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朝末年,宦官猖厥,权臣专政,朝纲不振,吏治败坏,社会阶级之分壁垒分
明,达官显贵在纷乱的社会中渐渐形成一股不可摇撼的势力。
腐败官吏、地方恶霸、轻浮无品的八股文人,将明末的社会带往堕落颓废的穷
途末路。
达者不力图振作改善、士人只懂四书五经不懂权变,于是达者愈霸、穷者愈卑。
风气一旦形成,欲力挽狂澜者愈少,无人敢挑战严重的社会歧视,无人有胆量
与朝廷作对,眼见流寇四窜、海盗自立为王,人人只能噤声不语,默默守住个人的
一片小小天地,饭多吃、话少说的消极面对,总以为如此便能逃过仕绅达人的玩弄
欺陵,然而事与愿违,受到压迫、吃闷亏的总是小老百姓,坐享利益的却是官商勾
结的有钱大爷。
这种备受欺陵无处申冤的苦日子,穷苦的百姓皆不敢妄想有所改变,这世上没
有人有能耐、有胆识敢公然对上这股庞大的恶势力。
偏偏一年前有个不怕死、专门向恶势力挑战的奇人出现,他身无长物,孑然一
身,唯独一把看似不起眼的七弦琴须臾不离身。
据闻这把由黄布覆裹的七弦琴大有来头。
古往今来,琴之历史悠远流长,传说琴乃伏羲以根植险峻之山、泉水环绕、环
境幽僻的梧桐木所制,琴声清绝恬静、高尚风雅,故名为“龙吟”;而后还有楚庄
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李勉的“韵磬”、白居易的“玉磬”等。
这位奇人所持之琴,便是楚庄王之时被保存下来的“绕梁”,说它是把千古名
琴实不为过。
手持这把千古妙琴,这名奇人走遍江南之地,并在沿途行侠仗义,用雅致清幽
的丝弦妙韵感化恶霸,使贪官污吏汗颜,压榨老百姓的恶行亦改善许多。
奇人所到之地, 无不留下佳话, 连三岁孩童都知道此人的名号,世人封其为
“琴医圣手”,因为此人正是以琴韵为医人医心的妙具呀!
不出一年,大江南北已是无人不知琴医圣手的传奇佳话了,江南甚至传出,只
要平生听过琴声圣手弹出一音,包准百年之后登上西方仙境。此话一出,有病无病
者皆殷殷期盼着琴医圣手驾临,宁可散尽家财,只求闻得一音。
???
北京城,全国首善之区,街道景象繁荣,喧哗声不绝于耳。
凤翔客栈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小二穿梭其间,不时耳闻“琴医圣手”的
伟大事迹,他的心里不断想着,何时才能把这名贵客给盼来?好替他严苛抠门的掌
柜把把脉呢?
“上个月我那住在江浙一带的表姨来我家做客,一脚还踩在外头便听她扯着破
锣嗓子说什么……什么她见过‘琴医圣手’了,我心儿个悄想着:这表姨爱炫耀、
爱说大话的性子怎还不改?这‘琴医圣手’怎是想见就见得着的?当时我打心眼里
断定她又扯大话了,”那口沫横飞的客倌停顿下来喝了口茶,同桌的两名客倌惊讶
地听着,不断催他往下说,于是他又开口,“可不是吗?我那表姨又不是什么大人
物,能吸引‘琴医圣手’吗?怎料她竟是与我表姨丈相依相偎地进门来呢!”他一
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当时的惊讶可不只如此。
“这又如何?夫妻俩岂有不互相扶持之理?”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嘛!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我表姨和表姨丈可是出了名的泼妇奸夫,相看一眼都
不屑,又怎会相依偎?这其中不有古怪吗?”
同桌客人沉吟了会儿,“是有那么丁点古怪。”
“原来是‘琴医圣手’医好了我表姨丈的桃花病,医好了我表姨泼妇的性情,
这会儿我可不得不信真是高人所为呀!”他拍案叫绝。
“你表姨还真是好狗运遇上了琴医圣手,唉!不知何年何月,高人才能替我治
治家中那头母狮!”同桌左面的客人头痛地抚着眉心。
“听说琴医圣手往北方来了,咱们想遇上也不无可能。”他又顿了顿,嗑了颗
瓜子,看见两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吊足了胃口才缓缓说道:“想知道他长得如
何吗?”
“岂只想?若你有丁点绘画天分,就叫你给画出来了,要多少价随你开!可惜
你不懂。”他一脸扼腕。
“没错,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长相如何?若是知道,我也要请琴医圣手治治
我家那几个顽劣不肖的儿子。唉,可惜了,终究没那个命。”
他观了两人一眼,笑里有着藏不住的心机,口中说着别急、别急,一手由怀中
掏出两幅画。
“咱们是多年好友,我自是不能独享。虽然我并没有什么绘画天分,我表姨丈
却有啊,我还叫他多画了两张给你们呢!价钱绝对公道啦!你们看,这面如冠玉、
卓尔非凡的男人便是琴医圣手,表姨丈描述他有七尺身长、声如洪钟、飘逸如世外
仙人,而且呀……”他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述,一听见琴医圣手的圣像,客栈内的人
无不趋之若鹜,展开一场抢夺圣像的叫卖会。
关灏熙坐于客栈二楼,居高临下,俯视一群疯狂的男女老少,薄唇扬起嘲弄的
笑意。
“琴医圣手”的“神迹”充斥在大街小巷,连京城首富之家“扬文府”内亦不
断听见奴才们的耳语,把琴医圣手神化成仙,什么净化人心、慈悲为怀、济世救人
的狗屁大话全出笼了。
这世上还有真正的好人吗?这世上还有靠得住的神佛吗?若是有,他们在哪里?
可有人经历过比生死离别更悲恸的事,侥幸被这些所谓的神人所救?
若是有,怎么在十年前疏忽了最需要帮助的他,舍弃他而去救济他人呢?
心底愤世嫉俗,在堪称俊美无俦的面貌上竟化为一丝诡异的笑,如鹰的双眸冷
冽难测。
一双纤纤玉手提起茗壶,不疾不徐地在见底的杯中斟上酒,倒满五分,玉指轻
轻旋晃杯中酒,狐媚的眸子望了他一眼,递上酒杯。
“熙,何必与这群市井小民一般见识?他们哪懂得琴艺是何物,盲目地听人说
三道四,假也成真了。”酥香苑的镇苑之宝媚娥眼波流转地说道,向他移近几分,
纤细的身子贴在他臂上,持酒杯就他之口,另一雪臂伸到他身后,玉指在他背上有
韵律地划着。
关灏熙从容地敛起冷芒,鹰眸刹那间流露出放肆的邪笑,就口将酒喝尽,眼睛
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她是个赏心悦目、又懂男人需要的女人,掌握男人心思、挑逗男人潜藏情趣,
她是个中翘楚。
媚娥又为他斟了杯酒,娇甜地说:“琴艺之高妙并非凡夫俗子所能参透,我自
六岁随师父学琴,十年以为有成,若非你的出现,我还自以为是知琴天下第一人呢!”
“你这娇娘自负得教人喜爱呢!”关灏熙接过酒杯,眉目挑逗地望着她,在杯
缘以舌尖画圆,一手搂着柳腰,然后喂她喝下那杯酒。
“你这不是拐着弯在赞美自己吗?媚娥哪有自负的条件?你才有呢!”她的芝
兰气息吐露在他的唇际,邻桌的几位客人只敢偷觑,没敢指责她与关灏熙的放浪。
京城里没有几人敢得罪扬文府的人,连对里头的奴才都得礼让三分,谁教仕绅
的地位高超,连底下的奴才都沾了光,在府内唯唯诺诺,出了府简直像大爷坐轿逛
园子,得很呢!
尤其是声名狼藉的摧花恶魔关灏熙,只要是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他都想染指,
城里数件残虐良家姑娘的案子都是他干下的,丧心病狂、贪淫好色,和他的叔叔关
京扬简直如出一辙,扬文府上下几位主子都不是好东西,除了关京扬的亲生儿子关
笑缘有点人性外,其他都不值一提。
关笑缘人如其名,好广结善缘,亲切得像平凡老百姓,总是站在百姓这边与关
灏熙抗辩,为他们发出不平之鸣,只有他能体会弱势族群的苦痛。
“琴医圣手到底是人,瞧他们将他神化的样子,也知道是夸张之辞。琴医圣手
若是有医德、有修为,这漫天的神话、虚名,怎不见他出面澄清?或者,根本没这
个人。”媚娥打从心底不以为然,要说琴的知音者,她媚娥便是一个,钻研十余年
的琴音能医病医心?笑话!这不是骗三岁小孩吗?
关灏熙大笑数声,笑声狂妄放肆,本是争相叫价的一楼客人听见这放浪的狂笑,
一时间全都愣住,惊愕地往他望来,个个面色如土。
卖画的男人惊慌地将画递进怀里,匆匆付了帐便赶紧跑出客栈,同桌的两个男
人亦跌跌撞撞的离去。而刚才那些卷袖叫价的人个个噤若寒蝉地坐回原位,惶惶然
地吃着不知味儿的食物,有人干脆付了钱、掩着仓皇的脸赶紧离开,要是被关灏熙
记住自个儿的脸,谁都不能保证能活过明天。
每个人心里突地浮起个想法,最该被琴医圣手医心医病的,是关灏熙!
关灏熙对大伙惊惶的反应觉得有趣得很, 支着颐, 笑看这些胆小如鼠的人。
“你们这些崇拜琴医圣手的人给我听着,他是神、是佛,而我……我知道你们在背
后叫我什么,‘琴魔’。说句真心话,我爱极了这个头衔。”狂妄的眼忽地眯起,
沉着声音又道:“他能医天下人,但能医我琴魔吗?”
客栈内冷肃凝寒,一楼的客倌和掌柜、店小二都挥汗如雨。
媚娥风情款款地倚着雕栏,吐出几字,“根本没琴医圣手这个人。”
“不愧是北京城,热闹极了,但也热死我了!”一个身着绿衫、头带书生帽、
看上去极为年轻的少年郎一进客栈就嚷着。
一见有位子,心喜地将背后长条状的东西放到椅子上,若大家有心去注意,会
发现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竟能轻易地将重物扛在背上而不喘。
坐下来后,久不见小二来招呼,转头叫道:“小二哥,给我来壶荼,再上几道
清凉去暑的小菜,要快一点,我饿坏了。”少年郎摸着扁平的肚皮可怜地说。
掌柜愣了会儿,才催着小二进厨房准备。
店小二为少年郎倒茶水时,低头在他耳边问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小二哥好眼力呀!”少年郎大饮一口茶,笑吟吟地说。
“我劝你还是小声点,别扰人啊!”店小二神色闪烁不定,想指名楼上的关灏
熙,又没那个胆。
“小二哥说笑了,这世上有扰人之声吗?还不都是被扰之人心不和才会名其扰
人。”少年郎又笑吟吟地说道。
店小二见少年不受教,怕自己多嘴惹出事端,连忙转身离去。
“熙,回酥香苑,我为你去火。”媚娥从他背后低搂,在他耳边低喃,柔若无
骨的贴着他暗示。
关灏熙寒着脸紧盯住绿衣少年,少年脸上纯稚温暖的笑如百针,迅速扎入他伤
痕累累的心房。
他恨不得撕烂那张自以为幸福的嘴脸!
发现他紧绷的情绪,媚娥顺着他寒冷的目光望去,“不喜欢他?我去赶他离开,
别再出现北京城。”
拉开她细滑的玉臂,他无情地笑了笑,“不。”
听见他步下二楼的脚步声,客栈内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吃着东西,不敢抬眼,
像怕冒犯圣颜般。
他徐缓地迈开步伐,凝注在少年脸上的眸光未曾须臾离开。
少年笑意未减,灵活的眸子一抬,正好遇上一双冰寒冷绝的黑瞳。咦,他好像
注视自己许久了。
回个善意的笑容,双眸毫无惧意,直勾勾地想探进阴沉的黑瞳里。
关灏熙阴鸷的脸更形晦暗,缓缓移开交缠的目光,走出因为他而一片肃杀的客
栈。
“怪哉,又没开罪于他,瞪我做什么?”少年百思不解。小二端上菜来,便忘
了那寒星般的眼,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
???
“公子,往这边走。”店小二领少年拐着弯,在一道房门前停下,推门而入。
“公子若需要点什么,请尽管吩咐。”
少年回眸笑道:“请打盆热水来,我要沐浴。”
“是,小的这就去办。”店小二小声地关上门退出去。
洛琴心将用黄布包裹的长物小心翼翼地放到床的内侧。
不久,店小二便准备了一大桶的热水来,加入冷水,调至沐浴最舒服的水温。
“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是。”店小二正要退出去,洛琴心又唤住他。
“什么宵夜、添油、加热水都免了,反正没有我的吩咐,就算是皇帝老爷也不
准进来。”清晰的记得没交代清楚的下场是什么,心底可是怕得很。
“是。对了,公子,奉劝你一句话,以后遇到有关灏熙在的场合,还是别高声
喧哗,最好是避得远远的。我只能说到这儿,像你这么单纯的小兄弟,还是别在北
京城待太久,对你不利。”尤其他觉得关灏熙白天那一眼很不单纯,根本是在黑心
肝里算着奸计。
洛琴心欲再多问什么,那店小二也不知怕啥,挥着手带上门离去。
“关灏熙?”走进屏风后头,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解绿衫,露出一片雪白香肩,
外衣尽褪, 仅留一件小肚兜, 书生帽一拿下,漆亮如丝绸的乌发遮去泰半春光。
“关灏熙,可是指白天那位一副我开罪他模样的公子?”弯月般的细眉轻蹙,线条
优美的双腿碰到舒适的温水,秀眉立刻舒展。
温水的氤氲映照出一张秀丽出尘、端庄莹润的秀颜,她正慵懒地陶醉着。
白天的书生打扮她早习以为常,为要报答师父恩情,又不招惹是非,女扮男装
是不得不行之计,幸亏她大而化之、活泼率性,就是没十分像也有八分像男人了。
师父在她下山时曾经说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她,因为她像师父身上的臭虫,生
命力强韧带劲,要应付种种状况是游刃有余。
沿途一路北上,在坊间听到有关“琴医圣手”的传言,她总会忍不住狂笑倒地,
怎会有人将她比喻为神、为活菩萨?仿佛只消她弹一曲,就算大罗神仙不能救的绝
症也能痊愈。
人们以讹传讹,愈传愈离谱,或许现今人们心灵太空虚了,若“琴医圣手”能
做为依托,又能使人凭良心做事,这浮名就随它去吧!
沐浴更衣后,打开黄布,露出一把三尺六寸的琴,其面如覆瓦、底平直、首俯
而广、尾狭略如瓶式,这正是她惜若己命的七弦琴“绕梁”。
青葱玉指的指腹皆是长年抚琴而生的茧,食指轻抹一下,细柔的音韵仿佛远处
山涧流水,穿越林子来到她耳边嘤嘤细语。
“这北京城里有谁需要咱们呢?有没有人愿意与咱们心意相通、懂得琴音琴韵
的可贵呢?”
脑海中忽地窜出一名冷傲狂慢的男子,她若有所思地将绕梁用黄布包好。
她从不刻意寻找该懂琴音的人,一切全看缘分安排,只是莫名的对那名唤关灏
熙的男子印象深刻,他有一副非常复杂难懂的心思,探人隐私不对,但他心病太重,
若是有缘,他是需要琴音来净化心灵。
???
关灏熙左拥一个红粉佳人,右抱一个软玉娇娘,不断有人伺候由西方传入的葡
萄、美酒,耳听媚娥所抚奏的款款琴韵,帝王享受不过如此呀!
天天走访酥香苑,来来去去像自家厨房,愈堕落愈糜烂的生活,他就愈是乐在
其中。
媚娥优雅地抚琴,秋眸不时在他身上流转,放送秋波。
“灏熙,好雅致,今天又来听曲了。”关笑缘由酥香苑的鸨母领上来,手持白
玉摺扇,坐到他身边来,瞥了高堂上的媚娥一眼,唇边笑意更深。“这媚娥美艳妩
媚、才艺超群,莫怪你倾心于她,天天往这里跑了。”
关灏熙看也不看他一眼,神色未曾变过,兀自与身旁的美女玩着嘴上功夫,三
个人由左边的人开始,嘴上咬着剥皮的葡萄,传递下去,他当中间那位,自是左右
逢源,艳福不浅,每每轮到他时,他总是磨蹭了许久才接过葡萄,那比直接亲吻更
刺激有趣,从他脸上便可得知他已玩得乐不思蜀,岂会注意到关笑缘?
关笑缘不会不知道他是故意的,一张俊容还是笑着,眼中却无丝毫笑意。
堕落吧!没出息的男人!他心底暗暗咒骂。
鸨母唤了几名姑娘过来伺侯关笑缘,他笑了笑,大方地赏了银子给她们,摇着
头。
“关二少不喜欢这几位姑娘吗?我立刻去换。”鸨母赶走了几位白拿银子、笑
得阖不拢嘴的姑娘。
“徐妈妈,不用叫姑娘,你明知我来不是找姑娘,而是来欣赏媚娥琴艺的。”
“关二少呀,你真是难得一见的风雅之士,媚娥同时得到关大少爷,还有关二
少的赏识,我这做娘的真替她开心。”
“这可不见得。”
鸨母闻言愣了下,笑问:“这是媚娥的福气,怎么——”
她的话未竟,关笑缘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位堂兄只顾着玩,完全不理会媚
蛾正用心操琴唱曲儿,岂不平白糟蹋媚娥一片用心良苦吗?”
鸭母瞥了关灏熙一眼,他还笑着逗弄丽伶项上那条珠链,总是有意无意地触摸
令人销魂的胸口。
鸨母真是为难,这两兄弟是一个都得罪不得呀!
“咱们媚娥不在意的。”她已冒出一身冷汗,每回两兄弟一在酥香苑遇上,总
有几道难题要她开解,幸好多次化险为夷。
“班固在‘白虎通’内曾道:‘琴,禁也。以御止淫邪,正人气也。’媚娘不
介怀,多位古代大儒可要一个个从棺材里跳出来说话了。”啜饮一口酒,他笑弯了
眼,除了实际操琴的琴艺略逊于关灏熙,无论哪一点,他都比关灏熙优秀,人气也
比关灏熙要高。
懂得抚琴又如何?他懂一两个琴论便能教关灏熙抬不起头来。
“是‘正人心’吧!”关灏熙偷了个香后,漫不经心地纠正他。
关笑缘顿时面红耳赤,“懂得圣贤书,却又明知故犯。琴音是多么高洁之物,
岂容你故作清高,却又一边放浪形骸地玩弄女人?虽然人人称你‘琴魔’,你是否
真有本事?我看,连琴音的优劣你都分辨不出来。”老羞成怒后,他也不会让关灏
熙有台阶下。
“媚娥,过来。”关灏熙招了招手,媚娥停下抚琴的动作,挨到他身边。
“怎么了?是不是弹错音了?”媚娥娇嗔地问。
“当然不是,你是不是对自己的琴艺很有把握?”
“普天之下,我敢居次,次于你。”
“三天后,未时东门,我会举办一场琴艺大会,凡是敢与你争名者,都有勇气
奖赏,届时你可要拿个第一,别让人看扁了。”
“那么……若我拿第一,奖赏是什么呢?”媚娥柔柔地依偎在他的胸膛,不规
矩地小手游移在他胸前和下颚的短短胡髭。
“进府伺候我,以后就随我吃、随我喝,我的一切荣耀你都能分享。”
“真的?!”媚娥眼睛熠熠生辉,几乎从他身上弹起。
“笑缘,你来做证,到底什么叫琴艺,我懂不懂琴艺,届时便会分晓。”
关笑缘愣住了,每次关灏熙一旦要做的事,便会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这
次又要办捞什子琴艺大会,他真敢玩!
“你最好先问过我爹,别丢了我爹的面子。”
“别操心,叔叔哪一次不是随我?”关灏熙冷冷一笑,鹰般的眼眸盛满讥讽。
“你最好少做荒唐事,我爹不说不代表允许你为所欲为。”
“那么你就同你爹问去,他若不允许,我就不办了。”关灏熙势在必得地笑出
声。
“熙,怎能说话不算数?”媚娥娇嗔地蹶起嘴,心里可急了。
“别急,我只是吓吓他,他不见得会去问。”他哄着。
“好样儿的,我倒要看看爹这次还会放纵你,甚至让你把一个烟花女子带进府
里逍遥? ”关笑缘忿忿地拂袖而去,在场的客人纷纷投以同情的眼神,俗话说“道
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了关灏熙这种兄弟,是他的不幸。
“熙,他真的会说,你看怎么办?”媚娥忧心忡忡地问,可别让关笑缘坏了她
离开烟花之地、进扬文府享尽富贵的机会呀!
关灏熙将她拦腰抱起,在她耳边低语:“咱们先温存一番,其他的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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