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虽然天还亮着,太阳终于落下了窗。春花坐在窗下,听着外间发廊里电推子嗡
嗡细响,虽然她止住了哭声,却无法止住自己委屈的泪水。回想这半年来的经历,
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全发生了。她算看透城里的男人了,都是玩嘴的客。他要你
时好听话雪片一样满天飞,就像一块块橡皮膏儿贴满你全身。你开始心软,你开始
相信他喜欢他,你开始让他抱让他亲让他摸让他睡,等到你把什么都给了他,他就
对你不好了。她觉得城里的男人就像一条条喂不熟的狗。
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爱情?
爱情怎么是这样的?
当初认识马三时,并没有多想过。也只是经常给他做头发,脸熟罢了。后来马
三说能帮她买城里的户口,她才动心了。那时候她悄悄地攒钱,已经攒到一千多块
了,她非常想攒钱买个郑州的户口。当然,办这种事情需要找熟人走门子,才能买
到。她心里一直想,如果没有户口,自己永远是乡下人,干什么工作都一样,都是
给人家城里人打工。只有有了户口,拿着写着自己名字的户口本,才能真正变成城
里人。到那时候再干什么工作就不一样了,不再单单是为了挣钱,而是有了自己的
事业了。
“你真的能办?”
“我自己不行,我托人可以,”
“这我明白,”春花说,“现在办事都是人托人的。”
“这就对了。”马三说,“但是,你知道我托谁吗?”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我不用求别人,我就托我二哥。”
“你二哥,你二哥干什么的?”
“我二哥就是老警,在公安局户籍科干十年了。这么一说你明白了吧?”
春花有点相信了,“我明白了,托你二哥办,就和你自己办一样哩。”
“这就对了。”
春花又问他:“你知道买一个户口多少钱吗?”
马三笑笑说:“这个我当然知道,人家整天找我二哥办这烂事儿。那几年贵,
万儿八千的是常事儿。这几年掉价了,一般来说五千块钱,有时候四千也有办成的。”
春花相信了。因为她听别人说过,现在的行情,就是这个数。
“只是,”春花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手里钱还不够,等我攒够了再找你行
吗?”
“行,你什么时候找我都行。”
“那我怎么谢你?”
“谢我?我可没有让你谢我呀。”
“办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谢你呢?”
“那好吧,要不,请我吃饭?”
“太好了。”春花忽然心血来潮,“就今天晚上?”
“就今天晚上。”
现在回忆起来,她春花就是在这时候犯错误了。如果那天她不轻信他,或者虽
然轻信他了而不急着请他吃饭,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那一天,他们背着娜娜悄悄地约好了时间,等到发廊关门以后,春花就跟着马
三走上了街道。春花坐在马三的自行车后座上,拐来拐去,停在了一家饭店门口。
她一看就明白,这是那种中档的饭店,好吃不贵的那种。虽然她干过饭店,那都是
在侍候别人吃饭,今人走进饭店让别人侍候,那感觉分外的好。因为是请人家办事
的,春花也不小气,马三要啥她就说要啥。因为春花不喝白酒,马三就要了葡萄酒。
好家伙,光葡萄酒他们就喝了三瓶。她从来没喝过酒,没想到葡萄酒这么好喝,越
喝越顺口。另一个没想到的是,吃过饭,马三不让她掏钱,自己把账结了。这可是
太出乎春花的意料之外了。看着春花特别不好意思,马三还说你请客,我结账,这
不是很好吗?说得春花挺感动挺感动的。
就是从那一刻,从马三替她结账以后,她对马三有好感了。
现在回忆起来,她觉得就是在这时候自己错上加错了。
当时她看着马三那模样,心里忽然像在温水里过了一下,热乎起来。就这么一
下子,这个男人就像一个小虫一样钻到她心里了。她再看马三时,就觉得不一样了,
她觉得马三的头上放光,像有一个光环。她感到奇怪,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一直到
她站起来走时,才发现自己两腿发软,才想到自己从来没喝过酒,也不知道喝醉了
是怎么回事,头一次喝酒就喝了这么多,难道自己这是喝醉了吗?
“马哥,我是不是喝多了?”
“没事儿。我送你回去。”
“真不好意思,你要不送我,我还真回不去了。”
“没事儿,回去歇歇就好了。”
后来,马三怎么扶着她从酒馆里走出来,她怎么坐上他的车子,怎么回到发廊,
她都记不大清楚了。但是,一回到发廊她就有一点清醒了。因为发廊里只住着她一
个人看店,等到马三回身把门反锁上,她忽然想,他回头反锁门干什么?他不是还
要走吗?外间的发廊里黑着,里屋里只亮着一盏小灯,她和马三一男一女单独相处
在里屋,她忽然间有一点紧张和害怕。
马三说:“我扶你躺床上吧?”
她连忙摇摇头:“不,不用。”
马三说:“怎么,你冷?”
她又摇摇头:“我,我不让你扶。”
马三笑了,他笑着走过去,对着她的耳朵悄悄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办
户口?你这个傻姑娘,我早就喜欢你了。我不仅要给你办户口,我还要跟你过日子
哩。”
春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城里人说过喜欢她。忽然间听到一个城里的男人说
喜欢她,听得她心里发热站不稳身子。但是,她还是不大相信,就说:
“马哥你别哄我了,俺春花就是这么好哄?俺是乡下人,你城里人会真心喜欢
俺?”
“春花你真是个傻姑娘,买了户口你不就是城里人了?”
“啊,真是的,我怎么把这个理儿忘了。”
把这个理儿一下子想明白以后,春花就笑了。春花一笑,就相信马三了。再去
看马三时也不觉得那么害怕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成了城里人。城里的青年男女单
独在一起,就是什么呢?对对,就是有好感,就是开始谈恋爱了。我春花长这么大,
还没有谈过恋爱哩,难道说我今天就开始谈恋爱了?
于是,马三再来扶她,她就不反对了,就让马三扶着她躺在了床上。往床上一
躺,春花忽然觉得浑身软成面条儿了。这时候她才知道葡萄酒的厉害了,头晕得很,
意识像火星一样飞溅着,收不到一个点上,就像头发散乱开去,怎么也梳不到一块
儿了。
马三突然把她抱住开始亲她,她一惊就开始躲。但是她躲着躲着就不躲了,因
为她今天才发现被男人亲起来这么舒服。特别是男人的舌头,后来回忆起来她觉得
男人的舌头就像勾魂的钩子,伸到你嘴里来来回回一搅和,就完完全全把你的魂儿
搅散了勾走了。
先是亲她,接下来,马三的手就像小偷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伸到她衣裳里,
一把就抓住她的小奶子。这可不是玩的,长这么大除了她自己,还没有别人抓过她
的奶子,一下抓得她魂飞魄散。她下意识地就从床上跳起身来……但是,她分明已
经跳起来了,怎么还躺在床上没动哩?这时候她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不再听她的话,
跳起来的只是她的意识罢了。她慢慢地感到她的身体已经背离了她,跑到马三那一
边,成了马三的了。马三手里抓着她的圆乎乎的奶子,慢慢地摸着玩着,接着又慢
慢地搓起来,这可是真让人受不了,很快就把她的心搓碎了。她浑身觉得发热,她
大声地叫喊起来,我渴,我渴!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时候她想伸手去推他,却没有力气。她的所有的力气就像气泡一样都让马三
碾碎了,这还不算,马三得寸进尺,掀开了她的衣裳,解开了她的怀,只觉得凉凉
的有风吹过一样,她知道她的肚子也露出来了。这时候她还不明白马三要干啥,等
到他把头蹭过来,她才明白了,大哪,他要吃她的奶子呀!他把她的奶头含在他嘴
里,一开始只是含着,接着就用舌头亲着玩,等到他忽然吮吸时,她再也忍受不了。
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一股水,让马三一口一口喝下去了,自己整个人都被他喝
得没有了。但是,她想推他却没有力气,想死又死不了,想活又活不成,就开始哭。
她哭着,他亲着她……
她哭着,他解着她的裤腰带……
她哭着,他欺到他身上……
她哭着,她只是哭出了泪,并没有哭出声音来。她哭着哭着,她忽然不哭了,
马三那玩艺儿就像一根火棍子,一下子捅到她身体里把她整个人像棉花一样从里到
外点着了……
第二天醒来,她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姑娘了。
从那以后,多长时间了?
有半年多了吧?
开始那两三个月她都疯了,一天不见马三,她就想得要死要活。那时候她觉得
自己像一只气球,马三像一个打气筒,看不见马三,她心里都是空的,看见他她心
里才满了。同时,她的许多看法也转变了,她再也不相信原来别人对她说的话了,
什么和男人好是作风败坏呀,什么和男人睡觉是坏女人呀。现在她可真是明白了,
女人生来就是要和男人好的。对于一个女人什么样的生活最幸福?吃香的穿光的喝
甜的,什么都不幸福,只有被心爱的男人抱你亲你摸你睡你,才最幸福哩。
肉体的欢乐就像一只魔手,牵着她走出了道德的篱笆。
那几个月时间过得那个快呀,除了给人做头发她几乎什么都忘了。甚至连买户
口的事情也忘到脑后了,心里只有马三。马三说买户口这事儿不急,手背上的事儿,
容易得很。早晚都能办的事儿,急什么?他不急,她就不急。她想我已经是他的人
了,早晚要和他过日子哩,我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他不着急我急什么?况且这种
事情原本就是男人家办的事情嘛,他爱什么时候办就什么时候办吧。她呢,一天到
晚什么也不想,只想着和他在一起。不仅让他玩让他亲,在他的指导下,她也学着
开始亲他摸他和睡他了。这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女人和男人好起来还有这么多学问,
不只是兴男人主动,女人也可以主动哩。而且女人主动起来还别有一种味道哩。
她也把他放在床上,就像他对她那样,她也把他脱光,开始从上到下地亲他,
亲得他哼哼乱叫。她把他那玩艺儿含在口里,就像口里含着一颗杏子一颗糖,亲着
玩着一直到把他亲得发疯起来按她的脑袋。那时候她真是上了瘾,看不见他就心里
发虚发慌,一看见他就想亲他,嘴里噙住那玩艺儿才觉得实实在在地活过来了。甚
至在她给客人做头发时,想起马三心里就打战,像过电一样。
这时她明白了,被男人整是一种快活,整男人也是一种快活。
对肉体欢乐的迷恋,使她在遗忘道德的同时,一点点地长出了放荡的翅膀。
可惜的是,好日子并不长久……
下一节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