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菇们的旅行
作者：郭凤
    《出发》
    她们持着淡红的雨伞，持着浓红的遮阳伞。
    她们持着胭脂红的雨伞和遮阳伞，她们一齐集合起来了，排成队伍了。
    她们从林中出发了；
    踏着林中的青苔，踏着油松的针叶，踏着山梨和山柿的发黄的阔叶。
    ——8月的黎明，林中流动着乳白的雾一般的烟；她们从流动着乳白的烟的林中，
从黎明的林中出发了。
    她们心中多么快乐。她们想，这座树林子以外——
    有一座很老的树林子？
    她们想，这座树林子以外——
    有她们没有看见过的花，有很大的草地，有很清的泉水，有一个新鲜的世界。她们
从林中出发了。她们心中充满期望和欢乐。她们从流动着乳白的烟的黎明中
    出发了。《送行》
    有蜜蜂来送行。有胡蜂来送行。
    有画眉鸟来送行。
    有两只小鹿跟着它们的母亲来送行。小麂和它们的母亲一起，站在林中的石头上送
行。
    有草兰来送行。有野菊和蒲公英来送行。野菊们站在草丛间，挥着淡黄的手巾，向
她们送行。
    野菊们一直站在草丛间，目送她们走出林中的草径。《经过泉边的村庄》
    那里——
    有野菊的妹妹，穿着绿色的围裙的雏菊们，挥着淡白的手帕，向她们招呼。
    那里，有菖蒲向她们招手。有蕨草向她们招手。
    那里，跣足的红蓼花们，站在水边，含笑地向她们招手。
    ——啊，她们看到了，前面是一条山涧，一条流着清清的山泉的山涧。那里——
    岸上和泉边，是蕨草，是雏菊，是菖蒲和红蕨花们居住的村庄吗？当她们的队伍，
持着淡红的伞，深红的伞，玫瑰红的伞，从这座村庄的草径间经过时——
    菖草、红蓼花、富蒲和雏菊们，一齐向她们跑过来了，一齐向她们握手，请她们到
村里做客，喝一杯蜜；
    ——她们便走进村庄里看看。
    只是，她们来不及停留很久了……《经过土阜前的村庄》
    有一阵一阵的。
    喇叭声，传来了。有一阵一阵早晨的风，送来一阵一阵的、早晨的花的香味；
    ——啊，她们看到了，在前面的一座土阜上，是一座花的村庄吗？那里，有吹着淡
蓝的喇叭的牵牛花们，有吹着雪白的喇叭的牵牛花们，有吹着淡紫的喇叭的牵牛花们—
—
    一起站在土阜上，吹着自己谱写的歌曲——
    来欢迎她们；
    ——啊，她们看到了，在前面的土阜上，和牵牛花们一起，雪白的金银花——
    全身沐浴着露水的金银花——
    攀到绿色的灌木丛上了，摇着雪白的花束——
    向她们招呼。她们心中多少快乐。她们想，牵牛花和金银花们，都多么美丽。当她
们从土阜前的草径间走过时，白的牵牛花，紫的牵牛花，胭脂红的牵牛花们——
    一起跑到草径前来，一齐向她们拍手；这时，雪白的金银花们，开始把早晨的露水
酿成的香水——
    从雪白的花束上——
    洒到她们的淡红的雨伞上，浓红的遮阳伞上。
    洒到她们的玫瑰红的雨伞和遮阳伞上。
    洒到她们的手上。《游行》
    现在——
    前面出现一条溪流了。一条蓝色的溪流，上面有一座散发着松脂香味的、松木搭成
的桥。那桥边的草地上——
    正在举行一个欢乐的节日游行吗？那游行的队伍——
    开始从草地上的草丛间，篱笆间。
    整队出发了；
    看啊，好多好多的山百合花——
    有的吹着丹红的喇叭，有的吹着雪白的喇叭。
    他们从松木桥上走过去了；
    ——看啊，这时桥下的溪流中，照耀着山百合花走过桥上的游行队伍了……
    啊，看啊，跟在山百合花的队伍后面，好多好多的石蒜花，有的提着黄的灯，有的
提着红的灯。
    他们也从松木桥上走过去了；
    ——看啊，这时桥下的溪流中，照耀着好多好多的红灯和黄灯了；啊，看啊，在好
多好多的黄灯、红灯中间，忽地飘飞着无数彩色的雪花——
    飘舞着蓝的雪花，白的雪花，紫的雪花……
    飘舞着黄的雪花，麦黄的雪花，柠檬黄的雪花……
    ——啊，看啊，原来三色堇们、香水花和黄蔷蔽们提着花篮，排成队伍从松木桥上
走过了，一齐从花篮里把花瓣向溪流中撒下去了，撒下去了……
    啊，看啊，这时有好多好多的向日葵从草地上的篱笆边，排成队伍走到松木桥上来
了……
    ——啊，看啊，这时溪水全都发亮了，溪水中间照耀着一朵又一朵正在欢呼的黄色
的太阳……
    啊，看啊，看啊，在好多好多黄色的太阳中间，照耀着好多好多淡红的伞，浓红的
伞，玫瑰红的伞和红莲般的伞……
    ——啊，原来我们这个童话中的主人公们——
    红菇们也参加了游行队伍，正和向日葵的游行队伍一起从松木桥上走过了，正和向
日葵们，和所有的花朵们。
    一起赞美夏天的早晨的欢乐。
    一起赞美夏天的早晨的五色缤纷、繁荣和豪华。
    　　　　　　　　　　　　　　（原载《诗刊》1979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