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由于年关将近,case比平日多出许多,公司上上下下忙得人仰马翻。和北上度寒假
的世贤比起来,我更是忙得不值得人原谅。除了拖着疲累的身躯陪他吃了两次晚饭,看
了一场电影之外,我和他没有别的约会。
此刻,我埋首于一堆文案里。
“品嘉,会客室里有人等着见你。”阿娉翩然来到我身边通报。
“噢,谢谢。”
我立刻到会客室一趟。
“世贤?你怎么来啦?”我十分讶异。
“我来告诉你,我下午回台南。”他平静陈述。
“噢。你打个电话告诉我就好了嘛!干嘛亲自跑这一趟?”
“走之前想再看看你。”
他眼底一抹眷恋,令我不忍。想补偿些什么,我看了看手表。
“你搭火车吧?几点的,来得及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来得及吧!你有空陪我吃午饭?”他很怀疑的样子。
“有空,你等我半个钟头就好。”说完我又奔回座位,好像走快一点,时间也会过
得快一点。
“品嘉,他应该是你男朋友了吧?”阿娉暧昧地问我,下巴差点掉在我肩上。
“对啦!”
“我刚才跟他聊了几句。哎,看起来满优质的,他是做什么的?”
“老师。他在台南一所高工教书。”
“台南啊!那他怎么跑到台北来了?”
“人家在放寒假啦!哪像我们这么歹命,每天累得跟老狗一样。”
“啧啧,多体贴啊!放寒假就上来会你耶。”
“谢谢。”我为什么对阿娉说谢谢?也许我想谢的人是世贤吧!
“品嘉,你们这样两地相思,苦不苦啊?”
“苦?噢,还好啦!”
“几番细思量,情愿相思苦,对不对?”
“对吧!”什么跟什么?“他有没有想过到台北来教书?”
“不知道耶!他在台南教得好好的,家就住在台南,干嘛到台北来教书?”我不懂
她为何有此一问。
“也对,适当的距离可以保持两人之间的神秘感,满好的。”
“怎么,你想到南部找工作了吗?”我顺着她的话,促狭地问。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到南部找工作,头壳又没坏去!”
“你刚才不是说要神秘感吗?小刘和你都在我们公司上班,神秘感尽失,你不去南
部,好歹也叫小刘到中部去嘛!”
阿娉白我一眼,回她的位子去了。
六点不到天就黑了,回到家中,我整个人瘫在沙发里。明天是周日,不用上班,今
天送走世贤,这两件事让我心情轻松愉快。
对了,明天我就有空陪世贤了,他为什么要选在今天回台南呢?而且今天才告诉我。
他在向我抗议吗?也许是吧!
噢,我已经小睡过片刻,全身细胞舒活。
好心情要跟好朋友分享,我又拨了那组数字。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好好听的声音。
“嗨,是我。快过年了,我忙得一塌糊涂。不过,今天晚上却分外感到轻松,刚才
睡了一觉,错过了晚餐时间,但我一点也不觉得饿。也许等一下就饿了,再说吧!呃晚
一点再打给你好了,拜。”
拿了换洗衣物,我正要进浴室,电话响了。
“喂”“品嘉,我到了。”是世贤来电,告诉我他到家了。
“你现在才到啊?”
“早就到了,我想你一定很晚才回家,所以现在才打。”
“噢。”他体贴的口吻再次让我感到歉疚。
“你会回家过年是吗?”
“会呀!”
“那等你回高雄再打电话给我,到时候见。”
“好,我知道。”
“对了,我在放寒假,不必早起上班,再晚你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嗯。”
“你早点休息吧!拜拜。”
“拜拜。”
挂上电话,我忽觉自己满恶劣的,我几乎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他,也许我真的怕打
扰他的睡眠。
看起来世贤是个不错的男人,他应该会好好爱我才对,但我又不希望他太爱我。
他爱我多少,我就得回报同样的爱,而我并不想爱人。
我又想跟我的朋友说话了。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我对着话筒叹气,他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嗨,是我,我很糟糕、很恶劣,也很无奈。你看,我会跟你说话是因为你不会回
答,也许我该去买个布偶来当听众。可是布偶没有生命,它不会懂我说的话,其实你也
不懂,但你有生命,我可以假装你懂……算了,我心里好乱,胡说八道一堆就没事了。
我去洗澡了,洗完澡会舒服一点。拜拜。”
我一挂上电话,它就又响了。
“品嘉,你什么时候要回来啊?”是我哥。
“公司一放假我就回去。”
“何时?”
“等我买到预售票再打电话回家好不好?”
哥说妈要和我说话,叫我等一下。
我妈叮嘱几句之后便挂电话,她不习惯讲电话,我也是。
我成功地进了浴室,不再有电话。
※ ※ ※
“小刘,回来啦!”阿娉对甫进办公室的男友嫣然一笑。
创意部里每个人依旧忙碌,不过心情指数明显上扬,因为快放年假了。
“张经理怎么说?”我问小刘。上回我送去的文案过关后,小刘接手编排设计的工
作。
“过关了。”
“这么快?”
“快过年了嘛!青青菜菜啦!”小刘打趣道,一副卸下重担后的痛快。
“希望开春以后的工作也能这么顺利。”阿娉许了愿。
“我觉得只要我们的总监不再姓赵,日子可能会好过一点。”小刘也许着愿。
“不姓赵?那他要姓什么?”阿娉糊涂了,一反平日的精明干练。
“性本善啦!姓什么。”小刘拍了下他女友的脑袋。“总监应该换人做做看嘛!”
我们几个敢如此嚣张放肆,是因为各部门头子和总裁正在开会。
“我看很难,赵公跟我们老板不是有亲戚关系吗?”我提醒大家不要忘了赵公之所
以能够外行领导内行是有原因的。
“那是因为我们的总裁也是滥好人一个。不过,据可靠消息来源指出,过完年后老
总裁就要退休了,我们连总裁都换新的,听说是个TOUGHMAN,不讲情面的。”
小刘的消息特别灵通。
“你所谓的消息来源是什么?”我质疑。
“人事部的小丁透露给我的。”
“那可信度应该非常高了。”阿娉信了。“来者是何方神圣?”
“男的,不老,其它的就不清楚了。”小刘语罢另提建议:“哎,今天晚上我们几
个一起去吃饭,庆祝庆祝好不好?”
“庆祝什么?”阿娉纳闷着。
“随便什么都可以,反正我觉得心情很棒,想庆祝就对了,我几乎已经看见赵公在
卷铺盖了。”
小刘得了妄想症。不过我也期待着他幻想的那一幕。
“你要请客吗?”阿娉问他。
“拜托,平常我一个大男人供你们使唤,让你们左右还不够惨啊!没叫你们请我就
不错了,还要我请客?我身上才几两肉,还想压榨我?”
他的目光扫过我们几人。“先说好,各付各的,要三加的举手。”
他的女友率先响应。另有三个半新旧同仁也跟着举手。
我还在犹豫的当儿,阿娉出声了。
“品嘉,举手啦!我怎么看你都不像自闭患者,别那么不合群好不好?”
我不是不合群,只是有点不适应人群。不过,我还是从善如流地举手了。
赵公面带屎色回办公室来,他的会议结束了,我们的也结束了。
※ ※ ※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嗨,是我。跟你说哦,昨晚我享受了最贵一夜,我和一堆同事到‘天辣子’去吃
麻辣锅,然后到‘维洛妮卡’去泡了一晚,HIGH到最一高点。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
什么特别的感觉了,除了维洛妮卡店里那个不放半条鱼的泡泡鱼缸,还有我已经拉了两
回肚子。希望明天可以平平安安的去上班。好高兴喔,快放假了,等那个支援客户的工
作结束之后,我就正式跟过去这一年说拜拜。糟糕!我又想上厕所了,拜拜。”
上完厕所之后,我把该熨的衣服熨了熨,清理屋内一星期来堆积的垃圾其实没多少。
“嗨,是我,我现在想出去逛街买点礼物给我的家人,可是又担心我的肠胃不适,
好像不方便出门。唉算了,还是出去一趟吧!除了今天,我已没有时间逛街了。走了,
拜。”
※ ※ ※
今天我穿了条黑色牛仔裤到公司跟小刘会合,他要骑机车载我去客户那里。
“小刘,我没有安全帽耶!怎么办?”
“阿娉那儿可能放了一顶,你上去借吧!”
“阿娉自己开车,哪会有什么安全帽?”
“她开车可是我骑车呀!她偶尔也需要戴安全帽的啦!”
我回楼上向阿娉借到安全帽又下来,跨上机车后座,抱着小刘的腰,等他载我到目
的地。
今天我和他奉赵公指示到鸿达公司的产品展示会场支援。当我们到达时,发现一楼
左边的展示会场上早已挤满了风闻而至的客户。
源达是家食品公司,所有产品的广告设计都由我们公司负责承揽,我和小刘经常做
他们的case。但像这种连袂前来支援他们的展示活动还是头一遭。
“今天可以试吃很多东西。”小刘看见现场供客户试吃的产品已然食指大动。
“还没开工就想到吃。”我嗔他。
“陈副理在那边,我们过去报到吧!”他指着一点钟方向。
和陈副理打过招呼后,我们就开始在食场上“插花”。其实他们今天最需要的是能
解说产品的销售人员,按理说,我们的上司赵公才是上上人选,他的人格特质一定比鸿
达公司的销售员还适合当销售员,他却颐指气使地派我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和小刘过
来。我既不能言也不善道,杵在会场上其实满碍眼的。倒是小刘还颇派得上用场,他已
经协助客户在办理订单收发的事项。
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活道具,于是找了盖盖印章、填填资料的琐碎小事来
做做样子。唉无聊得要命。
中午,陈副理招待我和小刘一份不错的餐盒。
“你那么饿啊?不是要试吃很多东西吗?”我盯着小刘一副饿死鬼的样子问。
“见鬼了,我什么也没试吃到。”
我笑了笑,这才打开我的餐盒。
“品嘉,听阿娉说,你有男朋友啦?”
“嗯。”
“什么时候结婚?”
小刘大概认定我是那种不交男朋友则已,交了就会嫁给那人的女孩子。
“你和阿娉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我和她都没提过结婚的事。”
“噢。”
小刘刚咬了一口排骨,边嚼边说:“现代人哪会一交往就认定对方是结婚的对象。”
他把我当古代人看,果然。
“你是说你们并不很认真?”
“也没那么不负责任啦!交往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不过没有想得太远就是了,免
得给彼此带来压力。”
“阿娉也这么想?”
“应该是吧!”他接着就怪腔怪调地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这句广告词都烂了,你还不懂啊!”
“没有天长地久,也就不必曾经拥有了。”我说出自己的看法。
小刘突然停止进食的动作,像看怪物似的望着我。“你几岁啦?”
“没早读也没重考,大学毕业后就在我们公司工作,今年夏天刚好满三年。”我像
提谜题似的要他猜。
“二十五。”他将谜底揭晓。“你是不是在感情上受过什么刺激?”他又继续吃饭。
“神经!我哪有受过什么刺激。”我骂他。我很喜欢“刺激一九九五”这部片子,
但绝对没受过什么刺激。
“小刘,我们下午要在这儿待到几点?”
“看情况吧!能走的时候就走,我还得回公司去,有个设计还没完稿。”
“也好,我跟你一样,一个维他命C饮料的广告案已经交到我手里了,大公司的要
求很高,马虎不得,我现在连坐马桶时都在想这个case。”
“拜托一下好不好,小姐,吃饭的时候讲马桶?”小刘斥我。
“有什么不得了的,你不坐马桶吗?”刘德华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坐马桶哩。
小刘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盖上他的餐盒,他不是吃不下,而是吃完了。
“小姐,我现在要去尿尿。”他报复我。
“祝你撒尿愉快。”我朝他的背影大喊。
※ ※ ※
收拾了行囊,我踏上归乡路。临行前,我打了电话给我朋友。
“嗨,是我,我现在要赶火车回家,祝我一路平安,新年快乐吧!你也是。拜。”
我一路睡回高雄。
“妈!”
“回来啦!有塞车无?”
“没啦!火车哪会塞车。哥哥呢?是不是在店内?”
“是啦!跟你阿嫂都在店内,晚点才会回来吃饭。”
我把背包放回房间里,拿出要送给妈妈的礼物又回到客厅。
“妈,这件背心送你。”我将羊毛背心递给她,另外又塞给她一个大红包。
“人回来就好了,拿这些要做啥?”妈妈推拒我给她的红包。
“妈,你紧收起来,别这样推来推去啦!”我硬是把红包塞进她的口袋里。
“咱这天气这么热,哪要穿到这款衫啦!”
“寒流来的时候你再穿嘛!”
她其实很高兴。妈妈是纯朴善良的传统妇女,善良得令我心疼,我抱了抱她微胖的
身子。
“好了啦!好了啦!我要来去煮晚顿了。”她很开心,却不习惯我对她的亲昵举动。
我跟进厨房帮忙。
“你阿伯阿叔他们知影你要回来,特别拿这些鱼和虾仔说要给你吃。”
我的叔叔伯伯都住在附近,早年他们和我爸一样,以捕鱼为生,现在年纪大了,不
再出海捕鱼,改在市场里卖鱼。
厨房里,我和妈妈准备着晚餐。晚饭时间快到了,我才到大街上的杂货店里喊我哥
哥跟嫂嫂回家吃饭。
小年夜店里生意分外活络,兄嫂必须镇日留守,吃饭时间才把店交给伙计看管。
一家人吃饱饭之后,我把要送给兄嫂的休闲夹克拿给他们。
“阿嫂,歹势啦!我忘记你已经有身孕了,这夹克你等生完再穿好了。”
“不要紧,现在也还可以穿啦!品嘉,多谢你呢!”
嫂子的娘家也在我们镇上,她比我哥小五岁,比我大三岁,跟我妈一样善良纯朴,
我很尊敬她。
“阿嘉啊!你有男朋友了没?”
我哥并不是急着要把我嫁出去,至少没我妈那么急。但他一直希望那个可以照顾我
一辈子的男人赶快出现。
“有就会带回来给你们看了啦!”意思是目前我还没有男朋友。再次我觉得愧对世
贤。
“年过完就二十六了,你眼光不要太高才好。”我妈一见我哥开了头,立刻跟着碎
碎念。“女孩子一个人住在台北要卡小心,知道无?”
“知啦!妈。”
和家人在客厅里闲话家常,我享受着南台湾故乡的温暖。
除夕早上,我陪妈妈到菜市场兜了一圈,我的伯父伯母、叔叔婶婶,好几人在市场
里卖海鲜,勉强算家族生意。
“阿嘉,回来啦!”
“愈大愈水呢!”
“台北住久了,不一样哦!”
“何时会搁回台北?有闲来阮家坐啦!好久没看见了呢!”
我一一回应他们的关爱,土亲人也亲。
在老家,我过了一个有庙会、歌仔戏的新年。另外,我和世贤见了面,看了一场电
影。
※ ※ ※
“嗨,是我,我回来了,很充实的感觉,回家过年真好。呃我要先整理一下行李,
有空再聊,拜。”
挂上电话,我把亲戚送我的东西整理分类后,放进冰箱里。大部分是海鲜,我势必
又要将它们送给办公室里的同事了。不敢告诉家人我在家从不开伙,怕他们为我的健康
操心。却之不恭的情况下,我收下每一份关怀。
早早上床睡觉,迎接明天。周公就要见到我时,电话铃声大作。
“你到啦?”是我哥打来的。
“到了。对不起啦!哥,我忘了打电话报平安。”
“记性实在有够差。好啦!到了就好了,快去睡觉。”哥轻斥一句,嘱咐一声后挂
电话。
又响了。
“喂”“你回台北啦?”是世贤。
“嗯,明天开工,今天下午到的。”
“坐火车很累吧?”
“还好。”我说完打了一个呵欠。
他沉默了五秒。“既然明天要上班,你早点睡吧!”
“晚安。”
开春后第一天上班,大伙喜气洋洋,但繁重的工作量容不得我们混水摸鱼。甫开工,
全部员工立刻陷入战战兢兢的紧绷状态,钱有愈来愈难赚的趋势。
漫长的一天结束后,我要同事们在办公室里等我的海鲜。回家取出冰箱里的海鲜,
我折回办公室,赵公厚颜地要了一尾花枝,其余的才让给别人瓜分。没办法,谁叫他是
老大。
“本来今天下班后想请大家去喝春酒,不过既然品嘉给了我们海鲜,我看大家还是
早点回去好了,免得放久了不新鲜。”他指了指手中的提袋,卑鄙地解释着。
“总监,春酒多放一天是不会不新鲜的啦!那个啊!我们明天再喝也可以啦!”小
刘怪腔怪调,存心捉弄他。
“明天嘛”“怎么样啦?总监。”我们异口同声。
“好,好,明天就明天吧!”赵公向我们竖白旗,拎着花枝,他先走一步,留下窃
笑暗爽的我们。
大家也急着回家,全为了一个“鲜”字。剩我一人,没道理留下来加班,我逛百货
公司去了。
很久没添购新衣的我,倒是认真地在五折商品里挑选一番。我依旧只买黑、白、米
三个颜色的衣服。添了几件实用性高的衣裤之后,我回到家附近的超市里闲逛,我记得
沐浴精好像快用完了。
刚过完年,家家户户依然忙采购,超市里人很多,我索性又推着车观察众生相。
眼前这名衣着考究的男人,大概是一个着重健康、讲究品味,独自居住在至少二十
来坪的雅房里,有很多仰慕者。他的推车里放着优酪乳、橄榄油、熏鲑鱼、生鱼片、冷
冻什锦蔬菜、刮胡膏和一袋香吉士、一瓶葡萄柚汁。
我看得出神,没注意到他正回头望着我,待我发现时,不知已被瞪了多久。
“对不起,借过一下。”我胡乱说了一句,掩饰自己偷窥他的心虚。走道很宽,他
根本没挡到我。
他很绅士地让了让。
我立刻远离他,抓了一瓶沐浴精到柜台结帐。出了超市,走了五十公尺我又折了回
来。
我忘了拿回寄放在寄物处的提袋,里面可是我刚花了不少钱买的新衣。站在寄物处
的柜台前,我掏尽身上所有的口袋也找不到服务人员之前给我的号码牌。
“小姐,我好像把号码牌弄丢了,怎么办?”我心焦不已。
“你再找找看嘛!会不会掉在超市里?”
“噢,那我进去找找。”
钻回卖场里搜寻一周,我大失所望地回到服务人员面前。
“小姐,我那些东西是刚买的,发票还在,可以证明是我的没错,我拿给你们看。”
我说着便要打开皮夹拿出发票以兹证明。
“可是我们必须收回号码牌才能给你东西耶!很抱歉。”服务人员很同情的眼神,
却是一副爱莫能助。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那这样好不好,我想……”我想赔那块号码牌的钱。
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话。“小姐,这个号码牌是不是你掉的?”
是那个讲究品味、着重健康、有很多仰慕者的男人。
“哦,对,就是这个,谢谢!”
我一把从他手中抢过我的号码牌,立刻交给服务人员。她们也替我感到松了口气,
把东西还给我。那个男人也领回他寄放的东西一个精品店的购物袋,我想里面装的一定
也是一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吧!
我瞟他时,他正对着我笑。我赶紧走出超市,他却追了上来。
“小姐,请留步!”
这是什么时代的用语?我回头,用眼神问他:“你在跟我说话吗?”
“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他指了指超市外围的小小咖啡座。
他的仰慕者都是用这种方式钓来的吗?
“为什么要请我喝咖啡?”我问得蠢。
“我捡到你遗失的号码牌,你丢我捡,算是有缘吧!还有,我有点无聊。”他晃了
下脑袋,表示他说完了。
我犹豫了五秒钟。“好吧!不过应该是我请你喝才对,你刚才帮了我一个大忙。”
他没意见,请我入座。
“喝什么?”他把侍者给的MENU递给我。
我翻了翻MENU,有点事做比较不会尴尬。看了半天,我心里只反覆地想着自己
是不是变坏了,大都会里旷男怨女相遇的戏码竟也轮到我当女主角。
“牙买加国宝。”他先对侍者开口,看来他在这里喝过咖啡。
“小姐,你呢?”侍者继而问我。
“一样。”我漫应着,不知道他点的咖啡好不好喝。
我望着侍者离去的背影,余光瞟见他正在研究我。
“你住附近?”
“嗯,你呢?”我这才回视他。
“我也住附近。你跟家人住一起吗?”
“我一个人住。”
“真巧,我也是一个人住。”
太危险了,问题不危险,危险的是答案。他不会幻想我是乾柴而他是烈火吧?
咖啡煮得也太慢了一点,我不安地翻着袋子里的新衣服。
“袋子没拿错吧?”他问。
“噢,没错。”我停止了之前的动作。“你买的那些东西应该赶快放回冰箱才不会
变质。”我暗示他等一下咖啡喝快一点。
他脸上忽地泛起一抹诡异的笑,笑得我很恼,不过没表现在脸上就是了。
咖啡来了,我立刻给了侍者一张千元大钞。接着我想用早晨喝鲜你的速度喝完那一
杯咖啡。
滚烫的咖啡阻止了我愚蠢的行为。
“慢点喝,小心烫着舌头。”他提醒我。
来不及了,我已经被第一口咖啡烫着。我用力吹了吹杯面,再试一口,觉得不那么
烫了,咕噜两下,我喝完那杯咖啡。
“你都是这样喝咖啡的吗?”
喝到肚子里不都一样吗?听不出来他是不是在嘲笑我。
“凉了就不好喝了,你也赶快喝嘛!”我催他。
他又笑了。
“笑什么?”我有点生气。
“你很可爱。”语罢,他也将咖啡一饮而尽。“走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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