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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比锡会战


  自从拿破仑从莫斯科撤退之后,战争的全部性质就改变了。在此以前,除在西班牙外,与他对抗的都是一些旧王室;而在此以后,对抗他的却是普通民众了。正和他自己的青年时期一样,法国革命唤醒了法兰西的民族精神,使法国人民获得自信自强的精神,正因为这样,康宾一战才能把布伦斯维克的大军扫出法国。现在在1813年,由于法国在欧洲已经居有征服者的地位,所以也就把革命的种子洒遍了所征服的地区。莫斯科的火焰在精神上点燃了整个欧洲大陆,所以在莱比锡平原上的战斗,的确可以称为“民族会战”----一个新欧洲就是从这个会战中产生的。
  拿破仑对于如此巨大的变革却似乎殊少认识,所以在他回到巴黎之后,虽然感觉到情况已经变得很复杂,但仍然不感到失望。虽然他的威望受到了打击,可是他的军事力量却只不过暂时消沉了一下。在他的后面还站着法兰西,虽然饱经征战却忠诚不变,此外意大利、依里利亚、日德兰和除普鲁士以外的全部日尔曼也都还属于他,而奥普两国还是与他保持着同盟关系。他的敌人只有英俄两国,前者的兵力正陷在西班牙境内,而后者则已破产,并且分裂成为两派:库图佐夫是主和派领袖,认为在普鲁士边界一定要结束战争;沙皇本人是主战派领袖,目的是想要彻底歼灭拿破仑。可是亚历山大也知道凭他一己之力是无法让俄国人跟着他走的。
  对拿破仑而言,普鲁士和奥地利是两个不可靠的因素。不过前者在军事上已经软弱无力了,如果它背叛----这是很可能的----拿破仑也认为他有把握击碎普俄两国的联合兵力。后者的问题就比较严重,因为如果奥俄普三国联合起来,那么他就可能要在两个正面作战,或是在一个正面遭遇到压倒性的联合数量优势。所以他一回到巴黎就马上与他岳父谈判。
  此时英格兰早在与奥地利进行谈判,拿破仑从他驻维也纳大使奥托伯爵的报告中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奥地利人耍的是两面讨好的把戏:他们一方面不愿让野蛮的俄国人进入他们的国土到处烧杀掳掠;但另一方面也想摆脱法国人的控制。因为他们的战争准备尚未完成,所以拿破仑政策要点就是争取时间。
  此时在涅曼河又发生了一个具有决定性的意外事件。12月30日,指挥着三万普鲁士军队的约克将军----麦克唐纳元帅后卫兵力中的一半----突然自行与俄军签订了一项托-罗根条约,依照这个条约,他这个军宣告中立。
  这个意料之外的背叛产生的结果是两面的:(一)现在仍指挥着大军团残部的缪拉只好被迫撤退,在俄军主力越过涅曼河三天之后,即1月16日,他又把指挥权交给尤金亲王。这位亲王是意大利总督,完全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宫廷将军。(注:现在这个残破的军团只剩下十万人。在侵入俄国的六十万大军中,其中只有二十万人是法军,所以法国的损失并不如想像中严重)。(二)约克的叛变成了普鲁士全面叛变的一个讯号,结果2月26日,威廉·腓特烈就在加利斯赫与俄国签订了一个攻守同盟条约。依照这个条约,俄国出兵十五万,普鲁士出兵八万。3月13日,这个条约正式公布,普鲁士也同时向法国宣战。所以俄国人的目的已经有一部份算是达到了。
  自从宣战之后,普鲁士境内就掀起了狂热的战潮。政府宣布全国皆兵。凡是不加入正规陆军和国民兵的人也都应该用对敌方交通线和后方作战的方式来支援陆军行动,人民都应使用他们所有的工具决死抗敌。大家阻扰敌人的行军,切断他们的补给,杀害他们的散兵游勇。这些游击队也不穿军服,在敌人的前进道路上,一切粮食都加以销毁,磨坊、桥梁和船舶全部予以焚毁,村落也应放弃,人民都躲到森林和山地去避难。正如拿破仑的内阁成员维恩伯爵所说:“这些都是拿破仑的敌人所想使用的新手段。”这也正是1792年法国革命后的情形重演。
  此时,俄军也于1月18日渡过维斯瓦河,并于2月7日进入华沙,尤金在但泽、格劳登兹、托恩、莫德林等要塞中都留下了一些守军,一共是54,000人,其中有33000人是法军。到三月初,因为害怕普鲁士人民揭竿而起以及俄军的前进,尤金又放弃奥德河一线退到了易北河上。他在那里奉到拿破仑的命令,要他放弃德累斯顿,而把兵力集中在马德堡。3月12日,由于受距离限制,迫使尤金又非放弃汉堡不可。于是特滕布恩率领他的哥萨克骑兵,在人民的欢呼声中进入该城。
  此时拿破仑正忙于一个伟大的工作,那就是要在四个月之内建立一支新军。正如考兰科特所写的:“法兰西已经变成一个大工厂。整个法兰西民族都忘却了过去的挫败,纷纷表现出他们的热诚和信心。这也是法国人高尚天性的一个光荣例证,同时也是皇帝个人的胜利。他发挥惊人的精力,指导一切工作。对这种伟大的民族性努力,只有他的天才才能够给予组织和指导。一切工作都有如神助。”
  拿破仑的目的是想征召一支655,000人的大军。在前一年11月,他已命令召集1813年的新兵,预计有137,000人。在更早些时候,当他还在前往莫斯科的途中,为了增强国内治安,他已经命令召募“国民兵”80,000人,这支兵力现在是由外国人组成。此外,他又召集1814年的全部新兵,共200,000人,以及1808、1809和1810三个年龄层的缓召人员,共100,000人。他又从西班牙的270,000人中抽出许多老兵和四个团的近卫军。从海军中抽出了40,000名有经验的炮兵。
  从宪兵中抽出3,000名骑兵军官和军士。命令意大利供给一个军共30,000人,由贝特朗将军指挥。但因为逃亡人数颇多,所以这些数字并不完全可靠。就全体而论,新召集的步兵似乎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考兰科特说他们只不过是一些有组织的“乌合之众”而已,但尽管考兰科特把他们鄙薄得一钱不值,可是我们却不能不同意德·欧德拉本的说法。他说:“在战争中要找到像他们这样的军人似乎是不可能的。他们英勇奋战,视死如归,而且在一切困难和危险中,他们还是照样效忠他们的将领和部队。”也和从前一样,炮兵还是极为优秀,但骑兵的数量和素质却都不够水准,到4月间,人数还不过15,000人,而且其中只有一半能够作战。原因在于老骑兵都在俄国牺牲光了。在法国再也找不到那么多的补充人员,新的青年骑兵军官还缺乏训练,而新的鞍具和恶劣的驯马术也使许多马匹丧失服役能力。由于缺乏有效的骑兵,使拿破仑在新的战役中从头到尾都感到束手束脚。
  3月12日,拿破仑颁发了一个敕令,决定新军的编制如下:第一军由达武元帅指挥;第二军由维克托元帅指挥,第三军由内伊元帅指挥,第四军由贝特朗将军指挥,第五军由洛里斯通将军指挥,第六军由马尔蒙元帅指挥,第七军由列依尔将军指挥,第八军由波尼亚托夫斯基亲王指挥,第九军由奥热罗元帅指挥,第十军由拉普将军指挥,第十一军由麦克唐纳元帅指挥,第十二军由乌迪诺元帅指挥。此外还有一些日尔曼部队。
  到了4月中旬,拿破仑已经准备妥当,可以一战了。他所控制的兵力,共为官兵226,000人,火炮457门,分别组成两个军团。他自己指挥“梅因”军团,包括第三、第四、第六、第十二四个军,另加上近卫军和近卫骑兵。尤金亲王则指挥“易北”军团,包括第五和第十两个军,第一、第二和第七军的一部份,还有第一骑兵军。
  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召集了差不多二十五万人的兵力,而且还要供给装备,此外在他们的后方还准备了相等数量的预备部队,凡此种种都可算是一个杰出成就。如果拿破仑的前途完全是靠物质力量来决定,那么很可能不到四个月之内他就可以索还俄国人的旧债了。他后来之所以未能成功,并非由于他缺少物质力量,而是因为过去使他累战累胜的指挥体系已经不再适用了。自从瓦格拉姆之战以后,战争的条件已经改变。陆军的数量愈来愈大,作战的地区变得那样广大,所以即使是内线作战,一个单独的指挥官也都已经无法指挥全盘运动。不仅是战略方面,甚至连战术方面也是如此。在莱比锡会战中,人数太多,情况也过于复杂。所以拿破仑的个人指挥体系因此无法运用。
  同样重要的是,过去拿破仑一向总是采取攻势,使用兵力有如电闪雷鸣一样。但是到1813年,他却被迫采取守势,而这个战场上的居民又具有强烈敌意。由于人民的敌对态度,不仅迫使他不能不用较多兵力来维护交通线、仓库和桥头阵地等,而且也使他很难搜集情报,又因为他缺乏轻骑兵,所以这个困难份外加剧。对于这个问题,德·欧德拉本曾经有过如下评论:“拿破仑的将领们虽然费尽心思,结果还是徒劳无功。一方面由于居民的敌视态度----他们都曾受到法军虐待;另一方面也由于哥萨克骑兵的骚扰。简而言之,只有在敌军已经撤走的地区中,我们才能够了解一切情形。这样的情报在进攻战中也许还勉强够用;但是在防守作战中却是毫无价值。”(注:德·欧德拉本是一个萨克森军官,在拿破仑总部中充当译员,他的观察是非常公正的)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过去的成功已经使拿破仑变得愈来愈专横独裁了。他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够资格指挥一支伟大的军队。这也使他看不起他的敌人,正和查理十二一样,认为世界上没有不可克服的障碍。维岑萨克曾经说过:“不管工具是否合用,他的命令还是一样要彻底执行。他有一种用不充足工具来完成一切工作的习惯,一种不承认任何不可能的决心和对成功的无限信心。在开始时,这都是我们胜利的原因,可到了结束的时候又成为失败的原因了。”
  有些史学家在讨论拿破仑晚年的指挥艺术时,认为促成其失败的原因是因为生活放纵。体重增加之后,身体变得不健康,体力衰减。这种看法似乎少有根据,而可加以驳斥的证据却很多,在1812年征俄战役中,根据考兰科特的记载,可以看出拿破仑的行动还是非常活跃的,例如:“当皇帝在维尔拉的时候,他的活动简直使人难以置信。似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对于他还是不够长一样。”“他在整个白天和大部份夜间都在工作。虽然在前线上,他还要治理法国,而日尔曼和波兰也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心跳。”在1813年,德·欧德拉本的记载也可以证明他还是照样的活跃。(注:在莱比锡战役尚未开始之际,拿破仑曾经说过:“我要以波拿巴将军的身份打这一仗,而不是以皇帝的身份督战。”事实的确如此。)
  事实上,造成他覆亡的原因正和造成他兴起的原因一样。不是因为惰怠,而是因为活跃。他始终相信他一个人可以身兼总司令和参谋长的双重职务,结果是等到军队的数量愈来愈大,而优秀的参谋人员成为必要时,他却已经无法寻找这种人才了。现在再请看考兰科特的记载。
  他在1812年曾经这样说过:“参谋人员几乎毫无先见之明,反过来说,因为皇帝一切都事必躬亲,亲自发布一切命令,所以任何参谋人员,甚至参谋长都不敢负责,连一个极不重要的命令都不敢作主。”虽然在1812年,拿破仑在写给贝提尔的信中曾经说:“这种组织的参谋部几乎毫无用处。”可是1813年德·欧德拉本却说:“在这个战役中,似乎贝提尔总部中的参谋人员,在经验上和技巧上远不如过去。”整个说来,在这个战役中的军队,实在是一个过于复杂和不完善的机构。发生了许多困难,是拿破仑的权威也无法克服的。拿破仑对他的元帅们所抱的希望不是指挥,而只是服从,他们都是奴才而不是领袖,有许多升到高位的人,都是由于宫廷、政治和私人关系。其中多数人都出身贫贱,大都不学无术。拿破仑使他们升官发财,他们的收入多到百万法郎以上,被封为王公等爵位。当他失败之后离开法国前往厄尔巴岛时,拿破仑曾经对考兰科特说他很后悔在他晚年,不应该再重用这些元帅们,因为他们都已经太有钱,养尊处优,对战争已经厌倦了。如果他能够提升好的师长,因为这些人刚刚抓到元帅的权杖,那么也许情形就会完全两样。
  对抗法国新军的是俄普两国的联军。前者人数约为110,000万,其中有30,000人是骑兵和哥萨克人。哥萨克人都是没有纪律的骑士,他们仅攻击法军的后勤部队,而日尔曼的农民也饱受其苦。在他们中间还有许多巴斯基尔人和鞑靼人,还是使用弓箭作武器。耶拿会战使普鲁士从一个封建国家变成了半自由的国度,普鲁士陆军也从此走上了改革途径。1807年10月9日,普鲁士取消了农奴制;军队的半封建组织也改良了,而以爱国心当作兵役制度的精神基础。虽然依照1808年9月8日的巴黎条约,拿破仑曾经限制普鲁士陆军的官兵总数为42,000人,可是沙恩霍斯特却建立了预备役制度,使许多的兵员迅速而秘密的变成了预备役人员。沙恩霍斯特的目的是要建立一支真正的民族军队,但实际上直到1814年才成功。
  当约克叛变时,普鲁士境内的兵力不超过38,000人;但是此前为了补充在俄国的损失,拿破仑曾经命令威廉·腓特烈再召募30,000人。其次,在1813年2月9日,普鲁士王曾发布敕令成立国民兵,这是一种征召式的民兵和志愿性的轻步兵单位,以及一些所谓“自由连”,大部份是由外国人充当。所以到4月中旬,当拿破仑准备完成时,普鲁士陆军总数也已经增加到了80,000人。
  3月11日,拿破仑曾把他的第一个作战计划解释给尤金听,虽然这个计划始终未实现,但却相当有趣,因为在整个战役中,拿破仑从来没有完全忘记它。这个计划是准备在哈维尔堡渡过易北河,率领300,000人前进到斯特丁,然后解救但泽之围,这样就可以增加30,000人的兵力。但是这个计划的意义却不仅此而已,因为这个北面的战役可以把战争带到普鲁士的心脏地区,使柏林受到拿破仑的宰割,可以使普鲁士的动员完全混乱。此外,再从北面威胁俄军通过波兰的交通线,也足以把普俄两军都向北吸引,使他们远离奥地利,而使奥地利处于孤立地位。
  更进一步,如果拿破仑的行军速度能超过敌军----这是很有可能的----那么他可以绕到敌人后方,从而再创造一次耶拿式的机会,而这一次他的正面是对着法国的。正如约克伯爵所说:“这个计划,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最好的。”
  可是这个计划却始终未能实现,因为到5月间,当拿破仑正想采取这种行动时,他所有的兵力还不敷需要----三十万人的三分之二。所以当他向哈维尔堡和斯特丁前进时,就不可能再有余力来把敌人钉死在德累斯顿。此外,在莱茵邦联诸国中,人心都在骚动,所以也不允许他前进得太远。日尔曼境内的民族主义精神正在高涨之中,开始使他的战略受到限制。
  拿破仑的第二个计划是直接前进到莱比锡,然后再扑向德累斯顿,这样就可迫使他的敌人要么接受会战,要么退到易北河后面。因为他的骑兵力量薄弱,不足以屏障他的机动和给予基地和交通线以适当保护,所以他被迫倚赖设防的河川之线。虽然他并不能确切知道联军的实际位置,但如果联军决定向他前进,尤金就应打击他们的右翼;反之如果联军决定向尤金前进,那么他自己就应打击他们的左翼。照我们看来,第二计划似乎并不是用来代替第一计划的,而只是完成第一计划的初步。拿破仑的主要观念还是想攻占柏林和进行北方作战。但是为了实现这个观念,必须在南方先获得一个决定性的胜利来重振他的声威,使日尔曼地区不敢动弹。
  4月15日,拿破仑离开圣克劳德前往马因斯,两天后才到达该地。25日他推进到了艾尔弗特----这是他集中兵力的地方----除了贝特朗的军以外。依照德·欧德拉本的记载,“他似乎非常不安,”很明显,因为他缺乏骑兵,所以使他无法发现敌人正在干什么。28日他前进到艾卡特斯堡,因为路上到处都有敌人轻骑兵搔扰,使他的马夫们迟迟未能到达----这对这个战役可算是个不详之兆。
  在4月30日黄昏时候,易北军团,共62,000人,正留在梅尔西堡附近,而主力军团则在劳姆堡附近和它西面。此时联军共为步兵64,000人,骑兵24,000人,火炮552门,由俄国元帅维特根斯泰因亲王指挥,也正在劳姆堡----莱比锡大路的南面集中(注:库图佐夫已于4月28日逝世)。拿破仑能立即用来对抗他们的兵力,只有145,000人,火炮372门,仅有7,500人的骑兵。他十分需要获得一次迅速而具有决定性的胜利,不仅是为了使他这支年轻的部队获得一次经验以激励他们的精神,而且更是为重振他的威望。
  5月1日,他命令易北军团从梅尔西堡前进到舒拉德巴赫,而主力军团的运动则是这样的:(一)第三军(内伊)连同近卫骑兵从威森维尔斯前进到吕岑。第六军(马尔蒙)担负支援。(二)近卫军前进到威森维尔斯。(三)第四军(贝特朗)和第十二军(乌迪诺)前进到劳姆堡。贝西里斯元帅就在这天被一颗流弹击毙。在这一天终了时,拿破仑也进入了吕岑。
  2日,内伊奉命稳固吕岑,并用相当兵力据守吕岑以南的大小戈斯岑、拉纳和加亚等村以掩护易北军团前进到莱比锡和主力军团后续部队向吕岑靠拢。如果敌人进攻,内伊的侧卫就应变成前卫。一旦它钉住敌人,就可以获得充分的时间以便其余兵力实行迂回。
  此时,俄军骑兵已向联军的总司令部报告说:法军正分成行军纵队,从威森维尔斯前往莱比锡,在加亚有一个兵力薄弱的侧卫。这个报告是准确的。因为内伊忽视了他在上午四时所接受的命令,并未向佩高等方向实行侦察。他并未把该军主力集中在加亚地区,反而把他五个师中的三个都留在吕岑。此外,他的前哨也不太活跃,所以对仅仅相隔两英里远的敌人都未曾发觉。当维特根斯泰因获得骑兵报告之后,决定先击毁法军侧卫,把敌军切成两半,并把所有在吕岑以东的敌军,都赶进埃尔斯特沼泽。
  拿破仑并未料到在5月2日会受到敌人攻击,所以他在大约上午九点钟时离开吕岑,骑马前往洛里斯通的部队,后者奉命把克莱斯特逐出利德斯瑙并占领莱比锡。上午十一点钟,他由尤金和内伊陪伴快要达到莱比锡时,突然听到在加亚方面传来猛烈的炮声。内伊马上疾驰回到他的军部。拿破仑立即命令所有在莱比锡大路上行军的部队都转过来向加亚前进,至于仍留在吕岑以西的马尔蒙和贝特朗,也奉命进行同样的运动。此后拿破仑也赶回吕岑。
  此时,在拉纳和大小戈斯岑等地都已发生激烈战斗。下午两点三十分,拿破仑飞马赶到时,第三军已经处于极危险的境地,可是他的出现对他的部下足以产生魔术般的效力。从各部队一致发出了“皇帝万岁”的呼声。德·欧德拉本的记载说:“任何伤员走过皇帝面前时,也一律向他敬礼并高呼万岁,即使是已经丧失了肢体甚至几小时内就会死去的人也都一样。”
  拿破仑为内伊的部下打气,并率领他们前进。马尔蒙记载说:“在拿破仑的一生中,他在这个战场上所冒的个人危险要算是最大的。他一再暴露自己,率领第三军的败兵反复冲锋。”激战之中,普鲁士的沙恩霍斯特将军也负了重伤。
  大约下午五点三十分钟,麦克唐纳在右,贝特朗和马尔蒙在左,都已逼近联军了(注:在下午一时,贝特朗的领先部队距离加亚已经不到四英里,可是他却没有立即前进,在那里停留到了下午三时以等候新的命令。这是一个标准的例子,可以证明拿破仑的将领是如何缺乏主动精神)。于是拿破仑命令德雷欧在加亚西南面不远的地方集中八十门火炮。(注:在吕岑法军一共发射炮弹三万九千颗。)其次他把青年近卫军组成四个纵队,由老年近卫军和近卫骑兵担负支援,于下午六时三十分开始冲锋,一口气把拉纳、大小戈斯岑等村庄攻了下来。直到夜幕低垂会战才结束。联军方面得知克莱斯特已被逐出莱比锡城,害怕退却线会被切断,于是决定撤退。他们在撤退时秩序极为完整,携带着他们的伤兵,并由骑兵担负掩护。
  法军赢得的胜利却不具有决定性,如果再有两小时的白昼,那么毫无疑问就可以成为决定性的胜利,在这种情形下,除非奇迹出现,否则联军必然会被赶入埃尔斯特沼泽并被全部歼灭在那里。法军并未追击,因为他们的骑兵不是俄军的对手。胜利的成本极高:法军损失了18,000人(包括死伤被俘都在内),其中有12,000人可能都属于内伊军。联军方面损失了11,500人。
  5月3日上午三时,拿破仑命令内伊的部队在吕岑休息二十四小时,然后取道维登堡向柏林进发。易北军团则向联军追击,他们现在正向德累斯顿全面退却。布洛率领普军三万余人留守柏林。经过许多争吵和辩论,俄普两军才决定取道德累斯顿撤往包岑,到那里他们可以获得巴克莱率领的13,000名俄军的增强。
  5月8日,拿破仑进入德累斯顿,他决定在那里建立他的主要前进基地。他的交通线从马茵斯到魏玛,然后分为两路,一路取道耶拿和阿顿堡直达德累斯顿,一路取道劳姆堡通往莱比锡。接着因为增援源源涌到,他又开始改组军队,以便同时向柏林和包岑两方面作战。他把无能的尤金送回意大利,首先把易北和主力两个军团合并,然后再分为两个独立军团,一个由内伊指挥,一个由他自己指挥。前者包括第三军(内伊)、第五军(洛里斯通)、第七军(列依尔)和第二军(维克多),此外再加上一个轻骑兵师和第二骑兵军,共有步兵79,500人,骑兵4,800人。后者包括第四军(贝特朗)、第十一军(麦克唐纳)和第十二军(乌迪诺),此外再加上近卫军、近卫骑兵和第一骑兵军,共有步兵107,000人,骑兵12,000人。
  在进行这个改组工作时,拿破仑又获悉奥地利人已经在与俄普两国谈判,但因为联军在吕岑的失利,所以现在也在拖时间。他认为这是一个达到他的主要目的的开端----获得一个全面的和平,所以在5月17日,他命令考兰科特前往敌军前哨,要求谒见沙皇,同时为了加强这一步骤,认为联军可能会在包岑接受会战。他命令第十一军、第六军和第四军,并以第十二军担负支援,向该镇前进;同时也指示内伊,要他把第三军和第五军取道霍伊-维达向包岑推进,并把第二军和第七军向柏林推进。不久,他又取消了这个命令,改令内伊的全部兵力都向包岑进发。不幸得很,内伊早已命令列依尔停止运动,而第二军(维克多)也早已启程,所以尽管有拿破仑的这个补充命令,第二军甚至还有第七军,都可能赶不上这场会战。柏林最多只是一个次要目标,如果联军在包岑遭受到决定性失败,那么柏林的失陷也就是其必然结果。可是当拿破仑在下达第一个命令时却居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实在是很奇怪。如果他能够早料到这一点,那么包岑会战就不会成为吕岑第二,而一定能为他赢得他所热望的和平。
  5月19日,拿破仑亲自去侦察在包岑的联军阵地,它位于施普鲁河东岸,由俄军64,000人和普军32,000人据守,名义上的统帅是维特根斯泰因。拿破仑决定在第二天以正面攻击来钉住敌军,而把内伊的兵力从北面倾倒在敌人后方,切断他们的交通线,把他们赶向波希米亚的山地予以击碎。若这个目的达到,那么奥地利因为尚未准备妥善,就不敢妄动,如果没有奥地利协助,这个已经被击碎的俄普联军就会被迫接受他所指定的和平了。
  20日的战斗是完全有利于拿破仑的,因为沙皇完全不听将领的忠告,相信敌军的意图是想迂回联军左翼,而将他们向北驱离奥地利。这种想法无异于自动钻入拿破仑的罗网,他坚持要增强左翼而不惜减弱中央和右翼的兵力。这时,内伊的军团也正用强行军赶来,到黄昏时分,他们已经分别到达下述位置:第三军,斯迪伊尔;第五军,沙尔青;第七军,霍伊-维达;第二军,圣维顿堡。前两个军已经接近施普鲁河,第七军尚距离三十五英里,而第二军则在五十英里以外。
  5月21日上午四时,内伊接到命令,要他向维森堡前进,于上午十一时在普莱提兹暂停,准备当拿破仑发动最后一次总攻击的同时打击敌军的后背。第三和第五两军在上午四时到五时之间,离开了他们的宿营地,在克里克斯渡过施普鲁河,于上午十时达到普莱提兹。于是内伊命令他们暂停,等候总攻击的发动。可是这个总攻击一直迟到下午三时才开始,而发动之后,内伊并未能向维森堡压迫,反而被敌军右翼纠缠住了。如果内伊的全部兵力都已赶到,那么这个问题就不会发生,因为他还是可以命令第二和第七军继续向维森堡前进。
  联军认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遂于下午四时摆脱会战,由强大骑兵担负掩护,保持着良好的秩序向戈利茨退去。虽然如此,他们的情况还是十分危急,因为他们之间已经相互失去信心,彼此之间发生严重争吵,如果拿破仑此时进行一个强力的骑兵追击,那么他们也很可能迅速的土崩瓦解。
  这一次法军未能获得决定性胜利,拿破仑和内伊两个人都应负责。由于拿破仑第一个命令的错误,使维克多军完全丧失了参战的机会,而列依尔也只是在会战结束时才刚刚赶到。内伊这个人也的确冥顽不灵,他虽然一生追随拿破仑,却始终不明了拿破仑战略的真意,所以在普莱提兹才会发生混战。不过我们也可以这样反问一句,既然内伊是预定进行决定性打击的,那么为什么在5月21日上午拿破仑不亲自前往指挥呢?实际上克里克斯距离包岑不过八九英里。
  双方的损失数字有各种不同的估计,可能都在二万人左右。法军虽付出了这样高昂的代价,但收获却极为有限。正和吕岑之战一样,包岑会战又是一次虎头蛇尾的胜利。拿破仑对此也深有认识,当敌人开始退却时,他就准备不顾一切追击。几分钟后,站在他身边的杜罗克元帅突然被一颗炮弹击毙。他的死使皇帝的神经也大为震动,于是他命令吹停火号。
  当5月22日再开始追击时,乌迪诺奉命留在后面,收集他的兵力向柏林进发。5月27日,他到达霍伊-维达,同一天法军主力也渡过了凯茨巴赫河,联军向西里西亚退却,以求与奥地利保持接触。两天之后,达武和旺达姆收复了汉堡。6月1日,联军撤到施维德尼茨,拿破仑也进入了布列斯瑙。
  虽然在5月19日沙皇拒绝接见考兰科特,可是6月1日三个交战国还是同意休战,以后于6月6日,在布拉斯维茨又同意延期到7月20日,然后再延到8月16日,以便拟定和平条件,提交布拉格会议讨论。虽然当时派驻联军总部的英国代表布格赫斯勋爵认为这次休战对拿破仑大为有利,可是约米尼却认为这是拿破仑一生中最大的失误,此后除毛德上校是个显著的例外,其余史学家都赞同约米尼的见解。(注:在吕岑之战中,约米尼是内伊的参谋长,但不久以后他却逃到联军方面去了。)
  如果专门考虑战略情形,毫无疑问,约米尼的看法是正确的。因为如果联军在施维德尼茨接受会战----拿破仑虽然不知道他们已经下了决心----那么他所要做的就只是在正面钉住他们,然后迂回他们的右翼,从而把他们击成碎片,赶入列森河去。那么为什么拿破仑同意这个奇怪的休战呢?他曾于6月2日写信给在巴黎的科拉克将军,从中可以找到他的理由:“我决定休战是有两点理由的:(一)因为我缺乏骑兵,使我难以完成巨大的打击,(二)因为奥地利方面已经表现出了敌意。”可是约克却说:“我们很怀疑这两个原因是否能完全解释这个奇怪的行动。”
  的确如此,在许多战史学者中,毛德上校是曾经对这个战役作过详细研究的。他指出的理由如下:(一)因为此时拿破仑的兵员中有九百人是病号,而且截至此时,他的损失已经比对方多出了25,000人,所以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来进行另一次会战,而如果这一战打败了,毫无疑问就会使奥地利投入战争。(二)对于拿破仑的战术而言,一支强大有效的骑兵是不可或缺的。毛德又说:“他的炮兵虽然可以用强大火力在敌人的战线上撕开一些缺口,可是面对敌方的优势骑兵,他的步兵却很难跟进。换句话说,这种延迟足以使敌人有时间摆脱战斗。”没有骑兵就无法取得决定性的战果。(三)同样重要的是他的弹药补给不足,因为他行军太快,所以补给纵队赶不上。此外他的交通线也经常被哥萨克和游击队骚扰。5月25日,哈里曾受到突袭;5月30日,一个炮兵纵队由一支六百人的部队护送,也在哈尔贝斯塔德附近被敌人俘获。所以事实的真象可能是这样的----固然联军的战略形势十分恶劣,可是拿破仑的能量也已经用完了,所以他自动放弃了这个战役。
  6月10日,拿破仑回到德累斯顿,因为从汉堡到德累斯顿之间的易北河渡口都在他控制之下,所以决定把这条河当作他的补给基地。他后来写信给圣西尔说:“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到德累斯顿和易北河的交通被切断,至于到法国的交通是否被切断,我并不太在意。”
  此时他的敌人也并没有闲着。6月15日,英国依照条约,给与俄普两国辅助费二百万镑,并宣称如果奥地利参加同盟,也可获得五十万镑。7月7日,瑞典皇储贝尔纳多特也倒向联军方面。于是7月19日,各国在莱茵巴赫开会,奥地利也参加了。依照条约,他们共同约定无论在任何环境之下,都不冒单独与拿破仑交战的危险。如果在战场上单独与他遭遇,就应立即退却,一直等到联军兵力集中之后再对付他。不久,奥地利向法国提出下述的和平条件:取消华沙大公国和莱茵邦联;依里利亚各省应归还奥地利;普鲁士恢复在1805年的地位。因为拿破仑拒绝接受这些条件,于是普俄两国在8月10日宣布废止休战,两天之后,奥地利也向法国宣战。
  8月15日,也就是休战的最后一天,根据德·欧德拉本的报导,拿破仑非常忧愁而沉闷。他这种态度是绝对有理由的,因为敌方所集中的兵力的确十分强大。截至此时为止,他自己已经集中了442,000人的兵力,其中有四万余人为骑兵。共分为559个步兵营,295个骑兵中队,只有1,284门火炮支援。此外,拿破仑还有26,000人据守着易北河上的要塞,55,000人据守波兰和普鲁士境内的要塞,还有43,000人的二线兵力。他的对方为俄军184,000人,普军162,000人,奥军127,000人,瑞典军39,000人,还有盎格鲁-日尔曼联军9,000人,包括由布古上尉指挥的英国火箭连在内。这两个大野战军共分为556个步兵营,572个骑兵中队,68团哥萨克兵和1,380门火炮。在他们后面还有预备队和担负围攻的兵力143,000人和驻守普鲁士和波希米亚境内要塞的兵力112,000人。联军的野战军共分为三个军团:波希米亚军团,由施瓦尔岑堡亲王指挥;西里西亚军团,由布吕歇尔亲王指挥;北面军团,由贝尔纳多特指挥。
  可是拿破仑却并不知道敌人有如此强大的兵力,8月12日他在德累斯顿所作的估计,认为敌军主力不过二十万人,是由沙皇和普王亲自指挥,位于西里西亚。因为奥地利人必须监视在茵河和伊松佐河上的法军,所以他们在波希米亚能够集中的兵力应该不会超过十万人。为了应付这种局面,他决定采取两个作战:(一)在南面取守势,以德累斯顿为基地。(二)在北面取攻势,以汉堡为基地。第一方面包括着预定在8月17日到达德累斯顿的第一军(旺达姆),在卢森堡的第二军(维克多),在利格尼茨的第三军(内伊),在哥德堡的五军(洛里斯通),在布恩兹瑙的第六军(马尔蒙),在洛温堡的第一军(麦克唐纳),在皮尔拉的第十四军(圣西尔),在德累斯顿的近卫军,以及第一、第二、第四,和第五共四个骑兵军。这支兵力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侧击西里西亚军团的前进线----向北通往柏林,向南通往波希米亚。
  对柏林的攻击由乌迪诺指挥,并由达武从汉堡加以支援。前者的兵力有在佩兹的第四军(贝特朗)、在卡拉的第七军(列依尔)、在巴恩斯的第十二军(乌迪诺)和第三骑兵军。后者的兵力为汉堡附近的第十三军(达武)加上吉拉德的师。
  圣西尔和马尔蒙两位元帅都反对进攻柏林,前者向拿破仑指出他对贝尔纳多特军的战斗价值不免估计过低。后者则预言似地说:“我感到非常害怕,不要以为你已经赢得了一个决定性会战,也许你会输掉两个。”在回忆录中,马尔蒙说拿破仑之所以想迅速进攻普鲁士,是因感情冲动的缘故,不过更合理的解释却还是像3月11日的计划一样,一个趋向柏林的运动可以把普俄两军向北拉,使其远离奥地利。
  8月15日,拿破仑率领他的近卫军离开德累斯顿前往包岑。8月17日,他在包岑听到消息说从布吕歇尔军团中已经有相当数量的俄军被分派出来,正在转往波希米亚途中。于是拿破仑立即决定扑向布吕歇尔,一旦将他击败,再分别扑向波希米亚和北面的两个敌军团,实行各个击破。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命令旺达姆进到包岑,有两方面的意图:或者是把他移向兹塔----但如果敌人乘机威胁德累斯顿,则又可派他去支援圣西尔。他付与圣西尔的任务为“争取时间,放弃土地,但却坚守德累斯顿,与旺达姆和总司令部之间都确保积极的联系。”
  8月18日在戈利茨,拿破仑又获得情报,证实有四万俄军正从西里西亚调往波尼米亚,他马上决定进到兹塔,以便侧击他们的行军路线。可是到8月20日,他又得知布吕歇尔正在向第三、第五和第六军方向前进,于是又把这个计划搁在一边,而改向布吕歇尔进攻,并于8月21日越过波伯河。但是布吕歇尔知道他到来之后,就根据以前议定的计划立即撤退。很明显,拿破仑并未认识到这是一个事先已有整个计划的战略性行动。
  8月22日,拿破仑从洛温堡写了一封信给在巴黎的马里特说:“一般说来,我们最糟糕的方面就是我的将领们对自己缺乏信心。只要我本人在那里,他们就会故意夸张敌方的兵力。”这也许是指他曾经接到圣西尔从德累斯顿寄来的报告,因为圣西尔告诉他说他正前往波希米亚,然后在波伯河上占领一个防御阵地。如果布吕歇尔想向德累斯顿或柏林进发,即可以侧击其行军线。接着他又犯了一个错误,这是对整个战役影响深远的。他突然想到有进行一个大迂回运动的可能性,遂忽视了圣西尔的危险情况,不派旺达姆去支援,反而命令他前进到斯托尔本。
  这个所谓大迂回运动是这样的:首先于8月25日集中近卫军、第一骑兵军和第一、第二,第六军等兵力于斯托尔本。第二天夜间,使十万人在肯尼格斯坦渡过易北河,占领佩尔拉,打击波尼米亚军团的背面,把它歼灭之后,再前进至布拉格以迫使奥地利退出战争。
  8月25日上午一时,拿破仑出发前往斯托尔本,从那里他派戈尔哥德将军到德累斯顿去察看圣西尔的情况。下午他听到一个谣言,说乌迪诺已经在大贝伦被贝尔纳多特和布洛击败,这个地点在柏林以南约数英里,现在法军正在向维顿堡退却中。下午十一时,戈尔哥德回来报告说德累斯顿的情况十分危急。因为他不敢冒险让德累斯顿失陷----这是他的主要补给基地----所以他又决定向这个萨克森的首府前进,26日上午一时,他下达下述命令:近卫军和第一骑兵军都在上午四时出发,而旺达姆则继续向佩尔拉方向前进。等他们到达斯托尔本时,马尔蒙和维克多也立即随近卫军后面进发。
  于是,“大军如洪水一样奔流”。上午九时,拿破仑在疯狂的“皇帝万岁”呼声中乘马进入德累斯顿。上午十时,近卫军到达了,他们在过去四天之内,已经行走了120英里。到晚上,维克多和马尔蒙也赶到了。
  当我们审视这一迅速的变化时不禁有这样的感想:如果拿破仑当初能够不变初衷,派旺达姆去增援圣西尔,则很可能集中他们二人的兵力,可以使德累斯顿坚守到8月28日为止,这样则佩尔拉的迂回运动可以不至于中途变计。在拿破仑的亲自指挥之下,击毁波希米亚军团应该是已成定局。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虽然他亲自赶往德累斯顿足以挽救他的主要基地,可是命令旺达姆单独向佩尔拉前进,却终于失去了胜利。如果他曾派维克多或马尔蒙两军中的一个去增援旺达姆,那么也许就可以赢得另一个“耶拿”,使他再度变成欧洲的主人。这种可能性也足以表示这次休战对拿破仑而言,并不像多数史学家认为的那样大错特错。
  当拿破仑转向布吕歇尔时,施瓦尔岑堡开始向莱比锡进攻,以求切断法军交通线,因为他误以为这是拿破仑的生命线。8月20日,当他听到拿破仑去兹塔的消息,担心他会向布拉格前进,便挥动他的人马转向德累斯顿,于8月25日到达该城之下。
  第二天他决定在下午四时攻城----信号为三声炮响。26日上午,奥普俄三国的君主(法兰西斯,腓特烈和亚历山大)也都赶来看他准备,上午九点钟时,从雾中传来“皇帝万岁!”的呼声,使他们大吃一惊----拿破仑又来了!于是他们立即召开了一次战争会议,经过冗长的辩论,终于决定撤退。可是此时不知是谁放了那个号炮,于是没有进一步的命令而攻击自动开始了。
  虽然拿破仑手里只有70,000人,面对着150,000人的敌军,但是他却很轻松地把他们击败了。(注:约克对这次作战曾这样评论:“这是一个明显的例子,虽然数量和士气都是重要的因素,可是一个人的天才却足以胜过它们”。)当战斗在下午九时结束之后,马尔蒙和维克多也赶到了。此时,旺达姆已经在肯尼格斯坦渡过了易北河,并且把沃尔顿堡的尤金亲王所指挥的联军支队逐回到彼德森林。
  27日,拿破仑的计划是钉住敌人的中央部分,攻击他的两翼,将他们逐入山地,而旺达姆则进向特普里兹以阻塞他们的退路。上午六时,在大雨如注之下,会战重新展开。联军左翼实际上被完全歼灭,法军俘获了13,000人以上。到下午四时,联军开始撤退。拿破仑全身透湿回到德累斯顿,认为会战在明天还要继续举行。那一夜,他匆匆的写了三行信给巴黎的康巴西里斯:“我是如此疲倦和忙碌,所以无法多写。巴沙罗公爵可以为我代笔。一切进展都很顺利。”所以以往史学家们认为他已经是“疲惫无活力”,由此即可知其不尽然。
  28日清晨,法军开始追击,由拿破仑亲自统率,到处都是被丢弃的兵器,还有许多其他情形都足以使他确信敌军已经被击溃了。因为他感到不舒服,所以坐上马车回德累斯顿休息,而把追击的任务交给他的军长们去执行。有许多人批主他在28日不够活跃,这就是一个合理解释。下午四时,他命令旺达姆----此时在海伦多夫----向特斯岑、奥西格和特普里兹压迫,打击敌人的背面。下午八点三十分,他得到两个坏消息:麦克唐纳在凯茨巴赫被布吕歇尔击溃,损失了15,000人(被俘)和一百多门炮。此外,乌迪诺失败的消息也被证实了,他已经损失了3,000人。
  29日,当拿破仑仍在德累斯顿时,旺达姆已经前进到了库尔姆,8月30日上午八时,当他正想击退一个俄国军团的时候,突然背面受到攻击,全军被击溃,被俘者达13,000人之多,包括旺达姆本人在内。当31日上午二时拿破仑获得这个失败的消息之后,他无语地望着地图,心里想这已经是决定命运的时候了。
  沙皇的副官布图林上校说:“库尔姆之战把本来已经遍布波希米亚谷地中的失望气氛一扫而空,变成了万众欢呼的声音。”因为自从这一战之后,整个日尔曼都为之震动,而且也确定了奥地利对三国同盟的效忠。
  似乎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虽然连遭挫败,却并没有使拿破仑放弃占领柏林的计划,这是一个重要因素,使他的战略受到牵制。因为急于想阻止北面军团前进到易北河上,他命令内伊代替乌迪诺,并于9月2日命令内伊在6日前进到巴恩斯,而在那一天他自己也应该前进到路科考以支援他,然后再从巴恩斯前进到柏林,在9月9日或10日占领该地。可是到了第二天,拿破仑又被迫放弃这个计划中他自己所担负的部分,因为他接到麦克唐纳的紧急要求,他在波伯河上正遭受严重的压迫。
  9月3日,拿破仑又从德累斯顿到了包岑,催促麦克唐纳的残部向霍彻克赫前进。布吕歇尔从法军攻击的激烈程度判断,知道拿破仑又在亲自指挥了,于是立即退走。这使拿破仑不禁暴跳如雷。
  6日,圣西尔又送来警报,使拿破仑不能不赶回德累斯顿。8日,他在德累斯顿又听到一个坏消息,说内伊于6日在登纳维茨遭受了一次惨败,损失了22,000人,其中有13,000人被俘。虽然如此,圣西尔却说拿破仑还是能够保持冷静态度,好像是讨论在中国发生的事情一样。
  接着在其他联军的胜利之后,登纳维茨的胜利使蒂罗尔倒向奥地利,而巴伐利亚也决定背弃拿破仑。此时,哥萨克部队在汉诺威、哈尔兹、西伐利亚等地大肆活动。当他们到来之后,当地人民也跟着揭竿而起。整个日尔曼都起来反抗拿破仑。
  9月5日,当拿破仑正在压迫布吕歇尔后退时,波希米亚军团又已经恢复力量,于是施瓦尔岑堡再次向德累斯顿进发。不过当他出发后又听到拿破仑回来的消息,于是立即退往特普里兹。10日,拿破仑向他进攻,但当他发现施瓦尔岑堡的阵地太坚强无法攻下时,遂留下圣西尔监视它,而自己回返德累斯顿。
  四天后施瓦尔岑堡又再度前进,而拿破仑却前往佩尔拉,并且在9月17日和18日亲自侦察联军阵地。正当此时,他又接到内伊一个“言之过早”的报告,说贝尔纳多特已经率领八万人在罗斯兰渡过了易北河。21日,拿破仑回到德累斯顿,次日他率领近卫军会合麦克唐纳,逐退了布吕歇尔,后者退到了他在包岑附近的既设坚强阵地中。当他面对着这个阵地时,他突然的又获得了内伊的过火的报告,说贝尔纳多特在瓦顿堡的易北河上已经架好了桥梁,于是他决定放弃易北河以东的一切土地,除了一些桥头阵地以外,并命令麦克唐纳也撤到西岸。这是迫于当时情况而不得不如此。自从8月16日以来,他已经损失了150,000人和300门火炮,另有50,000名病员,而其余人员中还有许多处于半饥饿状态。9月23日,他写了一封冗长而详细的信给后勤部长达鲁伯爵讨论补给问题,在信中他说:“军队的营养很差。如果认为不是这样那才是自欺欺人。”虽然如此,到9月底,他还是可以在战场上集中起256,000人的兵力和火炮784门,不过其中有许多都是未经训练的新兵。
  贝尔纳多特在到达易北河之后,就在罗斯兰和维顿堡以下的地方架桥渡河,9月24日他率领全军出现于瓦顿堡之前。布吕歇尔决定向北移动与他会合。施瓦尔岑堡则决心放弃对德累斯顿的作战而向莱比锡前进。10月3日,布吕歇尔率领60,000人在瓦顿堡击败了贝特朗的15,000人,并于次日渡过了易北河,同一天,贝尔纳多特率领76,000人,也在罗斯兰和贝尔拜渡河,前进到了莫德河。这个行动又迫使内伊退向德雷切希。
  拿破仑可以集中他的二十五万人向北面攻击布吕歇尔和贝尔纳多特的联合兵力十四万人,也可以向南面攻击施瓦尔岑堡的约十八万人。因为他占有内线的便利,所以他的确有把他们各个击破的希望。所以并不象一般人想像的他已经是瓮中之鳖,事实上从战略方面来看,他还是掌握全局的主人翁。
  10月2日,他把第二军(军长维克多,16,000人),第五军(军长洛里斯通,14,000人),第八军(军长波尼亚托夫斯基,7,000人)以及第五骑兵军都交给缪拉指挥,并且指示他,当圣西尔(第十四军,28,000人)和罗勃(第一军,12,500人)坚守德累斯顿时,他就应阻止波希米亚军团向莱比锡前进。在这个时候,拿破仑即拟亲率主力向布吕歇尔和贝尔纳多特前进,在施瓦尔岑堡未能到达莱比锡之前先把他们击溃。
  现在就发生了这个战役中最奇怪的事件。在10月6日下午,拿破仑曾经与圣西尔作了一次长淡,特别向他强调说明防御德累斯顿的重要性。可是到了午夜,拿破仑又召见他,告诉圣西尔说他已经决心放弃该城,要他和罗勃一同北上。圣西尔的回忆录中记载拿破仑的话说:“我可以确定会有一场会战发生;如果我赢了,我对没有把我所有的部队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会感到遗憾,如果我输了,把你留在这里也毫无用处,而对我的会战将毫无贡献。而且,德累斯顿在今天又有什么价值?”所以在7日,他命令圣西尔于10月8、9两日撤出德累斯顿城,可是十二小时之后,拿破仑又改变了决心,违反了他一向所重视的集中原则,又命令圣西尔留在原地不动。为什么呢?我们可以猜想得到的理由是因为他担心放弃德累斯顿会使萨克森倒向联军方面。
  10月8日,拿破仑在莱比锡以东集中了十五万人的兵力。贝特朗在斯切尔丹构成他的右翼,而马尔蒙与拉托尔在杜加构成他的左翼。他认为布吕歇尔是在杜本,而贝尔纳多特在拿骚,这个猜想也是不错的,不过对他们的兵力却估计过低。9日,他向前攻击布吕歇尔,可是当他的先头部队进入杜本时,他们却发现布吕歇尔又溜走了。实际上,10月10日,布吕歇尔在哈里附近已经与贝尔纳多特会合,这却是拿破仑所不知道的。
  对于这个玩弄他的老把戏,拿破仑感到非常恼怒,他现在该怎么办呢?他不能无限制的向北前进,因为他知道施瓦尔岑堡正在向莱比锡前进,而缪拉并不能够把他挡住太久。但如果他现在迅速的回过头来进攻施瓦尔岑堡,那么毫无疑问施瓦尔岑堡也会立即撤退。所以很明显,唯一正确的办法就是让施瓦尔岑堡前进,等他与缪拉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再象雷霆一样的打在他身上。
  所有史学家都责备拿破仑不应在杜本徘徊不前,照本书作者的看法,这是一种误解。拿破仑把他的司令部设在埃伦堡,一直停留到10月14日。德·欧德拉本说,他看见皇帝在他自己房间里,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维恩说他老是关着房门召见他的将领。这些可能都是事实,不过在10月10日到10月13日之间,他还口授了62封信,这在他的《通信集》中占了四十二页之多。同时他也得知巴伐利亚降敌的消息。10月12日,他正式放弃了攻击布吕歇尔和贝尔纳多特的念头,通知缪拉说他已经决定向莱比锡前进,拟于10月14日在那里集中二十万人。同时他也写信给马里特,内容相同。14日上午三时,他命令部队开动。下午七时,他写信给麦克唐纳说:“毫无疑问,明天(15日)会受到波希米亚军团和西里西亚军团的攻击。”
  14日正午,拿破仑到达莱比锡,从那里他可以听到南方传来的缪拉的枪声。那一天在列伯尔特-沃尔科维茨发生了此次战役中规模最大的骑兵战斗,但并无决定性结果。
  15日上午,在缪拉陪伴下,拿破仑视察了整个战场,到了夜幕低垂时,法军的位置大致如下:第四军(贝特朗)在恩特里塔希;第六军(马尔蒙)在林登萨尔;第八军(维莱托)在马克里堡和杜森;第二军(维克多)在瓦赞;第五军(洛里斯通)在列伯尔特-沃尔科维茨;第九军(奥热罗)在茹克豪森;第三军(索汉)在莫考和杜本;第十一军(麦克唐纳)在杜加;第七军(列依尔)在杜本。近卫军作为总预备队,位于劳德尼兹和克罗顿多夫。第五骑兵军(赫利迪)在南段正面右方;第一和第四两个骑兵军(拉特尔和克勒曼)在中央后方;而第二骑兵军(塞巴斯坦尼)则在其左面。
  在联军阵营中也发生了怪事。布吕歇尔在哈里,而贝尔纳多特则在他北面相距约十五英里,布吕歇尔希望在波希米亚军团从南面前进时,他们也从北面向拿破仑逼近。可是贝尔纳多特却害怕拿破仑,希望避免与他接触,而主张保护与柏林之间的交通线。结果是布吕歇尔单独前进,后来贝尔纳多特也只好勉强跟着走,最后还是到得太迟,赶不上16日的重要会战。
  施瓦尔岑堡率领16万人于9月26日出发,但是行军速度极慢,直到10月14日才到达阿顿堡。十七天一共只走了70英里。他也不希望与拿破仑发生直接冲突,宁愿迂回而不进行会战。但是10月13日,他接到布吕歇尔的通信说:“现在三个军团已经如此接近,如果能够同时向敌人集中兵力地点进攻,则可能一下子把敌人击溃。”于是沙皇亲自指挥,派维特根斯泰因率领大批骑兵去搜索敌军。这就是与缪拉之间所发生的巨大骑兵战斗。10月13日,联军方面正忙着准备次日的会战,布吕歇尔奉命加速前进,以便在莱比锡西南面九英里处的马克兰斯塔特与波希米亚军团会合在。
  1813年的莱比锡还是一个居民只有三万人左右的城市,周围都是古老的要塞工事,在工事外围就是郊区。在它的西面为普莱西河和埃尔斯特河,中间构成了水网,上面设有桥梁,最主要的桥梁在林登朗,道路由此通往梅西堡和威森维尔斯。在该城的北面有巴尔塔河,它在帕芬多夫村与普莱西河会合。南面为一连串的低缓山岭,最高的是加尔根堡。
  联军的攻击计划是由施瓦尔岑堡拟定并由沙皇加以修正,内容如下:当布吕歇尔率领兵力54,000人向莱比锡西北前进时,另外有三支兵力,从西面和南面也向该城进攻。格莱率领19,000人攻击利德斯瑙并切断法军的交通线。梅维尔德率领28,000人向北前进到普莱西与埃尔斯特河之间的地区。维特肯率领96,000人在左翼普莱西河上负责攻击缪拉于10月14日占领的阵地,其中央位置在瓦赞。这种广泛的兵力分布结果形成了四个分别的战斗,在北面为莫克恩和利德斯瑙的会战,在南面为多里茨和瓦赞的会战。
  关于第一方面,拿破仑尽管在写给麦克唐纳的信上曾经提到这一点,但他却不相信布吕歇尔会参加10月16日的会战。在这个战役中,他似乎已经丧失了精力和勇气,在1815年的战役中也是如此。10月15日下午十时,他写信给在林登萨尔的马尔蒙说,贝尔纳多特据报已经到了梅尔西堡,同时也可以看见在马克兰斯塔德有许多营火,于是他补充说:“这使我相信敌人不会沿哈里大道前进,而会取道威森维尔斯,以便在佩戈附近与波希米亚军团会合。”他的假设就是这样的,所以在10月16日上午七时,他指示马尔蒙把他的军移到莱比锡与列伯尔特-沃尔科维茨之间的中点位置,如果利德斯瑙受到攻击----拿破仑说“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他可以从那里救援,同时也可以向南运动。采取第二个行动的原因是拿破仑已经决定用麦克唐纳的军来迂回正面在瓦赞的联军右翼;并为了使这个侧击能确实生效,他就想起要马尔蒙去支援麦克唐纳。
  对拿破仑而言,他的假设错了,这真可以说是不幸之至。虽然在10月15日到16日之间的夜里,马尔蒙从林登萨尔的教堂尖塔上,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远处布吕歇尔的营火闪闪发光,但是在接到上述命令之后,却还是勉强准备执行。他刚开始行动,布吕歇尔的前卫就已经把法军前哨逐出了拉德-维尔德、斯塔米恩和瓦伦等地。马尔蒙认识到现在已经不可能执行那个命令,于是回过身来在莫克恩和埃尔斯特河之间选择了一个防御阵地,接着他就向内伊求救,后者现在负责指挥整个北面战线。大约在上午十点钟时,内伊指示贝特朗率领第四军去代替马尔蒙。贝特朗刚出发就在途中受到阿利希从利德斯瑙发来的紧急求救呼吁,因为他正受到格莱的优势兵力攻击。贝特朗深知利德斯瑙桥梁对全局的重要性,立即赶往救援。他把格莱击退了。以后当索汉第三军从杜本赶上之后,内伊遂派其中一个师去支援马尔蒙,而其余两个师继续执行贝特朗的原定任务。当他们接近麦克唐纳之时,马尔蒙的情况又变得十分危急;于是一再派人来恳求他们回去。所以结果就如维恩所说,这一整天中,他们奔走于两个战场之间,连一枪都没有放。维恩说:“在皇帝眼中看来,这是那一天最大的不幸”。
  在莫克恩,马尔蒙受到约克军的猛烈攻击,这个村落曾经一再易手,但最后到下午五点钟,在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之后,约克终于在该村站稳了脚跟,于是马尔蒙退往哥里斯和欧特里希。日出后不久,拿破仑与缪拉一同骑马到了加尔根堡。这个上午寒冷而阴雨霏霏,地面上盖着一层厚雾。直到九点钟雾才开始消散。于是三声炮响表示联军开始攻击了。接着双方开始了猛烈炮击,一连打了五个小时都没有停下来。
  在炮兵掩护之下,联军分为四个纵队,沿宽广正面前进,这是一个要命的兵力分配,因为彼此都看不清楚,所以他们的攻击是毫不协调的。沃尔顿堡的尤金前进到了瓦赞,在那里发生了激烈的肉搏战,直到上午十一时为止。最后,他的人马还是被赶出了该村。在尤金左面,克莱斯特向马克里堡冲锋,但在那里被法军炮兵阻住了;在尤金右面,戈萨科夫前进到了列伯尔特-沃尔科维茨,也一样被炮火击退。这个撤退又使他与克勒瑙纵队之间现出一个缺口,后者于上午十时,已经向大波斯拉前进。最后,在普莱西河与埃尔斯特河之间,梅维尔德也被击退,并被迫转入防御。
  上午十一时,法军的位置大致如下:波尼亚托夫斯基守住了马克里堡、孔尼维茨和多里茨。奥热罗在杜森支援他。维克多扼守列伯尔特-沃尔科维茨,莫迪尔和乌迪诺各指挥两师青年近卫军充担预备队。老近卫军则在加尔根堡后方,而麦克唐纳在霍兹豪森等待马尔蒙到达。此时,德罗特已经奉命在瓦赞与列伯尔特-沃尔科维茨之间,集中150门火炮准备进行决定性的攻击。
  拿破仑的意图是想用他的全部骑兵(除塞巴斯坦尼的军),在古登戈萨地区突破敌军中央部分,然后乘着混乱用步兵纵队来进行攻击。此时麦克唐纳和跟在后面的索汉就打击在联军的右翼上,把他们向已经碎裂的中央逼去。
  下午二时以前不久,拿破仑已经不能再等索汉到达,下令进攻。在炮兵掩护之下,缪拉率领骑兵一万到一万二千人猛冲向前,步兵则集中他们后方。麦克唐纳则进向色维尔萨因。
  最初缪拉横扫他前面的一切,当者披靡,一连冲散了两营步兵和俘获26门火炮。如果步兵能够立即跟在马蹄后面前进,那么这场会战可能已经获得胜利。但是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北方远处传来轰鸣声。贝蒂尔认为是远处的雷鸣,可是拿破仑却立即听清了这是炮声。他转过马头向莫克恩方向飞奔而去。可是在瓦赞方面,此时却正需要他在场督战,他一走之后,一切都丧失了重心。
  这时缪拉已经深入到古登戈萨南面,维克多已经进入了奥恩汉的牧羊场,乌迪诺正在向克罗本前进,莫迪尔正在向大学树林前进,洛里斯通向古登戈萨前进,而麦克唐纳也向色维尔萨因前进,但是此时联军方面也已经召集了他们的预备队。缪拉的马匹现在正遭到轰击,而侧面也受到俄国骑兵13个中队的攻击。洛里斯通的军也被击散,向德罗特的炮兵阵地退却。在法军方面,这种混乱逐渐扩大及于全军:维克多被迫放弃了牧羊场,乌迪诺也被迫退出了色维尔萨因。在法军右翼,梅维尔德已经渡过了普莱西河,并进入多里茨,但被击退,他本人也被法军所俘虏。
  这次战斗结束之后,拿破仑命令把他的御营设在斯托特里兹的干潭内,照惯例周围由老近卫军围护。于是他召见被俘的梅维尔德将军,这本是他的熟人,从梅维尔德方面他才知道巴伐利亚的维内德将军已经在茵河与奥军携手,并在准备进攻法军在马因斯和法兰克福的交通线。这个消息使拿破仑认为必须退却,为了争取时间,他决定把梅维尔德送回联军司令部,并请他转达一个谈判休战的建议。自然这不会有什么结果。
  现在拿破仑决心退却,照我们看似乎已经毫无疑问,因为在下午七点,他已命令贝特朗率领第四军准备出发,以确保在梅尔西堡、弗莱堡、威森维尔斯、柯森等地的萨尔河和恩斯塔特河上的渡口。而莫蒂尔则率领两师青年近卫军来接替他在利德斯瑙的防务,不过也似乎可以看出,他一直等到10月18日才真正打算实行退却。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他现在手中仍然还有十六万人的兵力,若能在10月17日向莱茵河上前进,虽然这是自动放弃了日尔曼,但却毫无疑问仍然可以确保法国东疆,这比他以后在1814年的处境好得太多了。
  10月17日,只有零星战斗,双方都准备明天的行动。18日上午二时,雨仍在下,法军从他们的营地中撤出,开始向孔尼维茨-多里茨-普罗布斯希达-茹克豪森-霍兹豪森-兹维朗恩多夫-庞斯多夫-希内维尔德一线退却,此后再沿着巴尔塔到帕芬多夫和哥利斯。列依尔的军于该日达到。
  也和法军一样,联军在17日这一天留在原地不动以等待柯罗里多、贝尔纳多特和本尼格森到达。当他们到达之后,联军兵力可以增加到295,000人和1,466门火炮。施瓦尔岑堡18日的行动计划是准备分为六个攻击纵队:黑森伯格亲王攻击罗斯尼格,巴尔克莱攻击普罗布斯希达,本尼格森攻击茹克豪森-霍兹豪森,布吕歇尔攻击莱比锡东北,格莱攻击利德斯瑙,贝尔纳多特则在他与布吕歇尔之间。
  17日下午21时,拿破仑命令把他的总部移到斯托特里兹的烟草工厂中,三个小时之后,他乘马往普罗布斯希达,由那里转往劳德尼兹去与内伊元帅会晤。他在劳德尼兹一直停留到上午五时,然后再前往利德斯瑙,依照唐恩的记载,他曾经命令在那里架设额外的桥梁。
  上午八时,他回到斯托特里兹,正在吃早餐时,敌方的火炮开始发射。他立即命令贝特朗向萨尔河上进发。直到下午二时为止,法军的前哨还只是缓缓的被击退,联军极小心的前进。只有黑森伯格亲王率领的左面纵队,在多里茨和杜森经过了激烈战斗,并将两地攻占。接着他前进到孔尼维茨,但被波尼亚托夫斯基的波兰部队击退。巴克莱在前者右面等待本尼格森的到达。后者还落后很远,正在缓慢前进。但是仍没有贝尔纳多特到达的消息。此时在利德斯瑙,贝特朗已经完全击败了格莱,并挺进到了威森维尔斯。
  下午二时,在罗斯尼格周围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但是奥热罗和波尼亚托夫斯基仍然坚守孔尼维茨,而在普罗布斯希达,维克多在洛里斯通支援之下,也一再击退巴克莱的纵队。巴克莱屡次突击都不能成功,随后奉到施瓦尔岑堡的命令,才改取守势。此时本尼格森因为数量比麦克唐纳占优,经过激烈战斗之后,占领了了霍兹豪森和茹克豪森。他再前进又占领了柴维劳多夫,但是在斯托特里兹还是被击退了。于是贝尔纳多特终于在他右方出现,下午三时,他们二人合力攻下了莫尔考。在强大炮兵火力支援之下,包括波古上尉的火箭炮在内,他们又向庞斯多夫进攻,也把它攻下了。不久,拿破仑又用青年近卫军和老近卫军将该地夺回,在发现无法据守后又自动撤出。内伊也把他的右翼撤到色尼尔豪森和斯图兹。正撤退时,列依尔的两个萨克森旅和一个野炮连,本来位于希勒尔豪森正面,现在却开始投降敌方了。当他们通过时,法军骑兵还以为他们是向前进攻,不禁向他们欢呼。
  虽然孔尼维茨、普罗布斯希达和斯托特里兹三个据点仍在坚守之中,可是到了傍晚,其他各点的法军都已经被迫退到莱比锡的城郊。马尔蒙已经被赶出了谢尼菲尔德,退到劳德尼兹,在下午四时,内伊和索汉也都已经负伤。到此时拿破仑才认识到此地不可再留,所以当夜幕低垂之后,他就在营火下用他习惯的精确态度,开始口授撤退的命令。这个命令本身已经遗失,但是它所规定的行军序列却是大致如下:老近卫军领先,接着就是乌迪诺所率领的两师青年近卫军,第四骑兵军,第一和第二两军,最后是第二骑兵军。以上各部队在其余兵力掩护下,应立即经过利德斯瑙开始撤退,直到下午八时,拿破仑还留在野战营之中,以后才回到莱比锡城内,留宿在普鲁士旅馆。他在那里与巴沙罗公爵(即马里特)一同工作到深夜。
  布吕歇尔在黄昏时才知道贝特朗已经在向萨尔河行军,于是也立即命令约克军开始行动,占领了梅西堡和哈里。当10月18日的战斗停止时,还是没有获得决定性战果。法军仍守着从孔尼维茨到普罗布斯希达、斯托特里兹、克罗顿多夫、劳德尼兹一直抵达莱比锡城北之线,而在西面,拿破仑的退却线也依然畅通无阻。关于这一夜的情形,道伊列斯基有下述生动描写。
  “夜幕垂下,天空照耀得通红。斯托特里兹、谢尼菲尔德、多里茨和莱比锡城的郊区,都已起火燃烧。我军(联军)方面充满了欢乐气氛,从各方面都有捷报传来,反之敌军则陷于混乱之中。他们的辎重、炮兵、残破的团队,几天没有吃饭的士兵,都挤在一块,因为莱比锡周围河上的桥梁不够用。当我们的炮弹落下时,在狭窄的街头上到处都可以听到无数伤兵的呼号。战场上,刚刚还有两千门火炮在那里怒吼,现在却已像坟墓一样沉寂。这种会战后的沉寂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怖,使人感到别有意味。”
  18日黄昏,施瓦尔岑堡颁发次日作战命令。还是和他的惯例一样,完全是一个平行的攻击,仍然和过去的攻击命令一样,并没有企图集中在任何一点上。此外,除了布吕歇尔曾经采取前述步骤以外,也不再有任何切断法军交通线或准备追击的意图。
  19日上午二时,法军留下前哨在孔尼维茨,普罗布斯希达和斯托特里兹等处,撤出了那些村落,麦克唐纳率领第七军和第十一军,共约三万人,奉命坚守莱比锡城以掩护大军退却。同时也命令在德累斯顿的圣西尔设法自行逃脱。
  上午七时,联军继续展开攻势,不久又暂时停顿下来,以便谈判使这个城市投降,因为沙皇希望能兵不血刃攻下该城。上午九时,拿破仑与他的盟友萨克森国王道了再会,在混乱之中策马走过了利德斯瑙桥。当时的混乱情形,德·欧德拉本曾经有下述描写:“车辆、火炮、牛羊、妇女和兵员,伤的、死的和幸存无恙的都挤在一起。在这种混乱情形之下,连继续行军都已不可能,当然更谈不上自卫抵抗。”
  在混乱之中,卡陶将军在距离桥头不远的地方,看到一个人只带着少数随从走过来。他以为是个普通人,等到走近时正想前去盘问,才知道正是皇帝本人。拿破仑还是保持着他冷静常态,似乎对周围的毁灭景象并不关心。拿破仑于上午十一时过桥,在利德斯瑙的磨坊里下马,口授了一些命令之后就开始熟睡。此时,沙皇的谈判也已破裂,于是在莱比锡的战斗开始爆发,法军和波兰部队在绝望之中仍然死战不休。
  下午一点不到的时候,拿破仑仍在熟睡之中,虽然炮声并不足以惊扰他,可是一声巨响却把他惊醒了。一个工兵班长过早的把利德斯瑙大桥炸毁了,他的上校并不在场----正上前方去看是哪一个军最后渡河。这对法军的后方部队而言是一个惨重打击,因为另外那座便桥早已垮了。麦克唐纳、波尼亚托夫斯基和许多官兵都跳入河中。麦克唐纳侥幸到了西岸,而那位英勇善战,刚刚在战场上晋升为法国元帅的波兰亲王却不幸淹死了。不久,在埃尔斯特河东岸上的战斗就以法军全面投降为结束了。
  20日,败军主力在威森维尔斯渡过萨尔河。23日进入了埃尔弗特,在那里一直停留至26日以补充给养。在埃尔弗特,拿破仑知道维内德亲王率领四万人的巴伐利亚部队,在哈南挡住了他的退路。他一点都不在乎,领兵直向维内德前进,在10月28日到31日之间,把他打得惨败,使其损失超过9,000人。拿破仑一直通过法兰克福前进,于11月2日到了马因斯。他在那里停到11月7日,然后返回巴黎,于11月9日到了圣克劳德。两天之后,圣西尔在德累斯顿投降了。这个战役如此方告结束。
  10月18日的损失数字并无确实的统计;可能双方都在25,000人左右。在10月16日到19日之间,联军的死伤总数估计约为54,000人,而法军则为38,000人,如果把俘虏、医院中的伤兵和逃亡者都计算在内,那么这个数字可能要加倍。联军所获得的战利品十分可观,包括二十八面军旗、325门火炮、900辆弹药车和40,000枝步枪。在法国的将军有六个战死,十二个负伤,将官被俘共三十六人,包括洛里斯通和列依尔在内。此外维恩还告诉我们说,在10月18日那天,法军一共发射了95,000颗炮弹,而在10月16日到19日之间,又再加上200,000颗。在10月19日,法军炮兵所余炮弹只有16,000颗了。
  德·欧德拉本说:“在他一生之中,这还是第一次,这位法兰西的领袖在文明的欧洲中心,于众目睽睽之下被敌人击败了。换句话说,他已经丧失了一个决定性的会战。”这一次是一点借口都没有,既没有波兰的烂泥,也没有俄罗斯的严冬。他已经输掉了第二个“特拉法尔加”之战,这次是在陆上。他的主动权已经丧失了。
  虽然他忍受着这个震动,充分表现出其英雄本色,但这却是一个致命打击,使他的元气永远无法恢复。联军的胜利已经在欧洲历史上点燃了新的烛光。胜利之前与胜利之后是完全两种局面。欧洲大陆上到处都是欢呼声,正好像雷班托之战以后的情形一样。到处都展开了反对拿破仑的激烈宣传。
  可是这个“民族大会战”,今日看来还具有更深远的影响,这是英国体系的胜利,现代普鲁士从此兴起,而法国开始衰颓。此外,个别国家之间的斗争已经逐渐成为过去,这种原始性的冲突不久即将为世界性战争所取而代之。
  拿破仑的战略是失败了,不仅是因为他的工具不适当,或是因为他的假设有错,而主要原因却还是他的政策已经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精神。他的目的是想建立一个世界性的大帝国,跟着过去那些伟大征服者的脚迹前进。可是时代已经改变,欧洲已经不再是一盘散沙,许多民族都已团结起来,从而形成一个个结晶化的民族国家。它们各自分道扬镳,使他的个人神化主义的假定无法实现。
  在耶拿会战中,拿破仑不仅毁灭了一个封建陆军,而且也肃清了封建观念的一点最后的余烬。从这些灰烬之中,却产生了新的民族性陆军,终于在莱比锡会战中把他自己击败了。在埃尔斯特河边的战场上,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现代欧洲却从此脱出了中世纪的蜕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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