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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论货币


第一节 流通媒介的目的

  前面探讨了价值的一般规律,没有引入货币的概念(除在说明时偶然使用外)。现在,我们必须考察使用所谓“交换媒介”对各种商品相互交换的原理产生的影响。
  要了解流通媒介的各种职能,最好的办法是考察一下我们没有这样一种媒介时所感受的主要不便。第一种也是最明显的不便,当为对各种不同的价值缺乏通用的尺度。如果一个裁缝仅有上衣,而想买面包或一匹马,在没有这种媒介时,他很难确定一件上衣可以换多少面包,或者为了得到一匹马他应当交付多少上衣。每次以上衣与各种不同的物品作物物交换,他都必须根据不同的资料重新计算;这样,就不可能有所谓时价或价值的正式行市。而现在,每件物品都有以货币表示的时价,他的上衣定价为四镑或五镑,一块四镑的面包定价为六便士或七便士,按此计算,他就克服了一切困难。同各种长度以几英尺几英寸的共同语言来表示易于比较一样,各种价值以镑、先令和便士来表示也易于比较。其他方法都不能以一个尺度来区分各种价值的高低;其他方法也不能使一个人简便地计算他的财产总额领且,确定和记住许多物品同一种物品的关系,也比确定和记住许多物品之间无数错综复杂的关系容易得多。具有可以表现价值的这种共同语言,即使就其本身而言,它的利益也如此巨大,以致镑或先令纵然并不表现任何真实的物品,而只是计算单位.也可用这种方法来表现和计算价值。据说,在非洲的一些部族中,实际上流行着这种人为的设计。它们以一种称为“马库蒂”(macoutes)的计帐货币来计算物品的价值。它们说,某一物品值十“马库蒂”,另一物品值十五“马库蒂”,又一物品值二十“马库蒂”。所谓“马库蒂”并非实物;它是人们为便于各种物品的相互比较而习用的一种单位。
  然而,在因使用货币而获得的经济利益中,这种利益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物物交换极为不便,因而,如果没有便于实行交换的某种方法测分工很难大幅度扩大。一个只有上衣的裁缝,在遇到有面包出售而需要上衣的人以前,也许会饿死;此外,他一时也许并不需要与一件上衣的价值相等的面包,而上衣又不能分割。因此,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急需将他的商品换成某种物品——这种物品虽然也许不合乎他自己的直接需要,但具有巨大而广泛的需求,而且易于分割——以便有把握地用它来购买任何待售的物品。基本的生活必需品在很大的程度上具有这些特性。面包是极可分割的,而且是一般欲望的对象。但它仍非人们所需要的那种物品;因为,除非预计食物将会匮乏,谁也不愿使一时拥有的数量多于目前消费所需;因此,一个有食品出售的人未必有把握立即找到买者:而食品如不能马上脱手,则其中大部分就会腐烂。人们选定为购买手段、留在手头的物品,除可分割,并为一般所需求外,尚须不因保存而变质。这就使选择的范围仅限于少数物品。

第二节 金银为什么适合于流通媒介的各种目的

  几乎所有的国家在很早的时期就已达成了默契,确定将某些金属,特别是金银,用于这一目的。其他物质都不能象金属那样既在极大的程度上具有各种必需的特性,又具有许多次要的优点。在野蛮社会中,除食物和衣服外(在一些气候条件下,甚至超过衣服),人们最爱好的东西是个人装饰品,以及由于这种装饰品稀少或昂贵而获得的尊荣。直接的生活必需品的需要获得满足后,每个人都渴望尽可能多地蓄积昂贵而且具有装饰作用的物品,这主要是金银和宝石。这些物品每个人都最乐于据有,而且十拿九稳地能找到愿以任何种类的产品来交换的人。它们在所有物质中最不易磨损。它们也便于携带,并且在很小的容积中包含很大的价值,因而易于隐藏,这一点在不安定的时代是极其重要的。宝石在可分性上不及金银;而且它们具有多种多样的品质,不大费周章,就不能精确地加以鉴别。金银极易分割,而且纯金银,总是具有同样的品质;它们的纯度也可由公共机关确定和证明。
  因而,虽然有些国家曾以兽皮为货币,另一些国家则以家畜为货币,中国的挺担曾以茶砖为货币,西非海岸则以人们称为玛瑙贝的贝壳为货币,而阿比西尼亚现今仍以岩盐块为货币;虽然较贱的金属有时也被选用作货币,如古代斯巴达人基于禁欲主义政策而以铁为货币,早期罗马共和国由于人民贫困而以铜为货币;但是一般地说,能够通过工业、商业或征服获得金银的国家,都愿以金银为货币。金银除具有上述令人喜爱的各种品质外,还具有另一种品质,其重要性是逐渐显露的。这就是,在一切商品中,金银所受到的引起价值变动的任何原因的影响最少。没有一种商品可以完全不受这种变动的影响。由于美洲矿山的发现,金银曾经受空前强烈的、持久的价值变动;又如在上次大战(指拿破仑战争——译者)中,金属为人们收藏,并不断地被战场庞大军队的金库吸收,也使金银价值发生暂时的变动。在现代,诸如乌拉尔山脉、加利福尼亚和澳大利亚等丰富的新的供给源泉的开发,也许会导致另一个价值下跌的时期;目前推测这种下跌的限度。是徒劳的。然而总的说来,没有一种商品受变动原因的影响象金银那样少。它们的生产费用的变动比几乎任何物品都少。而且,由于它们所具有的耐久性,其现存总量任何时候在比例上都远远大于其年供给量,因而生产费用即使有所变动,这种变动也不致对价值产生急剧的影响。大大减少其现有数量,需要很长的时间,而大大增加其现有数量,也不能很快做到。因此,金银比其他任何商品都更适于充当远期定额收付契约的对象。如果契约以谷物为对象,则某年谷物的歉收可使支付的负担增至原定数额的四倍,另一年的大丰收又可使这种负担减至四分之一。如果约定对象为毛织品,则制造上的某种发明可以使支付额持久地减少到其原来价值的十分之一。这种情况即使在约定以金银为对象的场合也会发生,但是到目前为止,唯一可以证实的事例,只是美洲发现后金银价值的大跌,而且在这一场合,变动的过程长达许多年,因而变动的速度极为迟缓。
  金银一旦实际上成为交换的媒介,成为人们一般出售商品所企求的物品或一般购买商品所须支付的物品,很明显,人们就会想到制造铸币。金银经过铸造,被分成宜于使用的各个部分,它们可以小到任何程度,但各部分之间保有人们公认的比率。这样,所有人的每一变更所带来的种量和化验的麻烦就可以省免(在进行小额购买时,这种麻烦是难以忍受的)。各国政府察觉,它们有责任自己掌握此项工作,而禁止一切私人铸造。实际上,它们的保证往往是人们唯一可以信赖的,虽然政府常常辜负人们的这种信赖。直至最近,一些恣意挥霍的政府为了掠夺它们的债权人,仍很少顾忌地采用降低铸币标准这种浅薄而厚颜无耻的伎俩,以致其他一切债务人也获准掠夺他们的债权人。在一切欺骗方法中最露骨的,是称一先令为一镑,这样,一百镑的债务可以一百先令来偿还。这种方法和制定法规以百当五同样简单,其目的也相同,即贬损一切有关金钱的契约,而这真是无耻之尤。虽然现在仍有人推举这种政策手段,但除偶或以纸币为媒介(在这一场合,由于问题更加隐蔽,其性质也较为暧昧)外,它们已停止实行。

第三节 货币只是便利交换的工具,对价值法则并无影响

  货币在其使用形成习惯时,就会成为社会不同成员的所得由以分配的媒介,成为估计他们的财产的尺度。由于人们经常依靠货币提供各种必需品,他们就在头脑里产生了一种有力的联想,即,货币是比其他任何物品具有更为特殊的意义的财富。因而,甚至毕生从事最有用物品生产的人们,也养成了一种习惯,即认为,这些物品之所以重要,主要是由于它们具有换取货币的能力。以货币换取商品的人,如果其意不在转售,人们就认为,这种交易不如以商品换取货币合算,因为前者似乎是消耗资产,后者则似乎是增加资产。这种错觉现在虽已有所消减,但仍具有很大的影响力,足以支配欧洲每一个政治家(思辨政治家和实践政治家)的头脑。
  然而,如下一点当是明显的,即,单纯采用一种特殊方法来相互交换各种物品——先以物品交换货币,再以货币交换其他某种物品,不会影响交易的根本性质。各种物品并不是真正用货币购买的。没有一个人的所得(除了金银矿开采者的所得)来自贵金属。某人每周或每年领受的若干镑或若干先令,并不构成他的所得;它们只是一种票证或票券,他可以在其所中意的任何店铺用以支付货款,并因据有它们而有权取得其所选择的、具有一定价值的任何商品。租地农场主用这种单据向其工人和地主进行支付,因为这对他自己和他们都是最便利的方法。但是他们的真正所得是租地农场主从收获的谷物、家畜和干草中分给他们的份额,而租地农场主是直接把它们分给他们,还是代他们卖掉它们而给予代价,在本质上并无差别。但是,如果他不把它们拿去出卖以取得货币,他们就得自行销售,而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它们脱售,因此,对大家来说最适宜的办法是,他把自己份内的同他们的那份一起拿去出卖,使工人有更多的时间做工,地主有更多的时间闲逛。资本家(除贵金属的生产者外)的所得的任何部分都不是出自这些金属,因为他们只有用自己的产品来购买贵金属,才能得到贵金属。同时,其他一切人的所得是由资本家给予的,或者由曾从资本家那里得到支付的那些人给予的,而由于资本家起先除他们的产品外没有别的东西,因而资本家所提供的一切所得,都是由这种产品提供的。总之,在社会经济中,货币从本质上来说是最无意义的;它的意义只在于它具有节省时间和劳动的特性。它是一种使人办事迅速和方便的机械,没有它,要办的事仍可办到,只是较为缓慢,较为不便。它象其他许多机械一样,只是在发生故障时,才会发生它自己的显著而独特的影响。
  货币的采用对于前几章记述的价值规律的作用并无妨碍。各种物品的暂时价值或市场价值取决于需求和供给,它们的平均价值和永久价值取决于它们的生产费用,这些道理象适用于物物交换制度一样,也适用于货币制度。在物物交换时可以互相交换的各种物品,如果用来换取货币,也可以换得等量的货币,因此这仍然是互相交换,只是交换过程由一种活动改为两种活动。各种商品的相互关系不因货币而有所改变。由此发生的新的关系,只是这些商品与货币本身的关系,即,它们可以换得多少货币,换句话说,货币本身的交换价值如何决定。把货币看作一种特殊物品,认为它不受同其他各种物品一样的规律支配这样的错觉一经消除,这个问题就不难解决。货币是一种商品,同其他各种商品一样,它的暂时价值取决于需求和供给,永久的、平均的价值取决于生产费用。在将这些原理应用于货币时,由于一向缺乏科学训练的那些人在这个问题上常常产生混乱,因而对这些原理必须作出详细的论证。这种混乱之所以产生,部分是由于多年来的错误联想尚有残余,部分是由于政治经济学上的这个问题,近年比任何其他问题更多地引起浮夸的、没有根据的空谈。因此,我另设一章 来讨论货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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