已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翻手以掌心接着她一颗又一颗的泪珠,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别哭,我最见不得的就是你落泪。”
“我没死是奇迹。”她垂着脸哽咽道,“本来我以为我会早一步他们离开世间,
没想到他们……他们……”
他心疼的注视她,没有说出口,他宁愿其他人都死光,也要她活着啊。
她深深吸口气,才又说:“在我找上你的那一年秋天,他们先后死于意外,我
本来也不打算久活了,拖着多病的身子等死,要不是缚缚还小……”
“缚缚是你兄长的女儿。”严夙辛肯定的说。难怪年岁不合,他从来没有奢想
过缚缚会是自己的女儿,就算有可能谎报年龄,但依萝儿当年的身子绝对不适合生
育。
她点点头,哀伤的凝视他。
“人世间的命运多奇怪,我兄嫂一向健健康康的,却正值盛年而离开人世,而
我,风烛残年,却意外的熬过数年,我都要怀疑是我兄嫂的生命过继给我……”她
的泪无声无息不停的滑落。
严夙辛明白她必定时常在夜深人静时不敢惊扰缚缚,而暗自饮泣,久了她连哭
也不会哭出声了。
他吻去她的泪。“别哭,哭了伤身,从此时此刻开始,你有我,现在由我来呵
护你。”
她摇摇头。“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大多。我想过了,当年是我不好,不该顺从
自己的心意去碰触你的世界,如果我没有放纵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就不会寻觅
我这么多年,如今还要照顾我这个离死不远的病人。”
“胡说!”他斥道,接紧她虚弱的身子。“你是我的女人,这一辈子都是了!
就算你想逃,也逃不走了!萝儿,也许活到现在是你兄嫂换来的,但从现在开始,
你的性命由我延续,你不早爱上我了吗?我要你继续爱着我,只能爱着我!”
至于夏玉堂就滚边去吧!
从头到尾是自己混蛋,搞错寻人的方向,没有料到她会是北方宫家的人。
当年,他曾听说北方官家有一女是奇才,随父记录武林中事,并入武林宫在排
名时目睹了每一个人的武艺。
人人津津乐道她的一双眼睛远胜其父,曾遭她的眼看到的武功,她能立刻画下
招式,当年他不以为意,认为言过其实,毕竟当年以他这个天才都做不到,一个不
懂武术的女子怎会有这等天赋呢。
但八年前她留下的水泱剑法破绽处让他信服了。
一个不懂武功的姑娘竟有如此才能,让他害怕是因她的才华让她的性命缩短。
“夏玉堂认识你?’”
“他见过我几次……在提亲之后。”她小声的说,不太愿意回忆那个让她胆战
心惊的男人。
“我兄嫂以我身子不宜婚嫁之说,拒绝了他。但他不死心,又提了几次亲,最
后一次,我兄嫂允诺七天之后给他答覆,谁料不到六天,兄嫂便出了意外而死。”
她回忆起当时, 不免感伤。 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眼眸,才又有勇气往下说道:
“我不知道我让他执着的地方在哪儿,办完兄嫂的丧事之后,我几乎三天两头躺在
病床上,夏家就是在那时对外扬言将在百日之内迎我过门。”
严夙辛眯起眼,搂住她身子的双臂缩紧。
“我是万万不可能应允的,但情势所逼,我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抵抗他们……
我已经心有所属,身子也给了人,要我再委身嫁给夏玉堂,我宁愿自尽,但缚缚才
两岁,我只好舍弃宫家,连夜抱着缚缚逃往南方来。”
“夏玉堂那个混球!”一想到当年她是怎么的恐惧,怎么的逃离北方,他的心
就绞痛起来。
在那样不利的环境下,她还要养育一个小女孩,她能活下来真的是奇迹了。
“萝儿,夏玉堂的事就交给我,你安心养病吧。”他温柔的说,满腔的爱意真
想加诸在她身子,但她是病人,他只能强忍下来。
“找麻烦你的事,实在太多了……”
“别老想着你拖累我!”他不悦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内疚,萝儿,你该明白
我要的是什么,如果你真的认为你拖累了我,那么就选择最好的方式来报答我。”
最好的方式?是指……她的爱吗?
她的明眸望着他,说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八年前跟八年后,我对你的感情
有所变化吗?”
“没有。”他决断的说,“你是个死心眼的人,爱我就是爱我了,只会更浓不
会转淡,萝儿,如果你真的对我不再有感情,早就回头找夏玉堂了,还会守在那个
破屋里吗?”
被他说中,她的双颊微微酡红。
他的嘴轻轻触着她雪白的脸颊,沿着滑嫩的肌肤来到小巧的鼻,最后落在她冰
凉的樱唇上。
他强自忍住自己的欲望,以温柔的碰触来融化她固执的心意。
“萝儿,别再教我受苦了。我苦了八年还不够吗?一定要让我再苦下去,让我
等着你的爱吗?”
“可是,我是个病人啊……”
“就算你残废了,我也只要你啊!只要你一息尚存,我就感激的谢天谢地了。
你不知道我多害怕,害怕这一生就这么空虚过了,害怕得到你不幸的消息,只要你
还活着,我就满足了,别再折磨我了,好吗?”
他把他最真的心意赤裸裸的奉上,月萝感动得眼眶又红了。
他叹息,心疼的抹去她掉下的泪珠。
“别哭了,你掉一滴泪,我的心就疼一回。”
月萝吸吸鼻子,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汲的他的体温、坚强的意志、过了半晌,
她才小声说道:“你知道我是在哪儿喜欢上你的吗?”
他摇摇头。
“在武林宫。你十五岁时进武林宫争排名,我随爹爹一块进宫记载,就是那一
次,我看见了你……”
他讶然。“你却是在我十七岁时找上我……你观察我两年了?”
她害羞的点点头。“我明白自己大你几岁,一南一北,要交集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获知自己生命无多时,我打定主意给自己一个最美的回忆。”
“那么,那一夜是你过去生活里最美的回忆吗?”他柔声问,捧起她的小脸。
她点头。“是的。”
他懊恼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那么冲动,应该再让你留下更美更好的记忆。”
她的脸红了,因为想起那一夜他的索求无度。
虽然那时彼此都是年少之时,却是将最美最好的身子交给对方。
严夙辛一时激动,俯下头吻她。
她感受到他隐藏在温柔里的急切。她是有点羞于曝露自己这一副瘦弱的身子,
但如果他想要……
她鼓起最大的勇气,如同那一夜一般,她吻住他的唇。
欣喜于她的主动,他热情的吞噬着她,火热的双手翻开她的衣襟,摆住她的椒
乳,八年来所有蕴藏的激情几乎要为她排山倒海而来!
他及时想起她病弱不适激烈负荷的身子,立刻强迫自己抽离她,仓卒的退开数
步,粗重的喘息。
“你……”她迷惑的望着他,“你不要我吗?”
“不,我怎会……”激情尚残留在他的知觉里,他甩去那种晕眩感,涌入腹部
的欲望让他吃惊,让他明白她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大。
正要开口解释,门突然被踹开。
“太不像话了!”朱公王爷大刺刺的站在房门口,恼怒的说:“要看一个病人
需要看这么久吗?不拿药也不施医,孤男寡女关在房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左劲在他身后向严夙辛耸耸肩,表示自己尽力了。
“娘!”宫缚缚奔进来扑向月萝,严夙辛及时拉住她。
“你娘禁不起撞,别这样扑进她怀里。”他另一只手执起月萝的小手,转过身
对着这个一见他就执意说他比女人还美的朱公王爷,说道:“她对草民的意义不止
是病人,还有另一层身份。”
“另一层身份?”朱公王爷从他的眼里读出了深切的情意,心里大大的震撼。
“难道真如左劲所言,她是你的妻子?你不曾说过啊!”
“我不曾说过,是因为我们尚未举行过婚宴,但八年来我的心里已视她为妻,
而她也是如此。”严夙辛慎重的说道,暗暗庆幸朱公王爷闯进来的时机恰好,一来
乘机公布诸人,二来可以让他更为警惕将来待萝儿的方式千万不可太激烈。
她会受不住的。
“娘!严叔叔说的是真的吗?”宫缚缚大惊。
严夙辛忘了将迷恋娘亲过头的小女儿算进去,暗叫一声不妙,看来,想迎娶萝
儿过门,还真不是普通的难啊。他苦恼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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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拟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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