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蒋应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娓娓的述说着十年前的往事，在场的尘若听得热
泪满眶，而蒋丝羽则是从开始便瞪视着他的父亲。
    半晌后，蒋应洋终于说完了这二十多年来一直深深的埋藏在他心里的事，微抬
起头的看向当日出现在蒋丝羽生日宴会上的尘若。
    天，她和晓萍多像，除了那双遗传自他的黑眸外。
    那天，他一见到她时，他便知道她就是他的女儿，对于她嫁给他一向欣赏的男
人时，他不能说自己没有一丝震惊，毕竟他是知道丝羽一直都恋着擎志的，可是基
于对尘若的愧疚吧！所以他便劝丝羽放弃擎志，然而丝羽却……
    “官先生，感谢你没有让小女的大错铸成。”蒋应洋此时真的是很感激毅浩，
虽然毅浩逼他说出了他一直不敢公开的事，可是他并不怨，因为也该是时候了，或
许这正是上天的安排。
    毅浩对他摇头，“蒋先生请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且这
件事是愈早解决愈好，不管是对您的哪一位令媛。”
    “谁要你那么多管闲事的。”蒋丝羽像疯了一样的低低笑了起来，“一个拿了
我的钱，说好了要杀了这个贱人的；一个却平空的冒出一段二十多年前往事……哈
哈哈，你，你，你，还有你，我恨你们，你们都是骗子，骗子，大骗子！”
    “丝羽。”蒋应洋痛心疾首的唤道，“原谅爹地的隐瞒，爹地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蒋丝羽冲到他的面前，“你有什么好不得已的？半年前，你说
你想换个环境，妈咪便随你到了澳洲，大哥接管了整个蒋氏，天知道却在大哥一时
兴起的查看帐本之下，才知道这二十几年来你每个月都固定汇出一笔为数可观的钱，
到另一个帐户给另一个人，大哥为了你的面子及顾及妈咪的感受，没将事情说出的
反而替你隐瞒了下来，当然，他更停止了继续转帐这笔钱。
    但是谁知道，那个自称是这个贱人的母亲竟然还有脸上公司要钱，不过我还得
感谢当时我不巧的正在那，不然我还知道有这么号人物的存在，本来嘛！我和大哥
都不在意有个姐姐，更打算将她接回，于是大哥便请了侦探社的人去调查。
    可谁知凡是接下这件案子的人，不过三天一定自动放弃这件案子，因为没有人
惹起焰龙帮，虽然我们都不懂这事怎么会扯上帮派，但由于有人的刻意阻碍，所以
这件事情我们只好暂且放下。”
    说到这，蒋丝羽来到尘若的面前，“我不会承认你的，就是你，是你抢走了我
所爱的人，如果不是你，我今天说不定早嫁给了擎志，如果你半年前就回到这个家
来，那么今天的一切绝对不是这样，千错万错都是你，是你。”
    尘若的身子不由得轻颤，面对蒋丝羽所有的指控，她更是无力反驳，擎志呢？
为什么擎志还不来？擎志……
    “丝羽，你不该这样说你姐姐的。”蒋应洋出声喝道。
    蒋丝羽回头又瞪了眼蒋应洋，“我不该吗？我哪里不该了？就是为了她，你才
会在宴会后要我放弃擎志是个事实，不是吗？”
    “我……”
    “你始终都是存有私心的，因为她才是你所爱的人生的女儿，而我并不是，对
不对？”蒋丝羽咄咄逼人的问。
    “拍”的一声，蒋应洋给了蒋丝羽一巴掌，“如果我真的是有所私心，你和你
大哥还有你母亲就不会在蒋家。”
    蒋丝羽闻言不由得一愣，而尘若更是瞪大了双眼，毅浩则只是无奈的摇头心想，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蒋应洋转身走到酒柜前，他颤抖着双手取出酒杯为自己倒酒，然后一口仰尽，
“你还有你大哥都不是我亲生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蒋丝羽脚步踉踏的往后退去，神情有些慌乱，
“你到底还瞒了多少事？不，你一定是为了那个贱……”
    “不准你再骂我的女儿。”蒋应洋神情凶狠的回过身子瞪着蒋丝羽，“你母亲
当初只是我众多的女友之一，不，说她是我的女友也不对，因为我们是朋友，很好
的朋友。当时，她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是对方已有家室，我曾劝她不要再傻下去，
可是她爱他爱得太深太深，直到她怀了他的孩子，而对方又恰巧迁居日本，你母亲
为了不想让他难做人，再加上她家人方面也绝对不容她败坏家风，可她又想留下孩
子，所以……”
    “不，不要再说了。”蒋丝羽狂乱的摇着头，“你不要说这种老掉牙的故事，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这一切一定是你编出来的，一定是！”
    “不。”毅浩坚定的语气让在场的其他三人都看向他，“这件事我查得很清楚，
你父亲说的都是事实，而你们所不知道的是，半年前你父亲会说要换个环境到澳洲
去并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你母亲，这二十几年来，你母亲和你的生父虽然各自
拥有各自的家庭，可是他们的爱从未更改，不然就不会有你。”
    蒋丝羽发现自己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身子摇摇欲坠的，尘若怕她真的会倒下连
忙扶住了她。
    “是的，你妈咪和我在你生日的前三天刚办完离婚手续，你生日当天她终于得
偿宿愿的嫁给了你的亲生父亲，这也就是你母亲为何不能出现在你的生日宴会上的
真正原因。
    这二十几年来，你母亲对我一直很愧疚，因为她始终认为是她害得我和我的女
儿不能够团圆，害得晓萍不能入蒋家大门，但，是上天的捉弄吧！为什么要让我在
娶了你母亲之后才认识晓萍？
    其实，我不能够说我没有怨过上天的安排，可是我还是很高兴自己拥有你还有
你大哥两个孩子，纵使这一切只是我借来的，但是我……真的爱你们。”
    话落，蒋应洋也不经意的落下泪来，回过身去的消然拭泪，再为自己倒了杯酒，
“对于我这样一个父亲，你和你大哥要不要我，我都不会说些什么或对你的母亲要
求些什么，因为当初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帮忙你负起一切的，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晓
萍她们母女，都怪我，怪我。”
    “爸——”尘若哽咽着声音的唤了声，这一刻，纵使她有多恨他都成了过眼云
烟，因为那样的牺牲是多么的大，为了朋友他放弃了所爱的人，相信她的母亲一定
也是爱他这一点，那么做女儿的她又该说些什么？她是该为自己有这样的父亲而赞
叹，还是怨恨呢？
    不论是前者或后者，她认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终于知道自己的亲生父
亲是谁，也见到了他，不是吗？
    蒋应洋在尘若的叫唤下再度回过身，“你……你叫我什么？”他语声碎裂的。
    “爸。”尘若再次唤道，然后放开蒋丝羽的身子奔入蒋应洋的怀中。
    蒋丝羽压抑着那即将滑落的泪水，她这才知道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拥有了多少该
属于别人父爱，而她竟然还荒唐的指控别人！
    “那大哥知道这整件事吗？“她不确定的出声问道。
    蒋应洋看向蒋丝羽，点点头，“远在半年前你大哥发现那事的时候不已经知道
了一切，不过最令我感到欣慰的是，他还愿意喊我一声爸，所以今日，就算是我的
私心吧！丝羽，你还愿意叫我一声——爹地吗？”
    “爹……地。”蒋丝羽再出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投入蒋应洋的怀中，“对不
起，爹地，你永远都是我的爹地，永远都是，永远……”
    “乖，乖，我的乖女儿。”
    就在这时，擎志、白风翔、柳轶冕、华鹰凯四个人也出现在蒋家的大厅，他们
的身后则是蒋亦昀。
    “看来，亦昀将我们带来的时间刚刚好。”
    “我亲爱的老婆，为什么偷跑回娘家也不知会声？要是岳父大人误以为我虐待
了你怎么办？”擎志笑如雨后乍现的阳光。
    “擎志！”尘若脸上此刻也展露了最美的笑脸，接着飞奔入擎志的怀中，擎志
笑着的搂紧了她。
    当所有的事情及恩怨都解决了，毅浩受托的责任也了了，可就在他打算离开之
前，白风翔他们三人围住了他，“官大哥，我们谈谈好吗？”
    毅浩看了看情况，心里也明白他们想问什么，笑着点点头，“也好，那我们到
外边去吧！”
    “请。”
    他们四人何时离去的没有人发觉，因为团圆及心结尽释的一家人正和乐着。
    ＊ ＊ ＊
    时光匆匆，转眼间，五年的时间过了，尘若为展家添了一对龙凤胎，算算日子，
小孩也快三岁了。
    擎傲坐在这栋他为水灵而建的花室般的房子中，明晚是那对龙凤双胞胎的生日，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应该送些什么，而这五年来，他每次只要思念水灵或者一有空便
会到这来，噢！其实他几乎都待在这里，至于帮内的事，他早已大多交给白风翔他
们三个人去处理较多，除非有重大事件或需要他作决定的事他们会打扰他之外，其
他时候，他们也会到他这来陪他喝上个几杯，擎志他们夫妇及儿女也是这里的常客。
    此刻眺望出去的海面除了那成群结队要回巢的海鸟，和那染红整个天际的夕阳
外，还有这一室盛开的花香。
    这整间花室中积满香水百合及蝴蝶兰，当花儿盛开之际，真的是美不胜收，而
睡在这房子中总让他以为水灵从未曾离开过他。
    摇摇头，擎傲对自己又有这种荒谬的念头，都五年了，这样的念头愈来愈根深
蒂固，特别是最近，他几乎每晚都可以听到水灵那如银铃般的笑声，不过令他想不
透的是，其中不夹杂着小男孩的稚嫩童音。
    唉！灵儿，你好吗？这五年来，你在花界是否有看到我为你所做的一切？知道
我是如何的思念着你吗？你——想我吧！
    “真的可以？”
    突然，那个小男孩的声音又再度出现了，这使得擎傲蹙起了眉头，甩了甩头，
伸手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吓吓他，很好玩的。”水灵的声音甜甜的说道。
    不是作梦，是真的！房子里除了他的灵儿的声音外，还有一个小孩的声音！擎
傲终于可以确定，连忙的，他收起远游的思绪再度仔细的聆听，一双眼如豹般的凌
锐，刚才他听得清清楚楚的，只消再确定一下就可以知道是不是在作梦了。
    好半晌过去，擎傲不禁重叹了口气，他的耳朵真的有毛病，他的脑子也想水灵
想得快秀逗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些平空的幻音？
    走到一旁的桌椅旁坐下，一手拿起桌上的酒杯轻啜了口。
    “嗨！”
    小男孩的声音这次在他的身旁响了起来，擎傲全身僵硬，他告诉自己，这一定
又是他听错了，等他转头一定看不到人影的。
    小男孩见擎傲没有反应，他困惑的回头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母亲，就见水灵对
他浅浅一笑，鼓励他去扯他的衣袖，小男孩转了下一双遗传自水灵的眼睛，嘴边也
漾起了一抹恶作剧的笑容。
    缓缓的，他自丹田提气，尽量的挺起自己的身子并且靠近擎傲的耳边，然后扯
开喉咙大吼，“爹地，我和妈咪回来了！”
    这一声大吼，吼得擎傲从椅子上跌落，前面的整张桌子更是合作的一块垮下，
然后他终于看到那一张在他面前笑得像个小恶魔的脸，可是他这时只觉得全身血液
往头顶上冲，这……这怎么可能？！这个小男孩……太像了，简直就是他小时候的
翻版！
    等等，他刚刚叫他什么来着？爹地？他……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卡嚓，卡嚓，卡嚓……”照相机的快门及闪光灯拼命的闪着，擎傲缓缓的将
眼光越过那个小男孩，向他的身后望去，首先出现的人是那个拿着相机反革命拍的
白风翔，然后是柳轶冕、华鹰凯、擎志、尘若和那对双胞胎，最后——
    “灵儿你……”他不敢置信的低唤出声。
    水灵的手中抱着一大束的香水百合和蝴蝶兰，嘴边挂着最美的笑，她缓缓的朝
他走来。
    “妈咪，还是我比较厉害，你看爹地被我吓得都呆住了。”小男孩开心的看着
道。
    水灵笑着抚了抚小男孩的头，“夜星，妈咪这回算是服了你，不过下回——不
准这样吓爹地，知道吗？”
    “知道了。”夜星笑着对她允诺，可一双眼却滴转着看白风翔他们三人，“那
我吓别人或捉弄其他三位叔叔总可以了吧？”
    水灵低下身子，正打算开导自己那好死不死遗传到她优良血统一半的独生子时，
白风翔他们三个人马上退避不止三舍的躲到擎志夫妇身后，然后求饶的道：“大嫂，
我的一个祖宗，你们就饶了我们三个吧！”
    话落，在场的人除了擎傲外，全都不约而同的笑成了一团，就连那两个懵懵懂
懂的双胞胎都跟着傻笑。
    “真的是你？回到我身边了吗？灵儿。”擎傲怯怯的伸出手，抚上那笑得灿烂
如花且思念已久的脸颊。
    “是的，我回来了，带着我们的孩子回来了。”水灵笑着握住他的手。
    擎傲太高兴了，泪水竟不经意的滑落，而白风翔他们三人则悄悄的退了出去，
擎志让两个孩子去牵来夜星，然后也悄然退出房子，将地方留给那好不容易又聚在
一起的爱侣。
    ＊ ＊ ＊
    “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水灵投进擎傲的怀中。
    擎傲紧紧的搂着她，“你这个小恶魔，竟然这么狠心的丢下我五年，就连当时
走时也狠心的不跟我道别。”
    水灵抬起一张小脸，手轻抚着他那依旧俊逸却消瘦的脸庞，“这五年来，我并
没有比你好多少，虽然有夜星可以让我有短暂慰藉，可是在我的躯体未完全成形与
我相合之际，我没办法回来。”
    “你……这一切……”擎傲急于知道她离去后的一切，可是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才好。
    水灵娓娓的将自己走后及见过天帝寒尘云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那么那颗虹彩晶事实上是天帝赐予你重生躯体的东西？”擎傲此刻的心情只
能用“欣喜若狂”四个字来形容。
    水灵颔首，“为此，天帝还不得不编出一套说辞，虽然不全然是事实，可是他
真的是个好天帝。”
    “嗯。”擎傲在心底默默的向寒尘云道谢，“对了，你刚才怎么会和擎志他们
在一起？”这又是他这才想起的另一个问号。
    “事实上，我一个多月前就可以带着夜星回来了，可是玉姐想多留我们一阵子，
再加上她及魔王都想捉弄你，所以……而昨日回来，本来也是想直接见你的，可是
我自己后来又想了想……”她调皮的吐吐舌头。
    “调皮鬼，这样捉弄我让你这么开心吗？”擎傲轻捏了下她的俏鼻，“害我都
快以为自己想你想得快疯了呢。”
    “对不起嘛！”水灵撒娇的偎紧了他。
    “夜星，他……是什么时候有的？怎么会想取个这样的名字？”擎傲这才真的
想起自己的儿子，“老天，我刚才真的是吓傻了，我实在是没有想到。”
    “我发现他的存在是在我去见过天帝之后的事，由于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所
以夜星成形出世只需要我们那世界六个小时的时间，换成你们这世界就是才六天。”
    水灵悄悄的睨了他一眼，“至于为什么帮他取名为夜星，是因为我喜欢看着夜
空想你，你……不喜欢这名字吗？”
    擎傲从怔忡中恢复过来，摇摇头，“怎么会呢？夜星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只是
有点怅然自己没能伴着他长大，让你带着孩子还要……”
    水灵轻捂住他的嘴，“不，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而且也是因为有你
的爱，我才得以坚持到重逢的今日。”
    擎傲闻言拥紧了她，“灵儿，我的灵儿。”
    而就在这个令人感动的一刻，夜星不知何时的蹲在他那相拥的父母身旁，良久，
看他们还没有要分开的打算，好奇的他哈哈的开口：“你们这样，我是不是很快就
能够有弟弟或妹妹了？”
    他这话一出，相拥的擎傲和水灵倏地连忙分开，两个人同时的瞪着他，异口同
声的道——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夜星笑得好不开怀，“叔叔和婶婶他们叫我进来看看，说如果
你们是在制造小Baby的话就叫我不要吵你们，如果不是，他们说吃晚饭的时候到了，
叫我们出去吃饭。”
    他的话一说完，擎傲和水灵两人相视而笑，然后擎傲牵着水灵站起身，自己则
再弯下身将夜星抱坐在肩上，另一只手搀住水灵，“夜星，你很想有弟弟或妹妹吗？”
    “嗯。”坐在父亲肩上的夜星好兴奋自己高高在上，更高兴他终于不用偷偷的
见自己父亲，“我想要有好多的弟弟或妹妹，那样才不会老是自己一个人。”
    “夜星，你当妈咪是小母猪吗？”水灵笑着斥责儿子。
    “妈咪才不是小母猪，就算是，也还是很漂亮的。”夜星反驳的说道。
    他这话真是让水灵笑岔了气，天啊！她怎么会生个这样的儿子？
    而在她身旁的擎傲则是纵声大笑，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再度拥有水灵，
甚至还多了个独生子的他已经心满意足了，不过——再多几个孩子也不错。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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