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江岸定情
    细细想来，好象做了一场梦，重温梦境，许多原来无可理喻的问题现在都迎刃
而解。
    从自己身历目睹的事情算起，台湾人请陈艳虹乘车兜风，借笔记本电脑并让周
子强给她上电脑课，说起来都是有目的的，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老话，现在
老话又有了新的注解。
    徐少波立即打电话给肖音，将自己所知情况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接下来的工作本应与他无关，但承平日久，平时想寻刺激还得花钱费心，何况
这送上门来的？徐少波满腔热忱，鞍前马后围着肖音转，不等案子结束，案情的前
因后果大致心头有数了。
    说起来都是因为陈艳虹无心中的一句话，即“飞碟现象是军事试验而非神秘现
象”，来不及出境被逮的周子强交待，他们就是通过这句话断定陈艳虹的亲戚朋友
中有从事国防科研工作的人。
    周子强， 台湾某大学电脑高手，据说与编写CIH病毒而名噪一时的陈某是同窗
校友，毕业后就职于一家金融公司。前不久，因大陆军事演习引发台湾金融风暴，
周子强被查出有舞弊行为丢掉饭碗。之后，他通过为台湾《自由时报》维护网页认
识了当时的报社编辑吴青云，随后又跟吴来大陆的台资公司任职。
    周子强承认，本市的几起黑客攻击政府网页的行为都出自他的手笔，同时，他
还根据吴青云提供的资料，试图进入一些防卫森严的网络系统实施破坏，只是目前
尚无进展。
    吴青云的真实身份不详，但可以想象决非“报社编辑”或“总经理助理”那么
简单，吴青云的行踪非常诡秘，据说他在国内好几个城市都出现过，每次身份都有
不同，目前已不知所踪。
    肖音告诉徐少波，本来吴青云的行动相当隐密，只是周子强太喜欢逞能，频频
盗用别人账号修改政府网页，实施黑客攻击，特别是他利用上陈家摆弄计算机的机
会，多次盗用陈亚军的帐号上网，终于露出了马脚，被抓个正着。
    肖音还代表计算机安全部门感谢徐少波，由于他提供情报及时，公安部门截获
了吴周二人有意借给陈家使用的笔记本电脑，经专家检验分析，这台笔记本电脑大
有问题。
    普通电脑删除的信息，会因为新信息的写入最终因空间丧失而彻底消失，而这
台笔记本电脑却通过一个特别的程序将上机信息加以保留。换句话说，使用这台电
脑编写程序或上网浏览，程序内容以及上网路径、口令密码都会被分毫不差的复制
保存下来。
    陈亚军曾报怨这台笔记本电脑不好用，就是因为特殊程序与操作系统兼容性差
造成的毛病。
    徐少波不知陈亚军被这台电脑害得有多惨，只知道陈艳虹一定逃不过被兄长责
骂。
    他驱车来到陈家。诸事已了，他也该对好朋友有个交待。
    其时正是晚饭时间，陈家兄妹相对而坐，陈亚军拿着瓶啤酒狂饮，地上已堆了
三四个空酒瓶。陈艳虹则端着酒杯轻啜着，两眼怔怔地望着饭桌，仿佛在想心事。
陈艳虹的好朋友莉莉一声不响地陪着她，赵媚则一会厨房一会饭厅忙碌着。
    陈亚军看到徐少波，大声招呼道：“喂，少波，快进来坐。赵媚，再拿副碗筷
来！”
    徐少波看看陈亚军，又看看陈艳虹，说道：“亚军，你今天状况有点差啊，不
能喝酒就少喝点！”
    陈亚军打着酒嗝道：“你少来管我！”
    赵媚端着菜出来，见状说道：“人家少波也是关心你，你怎么好歹都不会分？
不是老同学，喝死也不管你！”
    陈亚军道：“对，对。少波，我还要谢谢你，多亏你跟肖音他们解释，我是无
辜的，完全被蒙在鼓里，要怪都怪小虹这死丫头惹的事！”
    莉莉闻言狠狠瞪了徐少波一眼，陈艳虹低垂着眼睑，只管喝酒。
    徐少波分辨道：“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实话实说，该怎么处理，人家公安局自
有分寸。”
    赵媚道：“话是这么说，但内部有人帮忙还是不同的。原来我们以为，惹上这
种事，不进监狱也要开除公职，没想到只是挨了个警告处分，上面不追，下面才好
不问嘛！”
    陈亚军道：“是啊，这事多亏了你们二位，大家老同学，我也不多说什么客气
话，将来你们办喜事，送你们一份大礼！”
    赵媚也道：“少波你真有福气，肖音又漂亮又能干，打着灯笼也难找！”
    陈艳虹神色惨然，左手搭在额前，右手酒杯徒然无力的放下，胸脯一起一伏，
仿佛有无限怨气。
    徐少波瞥了她一眼，笑道：“我的福气当然好，不过不是因为肖音。”
    陈亚军道：“不错，少波自己没本事吗，用得着靠一个女人？”
    赵媚也跟着凑趣：“说得也是，少波要人材有人材，要本事有本事，哪家女孩
子找到少波，那才是才色兼收，祖宗积德。”
    徐少波笑道：“你们两口子少肉麻了，再说下去我可要反胃了！”说着干呕了
几声。
    陈亚军笑了笑，忽然长长的叹一口气，道：“唉，我们家祖宗也不知是怎么搞
的，老头子在我妈死后急急忙忙找个老太婆帮人家管家去了，剩下个宝贝妹妹一天
到晚疯疯颠颠不务正业，现在还找个台湾特务来给我现眼，幸亏不是文化大革命，
否则大家这回是死定了！”
    陈艳虹突然将酒杯使劲一顿，喝道：“陈亚军，你到底有完没完？”
    气氛陡然紧张，陈亚军瞪着牛眼叫道：“死丫头，还敢跟我顶嘴？觉得自己功
劳大怎么着？”
    陈艳虹冷冷的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也说现在不是文化大革命，我闯的祸，
该枪毙该判刑我一人去承担，不会害你到哪去！”
    “你承担得起吗你！”
    陈亚军戟指大怒，酒瓶一摔就要动武。徐少波忙将他按住，劝道：“一母同胞
的亲兄妹，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武力解决？一人少说一句算了！”
    陈艳虹冷笑道：“你也知道这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事，你跑来多什么嘴？是不是
觉得帮了我哥的忙，赶着要人家多谢你？还是因为找了个了不起的女朋友，要来跟
我们炫耀炫耀？”
    此言一出，犹如火上加油，陈亚军暴跳如雷，想扑过来打人，徐少波赵媚一左
一右使劲将他拖着，气得他口不择言道：“你滚，你给我滚，我们家没有你这死丫
头！”
    陈艳虹脸色变了几变，突然站起来就走，莉莉去拉她，被她一推推倒在地，徐
少波急忙扔下陈亚军赶出去。
    陈艳虹快步来到徐少波的摩托车前，抬腿上车，伸手拔掉开关线，随即踩燃油
门。
    “喂，你要去哪里？那是我的车！”
    徐少波伸开两手拦在路当中，陈艳虹一声不吭，加大油门向他撞来，徐少波赶
紧让开，趁车经过身前，右腿一抬，轻轻松松地跨上后座，两臂一箍，圈上了陈艳
虹的纤腰。
    “你去哪里？”
    徐少波在她耳边轻问。陈艳虹不答，摩托车驶上公路，吼叫着在车流中高速穿
行。
    徐少波感到一阵恐惧，他想夺车，忽又记起上次的教训，知道夺车之举纯属徒
劳，只好无奈的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我去死！”
    陈艳虹冷冰冰的吐出三个字。徐少波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心涌上头顶。
    他松开手，左右打量，汽车不时迎面驰过，要从高速行驶的摩托上跳下，肯定
死定了。
    陈艳虹仿佛猜到他的心思，靠边吱地一个急刹，道：“想下车就快滚下去！”
    徐少波结结巴巴的劝道：“小虹，有什么事，大家慢慢商量，不用，不用这样
钻牛角尖嘛……”
    话音未落，摩托车“呜”的一声又窜上了公路，徐少波赶紧重新搂住陈艳虹的
细腰，心一横，大声道：“死就死吧，有什么了不起，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
后又是一条好汉！”
    陈艳虹浑身颤动了一下，摩托车速度提得更高。徐少波紧张得紧紧抱住陈艳虹，
心都悬到喉咙口了。
    出了市区，驶上滨江路，摩托车速度慢了下来。徐少波冷冷地说：“怎么，又
不想死了？”
    “着什么急，我临死前想吹吹江风，看看夜景，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你慢慢看好了！”
    徐少波没好气地答。电话铃响，打开手机，陈亚军焦急的声音传来：“徐少波，
你们在哪里，我妹妹没事吧？”
    徐少波道：“你妹妹现在没事，待会有事！”
    陈亚军道：“你说什么？什么叫现在没事待会有事？”
    徐少波道：“你妹妹想自杀，现在正在作临终告别！”
    陈亚军气急败坏道：“你这蠢货，她自杀你不会拦着她吗？告诉你徐少波，我
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徐少波也火了，一字一句道：“你少来威胁我，等会我跟你妹妹一块去见阎罗
王，有本事你就来找我吧！”说完关上电话。
    陈艳虹道：“怎么，你也不想活了？”
    徐少波道：“是啊，不允许吗？”
    “骗人！”
    “你不信？不信就试试看，你把车照河里开，看我是不是有种陪你一起掉下去？”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陈艳虹加大油门，摩托车以一种疯狂的速度飞奔，前面一处急转弯，陈艳虹猛
一提车把，摩托车前轮立起，越过石台阶，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形，落在缓缓伸入江
面的草坪上，陈艳虹紧急刹车，摩托车车身微微一斜，随即稳稳停住。
    徐少波惊魂稍定，忍不住大声喝采：“漂亮，太漂亮了！小虹，想不到你的车
技这么厉害！”
    陈艳虹露齿一笑：“过奖了，我原来跟朋友一起飚车，这些动作都是玩熟了的。”
    徐少波乍舌道：“哇，原来你还是个女飞车党！”
    陈艳虹不置可否，道：“刚才你怕不怕？你真的想陪我一起死？”
    “那还有假？”
    电话铃又响，徐少波打开电话，陈亚军在电话里吼：“徐少波，徐少波，你没
死吧？”
    徐少波不禁笑了，道：“托你老人家洪福，我还在苟延残喘！”
    “我妹妹呢？你叫她听电话！”
    徐少波把电话递给陈艳虹，陈艳虹接过，顺手把电话关上。
    “你好端端的，干什么要陪我死？你有自己的事业，还有肖美人陪着你，你们
甜甜蜜蜜，恩恩爱爱，死了岂不可惜？”
    徐少波搂住她道：“不是肖美人，是陈美人。陈艳虹小美人！”
    “又在骗人！”
    陈艳虹挣开他，走到江边坐下，徐少波如影随形，过去与她并排而坐。
    江风拂面，一艘轮船鸣笛驶过，江水漾起层层波浪，一浪高过一浪向岸边扑来，
陈艳虹失声尖叫，徐少波忙抱起她往高处转移。
    当他想把陈艳虹放下来时，陈艳虹反臂搂住他的颈项，徐少波失去平衡，一下
子倒在陈艳虹身上。两人热烈拥吻。
    好半天，两人才放过对方，躺在草坪上数星星。徐少波道：“不生气了？”
    陈艳虹点头。徐少波又道：“想通了？”
    陈艳虹笑了，移动身子，将头枕在徐少波胸口，得意地说：“还算你有良心，
也有眼力，选我你不会后悔的！”
    徐少波轻抚着陈艳虹的脸庞，道：“对了小虹，有件事我一直在心里藏了很久，
你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
    “什么事？”
    “上次我们在酒店……好过以后，你的态度好特别……为什么会那样，我真的
搞不懂？”
    “……你以为应该怎样？象那些电视剧演的，我哭哭啼啼求你负责任，然后你
花点钱把我打发掉？男人都是贱骨头，你越求他就越得意，离他远点他反倒哈巴狗
似的赶都赶不走！”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遇着女流氓了呢！”
    “我这是为我们女同胞争口气，不要以为你们男的才会随便甩人，我们女的一
样可以！”
    徐少波搂着她道：“不过，当时我心里好不舒服，以为你真的贪台湾人的宝马
车和笔记本，一脚把我蹬了！”
    陈艳虹偎着他道：“我还不是一样？你跟肖美人忽好忽坏，我还真怕阴沟里翻
船，那我丢的人可就大了！”
    “既然如此，我今天干脆就约法三章，作为今后我们必须遵守的行为准则，同
时，也是我们正式确立恋爱关系的见证。”
    “好啊，怎么约法三章，你先说说看？”
    “第一，除了我，不准你以后再跟别的男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第二，第二
嘛……不准你以后再骑摩托车，不管是我的还是别人的，我要再见你碰摩托车非打
你屁股不可……”
    陈艳虹哇哇叫道：“你也太大男子主义了！我的车骑得比你好，为什么准你骑
不准我骑？还有啊，我喜欢交朋友，朋友嘛当然有男有女，在一起玩当然会嘻嘻哈
哈打打闹闹……人家都是男的怕老婆，你倒好，老婆还没过门呢，先管起我来了，
你当我好欺负呀？”
    电话铃响，陈艳虹打开电话，没好气道：“谁呀，谁这么讨厌哪！”
    陈亚军声音语无伦次道：“小虹吗？……小虹，你没事吧？谢天谢地，你还活
着……徐少波这混蛋，他竟骗我说你要寻短见，回头我非好好跟他算这笔帐……”
    陈艳虹不高兴道：“喂，你怎么张口就骂人哪？少波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你，
我刚才是想不开来着！”
    “你不用护着他，太气人了，这臭小子，我非揍他不可！……”
    陈艳虹急了：“我说你怎么不讲道理呀，少波又没得罪你，你坏蛋小子骂人家
不说，还要打架，你……你还要不要跟人家相处了你？……”
    赵媚的声音道：“小虹，你哥哥急糊涂了，你别理他……你现在在哪里？快回
来吧，我们一家人都在到处找你……”
    “好啦好啦，我现在正跟少波约法三章，约完了就回来！”说完关掉电话。
    徐少波笑道：“刚才我说了两章，还有第三章，……”
    “什么？你还有完没完？好，我也有三章！第一，你的第一章无效；第二，你
的第二章无效，第三……”
    徐少波按住她的嘴，道：“先听完我的第三你再发言，好不好？第三，我永远
爱你，你也要永远爱我，有意见吗？”
    陈艳虹凝视着徐少波，眼里闪着幸福的光芒，她搂着徐少波的脖子，在他唇上
深深一吻。
    “说定了，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