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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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拉拉蛄叫就不用种庄稼啦?”岳鹏程跳了起来。 自从村里发展这两年,尤其从伊春回来,他在众人眼里身价百倍。他提出要办的事,支委会总是一致通过,从没有谁提出过异议或有过迟疑。这次要算是十分十分特殊的例外。 “你们听外边上喊,浑身就哆嗦了是不是?没他妈出息!在家里咱们这么说,到外边,堂堂正正发展乡镇企业、搞活经济。神仙他也别想挑出毛病来!” 往常出现冷场,岳鹏程一鼓动,劲儿就嗷嗷往上冒。今天也不灵了。支委们嗫嚅着,满口门牙像是都被人打掉了。 “书记,这个事是不是……” “书记,你的想法很好,只是……” 岳鹏程把眼睛盯到羸官身上。关键时刻羸官总是支持他的意见。只要羸官表态,其他几位也不怕不打回头马。 羸官觉出他的目光,恩忖了思忖抬起头说:“既然大家有些疑虑,今天是不是就先不要急于定。……” “妈拉个巴子!这也算是研究工作!”岳鹏程显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踢椅子,提起皮包把门一甩,径直去了。 第二天,岳鹏程告诉齐修良和另一位供销员准备跟他再下一趟关东。齐修良找到财务取款,作为支部委员的主管会计,找到羸官询问怎么回事。羸官很惊讶,中午回家时问: “爸,上鞍钢的事定啦?” “嗯。”岳鹏程淡淡一应,随手逗起恺撒。 “昨天会上不是没形成决议吗?” “你们都装哑巴,形成的么个决议?特别是你!我把你弄支部里,你也跟着那几个废物打我的横炮!” “爸……” “你别浪费那个唾沫星子。这个事就这样啦。主管会计已经让我撤了,由齐修良当。” 岳鹏程起身伸个懒腰,抛出一块奶糖,引得他撤几个潇洒的弹跳。 羸官默然地洗过手,站到岳鹏程面前:“爸,我想跟你谈谈。” 岳鹏程带有几分惊异地膜过几眼,说:“好哇,要给我上政治课吗?” 羸官被顶了一个踉跄,迟疑着要进屋,却终于站住了:“爸,你想干一番事业,施展施展才能,把咱村搞好,大家都赞成、都佩服。可你也得注意点影响。你是书记,大事自然你拿主意;可你总得听听大家的意见。还有,对干部你批也行帮也行,可你不能说骂就骂、说撤就撤。” “还有吗?” “……人家说你权力越来越大,脾气越来越凶。” “到底不愧是我儿子。”岳鹏程不认识似地把羸官通体打量一遍,又略带不安地在院里打了几个回旋,“那依你说,改革不用搞了?事业不用干了?我装模作样当个老好人就行啦?” “搞改革搞事业,也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羸官小声然而清晰地说。 “好,好!你比你爸强!”岳鹏程淡淡一笑,“那我倒要请教请教,你要是想把一群羊领上山坡,那羊七零八落死活不跟你走,你骂不骂、打不打?你要是坐在我这个位子上,想干件事,这个一枪那个一炮,你能不能随着他们胡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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