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船舶设计专家,工程院院士张炳炎的少年时代
文/宁微
张炳炎曾主持设计了向阳红5号、向阳红10号、向阳红21号远洋科学考察船;700箱
全集装箱船;综合海洋实习调查船;直升机医疗训练船。其中,向阳红5号船曾进行了我国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远洋调查,并在远程运载火箭全程飞行试验中被选为特混舰队旗舰。向阳
红10号船则集接收气象信息与大功率短波远洋通信发射系统这对相互矛盾的设备为一船,
在远程运载火箭全程飞行试验和我国第一次远航南极的科学考察中作出了特殊贡献。
有人说,张炳炎是专为造船而生的。这话一点不错。1955年,未满21岁的他在选择赴
苏联留学的学习专业时,在第一志愿栏里郑重写下“造船”两个字,在第二志愿栏里又写下
“造船”两个字,在第三栏里还是写的“造船”。后来,他终于成长为我国船舶界首屈一指
的权威性专家之一,对舰船科研事业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1937年,“七·七事变”后,在天津以南冀鲁交界一带,活跃着一支地方抗日民主政
府的游击队伍。在这支队伍里,常可看见一位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时而跟着叔叔阿姨们行
军,时而给开会的大人放哨,时而与游击队员一起去剪日本鬼子的电话线。每当新来的叔叔
阿姨问他是谁时,他总会毫不含糊地告诉人家:“我叫张炳炎,我爹是八路军,在前方打
仗,我娘是区里的妇救会会长,我也要打日本鬼子。”从4岁起就随母亲开始游击生涯的张
炳炎,过早地经受了生活的磨练。他母亲是个能干、性格刚强的人,对独生儿子管教很严,
从不允许他撒娇,有时行军要走很远的路,她都让张炳炎自己走。
小小的张炳炎跟着游击队东奔西跑,大人吃什么他吃什么。
小米糠拌红枣,吃得连大便都拉不出。这样的艰苦环境,也锻炼了这位游击队小孩的适
应能力,有时连续几个月上顿下顿吃绿豆,别人都感到难以下咽,可他仍能照吃不误。
童年的张炳炎是孤独的。
跟着游击队转战南北,常常刚到一个地方没几天,就又要转移。他很想和村里的小孩们
一起下河洗澡,一起爬树,一起玩泥巴,可那些小孩不敢跟他玩,因为他是八路军游击队的
儿子,他们怕汉奸告密。
饥饿、逃难、死亡,以及战争、革命,在张炳炎的童年留下深深印迹,也使他逐渐成长
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他没有小伙伴,也没有玩具,但总会别出心裁地弄出点花样来:把子弹壳后帽撬起,用
一根细铁丝从弹壳里穿出去,系住后帽,再往后帽里放一点火柴头上的火药,然后轻轻一拉
铁丝,就能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颇像枪声。
孤独的张炳炎还很好奇,什么都想拆开看,连游击队叔叔们的手枪也没放过。
解放战争时期,他随母亲所在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女子大学来到河南。有一
天,战士们弄来数枚缴获的美国火箭筒弹练习打靶时,将两颗没打响的“臭弹”扔进一口枯
井里了。站在远处默默看了很久的少年张炳炎趁大人们不在时来到井边,偷偷用系着活扣的
绳子,像套青蛙似地捞出其中一颗,根本没想过这颗炮弹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危险,就在一片
空地里开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科研工作”。正聚精会神拆解时,一不小心碰到引线,
“轰”地一声,把引火帽给点着了。如果不是他粗中有细,早已将装满药的弹头卸下,这个
世界恐怕就不会有船舶设计专家张炳炎了。当大人们被响声惊动,赶来救护他时,他还得意
地宣称“我拆开了这颗炮弹!”这次的冒险,使他明白了炮弹是靠引线的惯性点着爆炸的。
在战争年代的不安定生活中,张炳炎没能正规地上小学和初中。他的文化启蒙教育是在
母亲的党训班。该上小学了,他只能跟着母亲上几天课,换一个地方,等稍事安顿后再上几
天课。当时根据地的小学没有教学大纲,甚至有时连课本都没有。转学时,一般都是自己报
出该上的年级。张炳炎不愿按步就班地一年年学下去,他总喜欢新鲜的没学过的东西,每当
转学中遇到重复过去的课程时,他就跳级。
上小学时,为炮弹是怎样爆炸的问题,他和一个同学发生了争论。两人各持己见。正在
教室隔壁跟校长谈话的班主任听到学生们的吵闹声,到教室制止说“校长正在和我谈话,你
们不能这样吵闹。”所有的同学马上就不吭声了,张炳炎却仍然根据他拆炮弹的经历据理力
争。老师让他等校长走后再说,他偏要当场说个明白,气得老师掏出烟袋把他的头打肿了两
个包,但他还是要争个输赢。最终校长来了,听完张炳炎的叙述,肯定张炳炎是对的,才平
息这场争论。
1950年,张炳炎又随母亲辗转到重庆,终于见到了分别十几年之久的父亲。这位解放
军的师级干部,自豪地领着张炳炎去见老战友。同样是领导干部的叔叔们认真地对张炳炎说
出了他们的心里话:“孩子,我们把天下打下来了,但我们是大老粗,建设新中国要靠你
们,你要好好学技术。”这几句话,张炳炎记得牢牢的,社会分工的概念也从此在这个走南
闯北的少年心中形成,并扎下很深的根基,他决定高中毕业后上大学,当一个懂技术、会干
很多事的工程师。
全国解放后,张炳炎的父母被调到云南工作。仅上了几天高中一年级的张炳炎,又只身
一人转到重庆中学上学。他报名插班到了高中二年级。
在山东、河北、河南、四川、湖北东奔西跑惯了的张炳炎,很难安下心来一天到晚坐在
教室里死读书。只要有一点空隙,他就溜出校门逛书店,直到把兜里的钱花光才回去。他将
很多时间都花在阅读课外读物上,他希望自己能够尽量多地掌握课本以外的东西,因此同学
们见他手里总拿着书在看,但看的都不是课本。
在重庆这座著名的山城,没有家、没有亲戚、没有朋友的张炳炎,没有忘记父辈的期
望,他希望自己门门课都能学得很好。
但是,期末考试时,他的英文没有及格,因为这里从初中开始学英文,而他转来时连
ABC都不认识,他感到了从没有过的沉重。
整个假期,他没回父母身边,也没出去玩,只是一人在学生宿舍“啃”英文。
第二学期开学时,他的英文已能和班里好学生一争高低了。
转眼高中即将毕业,张炳炎开始考虑将来的出路。揣着学校发的生活补贴,在重庆各大
小书店转悠开了。他买了很多专业方面的书,仔细研究。终于,他眼前豁然一亮,他看到了
一个决定他终生的字眼——船。从此,这个饱经战争磨练、认准目标即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的
有志青年与船结下了不解之缘。
母亲的严厉管教和残酷的游击生涯,造就了张炳炎独立、自信、大胆、倔强、不固守条
框的性格,凡是他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坚持到底,即便为此吃亏受难也在所不惜。正是这种
坚强的性格特点和广博的学术功底,使他得以在船舶设计事业中以超出常人的成绩,于
1995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张炳炎在高中毕业前的一篇作文《我的理想》里写到:“我将来要造船,要让我造的很
多大船在世界周游。”几十年过去了,张炳炎参加和主持设计的船多达40余型,这些船技
术上几乎都没有先例可供借鉴,但他确实让许多装在肚子里的船变成了实船,周游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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