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溪蛮丛笑

 

溪蛮丛笑

  (宋)朱辅

  提要

  《溪蛮丛笑》一卷。宋朱辅撰。辅字季公,桐乡人,不详其仕履。惟《虎丘志》载:所作咏虎丘诗一首,知为南宋末人耳。溪蛮者,即《后汉诗》所谓五溪蛮者。《怀太子注》称武陵有雄溪、樠溪、西溪、潕溪、辰溪、悉是蛮夷所居,故谓五溪蛮。在今辰州界者是也。辅盖尝服官其地,故据所闻见作为是书。所记诸蛮风土物产颇备,如阑干布之传于汉代、三脊茅之出于包茅山、数典亦为详瞻。至其俗尚之、异种类之别曲折纤悉,胪列明晰。事虽鄙而词颇雅,可谓工于叙述,用资考证多益见闻,固不容以琐屑废矣。 

  ○木契

  刻木为符契,长短大小不等,冗[穴]其傍,多至十数,各志其事,持以出验,名木契。

  ○犵党

  出入坐卧必以刀自随,小者尤铦利,名犵党。

  ○钓藤酒

  酒以火成,不醡不芻,两缶东西以藤吸取,名钓藤酒。

  ○金鸡

  羽族似雉者,金项火背,斑尾扬翘,志意揭骄,笼之不能驯。

  ○茅花被

  犵狫无绵,揉茅花絮布被。一被数幅,联贯以成。山猺皆卧板,夜燃以火。犵狫视猺则为富矣。

  ○辰砂

  辰锦砂最良。麻阳即古锦州,旧隶辰郡。砂自折二至折十,皆颗块。佳者为箭镞,结不实者为肺砂,碎则有趢趗。末则有药砂。砂出万山之崖为最,犵狫以火攻取。

  ○犵狫裙

  裙幅两头缝断,自足而入,阑斑厚重。下一段纯以红范,史所谓独力衣,恐是也。盖裸袒以裙代袴,虽盛服不去。去则犯鬼。

  ○金系带

  砚石出黎溪,今大溪、深溪、竹寨溪、木林冈石皆可乱真。紫石、胜揭石、热[熟]猺、亦能砺砥,黎溪为最。盖于淘金井中取之,近亦艰得。有紫绿二色,围黄线者,名金系带。

  ○粉红水银

  水银出于朱砂,因火而就。或谓砂复生水银,非也。名粉红水银。

  ○砂床

  石之不碎而砂附着其上者。名砂床。

  ○水秀鐡

  鐡之精英在水数十年者,名水秀。

  ○顺水班

  蚕事少桑多柘茧,薄小不可缲。可缉为䌷[绸],或以五色间染布为伪,名顺水班。

  ○葫芦笙

  潘安仁《笙赋》曲沃悬匏,汶阳孤筱,皆笙之材。蛮所吹葫芦笙,亦匏筱余意,但列管六,与《说文》十三簧不同耳,名葫芦笙。

  ○燕子花

  紫花全类燕子,花生于藤,一枝数葩。

  ○不阑带

  蛮女以织带束发,状如绖带。不阑者,斑也。盖反切语。俚俗谓团为突栾,孔为窟笼[窿]。亦此意也。

  ○野鸡斑

  枋板皆杉也,木身为枋,枝梢为板。又分等则。曰出等甲头,曰长行,曰刀斧,皆枋也。曰水路,曰笏削,曰中杠,皆板也。脑子香以文如雉者为最佳,名野鸡斑。

  ○娘子布

  汉传载阑干。阑干,獠言纻,合有续织细白苎麻,以旬月而成,名娘子布。

  ○点蜡幔

  溪洞爱铜鼓甚于金玉。每模取鼓文以蜡刻板印布,入靛缸渍染,名点蜡幔。

  ○丝金

  沙中拣金,又出于石。碎石而取者,色视沙金为胜。金有苗路,夫匠识之,名丝金。

  ○马王菜叶

  [叶]似蔓菁,味苦多刺,即诸葛菜也。

  ○三脊茅

  麻阳苞茅山,茅生三脊。孟康曰零茅,扬雄曰璚茅,皆三脊也。齐桓公责楚苞茅不入者,即此。

  ○雅衔草

  紫草,《尔雅》谓之藐。《广雅》谓之茈■〈艹戾〉。《本草》云:“”生楚地,三月采根,阴干。猺人以社前者名为雅衔草。

  ○鸡骨香

  降真本出南海,今溪洞山僻处亦有,似是而非,劲瘦不甚香,名鸡骨香。

  ○出山银

  西溪接靖州境,出铅。以中有银,银体差黑。未经坯销,名出山银。

  ○鸡末子

  古有细虫曰焦螟,集于蚊睫。蛮地有虫,极细,拭目难睹,黑点着身,抓搔不可耐,名鸡末子。

  ○九肋鳖

  沙鳖似马蹄者佳,九肋出沅江。

  ○铜鼓

  蛮地多古铜,有铜柱,马希范所立。麻阳有铜鼓,盖江水中掘得,如大钟,长筒三十六乳,重百余斤。今入天庆观。并有铜像二,相传唐明皇像。余散他处,鼓尤多。其文环以甲士,中空,无底,名铜鼓。

  ○不乃羹

  牛羊肠脏略摆洗,羹以飨客,臭不可近。食之既,则大喜。《岭表录异》曰:交趾重不乃羹,先鼻引其汁。不乃者,反切摆也。

  ○圏布

  桑,味苦,叶小,分三义[叉],蚕所不食,犵狫取皮绩布,系之于腰,以代机,红纬回环,通不过丈余,名圈布。

  ○竖眼犵狫

  犵狫,蛮之尤怪者,两目直生,恶青衣人,遇之则有祸。去麻阳百余里,不常见。

  ○独木船

  蛮地多楠,有极大者,刳以为船。

  ○芷

  香草,见《离骚》,有一穗数花,与蕙芷不同,开亦先后,皆兰类也。

  ○黄猫头

  蛮类,不巾,发卷曲,照日金色,故名。

  ○光面蜡

  蜡出山不经伪者,名光面。作伪者杂以粟。

  ○飞紽

  土俗。岁节数日,野外男女分两朋,各以五色彩囊豆粟,往来抛接,名飞紽。

  ○客鼓

  鼓之节不一,有暗箭鼓、集人鼓、犒设鼓、飨客亦以此,远近听以为准。酒酣,少有参商,则鼓声随变。终无他者,名客鼓。

  ○固项

  牛漆牛皮以护头颈,名固项。

  ○银鹁鸠

  犵狫之富者,多以白金象鸟兽形为酒藤,或为牛角,鹁鸠之状尤多。每聚饮,盛列以夸客。

  ○筒环

  犵狫妻女年十五六,敲去右边上一齿,以竹围五寸长三寸裹锡,穿之两耳,名筒环。

  ○门款

  彼此歃血誓约,缓急相援,名门款。

  ○大设

  富洞以九月燕[宴],及三年一犒,为大设。

  ○入地

  犵狫自别洞奔来此地居止,名入地。

  ○鸬鹚号

  战斗出入,群聚发喊,以张声势也。

  ○羊栖

  犵狫以鬼禁所居不着地,虽酋长之富,屋宇之多,亦皆去地数尺,以巨木排比,如省民羊栅。叶覆屋者,名曰羊栖。

  ○左右押衙

  犵狫比猺猫则妄自尊大,岁时旦望,或客至,皆排衙,主盟其事者,为队公,又其次,名左右押衙。

  ○坐草

  山猺潜出省地,茅苇中射弩夺物,机不虚发,名坐草。

  ○客语

  能省民之言者,名客语。

  ○准把

  互市逾约,价偿未足,则劫去。省民或甲以乙代,名曰准把。

  ○踏歌

  习俗死亡,群聚歌舞,辄联手蹋地为节。丧家椎牛多酿以待,名踏歌。

  ○雠杀

  夷性好杀,一语不合便刺以刃,百十年必报乃已,名曰雠杀。

  ○专事

  溪洞文移,他人不同,能特选往来之熟者,名专事。

  ○骨债

  或为佣而亡,或以债而死,约牛牲若干偿还,其名曰骨债。

  ○走鬼

  初夏,徒居数日,以舍祖居,否则有祸,名走鬼。

  ○鼻饮

  犵狫饮不以口,而以鼻,名曰鼻饮。

  ○吃乡

  秋冬之交,聚饮以乐,名吃乡。

  ○痨鱼

  山猺无鱼具,上下断其水,揉蓼叶困鱼,鱼以辣出,名痨鱼。

  ○卖首

  犵狫之受犒者,如熟户之猺,既纳款听命,纵其出入,省他州县差人管辖,或许自推首,名卖首。

  ○打寮

  山猺穴居野处,虽有屋以庇风雨,不过剪茅义木而已,名打寮。

  ○生界

  去州县堡寨远,不属王化者,名生界。

  ○呈生

  祭祀必先以生物呈献,神许则杀以血和酒,名呈生。

  ○拖亲

  山猺婚娶,聘物以铜与盐。至端午,约于山上相携而归,名拖亲。

  ○骨浪

  猺獠睡不以床,冬不覆被,用三义木支阔板,旁燃火炙背,板焦则易,盖以板之易得也。以辗转之意,名骨浪。

  ○队小

  犵狫之随从者,如军中行伍,名队小。

  ○舞杴

  醉后以长柄木杴跳舞,亦有音节也。

  ○平坦

  巢穴外虽峙崄,中极宽广,且以一处言之,犵狫有鸟落平,言鸟飞不能尽也。周数十里皆腴田,凡平地名曰平坦。

  ○例牛

  牛客多行桃源路,洞中占军事胜负及疾病祈禳,皆以牛,用名例牛。

  ○跳鸡模

  艺精者,掷刀空中接之,名鸡模。

  ○洗面(缺补)

  借人助相仇杀,以牛酒往谢,名洗面。

  ○奴狗

  犵狫之为佣者,名奴狗。

  ○背笼

  负物不以肩,用木为半枷之状。箝其项。以布带或皮系之额上,名背笼。

  ○葬堂

  死者诸子照水内,一人背尸,以箭射地,箭落处定穴。穴中藉以木,贫则已。富者不问岁月,酿酒屠牛,呼团洞发骨而出,易以小函。或枷崖屋,或挂大木,风霜剥落,皆置不问,名葬堂。

  ○大十五

  蛮乡最重重午,不论生熟界,出观竞渡,三日而归,既望复出,谓之大十五。■〈舟召〉[船]分五色,皂船之神尤恶。去来必有风雨。一月前,众船下水,饮食男女不敢共处。吊屈原,正楚俗也。

  ○隘口

  凡众山环锁,盘纡岪郁。绝顶贯大木,数十百穴,一门来去,此古人因谷为寨,因山为障之意,名曰隘口。

  ○十庄

  数十年前,猺獠侵占虾蟆行寨。省地土人,申请招致靖州犵狫,防托借田买屋以居,名十庄院。

  ○沤榔

  牛榔木多浆,猫猺岁饥阙食,则先以火窖地,握根置窖中,压以石,义用火沤熟(沤渍盦也),捣作饼饵,名沤榔。

  ○椎结

  胎发不薙除,长大而无栉篦,不裸巾,蓬垢鬇鬡,自古已然,莫可化也,名椎结。

  ○富贵坊

  竞渡预以四月八日下船,俗聚饮江岸,舟子各招他客,盛列饮馔,以相夸大,或独酌,食前方丈,群蛮环观如云,一年盛事,名富贵坊。

  ○对刀

  甲与乙有隙,两相斗敌,背牌护身,远以标枪,枪尽挺刃而前,名对刀。

  ○出面

  拖亲之后年生子,引妻携子归见妇家,名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