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亟于想知道以后的事情如何,忙道:“燕小姐,你又怎样和王彦会面的。”
燕芬道:“说来十分简单,我早已看出你面上的神色有异,知道你在罗教授的住宅中,
一定遇到了什么出奇的事,所以我和你一分手,就自己来了。”
我不禁柔声道:“可是杀人王勃拉克在啊!”
燕芬的声音,却并不怎么惊惶,道:“不错,我一进去,就被人在背后以枪抵住,他竟
没有立即开枪杀我,这是十分奇怪的事,或许因为我是女子的缘故吧。他责问我,我说是来
找王彦的,他说我来得正好,最好我能动王彦说出那能放射出使人体肌肉透明光芒的矿物所
在的正确地点来。”
燕芬讲到这里,顿了一下,道:“他在凶狠狠他讲完了那儿句话之后,就用力推着我,
他的气力十分大,大到不能抗拒。”
我点头,道:“不错!”
燕芬道:“我那时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物,我,挣扎着,尽我可能,转过身来,他面上
的神情硬得和石头,一样,将我推进了那间囚禁王彦的暗室之中。
“在那间暗室之中,我看不到王彦的情形,我只是听得他在恐怖地大声喘息,我连连发
问,他都不出声,我扑了过去,他逃,我追,我很轻易地就追上了他,他还挤命挣扎,于
是,放在他大衣袋中的那只盒于,跌了出来。
“盒子跌到了地上,便打了开来,我眼前感到了一阵强光,我看到了他——”燕芬虽然
是一个极其坚强、勇敢、出色的女子,但是当她讲到这里时,她也不由自主地喘起气来,我
低声道:“于是,你也——”燕芬苦笑了一下,道:“是的,于是我也变得和他一样了,我
并不难过,如果不是他先是那样,那我一定鹊要昏过去了,但当我想到王彦和我一样,我们
本来就相爱着。如今更能相依为命了,那不是比王彦一个人成为那样好得多么?”
我呆了半晌,道,“那么,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燕芬道:“说来你或许不信,我和王彦两入,呆了片刻,在那种怪异而强烈的光芒之
下,我们相互注视着,然后我们抱在一起,好一会,我们才渐渐地镇定了下来,我走到门
旁,向外倾听,你可猜得出,我听到了什么声音?”
我愕然道:“什么声音?”
燕芬道:“笑声,勃拉克在笑,看来像石头一样坚硬的勃拉克,他的笑声也像石头互相
撞击一样那么难听!”
不但燕芬奇怪,连我也奇怪,勃拉克这种人,原来也会笑么?这个职业凶手,冷血的
人,难道也知道什么叫高兴?
燕芬道:“我听得他不但在笑,而且还在叫着罗蒙诺教授的名字,我大着胆子,握住了
门柄,试着轻轻一推门把,那门居然没有锁上,我向王彦招了招手。我们两人一齐到了门
旁。”
燕芬讲到这里,兴奋起来,声音也嘹亮了许多,道:“我猛地拉开门,勃拉克显然是被
从房间中射出来的那种强烈的光芒弄糊涂了,他呆了一呆,像是要去伸手拿枪。但是我却不
给他这个机会——”我笑了一笑,道:“你摔倒了他?”
燕芬道:“我将他摔进了屋子,拉着王彦,出了那暗室,将他反锁在暗室之中;我们两
人,就这样选了出来,到了海边,借着王彦的游艇,来到了这个荒岛上。”
我完全相信燕芬的话,看来,像燕芬哪样的一个弱女郎,几乎是不能和勃拉克比较的,
但是我也曾被燕芬摔过一大交的,燕芬的柔道造诣,十分高超,在出其不意之间,燕芬的确
是能将勃拉克,从门口摔进房间中去的。我呆了半晌,道:“在那间房间中,勃拉克当然不
可避免地要被那神秘物体发出的光芒所照射,于是,他连骨骼也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他变
成了一个真的隐身人!”燕芬道:“那或许是他被那种光芒照射得时间长久些的关系。”
王彦一直沉默着,直到这时,他才开口,道:“卫先生,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一
切,你……你不能为我们设法,你不能想想办法,令我们恢复原状么?”我叹了一口气,
道:“正如你们昨天晚上所说,要使你们变得和勃拉克一样,全身透明,那倒还容易。只要
找得到那神秘物体就行了。”王彦怪声叫了起来,道:“不……不……那滋味好受么?只要
你身穿一点衣服,只要你手上拿着一点东西,任何人都会立即尖叫起来了,就算人家看不见
我们,我们赤身露体地对着人,那滋味也绝不会好受——”我听到这里,忽然想大声笑了!
王彦这时在说的话,和杰克中校对勃克拉讲的差不多,听来都是十分滑稽的。勃拉克或者不
在乎永远赤身露体,但是他是神枪手,他的使人可怕之处,全在于他那百发百中的枪法,和
他那天才创造的武器。可是如今,他怎样使用那些武器呢?他甚至不能携带武器,你能想
象,有一柄手枪悬空荡着,荡上飞机,会发生甚么后果么?
那么,全身皆隐,对于勃拉克来说,不是甚么好事,而是严重地妨碍他的杀人活动的事
了!
当然我相信以勃拉克的聪明,仍然是可以想出办法来的,他可以戴上手套,穿上衣服,
头部则套上连假发,连头脸和头颈部份的假面具,但是我总不相信当他对着镜字自照时,发
现镜子中没有什么的时候,他的心中会感到高兴。
设想了好一会,才道:“你们不要性急,我当然要尽量为你们设法,你们在这里只有我
一个人知道,我也绝不告诉他人,我可以为你们送必需品和食物来,你们不妨就暂时在这
里,让人们当作你们已经神秘失踪好了。”
王彦呻吟了一声,道:“我们要等到几时呢?”
我叹了一口气,因为王彦的问题,是没有办法问答的问题。
我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忽然燕芬道:“卫先生,我倒有点头绪了。”
我停了下来,道:“你有什么头绪?”
燕芬道:“黄铜箱子,和箱子内的神秘物体,都是印加帝国的遗物,那种神秘物体还解
释了印加帝国的人民,忽然全部失踪的谜,但是,为甚么这些东西,会在埃及被发现呢?”
我苦笑了一下:道:“我一点概念也没有,因为我根本不能想象这件事。”
燕芬道:“我想了很多时候,毫无疑问,那只黄铜箱子,是在印加帝国的首脑监视之下
铸成的。历史上并没有印加帝国和埃及有往来的记载,但是当时,一定有人,带来了那只黄
铜箱子,到处飘流,希望寻求解救的方法……”我有些听不明白,但燕芬的声调,却越来越
是兴奋,道:“当然,带了黄铜箱子四处飘流的人,是奉命出发的,他的任务,便是寻求解
救之法,来挽救印加帝国的全体人民,他……终于到了埃及。”
我不得不承认燕芬的推断,极有理由,我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燕芬继续道:“我相信那人在埃及,已找到了解救的办法!”
我不出声,因为燕芬的话,说得太肯定了。
但是,我立即想到罗蒙诺教授。罗教授不是到埃及去了么?
他为甚么到埃及去了呢?是不是他也想到了燕芬所推断的一切?所以到埃及去,寻找可
以使勃拉克复原的方法?或是他要在埃及我到一个可以由心所欲,隐身现身的诀窍?
王彦直到这时,才插言道:“如果他找到了解救的办法,那么他为甚么不回去?”
燕芬道:“彦,你要知道,那是许多年之前的事了,那人能够从南美洲到埃及,已经可
以说是奇迹了,就算他想回去,那也是没有可能的了,而且,他即使能够回去,也没有用,
因为印加帝国的所有人民,早已忍受不住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而集体自杀了。”
我道:“那么,你的意思是——”
燕芬接口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到发现那黄铜箱子的地方去,一定可以发现有关这一
切的记载的!”
我几乎跳了起来,道:“燕小姐,你说得不错,我看我立即就要去了,第一,那黄铜箱
子是在一间古庙中发现的,但是由于一项庞大的水利工程的缘故,那古庙将不复存在;第
二,罗蒙诺教授已经到埃及去了,他当然是和我同一目的!”
王彦道:“你……要到埃及去?那么,由谁来照顾我们呢?”我想了一想,道:“我们
家有一个老人家,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姓蔡,我叫他老蔡,我托他来给你们送食物和必需
品,好么?”
王彦道:“这个……”
但燕芬已抢着道:“好,就委托他来好了。”
王彦和燕芬两人的性格,本来就十分不同。
但如果在平时,可能不容易觉察得出来。而如今,遭到了非常的变故,他们性格真正的
一面,便显得非常突出了,王彦是恐惧、多疑、软弱。
而燕芬的心中,虽然一样不好过,却表现得十分坚强。
我站了起来,道:“你们不必难过,在这里等候我的好消息吧。”
燕芬道:“如果你有了发现,可得尽快回来。”
我停了一会,才答道:“当然。”
我停了片刻的原因,是因为我绝无把握,我根本没有法子肯定是我的埃及之行,是不是
会有结果的。
我离开了他们,向海边走去,到了海边上,我又呆呆地站了半晌,望着漆也似黑的海
面,心中一片茫然,只是在地球上,不可思议的事情,便已经那么多,而在整个宇宙之中,
地球又是如此之渺小,作为在地球上活动着的人类,却以为自己能够征服宇宙,这实在是太
可笑了。
好一会:我才走到了停泊快逛的地方,上了快艇,离开了那个荒岛。
等我回到了市区之后,我当然不敢回到自己的家中去,我在一家酒店中住了下来,以电
话和老蔡联络,将接济王彦和燕芬两人的事交给了他。
然后,我又和我的经理通了电话,要他为我准备一切证件,以便我远赴埃及。
第二天,我一天没有出门,我想再到罗蒙诺教授的住所中去,看看那块神秘的发光体是
不是还在,但是我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不去的原因,一则是为了怕被勃克拉发现,二则,如果我见到了那能发光的神秘矿
物,那我也将和王彦与燕芬一样了。
第三天一早,我便到机场去,我的经理已为我办妥了一切,我在上机前五分钟,才和杰
克中校通了一个电话,我只是简单地告诉他,我要出远门,几分钟后就要登机了。不等他发
问,我便收了线。
在飞机上,我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已有多少日子,我未曾得到好好的休息了,在旅途
中,正好可以补充连日来的睡眠不足。
旅途中并没有什么值得记载的事,我在中途站中,打了一个电报通知王俊,叫他到开罗
来接我,我在电报中还说明,我是为他弟弟的事而来的,希望他为我准备好一切有关那只黄
铜箱子的资料。
我尽情地休息着,使自己松弛,直到从高空望下去,可以看到那无垠的沙漠,和耸立在
沙漠中的金字塔,我才完全清醒了过来,我必需保持极度的清醒,因为在到了埃及之后,我
绝难想到,会有甚么样的事发生!
飞机降落,我步出了海关检查处,便看到了王俊,他向我招着手,面上的神情十分高
兴,想是在异地寂寞,见到了好友,所以才那么愉快的。
但是我却完全没有像他那样的心情,因为我知道事情极不寻常,已经发生的事已是如此
严重,将会发生的事,究竟如何,更是难以预料。
他冲前来和我握手的时候,我看到了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十分矮小,面目黝黑,
头部的大小,和身子的比例,十分不相称的人。
那人大约只有五口尺高下,头发眉毛,都是棕色的,他穿着一套显然不称身的衣眼,两
手正在不断地搓着手中的一顶帽子。
那个分明是和王俊一起来的。我心中不禁十分奇怪,问道:“他是谁?”
王俊拍了拍那人的肩头,道:“他是我的朋友。”我奇道:“你带他来一起接我,是为
了甚么?”
王俊道:“你的电报中,不是要我告诉你关于那黄铜箱子的一切么?他就是使得我得到
那只黄铜箱子的人。怎么,那箱于是不是很有价值的古物?我为了运出那只笛子,费了不少
心血啦!”
埃及政府对于古物的管制是十分严厉的,但是王俊却有办法将那只箱子运出来,当然是
“财可通神”的道理了。
我苦笑了一下,道:“说来话长了,我还是先听听你的故事好,你的朋友叫甚么名字,
他会何种语言?”
王俊道:“他的名字十分古怪;我也记不祝”他转用英语,向那个身形矮小的人、道:
“你叫甚么名字,向这位先生说一说。”
那矮小的人,本来站在那里,体态十分拘谨,但是一听得王俊问起他的名字来,他便挺
了挺胸,现出了一副十分高贵的神气来,道:“我叫索帕米契勃奥依格,是索帕族最后一代
的酋长。”
我听了不禁皱眉,如果不是我的知识太肤浅,那他就是一个神经病患者。
我从来也没有听得过埃及有一个名族叫作“索帕族”,也未曾听到过一个埃及人的名
字,竟会有那么长的发音。
我皱住了双眉不出声,王俊已经代他解释,道:“他说他的名字,便是索帕族,米契勃
奥峰上的雄鹰之意。”那矮小的人,频频点首,道:“先生,你叫我依格好了,我当你们是
朋友,才让你们那样称呼我的。”
我们一路说话,一路向外走去,这时,已经上了王俊为我准备的汽车上,我才问道:
“依格先生,你们的索帕族,是甚么民族啊?”
依格的脸上,现出了一副十分悲哀的神情来,道:“这……我也不知道,当我出世的时
候,我们的族中,已只剩下了七个人,而当我十六岁那年的时候,其余的六个族人,相继去
世,整个索帕族,便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苦笑道:“于是,你便自封为索帕族的首长了?”依格面上的神情,像是受了极大的
侮辱一样,我立即知道自己讲错话了。
他挺了挺胸,道:“先生,我是索帕族的酋长,传到我,仍然是酋长,我们的家族,一
直是索帕族的领袖!”
我连忙道:“请原谅我刚才的话。”
依格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见怪你的,我们索帕族,曾经拥有无数的财产,广阔的碧
绿的平原,秀丽无匹的山峰,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依格以十分蹩脚的英语讲着,但是他的语调,却是充满了感情,使人不得不相信他讲的
是事实。
王俊轻轻地碰了碰我,道:“他说的全是他族中的传说,你若是和他讲下去,他可以告
诉你他族中的许许多多的传说,从这些传说看来,他们索帕族的全盛时代,比罗马帝国还要
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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