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着一位“闲人”
“同志们请注意,下面就是金沙江!”这回是广播里在讲话,“马上就要进入
西藏的昌都地区,注意三江流域……”
从左边窗口透过那些笼罩着下面深邃峡谷的层层云朵和雾气,我看到一条长长
的棕黄色飘带向南方弯弯曲曲伸展过去。
飞机越过金沙江向西。一道山脉却从北向南伸过去,横在机翼下。这应该是横
断山脉中的芒康山上沿的达马拉山吧!——地形图上是这样标的。
“昌都!注意,飞机已到昌都上空!”广播里在说,“现在的飞行高度是一万
米,一万米!”
我盯着飞机下方这座位于两条河汇流处的澜沧江上游的西藏东部重镇。看看地
图,到这里恰好是成都到拉萨的一半航程。俯看昌都河谷两旁,那一层一层的阶梯
式耕地,绿油油的庄稼显出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色。那一排一排新房,那耸立的水电
站高坝,一辆辆飞驰在横跨江面公路大桥上的载货汽车,即使从万米高空望下去,
也一清二楚。
前面又是一道南北横亘的险峻山脉——这应该是他念他翁山——怒山了。飞机
从险恶陡峻的怒江上空滑过。在深深的峡谷下面忽而幽深莫测、忽而眨眼闪光的怒
江,在机翼下忽隐忽现,似乎是一条断断续续的省略号加破折号的虚线,曲里拐弯
地向南划了过去。
从万米高空向下俯瞰,真像自己变成一只雄鹰,飞翔在这三大峡谷的上空,用
鸟儿的眼睛观察这晨云晓雾笼罩着的横断山。展现在我眼前的层层叠叠的群山众岭,
绵延相连;深深的峡谷两侧,几乎尽是长满森林的苍翠青山。可是,在这些江河之
间的分水岭上,那些紫褐色的、浅绿色、天蓝色的,是什么呢?——我想问问,可
是,该找谁呢?……突然,我发现一个“目标”近在眼前:就在我的右侧的那排座
位上,一位长连鬓络腮胡的“老把子”斜靠在椅背上,眼睛似睁非睁地在养神。对
了,这是一位“闲人”,他没工作,可以向他提问。记者嘛,勤问是自己的本职需
要,采访是正当的社会活动……于是我转过身去说:“老伯伯,请问……”我刚开
口,那人倏地掉过脸来,睁大眼睛,微微一笑,说:“小记者,我观察你多时了。
不过,我不是伯伯,最多只能当叔叔。你大概只看了我的络腮胡子、红黑的脸皮和
皱纹吧!这是高山野外工作的收获哩……”
这时的我大概因下不来台而一副怪样子吧,那叔叔忙说:“弄错了没关系,我
的确有点出老相,不怪你。你要问什么呢,只管问好了。我是维修各种仪表机具的。
他们休息我检修,他们工作我休息,现在正闲着。你要问的大概是下面的情况吧?”
我忙点点头说:“嗯,是的!”
“啊,那褐色的是高山杜鹃灌木丛林。你没见过吧,那杜鹃花树起码有大碗口
粗哩!浅绿色的是高原草地,点缀在它们中间的是天蓝色的冰川湖,这就构成了夏
季的高山牧场。你看,这绮丽的风光,恬静的景色,不是很美吗?它和下面汹涌澎
湃的峡谷激流正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哩,——快看前边……”
呀,前面又横着出现了一道峻峨的山脉!
“这是念青唐古拉山脉。”那叔叔说,“快过来看看我这边,再看看你那边的
窗外。这山脉是怒江和雅鲁藏布江的分水岭,冰川很多。注意看,那些在阳光下发
出耀眼白光的都是冰川。”
“喂,络耳胡,正找你呢!”蒲阿姨突然出现,指着那叔叔说。
“小霞客,这位叔叔长着络腮胡,名字又叫骆尔福——我们四川人正好叫长络
腮胡的人是‘络耳胡’(她边说边比划,我马上便听懂了)。你就叫他络耳胡叔叔
好了!他是‘超级专家’,又有知识,又会装修各种仪表和机器,是位工程师。昨
天跟他说好的,叫他给你当解说员,从现在起,你盯住他,只管问就是了。”
“喂,姑奶奶,忙你的去好不好!——快走,飞机在往右靠,快让人家看看右
边的那曲高原……”
蒲阿姨笑了:“行,你可要负责到底呀!”说着,腰肢一扭,又走了。
我再往下看时,只见雪峰连绵,冰川纵横。
“注意,现在的飞行高度是八千米,八千米!”广播里在说。
“为什么飞低了呀?”我问。
“刚才过横断山区,怕遇上强烈气流,所以飞得高些。现在进入这高山峡谷区,
飞向高原腹地的平缓过渡地带,可以飞低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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