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晨星
    不知不觉中，恐怖的期末考已经过去，寒假已经来临。我终于又回到感觉上已
经久违了的故乡，同样是回家，两次的心情却完全不同。姐姐带着她的小孩来接我，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叫晨星，黎明在即的意思。
    小小的晨星刚学会走路，歪歪扭扭地朝我走过来，我连忙放下行李，张开双臂。
还没走到跟前，晨星就朝着我扑了下来，我心花怒放，慌张而笨拙地接住他。我叫
他“小星星”，小星星于是咯咯地笑。
    我姿势别扭地抱起小星星，姐姐笑说：“哪有你这种抱法，一看就知道是没有
抱小孩经验的。”但是没有关系，我还有一个寒假，我可以学。
    “一岁了吧？”我问姐姐。
    “二十九号才满。”姐姐回答。
    “会说话吗？”我觉得我的语气和那些大叔大婶一模一样。
    “只会叫爸爸妈妈，不会叫姨呢。”姐姐有点幸灾乐祸。
    但是没关系，我会教他。我还有一个寒假。我把脸埋到小星星稀疏的头发里，
觉得温暖极了。
    “好香啊。”我喃喃道。小星星把我的头发绕到手指上一边玩，一边咯咯地笑。
不知为何，那一刻，我心中充满喜悦。
    不不不，谁说我没有理想，现在，我的理想就是让他们幸福，我知道，这一次，
我不会让自己失望。
    关上台灯，闭上眼睛，头发，披散在枕头上。
    请原谅我，如此喜欢黑夜，无边无际温柔的黑暗，象是一张有温度的网，我可
以躲在里面，无忧无虑的做各种颜色的梦。
    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看着时钟的指针缓缓划过十二点，我的心中，忽然有些
感动，新的一年，光是这个字眼，就让人感觉到了无数希望。上一年的年末，一直
与小星星混在一起，姐姐大叫解放，整天出去逛街。但是，小星星仍然没学会叫小
姨，见了我的面只会喊：“打打打打打打打！”抱着他的时候，还会用手用力地拉
我的耳环。好，今年仍需继续努力！我替自己加油。
    现在，每当想起宇，我心里都只有感激。那种纯粹的喜欢或是怨恨，在我因为
自私而双目见不到光明，因为报复而使心灵麻木到没有温度的日子里，重新将我的
身躯注满感情，好象是因为他的存在而使我重新成为一张白纸，可以任意在上面画
出鲜美亮丽的图画。我很用力地画下一笔又一笔，认真地将自己的心情一丝一毫地
传递给他看。虽然这已是我最好的一幅，可是，也许，也许这幅画并不是他梦想的
那一幅蓝图，对此，虽然难过，我也无能为力。
    也曾幼稚地想，我记住我想相信的，相信我所记住的，即使一切，从头到尾，
都不过是误会一场。可是，这一切，对我来说，真的都是真实的呀，因见到，而开
心得想去拥抱某个陌生人的心情，或是因见不到，而痛苦得连呼吸都快停止的心情，
确确实实存在过。
    怨恨过，后悔过，也无理取闹过，甚至说过谎，真对不起，觉得自己象一个无
理取闹的小孩，但是宇请相信我，此刻，在新的一年开始，我说祝福你的时候，是
诚心诚意的，既不是赌气，也不是在说反话。我真心地希望你幸福。
    我想，那个有着一张美丽和清纯的脸的女孩，应该能让你快乐的，我希望，你
能再露出那种曾让我看得发呆的笑容，那个头发短短的，有着一脸灿烂阳光的你，
永远会在我心中。
    现在，我要多想想森，想想他曾承受过的孤独与痛苦，然后给自己也制造一些，
这样，当我终于等到与他相聚的日子时，可以对他不再有所亏欠。虽然不再有爱，
但我们之间，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将我们紧紧地维系在一起，我想，我也许，永远也
摆脱不了森的影子。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在我心里，那些激烈的东西，已经殆尽。是谁说过的呢，“青春最初的激烈似
是很容易把人一生的热情都挥发殆尽，重新积累的过程不过是在有裂纹的细瓷里注
水，每一份都逃不了滴与漏的挣扎。”说的真好。现在，生命，对于我来说，只是
一种等待，等待着某一天与森重逢，虽然已经没有爱，我的心里却平静无比，因为
我知道，我等待的结局终于将在某一天来临，而他也会在那一边伸开双臂来迎接我，
而且，而且当那一天来临时，我将不再孤独。
    虽然我现在还办不到，但是我想，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走出这漫无边际的
痛苦和绝望，到那时，我也会对那些我爱过的人说，呵，你看这阳光还是这么灿烂，
天空依旧是那么蓝，以前的事情，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世上也许没有永远这回事，
但还是有“相逢一笑泯恩仇”这回事吧。
    爱情就象昙花一样，只在黑夜中静静绽放，当白天来临时，它将消弭于无形，
因为爱总是由错误开始，到正确时结束，爱的代价是生命。当说爱时，我们等于是
将自己的生命交出，放在所爱的那个人的掌心，所以，当爱终于消逝，纵使悲哀，
也不必绝望，因为你自己的喜怒哀乐，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握之中，一切又将重
新开始。毕竟，我们还活着，而且，我们还这么年轻。WE ARE SO YOUNG.
    所以，心情的天空，永远要是晴朗的！
    易碎的心/[苏]根纳季.阿列克谢耶夫
    常常有这样的时候
    你的心 
    被片片撕裂
    你把这些碎片搜集
    勉强将它们粘合在一起
    将这样的心放在胸膛里——
    因为无论在哪里
    你都找不到一颗新的心来代替
    但是不幸的时刻
    又会忽然降临
    心灵又会片片撕裂
    你又将用尽全身力气
    把你那易碎的心重新粘合在一起
    你的生命就这样延续
    ——
    逝去的，永在我心中。
                              （全文完） 
    [章忆明/MERLIN 一九九九年二月十六日晚于武汉市青山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