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Reconnecting


  吸入太多浓烟,我只有呛咳不停,眼睛也睁不开,但我仍然紧抱着《天使》。终于,我不支倒地,在迷糊中听到有人叫唤我的名字。
  大火的高温像是从地狱来的,我眼前有一度白光出现,原来我已跌进一个噩梦,是飞机上我所作的那个梦的延续。我看丢!一个天使折断了翅膀并掉到地上,她身上没有颜色,置身在黑白的世界,一阵大风令火势加强,高温令一切硬物溶化,而天使的面孔也扭曲了。然后,温度再急升,而我自己身上的颜色也褪下了。
  突然,垂死的我感到一阵清凉,天空洒下一阵大雨把火淋熄。
  “Violet,Violet。”
  我逐渐苏醒过来,气若柔丝:“把《天使》带走!”
  “Violet,Violet。”
  张开眼睛我看到莫言,还有站在他身后的秘书小姐。
  “我现在是在飞机上做噩梦还是在画廊休克了?”我神智不清。
  “Violet,”莫言捉着我的手,“你在医院。”
  秘书小姐连忙道歉:“都是我不好,没有把烟蒂挤熄便离去,风一吹烟蒂便掉到地毡上。最糟的还是地上有一小樽用来清洗颜料的电油。现在你化险为夷,我可以不再内疚。”
  秘书小姐的话,我只听到八成。
  莫言:“Violet,你为什么会走回火场?”
  我:“我走回火场?”
  莫言:“当我回到画库时,见到你正走进火场。”
  我清醒了一点:“那幅《天使》怎了?”
  莫言:“被洒水系统淋湿了。”
  我终于明白我的恶梦和幻像:“天使想向我救求。”
  莫言:“Violet,你先好好休息吧!”
  “莫言,对不起,我救不到你最深爱的画。”
  他微笑:“没关系。”
  “但我知道那幅画比你自己的画更重要。”
  “对。”莫言轻轻抚着我的手背,“但没有一幅画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我以微笑回报他的温柔。
  秘书小姐说:“Violet不救自己的画,而救莫言先生喜欢的画,相信当中的意义重大。”
  我垂头不语。
  “但Violet的《不再寂寞》也是我喜欢的画。”莫言慎重地对秘书小姐说。
  “唉!”秘书小姐东张西望,“医院内不能抽烟吧!”
  莫言望一望手表:“Violet,你休息一下。画展之后我再来探望你。”
  “我也要到你的画展!”我尽力用双掌擦起自己,“我山长水远回来也只是为看你的画展。”
  “但你需要医生检查后才能出院。”
  “那么请医生立刻来为我检查好了。”我说。
  “医生下午才来,你可以迟一点才到画展,反正画仍然会挂在会场,即使明日才来也可以看到。”莫言说。
  “但Violet没有衣服可以穿,她的行李被大火烧毁了。”这是秘书小姐唯一令人听得入耳的话,“我可以为她买些新衣服。”
  莫言:“好,那么就拜托你为Violet买几套衣服。”
  “好!没问题。”秘书小姐拿起手袋。
  “啊!”我尖叫,“我从意大利带来的白朱古力雪糕呢?”
  莫言望着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竟然把雪糕由意大利带过来?”
  “好出奇么?”我说,“又是你在电邮中说想吃的。”
  秘书小姐摇摇头:“你对莫言先生真是无微不至。”
  “因为……我们是‘老死’!”我答。
  “我们还是起程吧!”莫言和秘书小姐一起离去。
  下午,医生为我检查后说幸好我吸入的一氧化碳未到危险程度,所以没有大碍,可以出院。
  出乎意料之外,秘书小姐为我买的裙子很简单而隆重,想不到她对服装也有些品味。
  更衣之后,秘书小姐载我到展览场地。在场的来宾数目不少,而且很多还是达官贵人,衣香鬓影的场面令我感到不自在。当然,嘉宾的手上并没有场刊,因为已经被昨晚的大火烧毁了。
  我看不到莫言在哪,但相信他一定正忙于接待客人。
  “这次莫言展出的作品当中,最受人注目的应该是那幅2米乘2米的大画。”秘书小姐告诉我,“也是他刚刚在画展前才完成的作品,你是他的灵感吗?”
  “我是他的灵感?”我不明白。
  “你是他的意中人嘛,不是你给他灵感,谁可以给他灵感?”秘书小姐说,“但坦白说,我对这幅大画真不敢恭维,就像随意把颜料泼上画布似的,即使说是溶解了的雪糕也可以。”
  我和秘书小姐穿过人群,步向那幅大画。
  秘书小姐问我:“这画里的钟又是什么意思?”
  我看看画题,心里像吃着雪糕一样甜,原来大画名字是《时间就是雪糕》。
  “觉得这幅画怎样?”莫言拿着酒杯在我身后突然出现。
  “很……甜。”我回答。
  莫言把我全身打量:“很……美。”
  “都是秘书小姐的功劳。”我说。
  “我终于找到你唯一的好处。”莫言对秘书小姐说。
  “太迟了。”秘书小姐扮个鬼脸望着我,“我想你已经有了女伴,而且我不喜欢你这类男人,失陪。”
  我和莫言相视而笑。
  “这幅《时间就是雪糕》是我的突破,我的画从来不会如此快乐。”莫言说,“原意是画一个天使,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天使的造形。那阵子不知为何好想吃雪糕,结果我手绘我心。”
  “但不怕太稚气吗?”我担心。
  “不怕。”莫言在我耳边低声说,“很多儿童基金会和学校校长也想买这幅画。”
  “真的吗?”
  “多谢你给我灵感。”莫言向我举杯。
  但我举起食指:“May the force be withyou。”
  我们互碰指尖。
  “今晚可以和我共晋晚餐吗?”莫言邀请。
  “当然可以。”
  “画展后我带你到一个好玩的地方。”莫言卖关子。
  我和莫言等所有宾客离去后,才起程到那好玩的地方。
  他的车子兜兜转转的,终于驶入啤酒城的停车场。
  “你记得吗?这是我们第一次遇上的地方。”下车时,莫言把手轻轻的放在我背后,一直为我引路,令我感到他的安全感。
  “你和我第一次是在网上相遇的。”我反驳。
  走进啤酒城,一片热闹的气氛,莫言拖着我经过拥挤的人群,幸好我们找到空位坐下。
  “你不是要在这里吃晚饭吧?”我笑问。
  “我先上洗手间,你等我一会。”莫言离开了坐位。
  豢顾四周,人们在舞池中跳着劲舞,而控制高台上的正是那个娘娘腔的DJ,他把音乐调低,好像有话要说。
  DJ对着米高风:“要为一位叫Michael的朋友做一个广播,Michael说他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Kevin这个人,但不知Kevin会否接受。如果Kevin觉得没有问题的话,请由今天起做Michael的另一半。”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人们也为此而兴奋地尖叫。
  如果Kevin愿意,请到啤酒城外停车场一见Michael。”DJ的说话踏着音乐,“kevin是男人,Michael也是男人,恋爱不分男女,万岁万万岁。”
  原来莫言带我来是想向我示爱,我不顾矜持飞快的跑出啤酒城外,但当我走出门外,却看到一个男人,色迷迷的移近正拿着一束鲜花的莫言:“Hello,我就是Kevin,你看中了我吗?”
  莫言被吓得只懂向后退。
  我走到那位Kevin面前,一手搭在他膊头:“对不起,他找的Kevin是我。”
  “你是kevin?”男人迷惑地。
  莫言和议:“的确,我喜欢的是她。”
  突然,一个彪形大汉凶神恶杀的从啤酒城跑出来停车场大叫:“谁是Michael,找我干嘛?”又是一个Kevin!
  莫言拖着我转身就跑,直至回到他的车上,我们喘着气,但笑个不停。
  “接住。”莫言把花放在我膝上。
  “你这样就叫送花给我吗?”我好不满意。
  “我从来不做逗女孩子高兴的事,今回你面子很大了。”他神气地说。
  “没有人叫你逗我高兴。”我说。
  “但你为我付出太多。”他说。
  “不要因为我付出太多所以才喜欢我。”我强调。
  “我不会因为你付出太多而喜欢你。”莫言略停,“其实我发觉自己愈来愈想你,我想说……我爱你。”
  我看着他情深款款的眼神,情不自禁地盖上眼睛等他吻我。当他移近时,我感到他的一呼一吸,我和他之间好像再没有任何距离。
  “已经很久没有接过吻。”我一边吻一边说。
  “你现在可以吻个饱。”莫言抽空回答我。“反正我们未吃饱晚饭。”
  “我们以后还互通电邮吗?”我问。
  “为什么你总有这么多话要说?”他继续吻我。
  远处传出人们打架的声音,我们回望啤酒城外,一群男子在殴斗。其中有一个在大叫:“谁是Michael;斗胆勾引我男友!”
  “都是你闯出来的祸!”我指住莫言。
  我们驱车而去。
  我在莫言家里过夜,翌日他兴高采烈的把我叫醒。他把数份报纸放在我面前:“你看,我的画展一致好评,他们尤其是喜欢《时间就是雪糕》。”
  “这些评论员倒有些童心和品味。”我说。
  莫言从后抱住我:“多谢你给我灵感,和你一起我变成一个——”
  “一个更好的人,对吗?”我填充。
  “今天我们的行程如下,我需要先到展览场地接受几份杂志的访问,然后我便可以一直陪着你。那么,你想留在我这里,还是跟我到展览场地等我?”莫言问。
  “我还是到展览场地等你,我最怕要人来来回回。”这是我的习惯。
  到达展览场地,工作人员立刻把莫言重重围住。他走进会议室之前在我耳边叮嘱:“等我,你自己照顾自己了。”
  从来我也是自主独立的。
  趁着有时间,我再把莫言的每一幅画从头细味,绕场一周,终于又来到那幅《时间就是雪糕》之前。
  一个长直发披肩的女子站在大画前的正中央,我朝着她的背面一步一步移近。怀着紧张的心情,我绕到她的面前,我终于看到她清秀的面容。
  20mins,她站在同一点之上,看着同一点。
  女人的直觉很准,而且我观察了她很久。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怀疑心,我步近她问:“小姐,你站在这里很久了。”
  “对不起,是我挡住你的视线吗?”
  “不、不、不。我只是怕你感到不适,要人帮忙吗?”我试探。
  女人露出浅浅的微笑:“我眼睛看得不清,所以站在这幅画之前便可以听到别人对这幅画有何评价。你知吗?人们普遍也最喜欢这幅大画。”
  我凝视她的眼睛,但她却一直向前盯着,目不转睛。
  莫非天使要回来重新连线?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