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片带血的脚印
序幕
“我感慨万端地翻开了尘封三年的卷宗,那形形色色的人物如同电影一样,一
个个鲜活地展现在眼前……”
“有男人也有女人:有执法如山的警官,也有徇私舞弊的蛀虫;有伴舞小姐巍
峨高盘的发式,也有百万富翁绯红闪亮的秃顶;有坦白交待立功赎罪,也有开枪拒
捕被当场击毙;有人死了,也有人活了;有人议论他可能被判死刑,当法庭宣布
‘无期徒刑’时,他苍白消瘦的脸上有十分之一的地方挤出一丝生还的笑容,那祖
传的酒糟鼻子也谨慎地抽动了一下……”
“在侦破这起大案中,我这个新刑警第一次向人开了枪,我那几颗正义的子弹
准确地击中了一个歹徒罪恶的肥腿和两个恶棍卑鄙的头颅……他们现在有的己经伏
法,有的被免职罢官,有的畏罪自杀,有的正在监狱中服刑,有的甚至扬言出狱后
对我进行报复!……”
“三年过去了,一切宛如昨天。看着这一摞摞厚厚的卷宗,我把其中不宜公开
的地方隐去,把能够告诉大家的,尽量完整真实地写入我的手记。目的是让人们看
见它,能够通晓法理、明辨事非、感悟人生。”
“这起案子首先是由一个骗子开始亮相登场的。因此我以一个警察的生涯奉献
给观众几句格言:当美正面向你走来时,一定要注意它背面的丑。沉默在平时是金,
关键时刻是粪土。宁可自信不要轻信。金钱的分量往往和罪恶是相等的。世上任何
一个惨案的出现,莫不是由狂妄和贪婪自私与愚蠢组成!”
“三年过去了,我清晰地记得那是在1996年1月8日,那是个冬夜凌晨,天黑如
墨,飓尺莫辨。北风怒号,雪花漫卷……”
以上旁白伴有以下几组交替而出的画面:
夏。庄严的法庭,人头攒动。近二十余名罪犯站在那里等待宣判……
冬。风雪摇曳着昏黄的灯光,可见一个牌子,上写着:春城市公安局。
一条较偏僻的市区街道,风雪狂袭。清晨的路面阒无一人,只有一个中年女于
右手紧紧地捂着左手,急速向公安局跑来报案。
呼啸的北风旋卷着雪花,掩埋着地上的脚印……
在一条被大雪覆盖着的农村土道上,一辆马车在风雪中急奔。黑暗中从车上传
来三个人的对话:
“她们四个一定是出事了,都走了三天了……一定要把她们找回来……”
“我们是不是先去公安局报案呢?……”
夏末傍晚,一座淡绿色小楼的院子门口,一辆警用面包车疾驰冲进。院内负隅
顽抗的歹徒与刑警们开枪交火。子弹横飞,呼啸怪叫……
一个持枪射击的歹徒中弹而死。一位干警肩部中弹倒地,继续射击……
一个遍体鳞伤的半裸少女被歹徒们扔下山涧……
一个女模特被歹徒捆绑着塞进轿车的后备箱里……
一个勇猛的老干警扑在一个歹徒身上,歹徒的左轮手枪被夺下……
一个汽油桶和一辆汽车爆炸了!浓烟滚滚,火光冲大,杀声四起,血肉横飞,
鬼哭狼嚎!……
冬夜凌晨,北风呼呼怪叫,大雪遮天漫卷。急骤狂奔的马蹄子叠印着女式棉皮
鞋的飞跑。雪地上出现了一排带血的脚印……
推出片名:(第一集)一片带血的脚印
[旁白]:“我之所以对这起案件印象最深,是因为我刚从警校毕业,来公安
局工作的第三天,那是个漫长冬夜的凌晨,正巧又是我值班,一件奇特的案件突然
发生了……”
(一)
墙上悬挂的电子钟,时针指向5点。
刑警队二科值班室内,在明亮的日光灯下,青年民警尤建功在值班记录本上写
着什么,然后合上记录本,略显疲倦地耸耸肩,伸了伸腰。正在这时,突然门被推
开,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右手紧捂着住外渗着血的左手闯了进来。
“快去抓坏人,快,快……”那女子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身体摇晃着,体力显
得不支。
殷红的鲜血从她紧捂着的手指缝中滴落到值班室的水泥地面上。
尤建功猛地站起身,急问:“在什么地方?”
“来运街十三条北路……”女子的牙缝里挤出疼痛难忍时所发出的“丝丝”声。
她恐惧痛苦地说完后,摇摇晃晃地瘫坐在值班室的长木条椅子上。
“快把你的手举过头顶,超过心脏的部位,捏住伤口!”随着喊声,刑警二科
路呈祥科长从值班室后屋走出来。
他边急匆匆地穿着棉外衣边对尤建功说:“建功,快拿绷带来,快,在左边第
三个抽屉里。”
新民警尤建功对这突如其来之事显得不知所措。笨拙地翻着抽屉,找出一小卷
绷带。
路呈祥急速地给那女子包扎,并扫了一眼那女子手腕上的伤口。说:“那个砍
你的人长得什么样?”
女子说:“那男的长得很高,大个子,戴着一个大口罩,上身穿着白衣服,由
于天太黑,我没看太清楚,哎呀,好痛,你们快去抓坏人吧,别让他跑了……”
路呈祥仅用了几秒钟简单应急地给那女子包扎完毕,马上对身后闻声走过来的
民警小柯说:“小柯,你快去送这位女同志去医院,我和建功去现场!”
民警小柯把满脸痛苦的李曼兰扶上一辆警用吉普车……
路呈祥驾驶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驶出公安局的大门。一阵寒风袭来,坐在挎斗
里的尤建功用手拽起棉大衣的领子。
摩托车灯照射着飞卷的雪花。
摩托车的轮胎在雪地上压出两道车辙。漫卷的雪花在地面上拖出一浪白烟。
摩托车又拐向了一条路,路标上写着:十三条北路,这条路较窄,路两边是水
泥抹面的高高围墙。
路呈祥说:“那女的说的就是这一带。这地方较偏僻,以前也发生过抢劫案。
这个围墙是电机厂的仓库,那边那个是来运中学……”
一阵强风袭来,将路呈祥后面的话扫了回去。
这条路走到头,没有发现目标,摩托车又在各个路口兜了几圈,路上可见到几
个行人。
突然,尤建功发现很远的地方有个白影在风雪中晃动。
“路科长,你看前面有个穿白衣服的人!”
摩托车急速地追过去。
那白衣人拐向一条马路。
摩托车追近了那个人。
那人听到有摩托车追过来,惊惧地一回头。
两人看清,那穿白色羽绒服的人,原来是个中年女子。
路呈祥低声咕哝一句:“箭杆戏!”说完调转摩托车说:“我们还是快回那个
发案现场吧!”
摩托车又向十三条北路驶去。
尤建功〔画外音〕:“我来公安局虽然是几天的时间,但深深感到路科长是个
奇特而古怪的人物,有些人对我说他破获过几十起大案,素有‘神探’之称,可我
觉得他并不‘神’,倒是挺怪的,沉思时嘴角抿在一起,一上一下;尤其是他那句
口头样:‘箭杆戏’,我至今弄不明白它的真正含义是什么,我甚至查了很多字典,
也没找到‘箭杆戏’的出处……”
摩托车又返回十三条北路,对这里进行迂回搜索。
这是一条光线暗淡的小马路,路两边电线杆子上的灯泡,无神无光地呆视着路
面……
摩托车减速,尤建功打开高能手电筒,沿着围墙下面照着。
搜索了一阵,尤建功有了发现:“路科长,你瞧,那下面好像是一堆脚印!”
摩托车停靠在路边,两人跳下来,路呈祥索性地将摩托车推下路基,用摩托车
灯照明。两人又同时打开手电,向水泥围墙根下那堆正被风雪掩埋的脚印走去。
这是一片依稀可见的混乱脚印,是两个人厮打时留下的现场。
路呈祥用手套轻轻扫去脚印上的积雪说:“这片脚印上有凝固的血迹!”
尤建功取出一个小本,作现场记录。
混乱的脚印上留着女子半高跟皮鞋的鞋印,和一男子的大鞋印。
这片脚印由于被风雪不断地掩埋,整体轮廓已无法辨认。
在这一堆乱糟糟的脚印旁边,有一棵大杨树,在杨树的根部,可见一只大鞋的
脚印,由于此处比较避风,因而这脚印显得很完整。
路科长用小卷尺量着那男子脚印的长度,嘴角又抿成一上一下,说:“箭杆戏,
这人起码有一米八零的个头。”
路呈祥说:“建功,你快去取照相机,这个脚印非常重要!”
尤建功骑着摩托驶去。
一个行人,骑着自行车在风雪中艰难地骑着,由于路面积雪太厚,他不时摔倒。
他在路上侧过头来,好奇地向这边看了看,又骑车而去。
一辆装满货物的卡车驶了过去。
路呈祥继续审视着那片带血的脚印……
(二)
刑警队二科值班室,墙上电于钟时针指向6点。
民警小柯和那女子从医院返回。女子坐在长条椅子上,不停地用右手轻轻抚摸
着缠满绷带的左手。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和愤怒。
路呈祥和尤建功在询问发案经过,尤建功作记录。
路呈祥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答:“我叫李曼兰。在重型机械厂工作。”
路呈祥点点头,示意她平静下来,让她讲下去。
李曼兰很冲动地说:“我昨天晚上在一个朋友家玩了会儿麻将,10点多钟后我
就回家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想起我的一串衣柜钥匙当时给她家的小孩子玩,忘
在她家了。我怕给弄丢了,早晨想起来就急忙去取,一走进这十三条北路我心就打
怵,总感到天这么黑,我又是个女的,我心里很害怕,便不停地回头看着,怕有人
跟上来,正在我摸黑壮胆地往前走,突然从马路下边一棵杨树的背后,闪出一个戴
大口罩的男人。其实这家伙早就躲在那里了。他用一把刀逼住我,把我逼到马路下
的墙根处,我问他干什么?他说要钱,我说没钱,他就抢去我的项链,又在我的身
上乱摸乱翻,翻去了200元钱,接着他还想侮辱我,我连喊救命和他厮打起来,他用
刀砍了我两下就跑了。我看清那人脸长得很胖,眼睛很小,是小三角眼。”
路呈祥问:“他用的是什么样的凶器?”
李曼兰想了想说:“好像是一把小砍刀,比菜刀小一些。”
路呈祥又问:“你说那人穿了一件白衣服,裤子是什么颜色?”
李曼兰说:“裤子我没看清,颜色好像也很浅,可能是类似发灰的那种颜色。
我只注意他的上衣是白色的。这个我看得很清楚。”
尤建功说:“下雪天穿白衣服作案,可能是把老手?”
路呈祥问:“那白衣服有什么特征吗?就是说是什么样式的衣服,还有仔细回
想一下,那个人的长相是什么样子?”
李曼兰已从恐惧惊吓中恢复过来。看得出她是个长相清秀,办事精明的女人。
李曼兰思索了一阵说:“那人大高个子,很胖,年龄四十七八岁,他穿的那件
白上衣像是哪个饭店的工作服,就是厨师经常穿的那种白工作服,左边胸上还印有
一排小红字……”
尤建功问:“一排小红字?写的是什么?”
李曼兰摇头思索着,突然想起来:“路科长,我想起来了,那排小红字……写
的像是什么新饭店。”
李曼兰皱眉思索着,又想了一会儿,说:“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人说话有
点儿大舌头。”
(三)
“你说话才大舌头呢?”这个小伙子说完,嗔怪地在那个姑娘白净的脸蛋上爱
怜地轻轻捏了一下。
看得出,这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虽然屋外风雪嚎叫,屋内却是暖意融融,一
盏台灯用柔和温馨的光线,照耀着床上紧偎在一起的恋人。
“亮哥,才刚过4点,起来是不是太早呀?再睡一会儿吧!”那个姑娘撒娇地说。
亮哥看了一下床头的表说:“兰凤,咱们还是先起来吧,一会儿于教授就来了,
你那三位老乡和同学还得要经过目测呢!”
兰凤说:“什么叫目测呀?”
“目测你还不懂啊!目测就是先用眼睛看一看,她们去那木器进出口公司工作
合不合格,如果合格了,才能每人发一张表先登记……可现在我担心的是,名额可
能还有限呢?”
兰凤急忙说:“亮哥,你和那于教授好好谈一谈,让我们四个都一块儿去吧?
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又是同学,都是兰家乡的人,我都答应了她们三个了,说是
帮助她们找到了好工作,人家又都来了三天了,到时候你在打发回去两个多不好?……”
说完,兰凤又撒娇地搂住崔亮的脖子央求着。
“可名额实在有限呀!多少人报名抢着去呀?……”
兰凤说:“如果名额实在有限,你就叫那个齐秀芬回去吧,这里就她不是我的
同学,而且她好像有些不爱出远门似地……”
亮哥想了想说:“等于教授来了,我再和他商量商量,尽量让你们全去。不过
我只是木器进出口公司的副经理,而他是董事长,他说了算呀!……”
这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在另一房间里,床上躺着三个少女,屋里没有开灯。黑
暗中,小姐妹三个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说:“你说人家兰凤的命运真好!找了个对象,叫崔亮,人长得也好,
还是大城市里的人,又是公司的副经理!我就太可怜了,谁都不认识我!唉!”
“怎么没有认识你的?咱们兰家村头的乌鸦就认识你,你每天到地里去干活,
它们都叫着‘早哇,早哇!’”
三个少女都笑了。
另一个说:“别笑出声来,现在天还早,别人都睡觉呢?……昨晚外面下了一
夜的大雪,刮了一夜的大风!要不是咱们三个住在这屋,我自己都不敢睡呀!”
“睡啥呀睡?我一夜都没睡,总想着第一次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心里总像不踏
实!”
“齐秀芬,你的胆子也太小了点儿!我想只要有我们姐几个在一起,让我去哪
儿我都不害怕。再说亮哥说得对,女孩嘛,就要在外面闯闯世界!在咱农村到什么
时候也不会有大出息”
“这次亏了人家兰凤,给咱们姐几个找到了好工作……”
(四)
冬夜凌晨,漆黑莫辨,风雪呼啸。
一条通住兰家火车站的乡村大道上,飞快地跑着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对五十
余岁的农民夫妇。赶车的是一位小伙子。
“老刘二叔,你也别太急,说不定秀芬在城里还真的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呢!……”
刘二叔又急又气地说:“找什么好工作?咱农村这庄稼活儿我看就挺好的……
再说那城里有什么好的?什么人都有,每天净花花事,说不定她们四个被骗到什么
地方去了,我算计着,秀芬她们四个都走四大头上了……这次我去非把她找回来不
可!”
赶车的小伙子说:“春城那么大的地方可不好找啊?”
刘二叔说:“我能找到,那个大凤子上次回来,我问过她一嘴,她说带着她们
三个去春城她对象家去,还告诉我说她对象叫崔亮,住在永和大街……一个什么超
市的后面,有个小白楼,一打听就知道……”
挟着雪花的凛冽寒风不断袭来,为避开正面的强风,刘二叔歪着脖子说着话。
刘二叔的老伴儿说:“都怪老王家的大风子,她说能帮助秀芬在城里找到好工
作……八成是出事了,要不咋地三天都没口信儿呢?”
刘二叔掏出个小手电对着手表照了一下,急忙说:“大山子,快着点,还有16
分钟去春城的早车就要开过来了!”
“驾!”大山子狠狠地甩出一鞭子。
闪着灯光的“兰家”火车站遥遥在望。
(五)
春城市,那栋居民楼二室单元房里。四个女孩己收拾完毕,在等着那个于教授
的到来。
亮哥说:“于教授是进出口公司的董事长,他叫于满江,喜欢人家叫他‘于教
授’,因为他过去大学毕业后当过教授,你们一定学会说好听的,能不能录取到木
器进出口公司工作可就他一个人说了算!”
兰凤担心地说:“亮哥,你说于教授一会儿来还要对我们进行目测呀?我真怕
不合格!”
一个女孩说:“凤子,你还能不合格吗?你长得那么水灵,又是亮哥的对象。
可我们就不保准了,瞧,我穿的这大红袄,是不是有些土气?真怕于教授看不上……”
一句话,使其他几个女孩互相挤着对一个镜子反复照着,恐怕“目测”不合格。
正这时,门外传来一个人上楼梯的声音,接着轻轻敲门。
“是于教授来了!”亮子说着去开门。
四个女孩都屏住呼吸。
一个五十多岁,气度不凡的男子走了进来。兰凤急忙替他掸着身上的雪花。
于教授用鹰隼一样的目光,急速地扫了下这四个农村女孩儿,最后点了点头。
四个女孩除了王兰凤外,都显得异常的紧张和拘谨,用怯生生的目光偷偷地瞟
着这位于满江董事长。
崔亮问:“怎么样,于教授?”
“嗯,还可以!”于教授风度翩翩地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围着他站着的四个女
孩,问其中的一个:“你今年十几了?”
“我十七岁了。”女孩的声音低得使人听不见。
于教授从公文包里取出四张表格来,女孩们看见后,一阵紧张的欣喜,只要填
上这张表就被正式录取了!
于教授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兰风。”
“我叫马淑清。”
“我叫孟淑圆。”
“我叫齐秀芬。”
于教授不满地摇了摇头说:“瞧你们这些名字,土了土气的,一股农村的大粪
味儿,我们那进出口豪华的大公司,怎么能听你们这些名字?”说完于教授问最后
那个回答的女孩:“你叫齐秀芬?”
“是……”齐秀芬的声音在抖动,她吓得低下了头,恐怕自己被选不中。
于教授用眼睛盯着她说:“齐秀芬这个名字,全国最少有一百多万女孩子叫这
个,这名字起得太没水平!”
“……我妈给我起的名字……可她姓尤,叫尤水萍。”齐秀芬紧张得不知说啥
为好。
“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样吧,我把你们的名字都改一下,我们进出口公司
净和外国人打交道,你们的名字也都要换成洋气一些的,让人听着有味道……”
于教授鹰隼一样的目光又一一掠过了女孩们的脸,然后说:“你,我看你爱穿
白的,长得也很白,就叫白玉;你呢?爱穿红的,就叫绛红;你穿了一身紫衣服,
就叫全紫;你围了个绿围脖,就叫半绿。你们都要记住自己的名字,现在发给你们
每人一张表格,赶快填完了交给我,你们己经被我们进出口公司正式录取了,填完
表之后每人先预支一半工资三百元……”
于教授手里攥着表格,煞有介事地点名:“白玉、绛红、全紫、半绿!”
由于不习惯自己的新“洋”名字,四个女孩都呆愣在那里。
于教授严厉地说:“看来你们最少也得培训一个月才能上岗呀!我点你们的名
宇,你们要回答一声‘到’,然后领去表格和自己的工资,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四个女孩异口同声地答着。
“白玉!”
“到!”
“绛红!”
“到!……于教授,我这名字不太好听,好像是……说,我们农村的大酱红了……”
“什么大酱红了,你就知道大酱,吃了一辈子大酱还没吃够,到了咱们公司,
你一口大酱也吃不着了,吃的全是山珍海味!我这个绛,是脚丝旁的绛,是富贵高
雅红的意思。你就叫绛红。你还爱穿一身红,这不是很合适吗?绛红!”
“到!”女孩子只好回答,畏缩而惊喜地接过三百元钱。
“全紫!半绿!”
“到!”“到!”她们也分别接过自己的“预支工资”,和那张表格。
四个女孩急着纷纷填写表格,于满江和崔亮交换着会意的阴笑。
于教授把四张表格收回来,放进公文包里。
崔亮急急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你们现在已被破格地录取了,于教授是
看在我崔亮这个副经理的面子上,还有我亲爱的兰凤……不,现在应该叫白玉了。
我们现在马上就走,还要赶早晨六点多钟这趟车呢……”
“走吧!”于教授发出了命令。
崔亮说:“你们先和于教授下楼,我给李经理打个电话,她也和我们一块儿去。”
几个女孩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跟于教授兴冲冲地下楼,楼道里一片漆黑,于
教授打开手电筒。他们从六楼走到三楼时,那个叫“半绿”的女孩想起了什么说:
“你们先下楼吧,我的绿围脖忘记在房间里了……”
半绿急忙上楼,回到那个房间,正巧门虚掩着,她走进屋去,找到了围脖,突
然听到另一屋里打电话的崔亮说“……你是怎么搞的?被人砍伤了?……于教授已
经来了,这是定好的事吗,这四个女孩都在这……对,一块卖掉!我们马上就去火
车站了……”
半绿突然地听到了这些话,惊呆了。崔亮打完电话,一转身看到了惊愕中的半
绿,半绿想往外跑,崔亮猛地扑过去,双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脖子,半绿尖叫一声
倒在地上挣扎着。崔亮顺手从地上捡起一个铁钩子,往半绿脑袋上狠去两下……
崔亮猛地关上了门,匆匆跑下楼去。
走到外面,肆虐的北风卷着雪花迎面吹来,黑暗中崔亮看到了停在楼下的出租
车,里面坐着于教授和那三个女孩儿。
崔亮打开车门对于教授暗暗使了个眼色说:“你们先去火车站吧……”
白玉问:“半绿呢?”
崔亮说:“刚才她上楼对我说,她不想去了,一会儿我再做一做她的工作,实
在不想去就算了!”
白玉说:“亮哥,她不去就不去吧!一开始她就不太愿意去……”
于教授已经意识到什么,说:“不去更好,现在本来名额已经超编了!”然后
对司机说:“时间不早了,咱们先走!崔亮,我们在火车站检票口集合……”
出租车消失在风雪迷漫的马路转弯处。
崔亮急急地又招住了一辆的士。
出租车拉着崔亮拐过几条马路,最后停在一栋楼的楼下,崔亮对司机说:“师
傅请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下来……”
崔亮急速地跑上了二楼,用力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是崔亮!”
手上缠满绷带,表情十分痛苦的李曼兰打开了房门……
(六)
公安局值班室。还差一刻九点,带着一丝暖意的阳光折射进办公室内。外面的
大雪已渐渐地停了。
路呈祥科长点燃了一支烟,望着那询问笔录沉思着。他四十开外的年龄,表情
刚毅,不怒自威。脸上总是浮现出一种智慧型的热情,和那特有的古怪的“嘴角”。
路呈祥喃喃自语:“什么新饭店?……”
尤建功拿着一叠材料走进来:“路科长,我查到了新春饭店、永新饭店、新誉
饭店、新民饭店、长新饭店。现在统计全市凡是带新字的饭店就是这五家。我用电
话联系了一下,只有两家饭店各有一名厨师和李曼兰说的大高个子、三角眼,说话
有些大舌头对上了号,一个是新誉饭店的张登奎,一个是永新饭店的马连安。”
(七)
一列风驰电掣的火车在广袤的原野上飞驰。
农民刘二叔夫妻挤在人群中……
春城火车站,在出站的人群中,农民刘二叔大妇匆匆走了出来。
望着眼前栉比鳞次的大楼,和一条条繁华的街道,他俩不知所措地张望着……
(八)
皑皑的白雪泛着亮光技复了整个城市。
电机厂仓库。一位老师傅正在扫雪,宽阔的仓库大院子,很快就扫出一条路来,
他无意中看见高墙根不远处有包东西。
他疑惑地走过去,用大扫帚扫去上边的积雪,露出个蓝色的塑料袋。
老师傅好奇地将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一双半新的大棉皮鞋。
老师傅喜出望外:“自语,瑞雪兆丰年,白来双棉鞋不花钱!这鞋不算太旧,
谁扔这里干什么?留着我穿吧!”
老师傅喜滋滋地把那双鞋又用蓝塑料袋包上,然后继续扫雪,扫了一会儿,他
突然又扫出一把刀。
老师傅俯身细看,见刀上竟有红红的血渍!
老师傅大惊失色。
(九)
寂静的寒夜消退之后,城区又恢复了往日特有的喧嚣。各条街路,车水马龙,
人群熙攘。
新誉饭店门前,一辆警用摩托车停在那里。
保卫科里。路呈祥和尤建功在查看一个胖厨师的档案。
一张穿白色工作服的男子2寸彩色照片。照片上的人脸很胖,长着三角小眼。
保卫干部介绍说:“他叫张登奎,因偷木材被判过刑。”
路呈祥望着照片上那双三角眼说:“嗅,想当年就是这双小眼睛无比多情地看
中了国家的木材,被判一年有期徒刑。”
保卫干事说:“对,他是被判了一年徒刑,平时也爱小偷小摸的!”
正说着,听到几声敲门声,张登奎走了进来,他穿着白工作服,左胸上一排红
字:“新誉饭店”。
看见两个警察,他显得诚惶诚恐的样子。
路呈祥温和地说:“张师傅,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想找你核实点事情,你请
坐,请坐。”
张师傅连连说:“民警同志,我现在可是奉公守法,可以说是彻底改好了,什
么违法乱纪的事都不做,不信你再去我家小仓棚里去翻,凡是公家的东西,我是一
草一木都不动。那次教训可太深刻了,后悔一辈子!”
张登奎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连那小眼睛也在胖脸上抖动着。
路呈祥点点头。尤建功也和气地说:“张师傅,坐下谈,坐下谈。”
张登奎战兢兢地半坐在椅子上,两手不安地来回搓动。
路呈祥问:张师傅,你今天早上四点至六点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张厨师有些紧张,也显得莫名其妙,说:“我在……我在家,四点到六点我在
家。那时我还在睡觉。我每天六点半起床……这些我老婆可以证明,我的孩子可以
证明,我七点钟吃早餐,八点半就到饭店来上班了!”
(十)
一条马路上,路呈祥骑着摩托车驰了过来,尤建功坐在上面。
尤建功说:“路科,这个胖子说话没听出是大舌头,他的白上衣很干净,也没
有血迹……”
路呈祥嘴角上下一动,微微一笑:“箭杆戏!哪有早晨4点钟穿那件衣服去作案,
现在还穿那件衣服来见警察的傻瓜!”
尤建功一吐舌头,笑了。
两人在永新饭店门口,停下摩托车。刚一走进饭店的大门,路呈祥的BP机响起
来。
路呈祥看见BP机屏幕上写着:“路科长,有新情况,速回市局。”
路呈祥说:“局里让我们回去,有新情况!”
两人从永新饭店的台阶走下来,路呈祥重新发动摩托车,尤建功刚跨上一只脚,
又停下来。
尤建功说:“路科,我们刚才接触的这个胖子,好像不太对号,现在就剩永新
饭店了,已经走到门回了,还是先进去摸摸情况,你说过,漏网的往往是条大鱼!”
尤建功见路科长有些迟疑,随即说:“路科,你先回局里,剩下这最后一个胖
子就交给我吧!”
路呈祥点点头:“有情况这给我打电话。”
(十一)
刑警二科。民警小柯正在通电话。
对方话筒传来的是个妇女的声音:“……李曼兰也算是停薪留职,也算自动离
职,两年前下海经商,离开我们重型机械厂后,就很少回来了,最后连停薪留职的
钱也不交了。”
小柯问:“李曼兰下海经商干什么买卖了?”
话筒传出:“什么赚钱就干什么,具体的我们厂子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南方北
方的跑,做大生意,发了大财,有人说她的外号叫什么‘山西老客’,那可能就是
常去山西跑大买卖呗……”
小柯疑惑地自语:“山西老客?”
话筒传出:“李曼兰可能是赚了大钱,发了大财,被坏人盯上了,砍了几刀,
这就叫钱大招风,官大招险呀!……哎,我说警察同志,她被抢走了多少钱?是十
万,还是八万?哎,李曼兰是个小气鬼,财迷精,上次我向她借50元钱,她都不借,
这次怎么样,让人抢了吧!……”
小柯给重型机械厂办公室打电话,是想了解一下李曼兰的自然状况,没想到撞
上一个长舌妇。出于工作的需要,只好忍耐地听她唠叨,趁着对方呼吸的空档,猛
然问一句:
“李曼兰家几口人?”
话筒里叫道:“哎,你们公安局还问我这个事,用电脑一查户籍不就知道了吗……
但那也不准,以前她登记是5口人,为了多分房子,其实她只是一个人,是个老处女,
对外广告年龄28岁……”
“广告年龄?”
“广而告之的年龄28岁,其实她都35了,35赛如母。……”
(十二)
公安局。刑侦二科。办公桌上铺着一块塑料布,上面是一个蓝色塑料袋。袋口
打开着,里面有一双男人的旧棉皮鞋和一把沾着血迹的小砍刀。
一警员说:“这是电机厂更夫在今天早晨扫雪时发现的。”
路呈祥用卷尺量了下鞋的长度。又看了看现场堪查记录。还有印着大鞋印的照
片,可见鞋底的花纹,与这双大鞋的花纹一致。
路呈祥沉思地说:“这双鞋和现场留下的鞋印相吻合。这把刀也和李曼兰说的
小砍刀一样。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电机厂的院子里?……”
“就是吗?”另一个警员说:“我觉得这里有问题?……”
路呈祥说:“快将这鞋还有这把小砍刀送技术科检验。我们马上去电机厂仓库
再勘查一下。”
路呈祥和刚挂完电话的民警小何向外走去。小柯说:“刚才重型机械厂保卫处
那个女处长说,李曼兰的外号叫山西老客。……”
(十三)
永新饭店。一个门上写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厨房里几位厨师正忙碌着。
他们穿着的白工作服上面全印着“永新饭店”字样。
其中一个胖厨师哼着小曲,“我的小美人呀……”他推上鼓风机,望着熊熊的
火焰,刚把一个炒勺放在火上,一个保卫干事走过来。
“马师傅,请你到保卫处去一下,有人找你。”
马胖子一愣:“保卫处,谁找我?”
保卫干事说:“一个公安局的人找你问点事。”
马胖子像被蜂子蜇了一下,叫道:“公安局的找我?……我不去。找我干啥?
给我平反昭雪?那次明明是我在谈恋爱,却当成流氓犯把我抓起来,现在又来找我?
找我干啥?给我平反?……”
(十四)
永新饭店,保卫处内。窗明几净,阳光充足。室内养着几盆剑兰,长势很好。
尤建功翻看着马厨师的档案。
保卫处那位年轻的于处长对尤建功说:“小龙,这个马胖子不好对付,你别看
他说话大舌头嘟叽,可刺耳了!”
尤建功一惊:“他说话是大舌头?”
“对。”于处长点点头说:“这个马胖子在公共场所大要流氓,被拘留七天,
他今年五十三岁,身高一米八零,说话大舌头,具备了你说的那几个条件。有人反
映说他穿的那件白工作服上有血迹!”
尤建功眼睛一亮:“白衣服上有血迹?”
尤建功回想起询问李曼兰发案过程的情景。
(李曼兰当时说:“他抢去我的项链,还想侮辱我……”)
那个保卫干事推门进来说:“于处长,马胖子我请不来!”
于处长问:“为什么不来?”
保卫干事说:“马胖子说,他最讨厌公安局的人,除非给他三年前那件事平反
昭雪他才来。”
于处长干练地说:“好,我下去请他!”
“不用请,我这不是来了嘛!”马胖子粗门大嗓地嚷叫着推门闯进来,他穿着
的白工作服不见了。
于处长问:“马师傅,你的白工作服怎么没穿上呢?”
马胖子哼了一声:“和领导们会面,穿工作服多不讲究,早让我脱在后厨了。”
说完马胖子不请自坐,轻蔑地扫了一眼尤建功问:“请问小同志,你找我?你
是市公安局的?”
尤建功点点头说:“刑警队二科的。”
马胖子立刻显得大喜过望:“刑警队二科的?你们局长郭开威是我的老同学。
还有刑侦队那几个队长,刑侦一科、二科、三科,我全熟,都是我的朋友——咦?
你是新来的吧?怎么称呼?”
“我叫尤建功,”尤建功注意到马胖子说话在某个字眼上是大舌头。
马胖子叫道:“你叫尤建功?今天你来找我……是建不了什么功了,不过我可
以帮你建功!”
尤建功很反感地吸了吸鼻子:“你早晨还喝酒?”
马胖子怪声怪气地说:“警察同志,早晨喝酒不触犯法律吧?……你可能还不
了解我,我叫马连安,外号马大勺,国际交流特级厨师,省长市长都品尝过我炒的
菜,还有我做的拿手汤:清风银耳珍珠雪花汤,味道好极了,外国人都来这永新饭
店争相品尝。像美国女王伊丽沙白、日本总统戈尔巴乔夫,都来,都来……”
尤建功打断了他的话:“马师傅,我今天找你有事要了解一下……”
“什么事?尽管说,凡是我知道的,我全能告诉你。我这个人没什么大毛病,
就爱和女人开些过分的玩笑;这有什么呢?女人打扮得那么漂亮,不就是为给男人
们看嘛!什么增白美白,割双眼皮,丰乳提臀,都是为男人。女人高兴的时候起个
名字叫爱情,不高兴时就翻脸不认人,我就成了流氓犯了,反正倒霉的总是男人……”
“你今天早晨,四点钟至六点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尤建功又一次打断了马胖
子的唠叨。
马胖子说:“早晨四点在我家破沙发上睡觉,也不完全是睡觉,还做梦,一个
很可怕的梦,需要把梦也讲出来吗?”
“需要讲什么你最清楚!”尤建功显得不耐烦。“我不是来听你说梦话的”
保卫处于处长也接过话说:“马师傅,你先别谈梦,还是谈谈今天早晨4点钟至
6点钟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马胖子从身上摸出半截烟头,慢慢地点燃吸了口,沉默了半天,好象下了很大
决心似地说:“那好吧,我就主动坦白全交待了吧!我四点钟睡觉,然后六点钟起
床,然后刷牙洗脸,然后七点钟吃饭,然后现在就被你们找来,然后你们还要问什
么?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
“收起你的然后吧!”尤建功愤然地说。
“然后用多了也触犯法律吗?”马胖子毫不示弱地从椅子上站起。
(十五)
公安局,刑警二科办公室。
路呈祥看着指纹检验单,还有那把影印的小照片。对小柯说:“把李曼兰找来,
通知尤建功,让他立即返回局里。”
(十六)
永新饭店保卫处。
“行了行了,马师傅你先回去吧!”
气呼呼的马胖子被于处长劝着推出门外。
尤建功年轻气旺地站在那里,看得出他早被马胖子的胡搅蛮缠气得发抖。
于处长送走了马胖子回到屋里,悄声地对尤建功说:“有人证明马胖子昨晚上
根本没回家。他是在饭店后厨休息室住了一宿。早晨四点钟到六点钟这段时间没人
证明他都干了些什么……”
正这时,尤建功的BP机响了。
按着上边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立即传来路呈祥的声音:“建功,你快回局里来,
案子已经有了新的突破。”
尤建功兴奋地说:“路科长,好,我马上回去。”说完尤建功放下了电话。
尤建功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于处长说:“局里说那边案子有了新突破,我这里也
有了新的突破!全都对上号了,一米八零的大个子,大胖子,小眼睛,说话有些大
舌头,今天早晨四点钟到六点钟行动不明,白衣服上有血迹……”
于处长也点头赞同。
尤建功说:“于处长,这个马胖子有重大嫌疑,注意监控,别让他跑了。”
于处长说:“放心吧,我已派李干事刘干事盯住他了,跑不了!”
尤建功的BP机又响了,他看了一下,没有再给回话,只是轻轻摇摇头自语地说:
“又是让我回局里,现在可是关键时刻,我不能离开这里。”说着对于处长说:
“于处长,还得请你帮忙,再确定一下,马胖子今天早晨四点到六点这段时间在干
什么,还有,更重要的是查一查他那件自工作服上的血迹。”
于处长说:“好,我亲自去查一查。”
(十七)
永新饭店厨房。
于处长走进来,他来到马胖子身边,上下看了看说:“马师傅,你怎么换了件
新的白工作服?”
马胖子边炒菜边说:“处长大人,不瞒你说,咱们厨房第六个灶口新来了位女
厨师,这几天正对我暗送秋波呢!我也得穿件干净的衣服与她配合一下呀!……哎,
于处长,公安局那小子走了吧?”
于处长往第六个灶口那里斜视了一下,果然有个又矮又胖的女厨师往这边对马
胖子妩媚一笑。
马胖子对她也挤眉弄眼着。
于处长支支吾吾地说:“马师傅……你那件旧的白工作服放在哪了?”
马胖子说:“怎么,处长大人,你老问我那件旧工作服干什么?你要相中了,
我就送给你,回家给你夫人改两个裤头还是富富有余的……不过可惜你来晚了一步,
我把它送给那位女厨师了,她说帮我洗一洗,脏乎乎的,油腻腻的,洗干净后,她
说给她自己改成两个乳房罩。你瞧她那两个又圆又大的乳房,像奶牛一样,我真担
心我那件旧工作服的布料不够用呀!……”
于处长无心听他唠叨,径自走到那女厨师的身边:“田师傅!”
女厨师笑吟吟地回过头说:“于处长,什么事?”
于处长说:“马师傅送你那件旧工作服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女厨师说:“这个鬼东西,什么送给我的,他那是求我帮他洗一洗。”
于处长问:“那工作服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女厨师说:“在我的工作箱里呢,你问这个干啥?”
于处长从工作箱里找到了那件工作服,看到上面有明显的血迹!
(十八)
永新饭店,保卫处。
尤建功独自地望着那盆翠绿的剑兰,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莫非我这来公安
局只有三天的新手,就要第一次侦破这起抢劫案!我也将成为神探了?……马胖子
疑点太多,是不是应该迅速出击将他带回市局审讯?……”
正这时,于处长推门走进来。
尤建功急问:“怎么样,搞清楚没有?”
于处长说:“马胖子昨晚上喝多了酒,确实是在饭店后厨休息室过的夜,但有
更夫证明,今天早晨四点钟到六点钟这段时间,他是在后厨的沙发上睡觉。”
尤建功问:“那他白工作服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于处长叹了口气说:“嗳,现在饭店太多,竞争得也太利害,外国来了个旅游
团,选了几家饭店才选中我们这永新饭店。说是专要吃小母羊肉,一个公羊也不要。
我们总算搞到了几只小母羊肉,放进大冰柜里,可昨天晚上停了一会儿电,马胖子
往外搬时,有些肉化了,血沾到了他的身上……”
尤建功急说:“那你是说马胖子身上沾的是小母羊肉上的血?”
于处长无奈地说:“对,不只是小母羊的血,很可能有小公羊的血,可外国旅
游团是不吃小公羊的,这可太不好办了……你说外国人能不能吃出来这里还有小公
羊呢?”
尤建功懊恼地说:“箭杆戏!世上只有狼才能分辨出公羊肉与母羊肉的味道!”
这时尤建功的BP机连连响起。他看了一下,有气无力地打过去电话。
电话里传来路呈祥的声音:“建功,你怎么还不回来?告诉你好消息,案子已
经破了!”
尤建功问:“凶手抓到了?”
路呈祥说:“抓到了,你快回来吧!”
(十九)
一栋灰白色的居民楼下,那农民刘二叔夫妇几经周折,总算找到了这里。他们
对几个路人打听“崔亮”的名字。他们都摇摇头说“不知道。”
最后问到一个小卖店,店老板点了点头,用手指了一下。刘二叔夫妻急忙走过
去,进了一个楼门上楼梯。走到六楼,他俩已是气喘吁吁,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始
敲着一个门。
“崔亮,崔亮!”他们边叫边敲。
敲了半天没有动静,两人又趴在门上往里听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
刘二叔又是一阵急躁地乱敲,惊动了楼下一位老太太,她走出屋来,向上歪着
脖看了看问:“你们找谁呀?”
刘二叔说:“有个叫崔亮的家住这吗?”
“崔亮?不知道!”老太太摇了摇头说,“没听说有这个人,你们是哪的?”
“我们是兰家乡的,崔亮说给我闺女找工作,都离家四天头上了,也没给个回
音儿,我们就过来看一下……”
“找工作?”老太太诧异地说,“那屋里是住个小伙子,这些天领着好几个女
孩子在屋里嘻嘻哈哈的……今早天没亮时,我听见楼上有女孩‘嗥’地叫了一声,
接着就是扑通扑通几声,那女孩子好象还喊了一声救命,然后又听见一个人跑下楼
梯的声音,以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我以为这些年轻人在一块儿闹着玩呢?……”
“闹着玩?闹着啥玩呀!你看这门下面缝里血都流出来了!”刘二叔老伴颤抖
地说着,用手指了指门下。
老太太也走上来看见门缝下面流出了血迹,尖叫了一声:“来人呀,出人命案
啦!……”
“快报告公安局!……”
(二十)
一辆公安局的吉普车,开进市局院里。两个警察和李曼兰从车上走下来。
李曼兰由于左手缠着绷带,下车略迟缓一些,小柯轻扶她一下。
李曼兰说:“你们公安局破案真神速,仅用几个小时就抓住了坏蛋?……”
公安局,刑侦二科。
路呈祥和尤建功谈着什么。尤建功很钦佩地点着头。正这时,李曼兰走进来,
后面跟着两个警察。
李曼兰进屋第一句话就问:“路科长,听说凶手抓到了,他在哪?我恨死他了!”
路呈祥没有马上回答,嘴角上下一抿,泛出一丝笑容,说:“小李别急别急,
坐下谈。”
李曼兰慢慢坐下来,轻轻抚摸着缠着绷带的左手说:“我这手不敢动一点,很
痛,怕是伤筋了,那个外科医生治得有些草率,我想去省医院复查复查……”
路呈祥点点头说:“是应该复查复查,治病的事一会儿可以商量。你刚才进屋
问的第一个问题我告诉你,凶手抓到了!”
“他在哪里?”李曼兰从椅子上欠下屁股,“在公安局押着吗?”
“对,就在咱们屋内!”
“啊?!”李曼兰惊叫一声,她四处看了一下,屋子里此时除了四位警察就她
自己。
路呈祥说:“凶手就是它!”
路呈祥根本没有看李曼兰的脸,只是指着她的右手说:“是你用你的右手,砍
了你的左手!”
“啊?”李曼兰尖叫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
路呈祥根本不在意李曼兰的表情变化,示意让她坐下,可李曼兰已无法安静了。
“路科长,”李曼兰镇静着自己,又用那种令人听着不舒服地娇柔味说道:
“我可是个受害者呀!明明是被歹徒砍了两刀……”
路呈祥依然稳健地说:“箭杆戏!你说你和那坏人搏斗时被人砍了两刀,可这
两刀的刀口都在一个方向和部位上。试想,搏斗厮打时用手乱抓乱挡,无论如何也
不会两刀砍在一个地方,你可以打开绷带看看你的刀口。”
李曼兰脸上肌肉抽动一下:“那能说明什么呢?世上巧合的事情多得是,也许
砍十刀位置也会在一个地方。”
路呈祥说:“你说得对。我在早晨看见你那伤口时,当时也是这样想,不能单
从伤口来确定,世上巧合的事情很多。但这有两样东西,你又如何解释呢?”
一把带血的小砍刀和那双男人的旧棉皮鞋,还有那个蓝色的塑料袋展现在李曼
兰的眼前。
李曼兰眼睛里发出一道绝望的光,瘫坐在椅子上。
路呈祥继续说:“在今天这个风雪交加的凌晨,你迫不及待地行动了,你先准
备了一把小砍刀,一双男人的大鞋,又选择了十三条北路这个偏僻的地方……”
画面与之同步出现:李曼兰在风雪夜色中奔跑……
路呈祥〔旁白〕:“你认为昨天夜里这场大风雪对你非常有利,于是你选择好
一个地方,先用那男人的大鞋制造两人搏斗时的凌乱脚印。完成后你将大鞋用塑料
袋包上,抛到了电机厂仓库的大院子里。接着,你用那把自带的小砍刀对准你的左
腕连砍两刀,然后把刀也抛到了电机厂仓库院子里,由于当时你紧张和疼痛,那把
刀你抛了两次,总算勉强地扔过了电机厂仓库高高的围墙。在第二次勘察现场时,
我们发现了墙上和那把刀上留下的微许痕迹。然后你就右手捂着左手跑来公安局报
案了!”
以上画面完毕。镜头回到刑警二科。
路呈祥继续说:“这双大鞋里留有你的大量指纹,这把小砍刀上也有你的指纹。”
李曼兰低着头,瘫坐在椅子上,开始抽泣起来。
路呈祥说:“什么穿白衣服,厨师,胖大个,三角眼,大舌头,这都是你掩盖
事实,胡乱编造出个人物来转移视线耍的花样……
尤建功问:“你为什么报假案砍自己呢?”
路呈祥说:“箭杆戏,报假案是犯法的!”
李曼兰由低声抽泣变成了嚎叫……
正这时,刑警二科的门又被撞开,一对农民夫妇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快,民警同志,快快,我闺女让人杀了!血都流出门外了,你们快去!……”
那农民老伴儿的哭声和李曼兰的嚎叫混合在一起……
(二十一)
尤建功(旁白):我的手记就暂时写到这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李
曼兰为什么自己砍自己来公安局报假案的问号还没弄清,永和大街就发生了杀人重
案。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两起案件竟然是联系在一起的!这又是为什么呢?请看《刑
警手记》第二集:两绺女人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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