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天一大清早,端敏就被康熙宣召入宫了。
她的眼角眉梢都漾着丝丝笑意.明知这次进宫必遭康熙严厉的审问,但她所精心布
下的棋子,已经乖乖朝“将军”进攻,不久的将来。“将军”就能唾手可得了,怎不叫
她兴奋莫名!
入画陪着端敏进宫,心里却是七下八下的.她曾偶然听见襄王府里的婢女们在背后
窃窃私语着,不外乎是说些端敏公主的坏话,甚至还加油添醋,指称征贝勒如何被端敏
虐待得不成人形等等,谣言总是在府中的角落里传得活灵活现的,入画不将这些谣言告
诉端敏,但是心里着实替端敏担心,很害怕端敏的我行我素和无所顾会对她造成不利的
影响!
这一次康熙急着召见端敏,恐怕与这些风言风语脱不了关系,入画忧心仲仲的对端
敏说:
“公主,你们不怕皇上惩治你呀!”
“一点也不怕,你更不必为我担心了,也许今天面见皇兄之后,对我有帮助也不一
定喔!你乖乖等我的好消息,”
端敏不替自己担心,反而还安慰入画,其实,她真的一点也不怕康熙的审问,也不
怕康熙将会如何严惩她,她不过是爱上了纳兰靖斯啊!就算背负再多的罪状,她也决不
放弃!
她翩然踏入南书房,丰姿绰约的在康熙面前出现。“皇兄吉祥!”她蹲身请安,问
时注意到了康熙脸上异于寻常的愤怒表情。
“你可知道,朕为了什么事宣你进宫?”康熙开门见山地问。
“应该与我所想的差不多吧!”端敏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么说来,你非常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罗!”康熙的声音不由得扬高起来。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让襄王府难堪?你的报复何时才会停止?”康熙怒声盘诘。
端敏觑着他脸上的表情。从容不迫地回答:
“皇兄,为何说我报复?我不过是不愿勉强自已去做违心的事罢了!”
“违心?”康熙提高了声音,厉声道:“因为你是公主,才敢说出这两个字来,不
管怎样妄为,也没有人敢对你吭气一声,要是换了民间女子,早就被夫家休掉了!”
端敏不由得发怒。“那么,就请皇兄命征贝勒休了我吧!”
康熙忍无可忍,气得站起来,狠狠甩了端敏一个清脆的大耳光,端敏下意识捣住火
辣辣的右颊,瞠目结舌地瞪着康熙,康熙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从小到大,他不
仅不曾打过端敏,甚至连重话都很少责骂过她,想不到,居然会在短短两个月之内,一
一破例了。
端敏狠狠地瞪着他,用陌生而冷漠的声音对他说:
“你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你有权力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就算我与你是同一个父亲所
生,就算我曾与你在幼年时患难与共过,那又如何?你还是有权力把我逼进死路,因为
你是皇帝!你决定让我无从选择地过完下辈子,今天之前,我还心存侥幸,认为你一定
听得见我心底的声音,现在才知道大错特错了!婚礼之前,你对我许下了承诺,只要我
嫁入襄王府,日后给我机会替自己做任何决定,现在,我就郑重地告诉你,从今天开始,
我决定休了征贝勒!”
康熙一开始还被端敏的埋怨弄得自责不已,深深反省自已是不是如端敏所说的那样
自私、无情、跋扈、不念旧情?
但是听到最后两句时,他不禁震惊地看着端敏,大喝道:“你胆敢这么做!”
端敏冷笑一声,右颊热辣辣地痛着,她一向最亲、最信任、最依赖的皇兄,居然只
为了皇室的道德标准和宫闱制度,情愿断送她的一生,她还能信谁?
“皇兄,你的旨意我是违抗定了,若大让你挂不住面子,随时都可以杀掉我以维护
你的尊严,反正,一旦当上皇帝,六亲不认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我并不指望你还能对我
履行说话算话的承诺,如果我当真丢尽了皇家的脸,你随时可以将我斩首示众,我一点
也不在乎!”
康熙被端敏执着专注的神情震慑住了,他不懂,端敏怎能如此心甘情愿为得不到的
爱情赔上性命,他真的不懂!
端敏的倔强和不认输的脾气,真是让他气得头疼了又疼,再怎么佯,他也绝无可能
为此杀掉端敏,否则,恐怕连太皇太后的性命也会一块送掉了,更何况,真要衡量轻重,
当然是端敏在他心中的地位远远超过征见勒的,怎么可能会为了征贝勒而杀了端敏?
端敏非常聪明,她一定早就衡量过轻重,所以才敢放心为所欲为!
康熙望见端敏被自己打肿了一边的脸,所有的气都烟消云散了,他无奈地说:“你
算准了联不敢杀你,所以威胁朕吗?”
端敏虽被他说中心事,却仍然理直气壮地瞪着他。
康熙摇着头叹口气,在厅中来回镀步,低头沉思。
见康熙的表情已不再怒气冲天,也不再绷得像石头一样,端敏知道康熙对地心软了,
不再追究了,甚至已经开始替她想办法了!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一点也不敢惊扰他,心情却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康熙
终于抬起头,望了她一眼,十分无奈地说:“还是你够厉害,敢拿性命要胁朕,若不是
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朕早把你的脑袋砍掉了,还能容你这般无礼的顶撞吗?”
端敏大大松一口气,既然康熙的态度都软化了,她也不能不知趣,听听康熙有什么
样的看法和打算。“世上没有妻子休掉丈夫的,朕不许你做出骇人听闻的事情,但是,
如果朕叫征见勒休掉你,可愿意吗?”
端敏不假思索,忙不迭地点头,其实不管是谁要休掉谁,只要能取消这婚姻关系,
她根本一点也无所谓。
但是,……康熙仍有顾虑,踌躇地说:“被丈夫休掉的女人,一辈子都必须背负难
听的骂名,你也愿意?”
“愿意。”端敏毫不考虑。
“宁愿被休妻,也要嫁给纳兰靖斯吗?”
“纳兰靖斯已有一位元配妻子卢氏了……”
“我不争元配的位置,做靖斯的妾也情愿。”
康熙一掌从她头上拍下去,责备着:“当纳兰靖斯的妻子已是委屈,你还想当他的
妾?这怎么可以!身分连降这么多级,就算朕同意,太皇太后也不会同意的,如果纳兰
家识大体,自然不敢亏待你才对!这件事,朕会和纳兰靖斯说。”
端敏急起来,连声阻止:
“皇兄,求求你别叫靖斯休妻,也别叫他为了我把元配夫人降为侍妾,我不要争这
些名分,我不要靖斯因此而恨我;好不好?皇兄,你既然要帮我,就帮到底吧!好不好?”
康熙见她这副低声下气、哀哀恳求自己不要干涉的模样,忍不住又发火了。
“大清皇朝怎么会出了个你这么没出息的公主,不惜纡尊降贵,苦苦哀求朕替你作
主嫁给纳兰靖斯当侍妾,简直是丢尽皇室脸面,笑掉满朝文武的大牙了。”
“要笑就笑吧!事已至此,我也不担心谁会笑我了,皇兄千万记得,不可对纳兰靖
斯提出无礼的要求,千万记得嘱!端敏再三提醒。
康熙啼笑皆非,他拧着端敏的俏鼻子,怜宠地说:“皇宫上上下下,只有你敢对朕
提出无礼的要求!”
“我可不比你的后宫嫔妃,一看见你就诚惶诚恐的,只差没趴在你的脚边而已了!”
端敏不甘示弱。
康熙举起免战牌,连声说:“好了,好了,朕说不过你的伶牙俐齿,这几日你就住
在宫里,别回公主府了,等朕召见了征贝勒和纳兰靖斯之后,看情况再说。”
端敏满心欢喜地点点头,开心地离开南书房,面见太皇太后去了。
只隔一日,康熙就在乾清宫的东暖阁里召见了纳兰靖斯。
靖斯心里忐忑不安,揣测着康熙宣他进宫的真正用意。
康熙命他坐下,语气关心的询问:
“伤势复元的情况如何?”
“就快痊愈了,谢皇上关心!”
“这一次,多亏你舍命救朕,否则后果一定不堪设想,朕已决定重重嘉赏你护驾之
功,擢升你为步军统领。”
靖斯受宠若惊,急忙跪地叩头谢恩。
康熙顺势转入正题.他自腰间取出小荷包,坦白地问他:
“这个荷包是你的吗?”
靖斯大惊,不敢隐瞒,匆匆回答着:“是臣之物!”
“既然是你的,那就拿问去吧!”康熙若有所思地望着靖斯,直截了当地问:“凤
纹觞是朕赐给端敏公主的嫁妆之一,怎么会在你的手中?是……端敏赠与你的吗?”
“是。”靖斯把荷包紧紧抓住手中,紧张得额上冒汗。
“你心里应该清楚端敏公主非常钟情于你吧!”
靖斯迟疑了半天,万分艰涩地回答:“是!”
“如果。朕有意将端敏公主下嫁于你,你以为怎么样?”
靖斯倏地抬起头,震惊地望着康熙,这话问得太意外了,简直让他措手不及,不知
该如何应对!
“朕知道这个决定下得太突然了,你心里必然没有任何准备,公主自幼便不曾受过
约束,凡事都随心所欲去做,就连终身大事也坚持要自己做主,朕实在拿她没有办法,
只好随她的意思了,她一心一意只想嫁给你,也坦承并不计较名分,情愿嫁给你为妾,
你……意下如何?”
靖斯的思绪乱成一团,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结果的?是那个荷包吗?为什么不是杀
了他,反而还将公主下嫁?
他的思绪紊乱至极,低声提出自己的疑问:“公主……不是已经下嫁襄亲王府了吗?”
康熙长叹一声,语气里透着无奈与怜惜之意:“朕不如对你实说吧!公主其实打从
开始就表明了不愿嫁给征贝勒的心意,但是因为朕已当着满朝百官面前郑重宣布了这桩
婚事,实在是骑虎难下,碍于面子与朕对征贝勒的一己之私,于是下令端敏非嫁不可,
想不到,端敏负气嫁给征贝勒之后,却在新婚之夜将征贝勒赶出公主府,拒绝与他洞房!”
听到这里,靖斯一震,心跳声大如擂鼓。
康熙又继续说道:
“她净是给征贝勒出难题刁难,然后又擅自作主替征贝勒纳妾,朕知道若再不及时
阻止,恐怕她会继续闹到襄王府鸡犬不宁为止。端敏毕竟是太皇太后捧在掌心的宝贝,
朕就算想严办公主,惩罚的条件也是有限,心里又实在愧对于襄亲王,如果想遂了公主
的心愿,又能让襄亲王面子上好看一点,只有一个办法,也是朕认为最佳的万全之策,
就是命征贝勒休掉公主,再将公主嫁给你当侍妾以为惩戒,这样一来,襄王府归于平静,
而你,不过是多一个侍妾,影响不会大大,你认为此计可行吗?”
靖斯的心情已经明显动摇了,他诚挚地说:“嫁给臣当妾,实在太委屈公主了!”
康熙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哈哈大笑说:
“这是端敏自己要求的,她为了嫁给你呀,可真是费尽心机,什么多余的要求都没
有,她说不愿意抢走你元配夫人的地位,也不许朕强迫你把她扶为正室,朕不懂她心里
究竟怎么想,反正,随她去吧!”
靖斯望着手中的小荷包,以为丢掉的东西,最后还是回到他身边来了。
他的唇边泛起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容,还以为送嫁那日以后,从此与端敏再不可能
有见面的机会了,想不想到,如今却能得到端敏为妾,这是一个多大的诱惑!
自从那一夜,端敏对他投怀送抱开始,他对她的渴念一日比一日强烈,愈来愈无法
遏止,备受煎熬。他曾经不只一次揣想过,倘若真能娶到端敏公主,是否能将心中邑郁
苦闷的情绪纾解开来了。
此刻的靖斯,已被楚楚柔情的端敏占得满满,腾不出空隙去想其他的人或事,他甚
至忘了,自己尚有一个元配妻子————卢婉儿。
康熙明快的选在第二天的早朝过后,立刻颁下一道谕旨:
“朕原将和硕端敏公主指婚给征贝勒,但是公主让朕宠得刁蛮任性、习尚奢华,甚
至将襄王府弄得人仰马翻,全家上下苦不堪言,朕十分过意不去,特准征贝勒休了公主,
另择良配。端敏公主则下嫁步军统领纳兰靖斯为侍妾,即日搬出公主府,以示薄惩!另
外,公主府中的珍禽鸟兽全送进宁寿宫里,敬献给太皇太后!”
襄亲王掩不住惊喜之情,急忙跪下磕头谢恩。纳兰德叙则是脸色骤变,恐惧不安地
与靖斯一同跪下谢恩。
端敏躲在屏风后,听见康熙还算客气地数落着她的罪状,不过,她丝毫不以为意,
只要能如她所愿选择自己的丈夫,再不堪的数落她也认为是值得的。
她开心地捧住晕红的脸庞,甜蜜的喜悦冲激着她的心房,这个世界,仿佛一瞬间充
满了温柔的阳光,暖烘烘她裹住她,真想舒服得大叫出来。
谕旨颁布后的这天晚上,襄王府上上下下无不开心至极,每个人都高兴送走了端敏
公主这个折磨人的瘟神,就差没放鞭炮大肆庆祝一番了。
反过来,纳兰家却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纳兰德叙和夫人整日战战兢兢,食不下咽,
一副就要大难临头的惊惶模样,不只是要安慰彼此,更担心与靖斯还在新婚之期的婉儿
根本无法承受这个消息。
婉儿一得知这个消息,漠然的神色并没有大大的改变,至少在纳兰德叙和夫人面前,
婉儿的表现是非常识大体的,丝毫看不出一点反常的神情来,纳兰夫人也是个女人,总
不免怀疑婉儿只是硬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应该是万分伤心或妒忌才对!
不过,不论她如何试探婉儿,婉儿总是谦恭贤良地说:
“媳妇自幼所念的女子三从四德书中,劝夫纳妾也是为人妻应做的事,婆婆不必顾
虑我,若要我将正室之位让给公主,我也愿意。”
婉儿的谨守礼教和谦卑恭让,实在让纳兰德叙和夫人疼进了心坎里,他们都非常担
忧,一旦身分尊贵的端敏公主人府之后,不知道会怎样欺负善体人意的婉儿,柔弱的她,
怎么禁受得住端敏公主的折磨!
婉儿不动声色地固房,屋内静悄悄的,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了,靖斯只在新婚那
一夜在这屋中睡过一晚,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进来过了。
一幅刚绣好的戏水鸳鸯,仍架在绣架上未取下来,婉儿有一双巧手,绣出来的那对
七彩鸳鸯活灵活现的,仿佛真的游在水面上一样,她凄怆地笑起来,倒像赶着绣出来送
给靖斯当纳妾之礼似的,可怜又可悲!
知道靖斯讨厌她讨厌极了,尤其是她曾经让他那么难堪过,该怎么保住自己在纳兰
家的地位?
本来还期待新婚之夜的那一次意外,能让她幸运怀上靖斯的孩子,如此一来,孩子
起码能保住她,让她在纳兰家还有立足之地,想不到等了又等,两个月过去了,一点受
孕的迹象也没有,她万念俱灰,暗想是不是该尝试着去求靖斯,去打破这一个僵局,去
尽力忘记靖斯那一夜呼叫的名字,不要让嫉妒吞噬她的理智,还有她的一生!
她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想不到,靖斯曾经深情呼喊过的名字竟然出现了,出现在
她的身边,而且就要成为靖斯的妾了!
她被浓浓的妒意蚀痛五脏六腑,千愁万恨一齐涌入心头,那么仓皇的,她什么都还
没有得到,就全都失去了。
她扯下绣架上的那幅鸳鸯戏水,怨怒地瞪视着,她奋力一扯,想把它狠狠扯烂,可
是她的力气怎敌得过丝绸的坚韧,任凭她如何用力撕扯,绸布仍然纹风不动,她愤恨未
消,抓起剪刀疯狂地乱剪,把那对鸳鸯剪得支离破碎才罢手!
她的心,也随着那对鸳鸯碎成片片了!
她瘫软地跌坐在床上,眼泪急遽地落下来,她很害怕,端敏一定能轻而易举取代她
的地位,将来,是不是看见靖斯深情凝望端敏的眼眸,她也必须假装不在乎?
永远活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和怨恨当中?她痛恨端敏,恨得牙痒痒,恨迸了骨髓里!
夜阑人静,银盘似的月亮高挂在漆黑的夜空上,婉儿呆望得出神,明天,太阳一出
来,端敏就要进门了,身为靖斯的元配夫人,还得向侍妾大礼跪拜迎接她进门,这样奇
耻大辱,叫她怎能忍受!
黑夜变得狰狞可怖了!
婉儿脑中飞快转过一个念头,唇边不由自主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她将两床薄被剪
成因长条,把其中三条结在一起,打成了死结,她搬来一张高凳子,把结好的被子抛上
屋梁,深深吸进一口气,缓缓的,把脖子套进圈圈里,她跪起脚尖,用力踢开高凳子,
死亡的手瞬间掐紧了她的颈子。她的双足在半空中挣扎乱蹬。发髻钗环因痛苦的颤抖而
滚落,魂飞魄散那一刻,她要靖斯和端敏的大喜之日成为她————卢婉儿的忌日!
纳兰府中热闹非凡,红烛彩灯布置得喜气洋洋,锣鼓哨呐奏出的喜乐响遍整个府邸,
就在人人都忙得晕头转向之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骤然划破一片喜气之声!
众人纷纷循声赶至,猛一抬头,看见直挺挺挂在半空中已气绝多时的卢婉儿,空气
顿时凝结成冰,纳兰德叙、夫人和靖斯赶到时,被这骇人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靖斯立
刻扑上去抱下婉儿,见她的脸已经胀得紫黑,靖斯惊恐地探探她的鼻息,当他确定婉儿
已经气绝时,天地瞬间在他眼前崩然塌陷了!
纳兰夫人爆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哭喊!这一哭,让整个府里人人惊慌失措,陷入一片
混乱当中!
纳兰德叙胆战心惊,七魂吓走了六魄,再过不久,端敏公主就要进门了,竟然会发
生这种事!
众人惊骇议论着,纷纷都说是未过门的端敏公主逼死元配夫人,一迳将罪过推到端
敏头上。
靖斯五内俱焚,愤怒如火狂烧,烧痛他的胸口!他痛恨婉儿用这种方式结束她的生
命,难道她选在这一天寻死,就只为了报复他吗?
纳兰夫人抚着婉儿的尸身嘶力竭地哭泣,靖斯心乱如麻,理智已被焚烧殆尽了,只
有纳兰德叙还算冷静的主持着大局,他必须在端敏入府之前妥善安排好这一切才行。
纳兰德叙严厉嘱咐中上下人等,不许将婉儿上吊的事传扬出去,尤其务必瞒住端敏
公主,喜乐照奏、喜宴照摆,要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靖斯的胸腔燃着一团怒火,筋肉与血管的脉络都因愤怒而隆起!他骑着赤雷狂奔出
府,直奔向几十里的一处榆林,如身负重伤的兽,借帖狂嘶来泄忿。
端敏独坐在新房中。因她不算正室,不必披着红纱巾等新郎揭开,所以她可以清清
楚楚的看见新房中的一切。
烛焰灿灿,灯火通明,这情景,与地平时所梦见的几乎一模一样,如愿以偿的甜蜜
心情。让她心慌意乱极了,她几乎没有察觉到府中过分寂静的气氛,只是静静体会着甜
美愉悦的心情,静静等着纳兰靖斯到来,等着他将自己轻轻拥人壮硕结实的胸膛里,沉
睡其中,不愿醒来,门轻轻被推开了,靖斯大步跨进来,“砰”的一声,用力将门关上。
端敏没有留意到他愤怒异常的眼神和脸色,迳自朝他嫣然一笑。
靖斯两、三步就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掌用力扳起她尖瘦的下巴,力道大得就要捏
砰她的骨头了,端敏笑容敛去,在近得几乎喘息相闻的距离中,她已经发现靖斯的眼神
大不对劲了,他冷冰冰的目光,仿佛想杀了她一样!
端敏惊恐得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怨声问:
“靖斯,你喝醉了吗?”
靖斯冷笑着说:“臣今天一滴酒也没有喝,公主若不信,臣可以向公主证明臣一点
也没有醉!”
猛然间,他狠狠地、用力地吻住她!
靖斯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了端敏,她本能的挣扎、靖斯的双手牢牢地箍住她,她根
本无法动弹,天地都在不停的旋转着,她的心脏狂跳不已,沉溺在靖斯既亲昵又粗暴的
热吻中,意乱情迷。
端敏感到迷迷糊糊之际,舌尖猛然一阵刺痛,随即尝到了口中腥甜的血,她既惊且
惧,靖斯不但咬破了她的舌尖,甚至咬破了她的嘴唇,痛楚有如针刺般,令她痛得无法
忍受,拼尽全力推开靖斯,靖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浑身一凉,眼前的靖斯陌生而冷
酷,根本不是她所爱的那个靖斯!
端敏微喘着,舔了舔刺痛的唇,仰起头颤着声音问:
“纳兰靖斯,你究竟想做什么?”
靖斯又靠向她,冷傲地回答:
“公主不是要我吗?怕什么!”
话一说完,伸手就朝她的衣领用力一扯,胸口两颗扣子立即飞蹦出去,他又顺势一
拉,一件绣工精细的软缎旗袍硬生生被他撕裂,端敏抖得像片落叶,却一点也不闪躲,
她的泪在眼中流转,迫切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待她。
靖斯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光洁的裸肩上,眼瞳中跳跃着熊熊火花,分不清是怒火还是
欲火,他的手指轻轻挑开端敏小肚兜上的系带。肚兜软软的滑下来,露出一片小巧洁白
的胸脯,端敏脸上迅速泛起一层红晕,她不遮掩,反而投入靖斯怀里,纤细的双臂勾住
他的颈项,靖斯全无心理准备,匆促之间,几乎不克自持。
他一咬牙,用力扯开她的双手,将她重重摔在床上,端敏痛呼出声,一边揉着扭伤
的手腕。一面睁大眼睛望着他,痛楚从腕间痛到心上,她哑声问:“为什么这么粗暴?
为什么这样待我?”
“公主费尽心机,不惜牺牲别人的幸福,不就是为了得到我吗?”靖斯迅捷地攫住
她已然扭伤的手腕,她痛得冷汗直流,他却更加重力道,咬牙切齿地说:“我就让你知
道,不计一切得到我,也不会令你快乐!”
端敏打了一个冷颤,跌入一团不知名的黑雾中,她看出靖斯眼中的鄙夷和恨意,一
颗心坠入万丈深渊,不明自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他憎恨到这种地步!她想问个清楚!
靖斯不让她有任何开口的机会,强力将她推倒,一手压住她的胸口,一手扯开自己
身上的衣服,傲慢的胸膛、肌肉贲起的胳臂、伟岸的身躯,遮天蔽日地立在她眼前,三
道遭兽爪抓裂的伤映入她眼中,一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感到害怕和恐惧,她开始奋力挣
扎,拼命又踢又槌,可是,她的槌打落在靖斯坚硬如石的身上,有如鸡蛋碰石头,所有
的力量全反弹回来加诸在她身上,不消多久的功夫。她的双腕双臂已布满大小瘀青了,
她惊惶地求他:
“靖斯,别对我大粗暴,求求你!”
靖斯对她的哀哀请求无动忖衷,他一手握住她的腰,力气大得差点捏碎她的骨头,
她痛喘着,大叫:
“纳兰靖斯,我命你立刻放开我!”
靖斯冷哼一声说:
“在这张床上,你的命令对我一点也不管用了!”
他避开她受惊的眼神,不带一点温柔地将她压在身下,他身下的端敏,颤抖得像只
惊弓之鸟,他压抑住对她的不忍,心一横,让一切惊心动魄地发生了!他堵住她的唇,
盖住她凄厉的痛楚叫声,她的眼泪迸流出来,越是挣扎,身体越是痛得四分五裂!
血,在丝缎被上冉冉晕开,端敏的心,被硬生生刺开了一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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