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尹之捷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内一阵兵兵碰撞声,像是打仗似的,他急忙撞开门,正
好和大发脾气的舒嫚茵撞个正着!
“你跟你那前任女友一样,也想置我于死地吗?”舒嫚茵一把推开他,愤怒地吼道。
尹之捷扶起她,再看着满屋子的碎玻璃,心想这大概都是她砸烂的。只是,这跟绮
儿能扯上什么关系?
舒嫚茵将民生报的影剧版往他脸上扔过去,尹之捷还好闪得快,不然险些就让报纸
尖划到眼角。
再温柔的女人,发起脾气来就像野兽一样,非把到手的猎物撕烂不可!但他就是爱
她,只好乖乖忍受……
“到底是哪条新闻惹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尹之捷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出头绪。
总不会是王羽嫁女儿这件事,也让舒嫚茵触景生情,心里不痛快吧?
“你是文盲啊?翻过来看文化版!”舒嫚茵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像是失去理性的疯
子,或者说更像只野兽。
尹之捷仔细瞧遍了文化版,还是看不出所以然。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识字还是瞎子!”焦躁的舒嫚茵索性把报纸抢回来,指着
左下方一块豆腐干大小的新闻咆哮道……
“国际银行宣布赞助‘城市芭蕾舞蹈团’年度公演,名伶安绮儿将主跳希腊名剧改
编的舞码米蒂亚……”
伊之捷听到这里,更加不懂得舒嫚茵为什么如此激动?她演她的戏,绮儿跳绮儿的
舞,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
再说,绮儿又重新站了起来,意谓他总算不必再受绮儿家人及朋友的谴责,说他的
负心薄幸毁了她的前途……
“你倒是说句话呀!你的前任女友倒贴国际银行小开,你一点意见也没有吗?”
舒嫚茵一想到安绮儿和傅天骏在一起,就像万千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心一样,简直恨
得牙痒痒的。
“报上没这么说啊!”尹之捷心想,如果绮儿真和那小开在一起,也算是郎才女貌,
有何不可?
“她够本事!”舒嫚茵咬牙切齿地说:“我抢她的男朋友,她反过来撬我的墙脚,
可真是够厉害了!”
尹之捷这下可听见重点了,他的心泛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奇怪感受……,舒嫚茵所
谓的“墙脚”,指的是国际银行的小开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尹之捷面色凝重,他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自己已经猜中
答案。
舒嫚茵却管不了这许多,她现在只想找个人好好发泄自已的情绪!既然尹之捷爱她,
也不会在乎这些吧!
“什么什么意思?”舒嫚茵说得既轻松又冷漠!“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啊!”
尹之捷的身躯微微地颤抖着,他怎么样也控制不住了!为了她,他成为千夫所指的
负心人,人前人后被熟知内情的好事者谴责,就快跟历史上的秦桧、严嵩一样,落个千
古臭名……,而她不但不珍惜他这份宁为罪人所坚持的情意,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认,她
心里还有别的男人……
“你跟傅天骏来往有多久了?”他迫切想知道,她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任
意践踏及玩弄他的爱情?
“你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舒嫚茵冷冷地说。
尹之捷用力一惯,竟把身旁的直立式电暖器摔得稀烂!舒嫚茵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但随即恢复镇定。
这种场面,戏里面演多了也见多了,是唬不倒她的!既然他想要闹场,舒嫚茵把心
一横!很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你无权在我这儿砸东西,小心我报警抓你!”
她厉声地恫吓他,想要激起他的愤怒。尹之捷再也忍不住,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挥
得舒嫚茵倒退连连。
他见自己闯了祸,赶紧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她,试图解释着——
“嫚茵,对不起,我……”
舒嫚茵抚着发烫的左脸颊,虽然痛彻心肺,但却有说不出的快感……她就是要他动
手,这一巴掌打得好极了!
“你离我远一点!”她推开他:“你别再过来,不然我就学程秀瑛到警察局告沈孟
生一样,也告你人身伤害!”
无限的悔恨涌上他的心头,但已经来不及了,尹之捷只得走开。他很清楚舒嫚茵的
个性,这一巴掌打下去,注定要打散他们之间的关系……
“既然你动了手,那我也不欠你了!这一巴掌,就当我还给你,以前所有的爱恨痴
怨,全都一笔勾消!”舒嫚茵说得自在,听进尹之捷的耳里却发挥锥心刺骨的威力!他
是导演,这种负心薄幸的情节,他不只一次地演绎过,甚至也在真实生活中做过……可
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这次他成了被拋弃的人,那滋味……
“是为了傅天骏吗?”他力持镇定地说:“你一直都爱他,是不是?”
舒嫚茵冷冷她望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刺激他?
“你就是要我走,好让你可以心无旁惊地去得到傅天骏?”尹之捷越来越悲愤,他
渐渐可以体会当时绮儿的心情了。
尽管尹之捷说出她心里的话,舒嫚茵仍选择沉默,因为,即使是真话,也没有必要
承认。不如故弄玄虚,说不定就这么吊着他,日后寂寞的时候,还有人陪着解解闷……
尹之捷得不到任何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只好落寞地离开。
舒嫚茵一句再见也没说,她知道只要自己勾勾手,尹之捷会乖乖地回来。但傅天骏
就不一样了,就算费尽心思,也未必能得到他……
她很清楚,她和安绮儿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 ※ ※
看着傅天骏一脸严肃的样子,安绮儿噗嗤一声笑出来!
忘情水的魔力可真大啊!让一向矜持的她,居然放浪形骸地这么自在。她边笑边瞅
着他,带着挑逗的眼光……
“你戏弄了我还这么高兴!”傅天骏闪避着她的眼光,以免自已生气的样子看起来
不够权威。
“安小姐,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不是凯悦饭店,请你自重”他义正辞严地说。
“难道,只因为我在民生报发消息稿,说贵银行愿意赞助‘城市芭蕾舞团’演出,
就显得我不够自重,败坏门风吗?”她从容不迫地说。“我没答应你,我只说考虑考虑……”
他生平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别人未经他的同意,就先斩后奏!
“现在报纸已经登了,你还要考虑吗?”她在他对面坐下,两手托着腮,睁着一双
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要不是他有一点道行,只怕这闷气也生不下去了。傅天骏继续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心里却希望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人赶快离开!否则……
“回答我呀!”安绮儿才不饶他,她就是要他失态,大笑或大怒都可以!不是拿钱
出来打发她,就是大吼一声赶她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爱上这种虐人又自虐的游戏!“说话呀!”她继续逗
弄他:“沉默是金哟,难不成,你真要掏钱赞助我们?”
傅天骏真的忍不住了,他才一拍桌子,正待好好发作,没想到安绮儿大叫一声:
“万岁!成交了!”
看她兴奋得手舞足蹈,他反倒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这个女孩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平常他只要脸色一变,其它的人就吓得不敢说话,尤其是傅天华……
“出去!”他大喝一声!
安绮儿一点也不在乎,她缝续自己的赖皮行径:“可以啊!只要你拿支票来砸我,
我马上消失!”
“你……”傅天骏还真有这股冲动,不过他忍住了。一千万不是大数目,但可也是
钱哪,就这么给那些跳芭蕾舞的人挥霍殆尽,他不甘心!
“乱发脾气,很容易伤身的。”安绮儿索性站起来,“你什么都好,就是欠缺修养,
正好可以借着赞助艺文活动,陶冶一下身心,顺便美化银行的形象,何乐而不为呢?”
“没有企划书、没有财务报表,就叫我凭空赞助你们一千万?”傅天骏一口气说出
他的不满:“小姐,你干脆抢银行还快一点!”安绮儿又笑了,她的笑容比天使还灿烂:
“傅先生,谢谢你的建议,我现在就在抢银行了!”
他一时为之语塞,只得颓然坐下。
“赞助艺文活动,并不是做生意,必定会有利可图。但是,对于银行的形象,绝对
大有帮助!这些无形的东西是看不见的,也不是财务报表上可以显示出来的。”
安绮儿收敛起嘻皮笑脸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
傅天骏素来精明强悍,她的大道理虽使他动容,却未能说服他。他很清楚自己的定
位,他是生意人,不是文化人。
“我的银行只需建立专业形象,不需要其它的……”
“专业的铜臭形象?”她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摆平,说理之外还得下重药才行!
“既然如此,我还是去找花旗银行帮忙,他们经常赞助文化活动,再怎么样也比较
有SENSE一点……”
一听见竞争对手的名号,傅天骏的火气果然被挑了起来!“阁下既然这么瞧不起国
际银行,又何必来找我呢?”
“我本来没有任何看不起的意思,是你的话使我如此联想的……”安绮儿越说越夸
张,“何况,你的借口这么多,连区区一千万也不肯拿出来,不由得使我怀疑,你也许
没有这个权力……”
傅天骏最恨别人怀疑他,尤其是他无与伦比的总裁地位。
“你要钱是不是?好!我现在就给你!”傅天骏拿出支票,很快地写下了八位数字,
“只要能让你这个文化乞丐消失在我面前,要我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安绮儿赶紧将支票拿过来,然后飞快地在他颊上一吻,巧笑倩兮地说:“谢谢啦!
别忘了按时来看我表演喔!”
傅天骏只能呆在那里,他没想到她会有此一招!她得意非凡地拿着那张支票,心想
这下终于可以重返“城市芭蕾舞团”了,她不但要按照自己在报上发的消息稿所说,再
次登上主角的宝座,而且还要藉此撤换行政总监,好报一箭之仇……
至于傅天骏,他应该会去看她跳舞的,那么斤斤计较的生意人,总要看看自己的钱
是撒到哪里去了。
她忽然想起来,今天擦的口红,是娇兰的KISSKISS恒艳口红,那可是持久型唇膏里
的佼佼者,不但不易卸除,而且颜色鲜丽,长时间不掉色……,所以,如果傅天骏不好
好他用肥皂洗个脸,他脸上的唇印,是很难擦得干净的,而且会一直停留……
是潜意识驱使自已这么做的吗?她不清楚。但她觉得,这场游戏,是越来越好玩了。
加拿大新世纪音乐大师安德烈.甘农的音乐在室内流泻着,宁静祥和的乐音中,淡淡地
泛起一股凄凉……
尹之捷辍了一口咖啡,没有加糖及奶精的苦涩滋味,正好和这悲愁音乐结合,一起
渗透到心的最里面。
“这音乐……好象不怎么愉快……”他讷讷地说。
坐在对面的安绮儿笑笑:“这是安德烈.甘农的音乐,曲目是‘重逢’。”
但她一点哀愁也没有,只是以翻阅历史的心情,看着面前这个曾在结婚礼堂弃她而
去的男人。
“很高兴你还肯见我!”尹之捷无限感慨地说。
他不知道自已为何这么做,居然落魄到找前任女友一吐心中郁闷。
安绮儿知道他在烦什么,因为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画之中。说也讽刺,以前的她,为
了爱他,什么都可以牺牲;现在却为了恨他,她什么也都可以牺牲,包括她的良心。
“你找我出来,该不是聊这首曲子吧?”她轻描淡写地点了点话题,却让他更不知
如何开口。“我……我只想知道你……你好不好?”
安绮儿仍然笑了笑,眼神却闪出一丝恶毒的光芒。从事发到现在,已经将近三、四
个月,他没有一句问候,没有任何关心,除了不断制造绯闻打击她,他什么也没有做!
更好笑的是,他居然要等到自已被甩了,才开始良心发现,想起她所承受的一切……太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那么,你好不好呢?”她反问他。
“我……还不是那样……”
“女朋友还是舒小姐吗?”安绮儿明知故问,她可不想再相他虚耗下去,打算一击
中的!
“我们……”他叹了口气,根本说不下去。
“听说,她和国际银行的总裁傅天骏,走得很近……”
尹之捷的眼神闪过一丝惊惶,他连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因为绮儿的口气很平淡,
一点也没有醋意,就像报导新闻的播报员,只是告诉他这个要命的讯息。
“但是,你不是和傅天骏……”他欲言又止。
她啜了一口柠檬茶,脸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可是心里却像台风似地掀起滔天巨浪,
尹之捷真是痴心妄想,居然真的希望她去绊住傅天骏,好让舒嫚茵彻底死心,乖乖回到
他身边……
这场游戏要怎么玩,由她安绮儿决定,还轮不到他来安排!
“傅天骏是个超级自大狂,女人在他的眼里,只是身上的配件而已,随时可以替换,
甚至扔掉……”
尹之捷更加担忧了,如果真是如此,好强的舒嫚茵一定更加不甘心,一定会卯足劲
让傅天骏对她另眼相看,那他……
看着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安绮儿还真佩服自己信口开河的能力,竟能让一向洒脱的
尹之捷,慌乱得六神无主!他是太爱舒嫚茵还是太爱自己,她也分不清。不过,她一点
也不在乎了,更不想追究他有没有爱过她安绮儿……
这都是忘情水的功劳,她果然什么都忘了。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里坐困愁城,而会想尽一切办法去保卫摇摇欲坠的爱情。
毕竟,这爱情得来不易,而且很多人都为此付出代价……”
她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非常平和,像是描述一件事不关已的情节。但听在他的耳里,
却有如一记闷雷,敲得他晕头转向!
难道,绮儿已经完全忘记他所做的一切,她对他已经释怀,或者说是……再也没有
眷恋?!
她看了他一眼,又说下去:“毕竟,傅天骏再怎么无情,也是极具吸引力的强敌,
这一仗,不好打哟!”
他差点冲口而出:莫非你也喜欢他,但他到底忍住了。
“希望我能帮得上忙!”她照例泛起天使般的微笑,“也许我可以和傅天骏多加接
近,或许会刺激舒小姐也说不定喔!”
他没有答话,因为思绪纷乱得无从接腔。绮儿……一向纯真矜持的她,怎么好像魔
女大变身一样,改头换面成为现代豪放女?
他以前之所以见异思迁,是因为她太静太纯,一点也无法理解他的工作及心情……
安绮儿已不想再留下来,她拿出两张门票,放在他的掌心。
“记得和舒小姐一起来看我跳舞,这场是首演,傅天骏一定会到,你正好趁此机会
见见他!”
“这……”
“顺便告诉你,这家咖啡屋下个月就要拆了,以后我们要见面,可就没有所谓的
‘老地方’等。”
她一身轻快地走出咖啡屋,看见门外的木制招牌被风刮得摇摇欲坠,忍不住顺手推
它一下刻着“我们的回忆”的木牌更加剧烈摇晃着,终至听见“嘎”的一声,掉落在地
上面……。
※ ※ ※
傅天骏才进家门,就闻到一阵雪茄烟的味道。他望了望内厅,看见租父正坐在里面。
“爷爷!”他恭敬他喊了一声。
傅锟熄了雪茄,又端起身旁的一杯白兰地,啜了一口。
“医生要我别抽烟喝酒,否则就会提早见上帝。但是,心里要是很烦,不喝点酒,
抽几根烟,哪能发泄不愉快呢?”
傅天骏整个人警觉起来,他知道租父一向话里有话。
“你也坐下,陪爷爷喝一杯。”博鲲从酒柜拿出水晶杯,倒了半杯的酒,放在他面
前。
“谢谢。”他说。
“你一点也不像我,倒是像你爸爸,不喜抽烟又不爱喝酒。不过那又怎样,逃得过
病魔却敌不了天意,搭了一部死亡飞机,就这么枉死在太平洋,那年,你才五岁…”每
当傅锟提起这段往事,就是他要教训人的时候——
“或许是你从小没有爸爸,就把你那不成材的叔叔当作榜样,也跟着喜欢什么音乐、
文学、舞蹈的……幸好我发现得早,才没让你继续玩物丧志下去”提起离家出走多年的
文辉叔,傅天骏从不见祖父流露出任何感慨或歉疚,好象他的消失,是理所当然的一件
事。“我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只希望你成为一位杰出的银行家,所以那些个雪月
的事,我从不让你碰,以免丧失了对金钱及事业的追求欲,至于女人……”
“爷爷,我知道你的意思。”傅天骏喝了一口白兰地,想借着酒精来壮大自己跟面
前这个顽强精狠的老者周旋。“我出钱赞助‘城市芭蕾舞蹈团’,完全是基于银行形象
的原因,不是外传的流言……”
“啧!追女孩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傅锟打断他的话:“只不过,花一千万泡妞,未
免太贵了点儿!”
傅天骏深吸一口气,看来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祖父的主观意识一向很强,他
认定的事情,很难有人推翻得了。“女人这玩意见,只能当作生活调剂,千万不能当真!”
傅锟又燃起一只雪茄,状甚轻蔑地说。
“您请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傅天骏也不想多作辩驳,反正老人家的目的不外
乎是训他一顿,还有要他指天发誓,保证自己永不再犯。
“再怎么漂亮的女人也会老,也会成残花败柳,不需要多所留恋。”傅锟仍自顾自
地说:“尤其要是要回家当老婆以后,就更容易折旧了……”
傅天骏笑笑,这一点他就不如老人家了。他虽然不是怜香惜玉的多情种,可也没有
厉害到用损益观念来衡量女人。
原来,要做个成功的银行家,是要把算盘放在心里,每件事都要算计算计才行。
“男人一有貌有财,就会招惹一大?女人垂涎,想‘图个清静’都很难。但仔细一
想,若是你什么也没有,那可就乏人投怀送抱。偏偏这时反而可以看出真心,因为愿意
为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送上门的女人,多半是没什么企图的。”傅锟整个人都陷在团团
的烟雾里,倒像个世外高人在讲道似的。
傅天骏倒很同意这种说法,对他这种有貌有财的人来说,恋爱的确显得虚伪又奢侈。
“所以,恋爱这玩意儿是穷人的专利。”傅锟突然瞥见媳妇魏明伦正朝着这里走过来,
连忙下了这个结论。
“爸爸,你怎么又抽烟喝酒了。”魏明伦就连责备人的时候,也是既轻柔又优雅的。
“所以,要娶老婆,就得娶像你死去的妈或你婶婶这种温良贤淑的传统女子。”
傅锟乘机改变话题。
魏明伦笑笑,她可以猜得出他刚刚又说了些什么。
“天骏,有位舒小姐打电话找你”傅天骏连忙立刻摇摇手,现在就是仙女打电话来
也不能接啊!
“我已经替你回掉了。”她说。
傅锟摇摇头:“现在的女孩怎么就跟苍蝇一样……”他一脸嫌恶的样子:“天骏,
你可得小心哪!”
魏明伦用同情的眼光看看傅天骏,她真不希望他又受到这些偏激想法的影响。
在她的眼里,二十八岁的傅天骏还像个孩子,需要她的保护及照顾。
“天骏,先去把公文包放下,再洗把脸休息休息,刘嫂马上就要开饭了。”
傅天骏松了口气,连忙奔上楼去,还好娇桩来解围,不然又得挨一个晚上的训了。
他不由得埋怨起安绮儿,要不是她死缠烂打,哪会惹出这么多事?可是他也一直想
不通,为什么一向冷静自持的自己,竟会受不住她的刺激,就这么送出了一千万呢?
※ ※ ※
才刚举杯,傅天华就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顿时站不稳,罗敏敏连忙扶他坐下,嘴
里还嘟嚷着:“不会喝酒还学人干杯。你看,喝醉了吧!”
也许是藉酒壮胆,傅天华一改平日唯命是从的性格,仍然举起酒杯喊着:“齐齐老
师,我敬你,恭喜你成为‘城市舞团’的新总监!”
齐齐连忙说:“谢谢。”然后浅酌一口,不敢饮尽。傅天华又摇摇摆摆地走到安绮
儿面前:“安小姐,我敬你!”
罗敏敏想拖开他,却被他一手推开,他疯言疯语地说:“我一定要敬你,你太了不
起了!”
安绮儿只是冷笑,她没想到男人喝醉酒后都是一个德行!堂堂的傅家少爷又怎么样,
还不是借酒装疯!
“傅先生,你喝醉了,休息一下吧。”今晚是舞团人事更新后的庆功宴,她可不想
陪他疯下去。何况,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晶华酒店采逸轩哪!
“不!不!不!我一定要敬你!”傅天华干了一杯又一杯,“你太伟大了,居然能
从我那材狼虎豹似的堂哥手里,拿到一千万……我可是没这个能耐啊……”
罗敏敏急得直跳脚,她既怕傅天华继续失态,又怕他说话太露骨,得罪了安绮儿!
舞团这次能顺利公演,全靠安绮儿能拿到那一千万,否则她们就要失业了。万一安绮儿
一怒而拂袖离去,那岂不是又要横生枝节!
可是地怎么也拉不动傅天华,这个小胖子喝了酒就跟灌了水一样,重了好几倍……
安绮儿并未动怒,因为今晚她不是主角,这么做有失身分。她只是轻淡地说了句:“傅
先生,你这么闹,是会让齐齐老师尴尬的……”
“是啊!说好今晚是来庆祝,不是闹酒的,适可而止就好啦。”齐齐连忙唱和,他
也怕事情越闹越大,反而不好收拾。因为他能有今天,还全靠绮儿的帮忙,要不是她用
一千万逼舞团的负责人换总监,他哪能坐上这个位子?
安绮儿看在眼里,不由得感慨万分。曾几何时,她最好的朋友及最尊敬的老师,竟
成了看她脸色过日子的马屁精!
一千万的价值何其之高啊,居然可以买到这么多!!
“傅先生,如果你再这样,我只好请你那‘野兽’般的堂哥来接你了”面对傅天华
的喧闹不休,安绮儿不耐烦了。
傅天华现在是谁也不怕,他索性坐在地上,“请便!我才不怕呢!就是天王老子来
我也不管……”罗敏敏拦阻不及,安绮儿已经拿出了行动电话——
“我是安绮儿,不论你现在在哪里,请你务必来晶华酒店采逸轩一趟,你的堂弟喝
醉了,麻烦你接他回去”她对着电话说。
傅天骏正在回家的路上,他接到电话,还来不及回答,她便挂上了电话。
“你的堂哥很快就来了。”她对傅天华说。
“来呀!尽管来呀!我就不相信他敢对我怎样!”无视于满桌宾客的面面相觑,傅
天华继续耍赖。
“绮儿,这样不太好吧……”齐齐担心傅天骏来了之后,场面更加火爆。
“有什么不好?国际银行只是赞助我们,又不是吃定我们?傅家的人在这儿闹场,
当然由傅家的人解决!”安绮儿说得振振有辞。
齐齐知道劝不了她,只得作罢。他很清楚,自从尹之捷在婚礼逃婚之后,一向乖巧
纯情的安绮儿,已经被偏激及愤怒所占领了。
傅天骏来的时候,宾客都已散席,傅天华则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怎么叫也叫不醒。
他瞪着睡得像死猪的堂弟,双眼都快喷出火来,但又不好在外人面前发作,只好先
放在心里。
“我去看看服务生拿冰块来了没有”齐齐连忙借故脱身,避开可能发生的一场风暴。
“有这么优秀的堂哥,难怪有这么敏感自卑的堂弟。”安绮儿别有深意地说。
傅天骏忍住气,他可不想在此时发飙。
“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安小姐!”
“不!是观察力细微。”安绮儿不甘示弱地说。“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视若无睹?
所以才看不出你堂弟的心结。”
他笑笑:“这是我们的家务事。”意思是要她别管。
“我只是要你别顾着骂他,先想想问题所在。”安绮儿说。
他一把扛起傅天华,罗敏敏在一旁帮忙扶着,然后朝门口走去——
“等一等,”安绮儿叫住他,“首演那天,你会来看我跳舞吧?”
他看看她,不解她为何变化如此之快!为什么前一刻还在教训他,这一刻又笑咪咪
地邀他去看表演?
“你总该看看,自己的钱花到哪里去了吧?”她又补上一句。
“无聊!”傅天骏终于骂出这句话。
“我会留第一排的位子给你!”安绮儿一点也不生气,只是笑咪咪地看着他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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