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热带鱼店里,程平坐在鱼缸前写信,他的脚跷在鱼缸上打拍子,使得缸中的鱼到处
乱窜。
绍群拿着手风琴,由后面走出来,见状便皱了皱眉头,然后将录音机按掉,且将程
平的脚推下桌,说道:“你快把鱼吓死了!脚跷那么高干嘛?”
“培养灵感啊!”程平拍拍手上的信纸。
绍群撞见程平正在给咏咏写信,他不解地问:“你和咏咏天天见面,干嘛写信给他?”
“这不是我的信,是别人的信。”程平坐在鱼缸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明明是你在写,怎么说不是你的信?”
“信是我写的,不过署名不是我。”
绍群更加胡涂了。“程平,请你说中国话好吗?”
程平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舅舅听。
“既然你觉得魏国安不可能看上咏咏,又干嘛骗咏咏对方要和她通信?”
绍群仍是满脸困惑。
“我——唉!你不知道,咏咏很可怜,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男生,你说我
怎么忍心戳破她的美梦呢?再说,如果我交出咏咏的信,不但打动不了他,反而会变成
笑柄!我不想让咏咏遭受这种侮辱,宁可把信撕了。”
“可是你这是在骗她!”绍群一针见血地说。
“骗她,是为了让她开心。”程平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她也真的很开心啊!”绍
群摇摇头,有感而发地说:“你对咏咏还真不是普通的好。”
“那当然!我们可不是一般的交情。”程平发现自已说溜了嘴,忽又郑重地否认:
“不过不是那种感情,你别误会。”
绍群促狭地问:“那种感情?”
“那种男人跟女人的感情嘛!”
“为什么?咏咏是个好女孩呀!”
程平眼神一黯,正色说道:“我知道她很好,可是从没人、包括她自己在内,把她
当成女的看。”
“不尽然吧!如果她不自觉是个女人,怎么会对那个男孩子产生好感呢?
你仔仔想想吧!千万别错失良机。”
程平一怔,然后挥挥手。“我想什么?你才该好好想想!”他立即反将对方一军。
“我?我怎么了?”绍群不解。
“还赖?你以为我没看出你对苏阿姨有兴趣?”
绍群腼腆地傻笑着。“她……她是很不错啦!”
“她有什么不错?”程平故意反问道。
一提起美俐,绍群的精神立刻为之一振,他兴奋地说:“她、她干劲十足,又热情,
又、又有活力!只要靠近她,就会叫人心、心跳加速,热、热血沸腾。”
程平惊愕地看着绍群,继而露出不可思讲的神色。“哎哟!舅,完了!完了!”绍
群错愕不已。“你、你干嘛?”
“我看你病得很严重了!”
“你才发烧了呢!胡言乱语的,我哪有病?”
“有……相思病!”程平调侃道。
绍群一怔,忽然大笑,而且笑得不可抑止。“哈!原来这就是恋、恋爱的滋味,哇!
太、太美好了!”他乐得以手风琴弹奏华尔滋,并且翩翩起舞。
他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竟是加此美妙!
“受不了!”程平翻翻白眼,继续埋头写信。
写完信后,他立刻跑到咏咏家,只见她躺在阳台上,边听随身听,边随着录音带练
习英文。
程平摇头笑道:“大好春光浪费在读书上多可惜,来来来!我让你看点好东西。”
咏咏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怎么?新的Playboy出来了?谢谢,我没
兴趣!”
“咏咏,这次你不看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你留着独享吧!”
“真的?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他由身后抽出信,故意朗声念道:“苏咏咏小姐
亲启,魏国——”
“魏国安?”她立刻跳起来尖叫,并一把抽走信,继而将它按在胸口,脸上不自觉
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他来信了!他来信了!”她欢呼着,忽然间冲下楼去。
“咏——”程平见咏咏已不见踪影,神情忽地转为落寞,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然而此时,咏咏却在自己的卧房里,细细品味着魏国安的信:
“咏咏同学,读了你美丽的来信,我好感动,我真的很乐意和你做个笔友,只不过
我的文笔不如你,你千万别笑我……”
陶醉在幸福中的咏咏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她好奇地走到客厅查看,
只见美俐衣、发微乱,醉态可掬地冲着咏咏微笑。
“咏咏!你……还没睡?”
咏咏没关门边皱眉说:“等你呀!你怎么又搞到这么晚?”
“咏咏!好、好女儿,不要生、生气!”美俐坐在沙发上,正用手去拉脚上的鞋,
却连连抓空。
咏咏弯腰替她脱下鞋。“我才没生气呢!”
“有!你一生、生气,眉毛就皱得像、像关公!”美俐夸张地皱紧眉头,并做出斗
鸡眼状,表情十分滑稽。
“我才没那么难看呢!”咏咏忍不住噗嗤一笑。
美俐拍手笑道:“你笑了!哈哈!你终于笑了。其实你笑起来很、很好看,该多笑!”
“多笑?我成天忙着照顾你和娃娃,我笑得出来吗?”
美俐愧疚地伸手轻抚女儿的脸颊,柔声说道:“可、可怜的咏咏!都是我没用,没
给、给你个好爸爸,又没办法让你过舒服的生活,反而每、每天从早忙到晚——”说着,
忽然脸一绿,连忙以手蒙着口冲入浴室。
咏咏紧跟上去,只见她正对着洗手台干呕,咏咏连忙扶她坐在马桶上。
“我好难、难过!”美俐疲惫地嚷着。
咏咏连忙回身把毛巾打湿,替美俐擦脸,继而将她扶进卧室。
美俐躺在床上,忍不住呜咽起来。“我对、对不起你——”
咏咏轻轻抱住她的头,柔声安抚着:“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他们两个都、都不要孩子,说:要孩子就没、没有他,我说:你、你去死吧!我
一个人也可、可以把孩子带大——我做到了,对不对?”
“对!你做的很棒!”咏咏忽地感到一阵鼻酸。
“可、可是我好累,我真不想一、一个人扛这么重的担子,为、为什么没人能帮、
帮我?”美俐眼眶潮红,似个无助的孩子。
咏咏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妈,我会帮你。”
美俐忽然推开她。“不!你、你也会离开的!”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
美俐猛摇头,眼泪成串滑落脸庞。“不!每个我爱的人都走了!我什么都没有——
没有——”
“妈!你有我、有娃娃!”
“你?”美俐看着女儿,忽然用力抱紧她。“不要走!咏咏,永远不要离、离开我!”
咏咏含泪回抱母亲。“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翌日早晨,戴着太阳眼镜的美俐正要出门上班,忽见绍群骑着脚踏车,一手拎着塑
料袋,笑咪咪地停在她的车子旁边。
“早!苏小姐,还、还没吃早点吧?”他将塑料袋递到她面前,略微结巴地说:
“我、我特地做了三、三明治——”
话未说完,美俐已踩油门离去。
绍群一怔,随即追上去。“苏、苏小姐!”
几分钟后,美俐在路口的红绿灯停下,忽然听见有人在敲车窗,她闻声回头,只见
绍群骑着脚踏车,气喘吁吁地来到她的车旁,并举起手中的早点,脸上堆满了傻笑。
“苏、苏小姐——”
美俐突然间觉得很有趣!她抬头看见红灯已转为绿灯,便踩下油门开走。
由后视镜中,她看见绍群正埋头踩脚踏车,同时不断挥手叫她,看他那副呆愣的模
样,美俐突然兴起一股捉弄人的念头。
她立即加快速度,绍群和她的距离登时拉远了,但他不但不气馁,反而卯足了劲地
追赶,看着他那副拼命三郎的模样,美俐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微笑,随即放慢车速。
绍群发现她的车速减缓,心中大喜,原已疲惫的情绪像充过电似的,立刻振奋起来。
他加速追着,眼见两人的距离愈来愈短,不料美俐又加速离去,绍群则咬牙猛追。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玩着追逐战。美俐玩性大起,忽然将车开往旁边的小山坡,
绍群锲而不舍地追过去,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车子始终上不去,他不甘心地试了几次,
脚踏车仍然一次又一次的往下滑。
美俐将车停在坡顶,并摇下车窗,当看戏一样趴在车窗上看着汗流浃背的绍群,笑
得开心极了。待看够了,她才发动车子倒退向绍群。
绍群抬头,忽见美俐把车停在自己旁边,并笑瞇瞇地伸手接过挂在把手上的早点。
“谢啦!”美俐灿然一笑,旋即加足油门离去。
绍群愣了一下,倏地跳起来欢呼。“哇塞!太棒了!”
他终于跨出第一步了!
然而,美俐却是动弹不得。自从摆脱掉绍群后,她才一进入街道,车立即被夹在车
阵中,她急得猛打大哥大。
“陈董!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麻烦你等一下。好,待会儿见!”
收线后,美俐见前车动了,连忙跟进,此时车子发出一阵怪声,接着是一阵剧烈震
动。
“搞什么?拜托!千万别这时候拋锚!”才说着,车子就熄火了,她试着发动,但
车子毫无反应。“噢!shit!”
这时,后面的车子猛按着喇叭,美俐火大的伸出头骂道:“按什么按?没看到车子
动不了?”她没骂边打电话。
忽然间,一辆高级房车停在她面前。
“苏小姐,有麻烦吗?”
美俐回头,见是林伟明,并不加以理会,反而继续讲电话:“车在忠孝东路、光复
北路口,你派人来拖好不好?”
“坐我的车吧!”伟明说。
“不必了!我要等修车厂的人——”
话未说完,伟明即接道:“不用!老石会等。上车吧!我送你。”
“太麻烦了,不好意思。”她摇头拒绝。
“我心甘情愿的,有什么不好意思?请吧!”
“不——”
伟明吊儿郎当地讽侃道:“苏小姐,你放心!光天化日,又是众目睽睽之下,我绝
不会攻击你的。”
“我没这个意思。”美俐顿时红了脸。
“那就请吧!”
美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了车。
“上哪?”伟明问。
“XX路。”
“约会?”
美俐白他一眼。“我有必要向你报告吗?”
伟明微微一笑。“没有,不过问间不要紧吧?”
“问不问在你,答不答在我!”
伟明笑道:“答得好!”好个倔强的苏美俐。“对了,想不想听音乐?自己挑。”
美俐打开CD匣翻着,忽然眼一直,惊叫道:“‘阿根廷,别为我哭泣’?
我一直抽不出时间去买。”
“何必买?你就拿去吧!”
美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又来了!真是死性不改。”
伟明一怔,不明所以地问:“我又怎么了?”
“哼!”美俐发出一声冷笑。“你又开始收买人心了!”
伟明皱着眉,笑笑地问道:“我收买谁了?”
“我!”
“你?”他想了想。“你是说那张CD?美俐,你不会以为我送你一张才值几百元
的CD,是想收买你吧?”
“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而是你的态度问题。”
“我的态度?”他不觉莞尔一笑。
“你好象认定每个人都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你一方面看不起他们,一方面又认为
这是施恩于人,所以乐此不疲,不等人家开口就送、送、送!你以为这是大方?我倒觉
得这叫财大气粗!”
伟明一怔,继而苦笑道:“没想到我给你的印象这么差。”
“对不起!我讲话比较直,不过你大可不必当回事。”此时伟明已在目的地停下车,
美俐正打算开车门,却被他按住手。
“不!美俐,你说的全是实话,在我周围,这种人实在太少了。”
美俐想也不想,立即回道:“人家不说真话,也许是怕你不爱听。”
伟明微微一笑,直直地看着她。“你却专挑我不爱听的说。”
“对呀!因为我无求于你,所以不必巴结你。”美俐直言不讳。
伟明突然注视着她,似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我喜欢你这样。”
美俐一怔,故意借着转身开门以掩饰自己的不安。“我才不在乎你喜不喜欢,谢谢
你的便车!”他的双眼似乎有种魔力,她差点就要沉入其中了。
他猛地拉住她的手。“等等!美俐——”
“请叫我苏小姐!”她不悦地皱眉。
“苏小姐,我希望你能经常对我说些我不爱听的话,好吗?”态度异常诚恳,完全
不像林伟明的高傲作风。
“林先生,也许别人会很乐意,可是我一点兴趣也没有。谢啦!Bye!”
语毕,她立刻跳下车,扬长而去。
伟明看她扭着腰走进“广源营造股份有限公司”的大厦,脸上不觉露出深思的神色。
他立即拿起手提电话拨通。
“老石?查查广源陈胖子和苏美俐有什么关系?要快!”
收线后,伟明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他知道苏美俐绝对斗不过他的!
在陈董的办公室里,陈董将两张签了名的委托书递给坐在对面的美俐。
“哪!行了吧!”
美俐满意地说:“行!房子我一定会尽全力帮您卖个好价钱。”
“我不缺钱用,卖高、卖低,根本无所谓。”陈董淡淡一笑,并点了一根雪茄。
美俐娇笑道:“您无所谓,不过事关我的佣金,我可不能不在乎。”
陈董看了她一眼。“我听凤琴说,你急着用钱?”
美俐笑而不答。陈董继续说道:“我有块地,约一甲多,卖了三年多,换过好几个
中介,始终没卖掉。”
“您的意思是——”
“我虽然才和你见过几次面,不过你给我的印象很特别,所以我想把地委托给你卖。”
美俐欣喜不已,眉开眼笑的迎上前。“陈董——”
“因为冲着你,价钱、条件都可以放宽一点,不过我只委托‘你’个人,不要公司
参一脚,这样你的佣金就可以拿高一点;如果你卖掉了,不管买方如何,我这边就给你
两百万佣金。”
“两百万?”美俐杏眼圆睁,简直不敢相信。“太、太棒了!”
陈董笑着打开抽屉,找出一个档案丢到美俐面前。“资料在这,你拿去看。”
美俐将档案紧紧按在胸口,脸上浮现出充满希望的笑容。
办公室里,石特助边为伟明点烟,边报告:“苏美俐的事我已经叫人去查了,很快
会有回音。”
伟明点点头。“老头子走了?”
“嗯!我刚送他上飞机,董事长这次会待一个月。”
“才一个月?怎么不持久一点?”
“这次董事长到瑞士医院做体检,顺便视察欧洲几间分公司的业务,一个月的时间
是太赶了点,不过因为您和桑小姐的婚礼订在下个月十八日——”
伟明忽地用力捶下桌子,喝道:“我说过我不要结婚!”
“总经理,这次恐怕由不得您。”
“哦?”伟明冷笑一声。
石特助正色说道:“董事长说,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亲自把您绑起来,押上礼堂。”
“他敢?”伟明再次愤怒地捶桌。
“总经理,董事长这么做其实完全是为林氏将来着想。您有没有想过,董事长为什
么一定要您在下个月中结婚?”
“我当然知道。下个月底要开股东大会,董事会要全面改选,他为了保住董事长的
宝座,一定要抓稳桑家的股权。”
“总经理果然英明,一猜就中,其实董事长老早就想把事业交给您,可是部份股东
对您的花花公子形象有意见,所以希望藉这次婚姻来改变大家对您的印象。”
“哼!我绝不为这理由牺牲我的人生!”伟明丝毫不肯妥协。
石特助好言劝着:“总经理,基于利益因素联姻,在上层社会是非常普遍、正常的,
所以董事长给您一个月的时间作心理准备,让您练习当老板的第一步,所以在下个月十
八日,请您务必勇敢、负责地扮演好新郎的角色。”
伟明涨红脸,愤而将拳头撞在桌上。“去他的!我绝不受他摆布!他等着瞧好了!”
俱乐部的经理室里,美俐半是不舍、半是兴奋的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喏!
一百万!”
坐在对面的凤琴眼睛一亮,立刻将钱拿出来数。“这里只有一百?还有一百万呢?”
“放心!等我把陈董的别墅和地卖了,佣金到手,马上给你!”
“是不是观音乡那块空地?”
美俐点点头。“嗯!你也知道?”
“怎么不知道?他那块地拖拖拉拉卖了好几年,不少人有兴趣,不过最后都没谈成,
因为那块地被某个企业盯上了,其它人都动不了。”
“谁那么厉害?”美俐颇为好奇。
“林氏集团的林伟明。”凤琴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美俐一怔。“是他?”
凤琴点点头。“陈董知道林氏要在那里设厂发展光纤,所以陈董就狮子大开口,价
钱实在太离谱,林伟明用尽一切方法都杀不下来,最后他火了,决定另外找地。”
“他找到了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看,如果没有的话,你不妨去找他谈。”
美俐嘟高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去找他?”
“美俐,别傻了!不管林伟明曾经对你怎么样,那都是私事,你去找他,谈的是公
事,有何不可?你可别因一时的意气,白白丢掉几百万呀!”凤琴拍拍她的肩。
美俐感到有些犹豫。“可是我三番两次给他难堪,他八成气死我了。”
“哎哟!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小心眼,一点点小事气一辈子。”
“什么小事?他侮辱我——”美俐不服。
“拜托!美俐,人家歉也道了,石特助也承认那是他的主意,你该释怀了。再说生
意第一,看在那几百万佣金的份上,我要是你,就算厚着脸皮去巴结他,我也心甘情愿!”
是吗?美俐沉吟,陷入了扶择的困境中。
刚进门的咏咏到处找不着娃娃的影子,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忙冲进卧房找美
俐。
“妈,娃娃呢?”
美俐打了个呵欠。“可能去上厕所,还是躲在哪里玩,你到处找找嘛!”
咏咏着急地说道:“我找遍了,都没有!难道是我出门的时侯门没关好,她才跑出
去?”
美俐连忙翻身下床,质问:“你出去了?去哪?”
“我——我出门去买点东西。”
美俐生气的叫道:“我明明叫你看着她,你怎么跑出去了?而且门也不关好,你姊
姊是怎么当的!”
咏咏自觉委屈,亦跟着回嘴:“你还说我?你不是在家,你怎么不知道?”
“我——”美俐顿时为之语塞。“我睡着了呀!”
“哼!睡觉难道不及看娃娃重要?”
“你——”美俐快气炸了!但她强忍下来。“好了!现在不是怪来怪去的时候,赶
快把娃娃找回来要紧!”说完即转身冲出去。
咏咏气愤的握紧双拳,亦随即跟出去。
“娃娃——娃娃——”美俐边找边叫。
咏咏对着美俐的背影喊道:“我往另一头找!”随即往反方向走,却见程平骑着摩
托车迎面而来。
咏咏立即挥手大叫:“程平!快!娃娃不见了!”
程平因而也加入了寻人的行列。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美俐仍是满脸焦急的在大街小巷找着娃娃,并不断地向路边商
家、小贩询问,人们均摇头表示没看见。
咏咏则坐在程平的摩托车上,边叫边找,偶尔还打开垃圾筒、下水道的盖子看看,
亦是一无所获。
天色渐晚,程平与咏咏走到热带鱼店的落地窗前,咏咏忽然停下脚步,转忧为喜地
望着里面。
此时美俐一脸疲累的从另一个方向走到咏咏面前,哽咽着问:“娃娃呢?
娃娃找到了没?”
咏咏微笑着用手指着落地窗,美俐转头一看,当下便松了一口气,露出欣喜的笑容。
只见绍群抱着已洗净脸的娃娃坐在柜台前画鱼,他不时在娃娃耳边轻语,指点她画
画,像个慈祥的爸爸。
站在店外的美俐、咏咏和程平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内心感动不已,彷佛他们看的是
一幅温馨、平和及充满爱意的父女图。
为了表达谢意,美俐特地请绍群到家里吃饭。
此时,众人正高兴地围着餐桌吃饭,而桌上丰盛的菜肴则全是绍群的杰作。
美俐诚心地说:“曾先生,今天多亏你发现娃娃,而且又这么照顾她,我真不知道
该怎么谢谢你!”
绍群的脸微红。“苏、苏小姐,别这么说,我们都是邻居,本、本来就应该互相帮
忙,而、而且我本来就很喜欢小、小孩子。”
“原本想请你吃顿饭,没想到却变成你在下厨。”美俐一方面佩服他的手艺,一方
面又有些不好意思。
“哪、哪里!随便弄弄,还合你们的口、口味吧?”
“曾舅舅,实在太好吃了,改天我要好好向你学学。”咏咏赞不绝口,十足的佩服。
程平说:“咏咏,我舅舅的手艺是经过多年的单身生活才练就出来的,哪那么容易
学得会?”
美俐一听,不禁有些好奇。“曾先生,你难道都没有合适的对象吗?还是你有什么
问题?”
“我——”绍群一时不知如何启齿。
程平连忙接口澄清:“我舅舅才没有问题!本来他今年就要结婚了,谁知那个没良
心的女人竟然跟别的男人跑了。”
程平忽见舅舅低下头,一脸颓丧模样,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美俐一见气氛不对,连忙拿纸巾帮娃娃擦脸,技巧地转移话题。“娃娃,你怎么又
吃成一副猫脸,下午的事妈咪还没骂你,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跑出去?”
“娃娃要找姐姐。”
“就算姐姐丢下你不管的溜出门,你也不能跟着跑出去,姐姐不在乎你的安危,妈
咪可担心得很。”
咏咏不悦地回了几句:“都是我丢下娃娃不管,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妈妈的都没有
责任。”
美俐瞪了她一眼。“原本就是你的错!”
咏咏不甘示弱地回瞪她。“娃娃不见的时候,谁还在呼呼大睡,完全不管自己女儿
的生死?”
“我不管女儿的生死?”美俐激动的大声嚷嚷:“要是我不管的话,我就不必生下
你整天来气我!”
“都别说了!”绍群忽地大吼。
全场霎时一片寂静,美俐及咏咏愕然地看向绍群。
绍群正色说道:“娃娃走丢了,你们两个都有责任;娃娃小小年纪就没有父亲,你
们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你们应该多花点时间来照顾她,给她更多的关怀,而不是彼
此互踢皮球!”
美俐与咏咏面面相觑,皆有愧颜。
“娃娃,妈对不起你!”美俐抱起娃娃,由衷说道。
咏咏则鼓起勇气对美俐说:“妈,是我不该丢下娃娃不管,对不起。”
“不!妈也有不对。”美俐继而转向绍群,诚恳地说:“曾先生,谢谢你这么关心
娃娃,我们以后会多加注意。”
此时,一旁的程平悄声对绍群说:“舅,不错哟!威严十足,简直像是一家之主。”
说完,还挤眉弄眼一番。
“妈咪,爸爸是不是就像曾舅舅这样?”娃娃突然出声问道。
众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在这尴尬的沉默中,绍群与美俐的目光突然交会,
绍群的心顿时流过一阵强烈的电流,令他久久无法动弹。
程平与咏咏会心一笑,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眼神。
原本寄住在表姊家的秀芳,今日以被表姊夫性骚扰为由,硬是拎着行李投奔到程家
来。
程平一脸不以为然地半躺在沙发上瞪着她,并开口询问绍群:“舅,这到底是怎么
回事?这女人说你答应让她住到这里来?”
绍群为难不已。“这——”
“舅!你是不是阿达啦?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林秀芳耶!那个背叛你的女人!
你还不赶她走?”
秀芳一听,立即哭了出来,掩着脸就要往外冲。
绍群一把抓住她。“等等!秀芳!”继而转向程平。“程平,话不能这么说,恻隐
之心人皆有之,就算不认识的人,我们都要帮了,何况秀芳是那么多年的朋友——”
“你当她是朋友,她呢?当初她和别人跑掉的时候,脑子里有没有一秒钟想过你?”
程平忿忿不平,真为绍群感到不值。
绍群无言以对地看向秀芳。
秀芳愧不可当地掩面哭泣。“我、我对不起你——”
程平立即接口:“既然知道,那你还有脸来找他?”
“我、我是没脸——”她羞愧得拎起行李,作欲走状。“我走!我还是走——”说
着,她哀叫一声,忽然捂住肚子蹲下来。
绍群惊叫:“秀芳!你怎么了?”
秀芳登时两眼翻白,晕了过去,似乎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绍群和程平吓了一跳,旋即将她抬入卧室。
再睁开眼时,秀芳发现自己正躺在绍群的床上,她嘴角浮现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故
意呻吟一声。
绍群连忙凑过来,柔声道:“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我——”她欲起身,却被绍群按住。
“别起来,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
“可是这是你的房间——”秀芳面有难色。
“放心!我和程平商量好了,你暂时先住在这儿,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
秀芳看向程平,虚弱的说:“谢谢你!程平。”
程平一脸不悦。“不必!我是冲着舅舅的面子勉强忍受你几天,你最好安份一点,
否则——”
绍群连忙拉住他。“好了啦!程平!秀芳还很虚弱,你就饶了她吧!咱们出去,让
她好好休息,走啊!”说完,硬是将程平拖了出去。
直到听见关门声,床上的秀芳才吁出一口气。她坐起来,脸上的虚弱之意霎时荡然
无存,然后,她满意的四下看看,忽然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绍群的生活照。
她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摸着肚子,喃喃低语:“放心!孩子,我一定会为你找个好
爸爸,一定会!”神色坚定无比。
生命中一直拥有数不清的梦想与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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