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辜以侬第一天到公司,就见识了老哥"前任秘书"的厉害。
她知道自己半途插队,形同抢了别人的饭碗,更杜绝了对方亲近黄金单身汉的
绝佳途径,但这并非她自己选择的呀! 李衣云自认为有资格鄙弃眼前这位靠裙带关
系来挤掉她秘书宝座的千金小姐。她可是凭实力考进来的,在秘书室待了一年,又
陆续在经理、副总经理身边待了几年,最后才凭借实力由辜重鸣亲自点名,成为董
事长的左右手。"鹰羽集团"名下的公司有一半都由辜重鸣挂名董事长或总经理,接
班的局势已定。可想而知,成为他的贴身女秘书是多么光采的事,连以前曾经是她
上司的经理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如今,莫名其妙失去她曾拥有的优势,教她如何心服口服? 她当然清楚辜以侬
是老总裁的掌上明珠,但她何不老实的待在家里当她的千金小姐,等着吃相亲饭,
等着嫁人另一个名门世家当好命的少奶奶就好了? 千金小姐拿工作当打发时间的玩
意儿,却不知道这是人家费尽心血才努力得到的职位。
可以每天待在俊帅的董事长身边,即使已经二十八岁,思想十分成熟的她,也
忍不住要幻想上演一出"台北仙履奇缘"。如今,尚未"入梦"就被人敲醒脑门,她怎
能甘心?李衣云的父母都在大学任教,也算出身书香世家,自觉并不辱没辜家;况且,
康淑贞来公司几次,都与她相谈甚欢。看得出来,她并不排斥李衣云接近她儿子。
李衣云不是爱作白日梦的女子,但"得陇望蜀"是人的本性之一,凤凰栖高枝更是美
女的特权,因此不能说她对辜重鸣只是单纯的上司下属关系。
在地奉令调回副总经理办公室之前,有一星期的时间和辜以侬共事,协助辜以
侬完全接手她目前的工作,包括接收她身边的两名助手。
即便心有不甘,李衣云也不得不讨好这未来的"小姑"----虽不知成功率有多少,
但至少不要被倒扣分数; 最好能与事以侬结为好友,以便亲近她的家人。所以,李
衣云的心情纵然复杂,教导辜以侬倒是竭尽所能、善用秘书亲切怡人的笑容,企图
收拢辜以侬。
诸不知这位千金小姐自幼得宠于父母,加上上头有三个比帅比酷的哥哥,多的
是女孩子想借由讨好她来钓金龟婿,使她早已就一身金钟罩,免疫力超强。不过世
故的富家千金通常教养良好,人家笑脸巴结,她也笑着接受,在她眼里,李衣云只
是另一个江梦美,差别只在相中的猎物不同罢了。
“董事长习惯喝茶, 很少碰咖啡。"在说明一天的工作流程,李衣云开始简述
辜重鸣在上班时间的饮食细节, "根据我的经验,董事长只有在碰到很烦心的事,
才会点一杯黑咖啡。 ”突然想到对方是他妹妹。她笑笑说,"当然,这是你早知道
的事。""不,我不知道。"辜以侬诚实道。
李依云即使惊讶, 也绝不会表现出来。"等一下到茶水间,我试泡一次符合董
事长口味的茶,请你学起来。"“泡茶的事,交给助手就好了。”以侬皱了皱眉说。
李衣云挑高了眉, "当然,你可以叫助手去做,只不过,董事长一向称赞我泡
茶的浓度刚好。"其实是可以亲近董事长的机会,她都一手包办了。
"我的哥哥我了解,我情愿让他称赞我的工作效率好。"辜以侬也许不了解辜重
鸣爱喝什么爱吃什么,却明白他铁面无私的一面都用在工作上。
李衣云的眼神一冷,皮笑肉不笑,"这也是大家拭目以待的。""哦? "对于她的
暗示,辜以侬不改她一贯明快的口气,“我最喜欢接受挑战了,这也是我们辜家人
的血统。""真教人羡慕。"李衣云笑嘻嘻的说: "我们面对董事长无一不是战战兢兢
的, 唯恐出差错被炒鱿鱼,当然,辜小姐是例外的。"辜以侬摇摇头,不想再逞无
谓的口舌之快,她有心以时间来证明她是有实力的。她配坐这个秘书宝座。不单单
因为她是辜鸿宇的女儿,更不因为她是辜重鸣的妹妹----笑话!别人如果知道他对
待妹妹是什么态度,只怕再也不会把她当宝了。
"啊!”李衣云突然换了一副脸色,"董事长来了。"辜以侬也不由得一本正经起
来,她老哥就是有这种本事。可是,左看右看,也没见着辜重鸣的影子。
“我哥在哪儿?"她一肚子的疑问。
李衣云闻言。老不客气的把惊疑、讶异写在脸上。"你不知道吗?董事长办公室
里面有一座私人电梯, 直接通往他的停车位。"此刻,她可真有点瞧不起辜家小姐
了,呸!她是做假的呀?“那你怎么知道他来了?""董事长会按电话.而我桌上的电
话显示灯会亮,发出哔的一声。"辜以侬注意看,果然,是自己疏忽了。"然后呢?"
她不耻下问。
“进去报告今天的工作行程, 包括几点开会,跟谁有饭局等等。"李衣云也不
多说了,抱起行事表便去敲董事长的门。
"请进。 "果然是辜重鸣的声音,在李衣云打开门时,又传出第二句指令,"请
辜秘书一起进来。 "李衣云向她使个眼色,辜以侬终于有机会一睹董事长办公室的
真貌。如她想像中的,就是一间董事长办公室,你不可能把它联想成别的。
紫檀木的柜子, L型的大办公桌,前可面对整个大办公室,而另一侧的透明玻
璃窗则可观赏市容,这里的设计及布置都是现代化的,呈现出一种古典而高尚的品
味,钢脚皮椅配上意大利沙发,椅面全是黑色皮制,而沙发上两、三个色彩鲜明的
靠垫及名家面作、雕塑品,冲淡了些许严肃气氛。
辜以侬突然想起歌德曾说过:"每一座高山顶上便是安静。”
辜以侬敢断言, 没有人走进这间办公室还能够嘻笑怒骂,因为它正代表着"鹰
羽集团"的最高权力中心。 而她的哥哥在二十九岁那年,便坐上这个位置,教人刮
目相看。
许多世伯、世叔均盛赞他是天才,他听了只是莞尔.“依据蒲丰的说法,天才
只是长期的忍耐、工作;卡莱尔说得更直接,天才就是忍受无限痛苦的能力。"辜重
鸣戏称自己是一只苦命的工蚁,白白生在富贯人家,却无福安享荣华,工作量奇大,
常常累得比人家做三天泥水工还累。他没想过要逃避责任,但有时不免会谴责辜重
德另外创业,不肯替他分担,又毫无顾忌的利用"鹰羽集团"的人脉,充份凸显出幺
儿的任性、自私。
今天,他如往常一般准时抵达办公室,准备接见他的新任秘书。对于自己的亲
妹妹,倒也没办法太板着脸。听完李衣云报告完今日的工作行程,辜重鸣皱眉沉默
着,李衣云也同样沉默地站着一动也不动,不敢多言,免得打断他的思绪。
他终于下了决心。"把下午的时间空下来,我有事要出去。"他忘了今天下年要
和元正则见面,洽谈一项合作方案,但应该可以延后。
"什么事呢?"李衣云厚着脸皮说:"需不需要我帮忙?""不用。"他平静地接着说:"
你先出去, 我有话对辜秘书说。"李衣云看着他亲自拨电话给元正则,将约会时间
改在明天早上,只有转身离去。她觉得自己已渐渐自辜重鸣的生活中退出,他们之
间的鸿沟也会不断扩大。或许,她该接受他堂叔的追求,虽是继室,又是老夫少妻,
但好歹也算是嫁人豪门,胜过当一辈子女秘书。
办公室内只剩下兄妹俩, 辜以侬可忍不住了。“我不介意在公司里叫你一声'
董事长', 但你可不可以不要辜秘书长辜秘书短的,叫名字应该没关系吧!这也不
是没有先例。"他望着她半晌。"上班第一天就向老板发威,你果真与众不同。""我
无意享受特权, 却也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紧张。"她无惧地迎向他睿智探询的眼眸,
即便那冷静安定地看着她的眼神中没有热情,她一样不怕。她的哥哥虽谈不上与她
兄妹情深,但也不是吃人老虎。
“事实上,你已经在享受特权了。"他抬手阻止她抗辩,冷淡地说: "生为辜家
人,你有权享受一切,即便你开口说不要,你身边的人也会把特权捧到你面前,而
你也会很自然的接受,因为这是你从小习惯的,你已经不觉得它是‘特权’。”
“就算如此,是我的错吗?"她隐忍住怒气说。
他摇摇头,唇边浮起一丝笑意
冷傲的笑。 "你必须承认,你当秘书不大适宜,我在爸妈面前也是这么说。你
当我是你哥哥, 你就无法忍受我对你呼来喝去,支使你去泡茶,替我买东西。"辜
以侬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怒气。 "你会发现我是个极为称职的好秘书的,董事长。你
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就是。”
"是吗?"辜重鸣扬扬眉,"我就暂且试用你几天。现在,你去买最新的推理杂志
和几本女性杂志回来; 另外,再带一盒你常吃的巧克力和小蛋糕。""这要做什么?"
紧绷的她乍听他这些吩咐有些错愕。
"好秘书的条件之一,就是少发问。"他冷冷的说。
辜以侬为了证明自己是好秘书,只有很快地达成使命。直到买好他交代的东西,
重抵公司大门时,她才猛然想起,"我是不是中了他的激将法? "另一个疑问随即浮
上台面,"这些东西是为谁买的?打死我也想像不出二哥一边吃蛋糕、一边看女性杂
志的模样。"她极聪慧,马上想通前因后果,连忙奔回董事长办公室,连门也不敲,
便直接闯入。
辜重鸣不在座位上,难道在洗手间?
她知道她如果不想在上班的第一天就和老板起冲突,那么她最好马上退出门外。
但她毕竟不是普通的女秘书,她同时也是辜家人,所以她毫不避忌的走向那扇虚掩
的房门,轻轻推开三寸宽,探头一看----里面是一间十六、七坪大小的套房,一名
年轻女子坐在床沿,双手朝后支撑着,纤长的颈项朝天仰成一弧形,一头秀发垂落
于背上。一瞬间,她看起来犹如荡在秋千上的小女孩,如铃的声音也如孩子般舒坦、
自在。
"这天花板好高啊!重鸣,空间又大,一点压迫感也没有,舒服极了,而这居然
只是你上班时的一个休息空间,真奢侈!"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低头俯视她,毫无保留
的对她敞开心胸,"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忙得像个奴隶,可不是游手好闲的纨裤子
弟。 "她失笑。"重鸣,……呵!"将视线从天花板住下平视,正好瞧见呆楞在房门
口的辜以侬。
辜重鸣旋即转身, 目光如炬逮着偷窥的人。 "辜以侬,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
“作侦探啊! ”辜以侬将推理杂志举在面前,索性大方地走进房里,用参观者的口
吻道:"厚软的地毯、高雅大方的布置、舒适宜人的床、粲然怒放的一盆鲜花,真不
愧是董事长级的享受。看来.我得加把劲,把董事长的位置给抢过来才是。""欢迎
之至, 而且最好快点。"辜重鸣可不会就此被她打混过去。"然而,在你还没'鸠占
鹊巢'之前,你最好解释一下你的偷窃行为。""偷窃? "辜以侬的眼中露出好战不驯
的光芒。"我哪有? 我只是遵循董事长的命令去购物,买齐了好回来交差;谁知你人
不在座位上, 我当然要四处寻找,以防你被人绑架啦或出了什么意外……"她一紧
张就乌鸦嘴。朱丽儿在一旁噗哧笑了出来。
辜以侬立即逮住机会向她询问:"朱丽儿小姐,昨天中年我们一道用餐时,我可
不知道你认识我二哥。""我并不晓得他是你二哥,而且作梦也没想过会在饭店中巧
遇。 "丽儿温柔的回望她,又对着辜重鸣露齿一笑。经过一夜,她对他的态度已恢
复了她平时轻松自如的模样,她一向随遇而安。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最近相识的,还是老相好?"“以侬,”辜重鸣警告道:"
我不喜欢你问东问西的态度,况且,现在是上班时间,你马上给我出去工作。""你
为什么不把她留在家里? 老板不须以身作则吗?”"我是打算让她在家里休息,但想
到妈会趁我不在时去'拜访'丽儿,而她比你更令人难以招架,我只好带她来公司。"
辜重鸣也是一早起床,突然改变主意的。
他唯恐刚自雪封寒岩中冒出一朵嫩芽的爱情,在尚未茁壮时就被人揉散了。
他的护卫姿态,隐含着宠爱的味道,辜以侬心想,他们之间绝非一天两天的事,
但看眼前这情势,酷老哥绝不会再容许她追根究低了。
辜以侬转念一想,唉,管他的!如果朱丽儿有一天将成为辜家人,那么她早有
机会弄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辜重鸣不可能没日没夜的护卫左右。
"好吧,我出去上班了。"辜以侬很干脆的放下手上的东西,退出房外。
她想,至少朱丽儿比李衣云强,也比江梦美好些,她喜欢这样的嫂子。
法国文豪伏尔泰说:“当人类没有什么话可说时,老是说人坏话。"屋里的三个
女人都嘴巴不闲,不过,她们可不承认自已在说人坏话。正确的说法是,二名未婚
女子和一位含苞待放的少女。
朱家的和窒,也是朱丽儿的书房,与客店相邻,是家里视野最好、空气最畅通
的地方。有一扇落地玻璃门,门外是种花草的宽敞阳台,夏日太阳正毒时,必须放
下细密的竹帘子遮阳。而此刻,夕阳西下,凉风习习,合该敞怀相迎。
和室里摆着一张长条形的矮桌,黑色木头,朴实耐看,朱丽儿习惯在这张桌子
上面发呆、写作、喝茶、待客,女儿不在家时,也在这张桌上吃饭。
秋必娜和徐巧盈也是这张桌子的常客,两人都爱咖啡,秋必娜惯喝黑咖啡,徐
巧盈比较爱尝鲜,今年流行拿铁就喝拿铁,前一阵子则爱用卡布奇诺。两人都把煮
咖啡的器具和咖啡豆寄放在她家厨房,便随时来都能喝到香浓的咖啡。
朱千喜为自己冲了一壶母亲惯喝的药草茶。依照心情选了薄荷茶,再搜出母亲
珍藏的杯盘----用蓝色为花边,并绘上牡丹花,蓝白对比,充满东方气息与美感的
一组珍品,并要两位"阿姨姊姊"不用客气的选用她老妈的收藏品。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徐巧盈眼波流动,轻笑道:"必娜,今天你就等着吃现成
的吧!不一样的心情要来点不一样的咖啡。先煮好两杯蓝山咖啡,把专用的皇家咖
啡匙架在咖啡杯上,在咖啡匙里倒上一点白兰地后点燃,看它冒出蓝色的火焰,如
何?好迷离奇幻的气氛吧!喝的时候把咖啡匙里的白兰地倒入杯中,慢慢享受其中的
滋味,这就是道地的'皇家咖啡'。""我也带了好东西来,有巧克力、杏仁饼,还有
六色花式小蛋糕。 "秋必娜把点心用美丽的花草盘子装好,摆在长桌上,刚好配咖
啡或花茶吃。
朱千喜拣起一块水果蛋糕便往嘴里送,像跟谁有仇似的大力咀嚼,一脸谈不上
愉快的表情,又像在跟谁赌气似的。
"你是怎么啦?小千喜。"徐巧盈巧笑倩兮地端着她的咖啡杰作加入她们。
"千喜在想妈妈啦!"说着,秋必娜又补上一句: "虽然,这个妈妈不可靠。"千
喜蹙起眉心,两眼发愁,"你们想,我家的笨妈咪会不会再一次的被骗失身? "她愈
想愈烦恼,万一老妈大着肚子回来怎么办?"失身?"这似乎是十多岁少女终结童贞的
专用词, 秋必娜差一点就把口中的咖啡喷出来。"拜托哦!千喜。你妈老早失身于
你爸爸,要不,这世上怎会多一个你?"她眼中开始闪射出光,压低嗓音说:"如果说
是‘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我就很难保证了。你妈虽然三十好几,
但比你好骗多了, 最受不得别人对她使出软磨工夫。""必娜,你就别逗她了。"见
千喜担忧的瞪大眼睛,徐巧盈不疾不徐道:"亏你成天在编织爱情故事,就不能想得
浪漫些吗?""怎么个浪漫法?"秋必娜问。
徐巧盈的声音软如棉絮, "这要问你呀,你才是作家。""大小姐.浪漫的爱情
是用来骗稿费的, 现实生活中可没有。"秋必娜没好气道。如果小说中的故事情节
能发生在她身上,她享受恋情都来不及了,还写这什么小说? 满洒多金的男主角,
或许有一点霸气,更多的是对女主角的温柔体贴。传奇性的相遇,戏剧性的情节,
充满不浪漫、玄妙的气息,教男、女主角深陷在爱情旋涡中而不可自拔,而这份爱
是没有任何言语可以表达的。他们只需要尽情的享受生命、享受爱情,没有烦人的
工作压力,没有老死,不用害怕痴肥。男主角永远的气宇轩昂、出类拔萃,女主角
永远的丽质天生、灵巧慧心,他们之间至情流露,情意弥坚,是永远教人羡慕的一
对。
这就是爱情故事的经典。他只会待她以柔情,爱她以蜜意。洗衣、煮饭、拖地
板、刷马桶、换灯泡……多么不浪漫,是爱情故事中没有的。
“现实生活中有可能吗? "秋必娜喃喃道:"又不是在编故事。对呀?我就是一个
编故事的女人,自己却不曾热恋过,真够悲哀。""你在叨念什么呀? ”徐巧盈斜睨
她,自然流露出妩媚的女人味。秋必娜最嫉妒她这点,只因妩媚的气质是天生的。
“你这位好命的大小姐,哪里知道爬格子的辛苦。"必娜没好气的说。
“你以为我画图就像喝咖啡一样轻松吗? 死没良心的,枉费我把最性感的美女
封面都印在你的作品上。"徐巧盈不服气的道。
“是是是, 你的大恩大德,我铭感五内。""这还差不多。"朱干喜失去耐心地
说:"两位阿姨好像离题了。”
秋必娜受不了的叫道:"千喜,麻烦你叫我'姊姊'就好,我还不够德高望重啦。
"
千喜不在乎的露齿一笑。"你们是我妈的朋友,又不是我的。"徐巧盈热切地说:
"我们关爱你不亚于关爱你的母亲, 各人交各人的嘛!而且,以前你都叫我们‘阿
姨姊姊’,不是很好听吗?”"可不是,我也比较喜欢你那样叫我,很亲切。”秋必
娜也退而求其次。
千喜翻了个白眼。"你们不觉得叫‘阿姨姊姊’很罗唆吗? ""一点也不会。"两
位美女异口同声。
真服了两位大美女,斤斤计较,就怕叫老了一岁。秋必娜抬起头,对千喜微微
一笑:"你不用担心你妈。朱丽儿是过惯了单纯生活才显得好骗些,但她绝对不是傻
瓜。傻瓜可写不出好看的小说。"千喜突然恶狠狠道: "那个老色鬼如果敢再一次占
我妈便宜,我绝对要他好看。
"
两女同时傻眼,"哪个老色鬼?”
"我那个没缘的生父。"千喜语气充满了不屑。
两女互视一眼,秋必娜挑起眉,颇不以为然。徐巧盈慢条斯理道:"千喜啊,你
妈凡事都没啥心机的坦白相告,唯独有关你爸的事,她咬紧牙关不肯吐露些许蛛丝
马迹; 所以! 你爸是不是色鬼已‘不可考’ ,但应该跟‘老’字扯不上关系吧!"
“我偷看过我妈的日记。"这句话从千喜唇间滑了出来。
“啊?"她们两人惊讶的瞪大了眼。
"我必须保护我妈,这是阿公临终之前交代的。"好像这个理由足以解释她的偷
看劣行。
千喜哼口气继续说:"她的日记里没有写明我爸的年龄、长相,但我可以清楚的
感受到在他们那一段短暂的恋情中,我爸是十分宠爱我妈的,他会牵着我妈的小手
去逛街,看到适合她穿戴的美服、首饰,他都不吝惜的买下来妆扮美娇娘,还会有
些霸道的不允许她拒绝。他曾带着我妈去看过淡水落日、去阳明山赏樱、到圆山饭
店吃饭……"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妈是个爱浪漫的小傻瓜,他就宠着她过一段
不知人间疾苦的浪漫时光。"好羡慕啊!两位大美女在彼此眼中都读到同样的讯息,
哪个女人不爱浪漫? 不喜欢备受宠爱的感觉?难怪丽儿一直没有再交男友,是"曾经
沧海难为水"啊!
"这种大男人哄骗小女生掏心掏肺的伎俩,是千古不变的绝招。"千喜的声音有
点气愤。 "我妈当年才十七岁,能够为她制造浪漫气氛的男人,少说也要比她大上
十岁吧?才有那种经济能力来哄女孩开心。同样十来岁的少年,是没钱又加没耐心,
一个个都是自以为是的痞子。"她为自己倒第二杯药草茶,继续道: "我妈今年已经
三十有三,照我推算,我爸少说四、五十岁,不是老色鬼是什么?"两女同时点头,"
有理。"千喜颇以自己的金头脑为傲。"嘿嘿,我妈买的推理小说,我也看了不少。
"
"原来如此。"徐巧盈不禁好笑,"我想不到丽儿会欣赏比自己大很多岁的男人,
我记得她欣赏的是汤姆克鲁斯,而不是劳勃瑞福。"秋必娜说: "男女之间相差十岁
也不算什么,别忘了,你上上任男友……""好啦! 好啦!”徐巧盈举手投降,"好朋
友就是这么讨厌, 对你过去的历史一清二楚,人家早忘了,她还记得。"千喜好奇
的眨眨眼。"必娜‘姊姊’,你把徐阿姨的故事说详细点给我听好吗?或许,可以作
为我处理我父母问题的参考。像是在何种情况之下认识的啦,约会的地点大概不同
于少男少女吧,约会几次就开始上床啦……"徐巧盈瞪眼道: "千喜小鬼,对别人的
隐私感兴趣是不道德的。"“就是埃”秋必娜也不以为然,"居然还好奇人家约会几
次就上床,你妈知道了不尖叫才怪。小小年纪,思想太不纯洁了。想当初我们……"
"少来!"千喜嗤之以鼻,"两位‘阿姨’若是有一个月没来我家,我妈就猜到你或她
又陷入情网了。我就不相信以两位丰富的恋爱经验,至今还没有'第一次',现代不
流行做老处女啦!"两女面上挂不住,同时反攻。"你以为我们是很随便的女人吗?"
当然不。"千喜马上见风转舵,以免惨死于两位美女手下。"你们的心仍在飘扬摆荡
中,因为没有一个男人能真正开启你们的心门,驻进你们的心田,所以,你们只好
不断的谈恋爱, 又不断的分手。"“你果然是懂事的,怪不得丽儿称你有一颗水晶
般剔透玲珑的心。”徐巧盈觉得幸遇知音,千喜懂得她一直在期盼令人灵魂沉醉的
爱情。
秋必娜则扬眉道:"像你这样一身机伶水灵的女孩,再过几年,我们全都要靠边
站了,小心避免与你同行。""怕什么呢?各人命中自有一位真命天子。我妈说的。"
徐巧盈轻喟。"丽儿是太早遇到了,以至可惜了十多年的青春岁月。"千喜却知晓母
亲从来不后悔,因为她让自己生活得很恬适,也因为她为女儿取名"千喜",便是满
心欢迎这个"意外"的降临, 陪伴她身畔,用初的余温来润泽自己。只是,往后呢?
那个"负心人"再一次闯进了母亲的生命, 那个"没种的爹”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大摇
大摆的出现在她眼前? 千喜真等不及母亲回来,好早点弄明白平静的生活会起波澜
吗?她真不习惯教一个"陌生男人"介入她们母女之间。
千喜并不怕事,她比母亲勇敢.甚至更有应变能力。她担心的是,母亲会再一
次受骗,受伤害。虽然,那个男人是她的生父,她是该叫一声'爸爸'的人,但却没
有半分真实感。人家搞不好早有老婆孩子,早有一堆异母兄弟姊姊,单纯的朱丽儿
肯定怎么样也抢不来别人的老公的,她只会黯然神伤的走开,独自躲起来舔伤口。
“我可怜的妈妈。”她想看,缩脖子做了个苦相。“怎么啦? ”秋必娜轻拍一
下她的后脑勺,慧黠的看着她说:"可怜的小千喜,你的年纪还有权利活得无忧无虑,
却老是为你妈操心。 朱家两名小女人,仿佛你才是当家作主的那一个。"“我是被
逼上梁山。"千喜无奈的说。
"你以后可以放下担子, 不用再操心了。"徐巧盈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柔,"你爸
爸很快会发现丽儿是个雪府花貌的大美人,依然一身的清灵柔美气质,他将迫不及
待的迎娶丽儿入门,你有了爸爸,就不用再烦恼你妈的事啦!""可不是?"秋必娜咯
咯的笑了起来, "人呀,最懂得珍惜‘失而复得’的宝贝。只要丽儿动了凡心肯结
婚,她想再嫁十个丈夫,都不愁找不到对象。"徐巧盈笑一笑。"你这么说,我也想
起来了。两年前,有一对父子搬来她们隔壁,真不得了!父子俩,老的帅、少的俊,
虽然住不到半年,我的印象却很深刻。必娜,你记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我只知道姓
潘。""老的叫潘鼎元,小的叫潘化智。"秋必娜的记性一流。
"说老也不老, 大约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浑身充满了男性的成熟魅力。那少
年和千喜差不多大吧!看来,早婚族也不少。千喜,潘化智还给你写情书吗? ”千
喜绷着脸, 把头甩向一边,"我才懒得理他。"徐巧盈笑呵呵."你们本来挺谈得来
的,后来潘鼎元起意要追求丽儿,你就不理人家了,只记得要捍卫母权。”
秋必娜同意道:"这镇上有房有业的无家累男子,垂涎丽儿的不知凡几,丽儿却
始终不动心,我看她也不是伟大到怕伤了千喜的心,而是看不上那些凡夫俗子。我
猜想,她心里始终忘不了你爸爸,会在心中做比较,一比,就比下去了。""现在可
好了。"徐巧盈一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神情说,"初恋情人有缘千里来重逢,
丽儿将再度敞开心门,我们等着喝喜酒吧!""可惜,她所爱的男人偏偏是个负心汉。
"千喜提高声音,带着嘲弄的味道。"亲爱的阿姨姊姊,不要把现实和小说情节混淆
在一起。在爱情故事里,男主角会为女主角守身如玉十几年,等待两人的重逢。但
生活是现实的,男人是感官的动物,他当初抛弃我妈,自然是为了投入另一个条件
更好的女人怀抱,说不定如今早已儿女成群这还算是好的。更槽的是,他已结婚婚
好几次,而我妈仍是一张白纸。"两位成熟又知性的时代女性,闻言简直呆楞住了。
她们基于朋友立场,自然为朱丽儿的未来设想完美,就像秋必娜随心安排她小说中
的人物走向园满的结局,却忘了现实人生中是充满变数的。扪心自问,她们周遭的
男人有哪一个会为了守住一段情不婚不娶? 没有。最痴情的也不过两年就淡忘了,
而且很快就结婚了。
遗忘,是人类最大的救赎。否则,老是泪珠乱弹、触景伤情,这漫长的一生如
何心平气和的走下去? "千喜,"秋必娜收敛了笑容,认真又严肃的说:"我相信你妈
不是傻瓜,她已经从生活中得到经验和教训,而且,她是个成年人,她有她的选择,
不管她选择走哪一条路,我们都应该支持她,不要随便左右她。""即使她的选择错
误?”千喜皱皱眉。
"那也是一种经验埃"秋必娜含有深意的说:"忘了谁曾说过,'唯一不犯错的人,
就是那些从来不做任何事的人', 宁可她放胆去爱,即使再次失恋,也总比一辈子
没爱过的人强多了。 "徐巧盈跟着轻念: "Life is like a bowl of cherries----
some are sweet,some are sour."那是说,一碗樱桃里总是有酸有甜,生命也是苦
乐兼备。
千喜一阵默然,她想起母亲常常吟念古今中外的情诗。
为此,朱丽儿永远保持着一颗纯净无垢的心,只求再结一段尘缘。千喜恍然明
白了母亲的心,不觉有点泪湿。吃过晚饭,秋必娜留下来陪千喜过夜,徐巧盈对此
不无怀疑道:"你最近有点懒哦,该不会想趁机躲开老编的催稿电话吧?""别小看我,
我可不是拖稿女王。"秋必娜眨眨眼,不怎么理直气壮。
"随你啦。 "徐巧盈拿起皮包,临走前不忘关怀千喜,"好女孩,我明天再来看
你,需要我帮你带什么东西吗?"千喜喟然,"帮我带一本书吧?""没问题。书名呢?""
教你如何作月子。"砰锵!两女同时作昏倒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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