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宇庙,大江源头
邮运车在唐古拉山口转了个圈儿,我们在刻有“唐古拉山口5231米”的碑前留
影后,便掉头南行了(这趟“加班”的邮运车是不出省、区境界的)。车行16千米
后,右弯,西行60千米,到了土门煤矿。公路到此为止,又该回头了。但看看地图,
我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格拉丹冬——长江的发源地,焉有不去之理。
我的老祖宗没条件到达江源,科学家们大都从北向南考察江源,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高屋建领”,从南向北探险江源呢!再说,邦哥那天说过,这江源地区,山属西
藏,水归青海,不到江源,我能说到过西藏主要的名山大川了吗?一定要去!!可
是怎么才能说动邦哥呢?
经不住我的恳求和小金多的磨嘴皮,邦哥答应我们来一次秘密探险,条件是
“不准乱说,服从指挥”。他也坦白了自己“很想再去一次江源”,并说“这种事,
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难有第二回”,“为了这个,我是作了一定准备的”——但
他没说准备了什么。
第二天早晨,天不亮,邦哥便叫醒我们,悄悄洗漱之后,趁天黑,开车离开了
招待所。
邦哥是怎么把汽车开到江源的,这是“高度机密”,而且几乎是属于“国家级
的机密”——因为他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摸黑开了近两个钟头,天才放亮的。他
告诫我们:“这条路不能让那些偷猎的坏蛋知道。这条没有路的路,在地图上的直
线距离不到30千米。我在4—6小时之内就能开到。他们找不到路,如果勉强钻进去
迷了路,走不进去,也走不出来,就变成万里迷宫,冷不死也要饿死他们的。”
“快到了,快到了!”一路上邦哥都这样回答我们的。天快黑的时候,他也这
样回答我们。直到不得不停下来在旷野里“当团长”[注],他才说:“小哥们儿,
没法,今晚上只好将就一下,明天上午保证就到了。”答应过“服从指挥”的,只
好在车上过夜。
嘶嘶的夜风。呜呜的狼嗥——是一只孤狼断断续续地在嗥哭吧。墨黑的天空里,
满天上闪烁着大大小小的星星儿,晶莹,明亮。不知为什么,半夜里瞧着车篷缝儿
外的世界,好像我们自己便是睡在与星星儿一起的巨大墨晶做的冰床上的。邦哥一
发觉我或小金多有响动,便小声招呼说:“没事儿的,那是风声。”“那只黑狼是
守山的,不会下来的。”当然,他还说:“有火有烟,它敢来吗!”——火塘里的
兽骨也真能熬时间,在火灰掩盖下,一红一闪的小火星,一直坚持着,竟燃到了天
明,直到我们煮完早茶出发,才把火塘盖严。
快到中午时候,在最高最高、最远最远的天空中
出现了无数冰山雪峰。那是一大片、一大群雪白晶亮的山峰。碧蓝色的天幕上,峰
顶高达6621米的格拉丹冬雪山峰顶(这座因受冰川侵蚀而成的典型角峰),那终年
积雪的山巅好似用白玉镶成琢就,直插云天,金光闪闪。
峻峨、崔巍、雪白、晶亮……莫非那上面真有“高处不胜寒”的“琼楼玉宇”
么?在这山水无边的漠漠荒原旷野之上,人是多么的渺小啊!我们对着山、对着水、
向着荒野和天空大声呼喊,可是,竟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们的声音消失得无
影无踪,也毫无回音。一种莫名的惶惑与恐怖,像一只只冷冰冰的毛毛虫,在我的
背心上爬行、蠕动。于是,我浑身难受,遍体战栗,顿时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心
中充满对于宇宙洪荒时代的怯懦和畏惧之感。大自然竟有如此神秘的伟大力量,它
不耀武,却使人不寒而栗;它不扬威,更不称尊而人自敬重;它不恐吓而人自畏惧。
其实,大自然更像年高的尊长,它木然不动声色,肃穆庄严,亘古如斯,万古不灭。
也许,它欢迎人类认识它,却不愿意人类征服它吧,凡冒犯它的大都遭到了回击哩!
格拉丹冬,据说,藏语的意思就是“高高尖尖的山峰”。它的周围还簇拥着二
十来座海拔6000米以上的雪峰,共同组成南北长50余千米,东西宽约20来千米的庞
大雪山群,面积达600多平方千米,有40多条各种冰川向山体四周谷地移动,形成冰
舌。冰舌末端海拔5400米左右。这些雪山和冰川便是储存在长江源头的用之不竭的
大量固体水源。
格拉丹冬是尕尔山——唐古拉山脉的主峰,在它的雪山群东侧的冰川融水注入
尕尔曲(白河),是尕尔曲的发源地;雪山西南,江更第如[注]雪山下的冰川融水
便是长江的正源——沱沱河的源头。
邦哥从他的“万宝箱”里取出一只大皮包,从大皮包里取出一张发黄的纸。那
是一张过去科考队绘制的长江源头示意图的草稿吧。图上,格拉丹冬(写作“各拉
丹冬”)和“尕恰迪如岗”两座山峰,清清楚楚地画在西藏境内,而那蟹爪似的江
源小河,却明明白白地在青海境内。沱沱河——长江的上源水流便是从这里穿过雪
山群之间的谷地,浩浩荡荡向北流去,然后转向东方奔去的。
冰川的冰舌因为融解和溶化作用,便形成了特有的奇形怪状、姿态万千的冰塔
林。一二十米高的冰崖峭壁,像一堵堵高墙耸立,墙下挟带着许多泥沙,于
是整个冰崖便成了上白下黑,还露出一层层明显的层次。融化后的水流沿着冰崖低
洼之处往下泻来,形成一些小小的瀑布。冰崖两端和末端,由于和岩石、砾石裸露
区接近,吸收热量比较多,融解和溶化作用十分剧烈,便形成地下潺潺的水声。寂
无声响的长江源头的空山旷野里,不时嘶嘶呜呜的风声和冰雪覆盖的地底下传来的
潺潺水声,便是这庄严宇宙里亘古永存的第一支协奏曲——它很像一只中国的古陶
埙[注]正吹奏着游丝袅袅的春歌声中,又传来西洋钢管乐队演奏出粗矿强悍的冷风
声里,千军万马正在呼啸着向前冲杀。
看着长江源头滴滴之水汇成的涓涓细流,听着它叮咚空淙——汩泯潺的声响,
想着它们将汇聚千溪百河,一泻万里,形成滔滔大江,奔人浩浩淼淼的东海,我怎
能不心潮澎湃,思绪激荡呢!
走近冰塔林,我和小金多各自手里拄着根短帐篷杆作手杖,正要钻进“林”里
去玩,邦哥却喝住我们,不许进去。
“为什么不准进去?”小金多气急了,大声问。
“不能进去就是不能进去嘛!——这是暖季,冰塔融解和溶化最厉害,很容易
出现崩裂和倒塌。只要喊一声,或是踢动一块石头,那反复折射的回声和微震,就
足以造成一次大的冰塔林内的小地震,把你们报销在那里头哩!”
邦哥的解释显然是有道理的。我们只得“远观”冰塔林而不得进入了。
格拉丹冬的阳坡(即东南面),冰塔林里,那无数刀切斧砍,风雕光凿,棱角
和层次分明,形象千奇百怪的雕塑品,实在太令人惊奇了。它们具有冰雪的白色冷
峭,也具有大山黧黑的刚劲。
不能进入冰塔林的小金多和我,当然难咽这口气。趁邦哥“自行方便”隐人
“地下”的时候,我和小金多轻轻打着口哨,彼此挤挤眼睛,便一前一后,闯进冰
塔林里去了。可是,这一下,便糟了!——冰塔林里,冰塔、冰桌、冰桥、冰柱、
冰墙、冰洞、冰蘑菇等,无奇不有,光怪陆离,变幻莫测的景象使我们流连忘返。
平时看《三国演义》,我不相信“八阵图”有那么神:就那么些石堆堆,能使
人困在阵里,找不到路出来么?——这一回,我可真的困在“冰塔林”阵里了!—
—七转八转,我和小金多便迷了路,在一二十米高的无数冰崖雪墙和高高的“雕塑
品”夹道里,仰头只能看见一小片天(也就那么一道夹缝能见天日),却看不见四
周,越走越迷糊的我们,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我们小声商量,企图
想出各种办法,找准方向,突出这“八阵图”的困境。多少次想的办法都是徒劳的。
因为,我们走过的地方全是砂砾地和石头地,留下的脚迹十分模糊难认;而天上的
阳光呢,似乎早已与冰塔林的顶部水平,分不出明暗和东西南北来了。天呀,太阳
一落山岂不更糟了吗,……何况肚里早已开始发出“闹革命”的警报了呢!
突然间,我想起一个问题来:阳坡在南,阳光照南,最大的雪融也应在南……
我们从阳坡方向来的嘛!——‘徒,小金多,我们顺着冰塔林里所有崖壁和独立体
的‘黑方’——裸露沙石最多的方向走去!”
我们边走,连用“手杖”敲打或拄触着地面,让笃笃的响声为我们壮胆。
“这样走行吗,角啦?”小金多问。
“行,咱们只有这个办法了!”我说着,便拉着他走,“平常那些辨别方向的
方法,在这里用不上。”
风在冰塔林里开始嘶嘶呜呜地叫了。偶尔传来一阵什么东西倾倒或崩裂的响声,
在冰塔林里形成一片回声折射的恐怖大合唱:“乒一乓一”,“轰隆”、“哗啦啦
——”“沙沙沙——”“咚——”“当……”“呜呜呜——嘶——。”凄厉的风声
加强了这大合唱的恐怖。越来越暗的冰塔林里,陡然间降温了。黑影和冷风加剧了
我们的焦急心情。小金多悄声对我说:“阿角,能不能想办法点个火,让邦哥看出
我们在哪里,好想法帮助我们呢!”
冰塔林里比外面黑得更早,黑暗之中也更难行走。
经常外出旅行的我,身上总是带有点火所需的各种东西的,什么抗风防水火柴
呀,打火机呀,甚至在拉萨八廓街买到的古老火镰、火石加火绒那一套打火家什,
我都带在身上,藏在羽绒服的“叫化口袋”(备用荷包)里的。当然,连那个小小
的高倍率放大镜也可用来点火。可是,现在缺的是发火材料,这冰塔林里,连一根
干草也找不出来的,我们坚持向“阳方”艰难地行走着。
就在我们万分焦急的时候,走着走着,我发觉脚下什么东西软绵绵的,有点绊
脚。弯下腰一摸,抓起来一看,白茸茸的,是一条经幡布,裹缠着一些茸毛似的乱
草根。我们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它是什么,于是打燃打火机,终于认出那“草
根”是一大团干雪莲花。这大概是谁遗失的吧,但也许是风把它们吹卷在一起的哩!
现在的关键是它们(对我们来说)有用。我们把两根“手杖”连接在一起(它们本
身的两头就有螺口和螺杆,用经幡布把干雪莲花捆扎在它的头上。点燃的火把只是
一个没有火焰的鲜红火球而已,但举起来晃动,它的红光便被冰塔林高高的冰墙雪
崖所反射,向远处发射出“这里有人”的信号。我们走一走又停下来,等待着。
冰墙雪崖上红光信号能保持多久呢?如果草燃完了,它便会消失的。我们焦急
地等待着:一秒钟、二秒钟、三秒钟……手表“的啦、的啦”地在响,我们的心也
随着秒针的跳动在剧烈地跳动着。冰冷的风在冰塔林里窜来窜去,我们冰冰凉的脸
蛋儿却热乎乎地像在发高烧。山风,把火团吹得更旺了。
许多事物总是出乎人的意料的。我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点燃的一小团火球,竟
然在冰塔林里出现另一种奇观:在我们的头上,高处的若干个冰崖和那些冰蘑菇帽
上,每个都反射起许多的红色光团来,像千百盏红灯高高悬挂在冰塔林里一样。小
金多反应最快,他惊讶地说:“角啦,这是怎么啦,我们点燃一个火团,哪来这么
多红灯呀?——难道这冰塔林里真有那个、那个什么,叫神仙的存在吗?”
开始我也有点发愣,镇静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回答他说:“什么神仙呀,你
看,是我们的火团反光的影子嘛!”说着,我晃动起火团,冰塔林里各处的“红灯”
也就晃动起来了。我进一步解释说:“这是因为所有的冰墙冰崖和各种冰帽上,都
反映出这红火光团,并且又互相反射和折射这红火团,于是,便像无数盏红灯挂起
来了。”
小金多很快也反应过来了。他嘿嘿一笑,带着点打抖的味儿说:“我说呢,真
有神仙在这人迹不到的地方搭救我们来了哩。咄、咄、咄,真冷呀!”
“不怕,小金多!大喊三声‘不冷’,就会流汗水哩!”我咬咬牙关鼓起劲对
他说。
“不冷,不冷,不冷!——可是,你那火球快熄灭了哩……”小金多几乎是磕
打着牙齿在说。我呢,看一眼手中高举的火球,心里马上凉了半截:是的,那火球
快完蛋了!——于是,我咬紧的牙关也禁不住磕打起来,而且心口猛地一悸、一紧,
似乎快那个了一样……这时,我多希望刚才吹旺火团的山风变小些,不要使火燃烧
得太旺了,熄灭得太早了。
我的心中这时似乎想到了“绝望”这个词儿,但却也想到另两个词儿:奋斗—
—希望!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这是谁说的呢,那无所谓,反正我们
只领会它的本义与真谛:只要不死,就要走,而且要走出去!
火球熄了,连最后一粒火星都灭绝了。我们的希望落了空。看来邦哥没看见信
号,当然更不会有别的人见到我们的信号:江源地区是真正的无人区。卸下“手杖”,
我们各拄一根,又继续摸索着,找路向前进,烧断了一截的帐篷杆,在我手里似乎
更顺手、更方便了。
风,嘶呜着。夜,漆黑地在冰塔林里冷浸浸的包围着我们。我们手牵手,随着
“笃、笃”的手杖拄地声,一声不响地向前走去。夜,总要过去的。路,必定会走
到头的。可是,这时饥饿比寒冷和恐惧更使我们难受。
“阿角,你身上有什么吃的东西吗?”小金多轻声问。我摸遍身上大大小小、
里里外外二三十个口袋,似乎什么东西都有,就是没有什么可吃的,不得不回答说:
“真遗憾!今天,身上什么吃的也没有,连硬糖都没一粒……”
“糖!?”小金多似乎有点惊诧地说:“等一等!我摸遍全身也没吃的,可是,
糖,巧克力,还有两块哩!在我的小嘎乌里……”
“什么?”我也感到奇怪,“你不是从来不戴嘎乌的吗?”
“没办法呀!临出门前,阿妈非要给我戴上这个小嘎乌不可哩!可里面装的又
不是经文,是一个毛主席像章和两块很老的巧克力糖。”
听着,我更糊涂了:像章,好理解;“很老的巧克力糖”,可就有点莫明其妙
了!——不过,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接过小金多递来的那块剥了纸的巧克力(有
大号火柴盒那么大吧),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小孩脾气,给糖不给糖纸!饥不择
食,我一点一点地咬着抿着,吃起来。“很甜,很香,很地道。”我称赞说:“这
巧克力,质量很高嘛!”
“那当然高喽!这是当年平叛部队的一位‘汉族阿旺’连长送给我爷爷的,一
盒,十块,爷爷舍不得吃,留着。这两块是分给我的,阿妈要我带上……”
“什么?平叛时候的,还这么好吃呀,三十年啦?”我惊奇得很。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说,有的古庙里,还存放有满清时代的红糖——就那
种碗儿糖,明朝时候的干糯米糕,照样可以蒸或煮来吃,和新鲜的一样哩!”——
听着小金多说的,我简直以为他在说“神话”哩。不过,这巧克力真的很地道。我
问他:“这巧克力是哪里生产的,不是外国货吧!”
“外国货?糖纸上印着‘东方红’三个红字,是上海出的。”——我连忙嘱咐:
“把糖纸留着,明天给我看!”
小金多嘿嘿笑,小声说:“当然要留着糖纸,另装二片回去给阿妈看啰!”
一小块巧克力使我们气力猛增,精神焕发,寒意顿消,又抖擞起来,继续前进
了。
我们不知走了多远,走了多久,一路上只觉得天顶上不时有闪光,风声里像夹
有另外一种声响。当走到一处地上有几块大石裸露的地方,我们便坐下来,手揣手
插进衣袖,背靠背休息。也许因为太疲乏吧,我们竟在这时沉沉入睡了。我们睡得
太“死”,连梦也没做。
“砰——”
“砰——”
尖利的枪声把我和小金多惊醒了。
金亮的阳光在我们头上——就在格拉丹冬的雪山尖上闪闪发光。
“哈,我们在哪里呀?”小金多睡眼惺松地边用手背搓擦眼睛,边问我。我也
茫然不知现时身在何地,这枪声是何意思,“主何吉凶”……
“啊哈哈哈,有人吗?”一个骑马人的身影出现在高处的山埂上。喊话的人用
的是藏语。
我们站起身来,正要回答,另一个骑马人的身影又出现了。一看,那不是邦哥
又能是谁呢!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我们在低处看不见远处,可邦哥在高处也看不见低谷处的
冰塔林里。他按喇叭,他打开车灯闪光。我们呢,听不见,声音从上面飞走了,在
塔林里分散了,被风声淹没了;车灯闪光射的位置太高,太远,我们看不出来,光
柱太长光便消失了。但他发现冰崖冰墙上曾出现许多红灯,便顺着“红灯”的走向,
沿山埂追来了。
可是,邦哥一点也没责备我们,反而责备自己做事太粗心,差点害了我们。这
时,他拿出身上背的干粮和水壶,让我们吃喝。
那同来的骑马人显然是一位牧民。邦哥介绍说:“这位是本地的几位居民之一。
这回我从拉萨给他们送来一封不知是谁发的信,信封上藏汉两种文字写的‘江源人
家收’,里面只有照片,没有文字。他家属于安多县吉日乡哩!”
在我的心目中,这种地方的牧民肯定一个个“五大三粗”、蛮悍骁勇,谁知这
人虽然粗壮高大,但竟是这样的木讷厚道,而且有点反应迟钝的味道。(后来,有
人告诉我,长期住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人,大都会因脑部长期供氧不足而显得如此,
即使他过去才智过人,也会受高海拔环境强烈影响的。但这种敢于坚持生活在高海
拔地区的人,却又往往是意志力最坚强的。)
等我们吃喝之后,邦哥才指着坡下让我们看:“小记者先生,这就是长江的正
源,格拉丹冬西南的江更第如南支冰川上从长江的起始点流出来的第一批河水哩!
你看,它朝北而去,向沱沱河流去了!——你们吃了一夜的苦,出乎意外地闯到真
正的江源正点上来了!”
我们笑了。这一夜苦没白吃,也将永远难忘:我们站在西藏的土地上,看着长
江在青海那面的地面上流淌……啊,大江的源头,你原来是这般的模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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