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聂霁准备去上班时,敲了下客房房门,安纯平就睡在里头。
安纯平睡眼惺忪的走出来,显然没有认床的烦恼。
“早餐在学桌上,还有一张纸,上头有写我在公司里的专属电话,有什么事就
打电话找我。”他仔细交代着。
她含糊的应了声,然后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精神又全来了。
‘你要开车去吗?”
“我都是‘亲自’开车去上班的。”看出她的企图,他故意在“亲自”两字上
加重语气。
昨晚开了半小时的车,似乎让她上了瘾,也让他领教够了她的横冲直撞,以后
想再开他的车?免谈!
瞬间,安纯平的精神又全不见了。
“喔,拜拜。”有气无力的挥了下手。
“不要四处乱跑。”聂霁套上西装,领着她走向餐桌。
“不乱跑怎么找工作?”她对着他的背说道。
聂霁往后瞧了她一眼。
“看什么?”她问,“我不会要你把车子借我的。我会顶着太阳走路、坐颠簸
的公车,辛辛苦苦的去找工作。”
“我也不会借你,没有人会笨到开百万名车去找工作的。”他反调回去,拉开
餐椅,安纯平自动的坐上去,“找工作慢慢来就行了,反正那间客房空着也是空着。
他打开冰箱,回头问她,“果汁还是牛奶?”
“果汁牛奶。”她贪心的道。
聂霁挑高眉毛,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和果汁。
“你自己调。”他给她一个玻璃杯,“我去上班了,记得出门时把那张纸条带
着,有事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路上小心,不要伤到跑车哟。”安纯平恶作剧的笑着,将果汁和着
牛奶倒进玻璃杯里,成了果汁牛奶。
聂霁看着那杯恶心的饮料,笑着摇摇头,出门去了。
下午,安纯平趁着找工作的空档,拨了通电话给钟烷。
“钟秘书,是我。”
“纯平?你在哪里?过得好吗?”钟浣一听是安纯平的声音,松了口气,一面
想着如何劝她回家。
“我很好,我老爸呢?他好不好?”安纯平不放心的问。
就算他再不在乎她、忽视她,他到底还是自己的老爸。
“人瘦了点。我看得出来,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很挂念你的,毕竟是
自己的女儿。”
她哼了一声,“冻结我的金融卡和信用卡叫做挂念我吗?我跟他生活了二十年,
他会不会挂念我我清楚的很。知道他没事就好了,我要挂电话了。”
“等一下!”钟浣唤道,叹了口气,拿这对倔强的父女没办法,“你打算什么
时候回来?”
“再说吧,至少暂时不会回去了。我真的要挂了,拜拜。”
安纯平挂上电话,抽出电话卡。
她站在人行道上,四下望望,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然后看着人行
道上人来人往,借以平抚自己内心的烦躁。
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聂霁写给她的电话号码,她看得出神。
原来他叫聂霁。真夸张,经过三次特别的见面式,还在他家睡了一晚,她竟到
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她喜欢他,否则她是不会在他家安心度过一夜的,她首次对自己诚实。
他长得帅又好心、善良却也霸道,而且还有辆拉风的银灰色跑车。
不过,她喜欢他有什么用?他都已经有一个美丽又高雅的女友了,不得不承认,
那位叫亚婷的女人站在他旁边,简直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且就算他没有女朋友也不会看上她的。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她有自知之明。
她不漂亮、不可爱、没胸部——拜他之赐,这正式列入缺点之————又没女
人味,光是想像自已站在他身边,那画面怎么看就怎么不协调。
唉,为什么她暗恋的对象不是个平凡些的人呢?
亚婷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百货橱窗边的她,也认出她就是昨晚害自己跟聂霁更
进一步的计划泡汤的女孩。
“一个人?”
安纯平拉回飘散的思绪,抬起头来,见到一张美丽的笑脸。
“是你。”安纯平有些诧异。怎么才想到而已,他的女朋友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了?看她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让只穿了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的自己不禁有些自卑
起来。
“你还认得我?”不待她招呼,亚婷迳自坐到她身边。
“当然,昨晚才见过面,你是聂霁的女朋友呀。”
这下诧异的变成了亚婷了。
“聂霁是这么跟你说我的吗?”她忍不住激动的捉住安纯平的手。
安纯平悄悄的抽回手。
“没有,是我自已想的,难道不是吗?”安纯平问,旋即想起,是跟不是又有
什么分别?若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也许就代表着他的女朋友另有其人,聂霁看起来
又不像个甘于寂寞的人。
亚婷只是笑而不答。
“那你呢?咋晚看聂霁那么重视你的样子,你一定是他的老朋友了吧?”她问,
想套出安纯平跟聂霁的关系。
“没有,事实上我们才见过三次面而已,昨晚是第三次。”安纯平老实的说,
在这方面,她毕竟还是太生嫩了。
原来如此,只是个见过三次面的女孩罢了。亚婷松了一口气。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安纯平觉得她的笑容似乎变得更耀眼了。
“我实在不该觉得诧异的,聂霁就是这样,看到人家有困难总是无法放着不管。
对了,想不想去吃些什么?我请你。”
安纯平摇摇头,“不行,我还得去找工作。”
“找工作?你不是有工作了吗?”昨晚她不是才在挖马路?
“建设国家的工作已经成为过去式了,这都拜聂霁所赐,说什么女孩子做那种
工作太自不量力,后来又不知跟工头说了什么,吓得工头连忙算工钱给我,赶我走
路,于是我那高薪又供住宿的特好工作就泡汤了,所以我得找工作。”她忍不住对
亚婷发牢骚。
这女孩是怪胎吗?亚婷在心里怪叫,居然说那种属于社会最下层的挖马路工作
是“特好工作”?
“别生气了,聂霁会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孩子站在马
路中央做苦工,看起来是可怜又残忍了点。”她安慰安纯平,“对了,你想找什么
样的工作,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留意。”
安纯平不好意思的笑笑。
“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啦,只要薪水高、供住宿就行了,工作环境怎样我不在
乎,我还可以加班喔!”现在多辛苦一些无所谓,往后上大学就逍遥了!还有,虽
然颇舍不得聂霁家那又香又舒服的房间,但为免自己愈陷愈深,还是愈早搬走愈好,
冉说他也没照顾她的义务呀。
“还要供住宿的话,就有点困难了……”亚婷沉吟着,“你不住在家里吗?”
安纯平摇摇头。
“我已经自己出来打拼快一个月了,之前在建设国家时公司有提供宿舍给我们
住,昨晚没了工作也没地方睡,聂霁就带我回他家去睡了一晚。虽然他说我可以一
直住下去没关系,但我还是觉得不妥……你怎么了?”亚婷突然变了脸色,而且两
眼瞠得奇大,那模样有些扭曲了她的美丽。
“聂霁带你回他家去睡觉?”亚婷太过震惊了,她跟聂霁认识七年了,知道他
从不带女人回家的原则,所以当他昨晚做出那样的表示时,她才会兴奋得难以自己。
可这女孩,这女孩才跟聂霁见过三次,他就主动带这女孩回家睡觉!
为什么?她明明就那么不起眼!
又妒又恨情绪在体内翻搅,但亚婷仍力持镇定。
“我是睡在客房里,你别想歪了。”安纯平连忙澄清。也难怪亚婷会有那种反
应。男朋友带着别的女人回家?要是她,她也会生气的。
她的否认似乎并未让亚婷安心,亚婷一直瞅着她看,看得她有些发毛。
“只要我找到工作,我会马上离开他家的,我从来就没有长住的念人;”她又
说。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她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多上一个敌人。
看到安纯平悄悄往旁挪,亚婷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或许太过严历了,一下子,
她就换上了张浅笑的脸。
“聂霁会这样做自然有他的想法,我也说过了,他信个人的个性就是有人遇到
困难时,他便无法放着不管。他的出发点虽然很好,但是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常
常被人设计。”她故意拍拍安纯平的手,“当然,我不是说你啦。”
“我知道。”安纯平不由衷的笑笑。
个是才怪,如果不是说自己,那她干么还要说那种话?自已都解释那么多了,
没想到她还说这种话,看来她的城府还满深的,这种人还是少见为妙。
安纯平站起身来。
“我得走了,再聊下去就没办法找工作了。”她说了声再见。
才踏出脚步,安纯平的手腕就被亚婷握了,不解的望向她,只见她正对着自己
微笑着。
“我想到了一个好工作,薪水高又供住宿,不晓得你有没有兴趣?”
聂雩走进弟弟的办公室,嘴上带着饶富兴味的笑意。
聂霁大概知道他在笑什么,没有理他,继续拿着自己的飞镖往墙上的圆靶射去。
聂雩站在一旁看他射镖,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
“要是让人家知道‘仰龙集团’的总经理闲得有空到我的办公室来傻笑的话,
对公司形象是不会有帮助的。”聂霁被看烦了,冷冷的讽刺道。
聂雩耸耸肩,不以为忤。
“股东们要的是个能让他们的股价升值的人才,不会介意我偶尔为之的傻笑。”
聂霁冷瞟他一眼,射出最后一支飞镖,正中靶心。
“笑够了,可以回去了吧?”他坐回办公桌后,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子,目光
不时瞟向桌上的电话。
难道她没出什么状况吗?还是忘了将他的电话带出门?都已经快到下班时间…
…
他的烦躁全落在聂雩眼中。
“当陈秘书告诉我全公司最爱往外跑的业务部经理,居然一整天都乖乖的待在
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头时,我还以为我听错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揶揄的说,
坐进一旁的沙发里,“怎么,这次的对象是谁?我认不认识?”
聂霁瞄他一眼,视线又落回电话上。
“什么对象?”他装傻,“我待在办公室不是正如你所愿吗?从上个礼拜就逐
渐加重我的工作量,我不留下来,你会有空间到别人的办公室哈啦吗?”他乘机抒
发自己的不满。
突然增加他的工作量,使他平均每天办公的时间增加了三个小时,他会不知道
是谁搞的鬼?要不是看在自己闲着也是闲着的份上,他才懒得理那些企划案。
“没想到我的用心良苦,那么快就让你发现厂。”聂雩一点愧疚感都没有,还
很享受他坐困愁城的模样。
“您太客气了,我看是诡毒的阴谋还差不多。”聂霁咬牙道。
“你说的太严重了,过去几年当你轻松惬意的与女朋友打情骂俏时,深夜还在
处理公事的我,不是也活过来了吗?”他笑着说。
聂霁对他的话,无以反驳。
何谓兄弟?这就是兄弟,当兄长的永远比做弟弟的来得阴险狡猾!
聂霁忿忿的拿过一份公文夹,是个工程竞标案,当他看到竞标厂商时,眉头不
禁一皱。
“‘安雄企业’什么时候也跑来插手工程了?”他们不是以代理为主轴的吗?
“前阵子的事,听说前个案子赔了不少,才会对信件工程动作频频,颇有誓在
必得的味道,找想他们大概是想弥补上个案子的亏损吧。”聂雩说。
他的情报网一向畅通。
“是吗?那我们更不能让他得标了。”聂霁心里燃起了股斗志。
商场所代表的就是现实,他们没理由让将来会成为自己敌人的公司有机会成长
茁壮。
“别以为故作忙碌,我就会忘记之前的话题。
看来这女孩子在你心里还挺有分量的,才会让你魂不守舍的一直守在电话旁。”
聂雩看穿了他。
低着头“故作忙碌”的聂霁颇为懊恼,再次肯定自己那套“兄弟论”果然没错。
他抬起头,不耐烦的看着自己大哥。
“没有什么女孩子行不行。我现在单身一人、无牵无挂,自在的很,请不要随
便臆测。你如果闲着没事干,请去别的单位巡视,我忙得很,没空……”
电话铃声突地响起,聂霁顾不得话还没说完,手一伸,飞快的接起电话。
“喂?”他瞪了眼正在大笑的聂雩。
“聂霁?”是安纯平,聂霁松了口气。
“什么事?”他稳下声音。
“没什么,我只是要跟你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聂霁征然,没料到她会那么快就找到新工作,“是什么工作?”他问,心里有
些生气与不悦。
“是餐厅服务生的工作,可以吃两餐,还供住宿。”
“叫什么名字?”
安纯平的声音一窒,“啊?”
“那餐厅叫什么名宇?”他脸色有些难看,没空去理会还在偷笑的聂雩。
“啊?我听不消楚。”话筒那边的安纯平发出“吃吃”声,做着音效。要是让
他知道她在哪种餐厅工作,她的饭碗铁定又会丢了。
“安——纯——平!”她故意的!聂霁站了起来,对着话筒咆吼。
安纯平将话筒拿远了些。
“有杂讯啦!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我找到工作了,还有我也把我的东西从你家
拿出来了,你给我的钥匙我放在餐桌上,你回去别忘了收好。好了,就这样,我没
零钱了,拜拜!”她飞快的挂上电话,吁了一大口气,将刚买的电话卡抽出来。
她心里有着罪恶感与失落感,毕竟聂霁这么照顾自己,她却这么报答他,实在
过分了些。
望着手上他写给她的电话号码,几经犹豫后,她还是将它仔细折好,收进了上
衣口袋里。
在办公室里,聂霁怒瞪着手中的话筒。
“你再怎么瞪它,它也不会告诉你餐厅名字的。”聂雩不怕死的说道。
有趣!头一次见到女孩子挂聂霁的电话,看来这位安小姐的来头不小呀,他愈
来愈有兴趣了。
蓦地,聂霁摔上话筒,抓起西装外套便往大门走。
“记得回来呀。”
回答聂雩的是一记震耳的甩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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