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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汹潮迭至



  折腾了一下午,从晨曦商场出来已经是晚上了,她直接回到了阮郁的公寓。
  她是怕在自己家住久了,知道她欧阳大小姐从美国回来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那些冲着她的家世、美貌而来的宦府、商场的公子们会争着来献殷勤,定让她头大如斗。而整日出入豪宅,那个“背景单纯的沈玫律师”的秘密又怎么能再保得住?再者,她父亲去了欧洲,爷爷欧阳暄宇又太忙,整天见不着面,家中剩下的其他人自都远不及阮郁有趣了。因而她搬来和阮郁一起住。
  一进门见屋里黑洞洞的没开灯,她叫着:“阮阮——阮阮……”推开书房门,看到阮郁正在电脑前打东西。
  阮郁冲她一摆手叫她先别吵:“你等我打完这段。”
  欧阳慕玫到洗手间去洗脸,因被张军摸了一下,她甚觉恶心,一个人在那儿又搓又冲,刚买的一瓶洗面奶一下子用了大半瓶。再到书房,阮郁已经关了电脑,正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大好看。
  欧阳慕玫细长的手指在脸上挠了挠:“阮阮,我……”
  “你去了哪我不管,”阮郁沉着脸说,“你为什么不带着手机?一下午找不着你的人。你不知道现在外面很乱?你不知道这些天有多少企业的总裁、董事长被杀被劫?你认定你欧阳大小姐──裕和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不会也是人家的目标?你……”
  欧阳慕玫委屈道:“你……你也不问问我都遇到了什么事,一见面就……就这么凶巴巴地骂人家……”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冤哉枉也,眼圈跟着一红。
  阮郁一怔,本来对她憋了一肚子的火儿,但一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她究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赶紧起身走过去轻轻搂住她,柔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欧阳慕玫赌气撅着小嘴儿不睬她。
  阮郁知她是小姐脾气,哄道:“我刚才态度不好,我错了,对不起。你乖,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欧阳慕玫忍不住抿嘴笑道:“你……你这副样子像是我姐姐似的。”
  阮郁微微一笑。
  “哎,怎么跟你说呢?”欧阳慕玫半天含颦不语,忽然拉着阮郁问,“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阮郁打量了一番,笑吟:“‘金似衣裳玉似身,眼如秋水鬓如云’……嗯,这裙子不错,‘美人初着更相宜’。”
  “哎哟,真没办法,《花间集》你也有工夫看。”欧阳慕玫听她满口绮罗香艳的花间词,一会儿又问:“那你说,我这个样子像不像……嗯……某种人……”
  “像什么?娇小姐呀。你本来就是,还有什么像不像的?”
  “可是……可是有个人竟然把我当成……当成……妓女……”最后两个字说得比蚊子声还小。其他的事她都可以无所谓,惟独这件事她实在受不了。
  阮郁忍不住哈哈惊笑道:“谁?……谁这么瞎了眼的?”
  “一个叫张军的混蛋!”
  “张军?”阮郁笑容一敛。
  “你认识他?”
  “你快说怎么回事?”
  “哎,我买了这件衣服出来,一只警察叔叔们养的活泼健壮的大狗就抢走了我的手提袋,从里面找出了一大包毒品,据说是海洛因……”
  阮郁娥眉一挑:“有多少?”
  “不知道。不过放心,绝对50克以上,不不,50克算什么?恐怕得有一千克,就算是鸦片,也够拥有去监狱定居的资格了。”
  阮郁一听就知道她肯定是被莫名其妙地陷害:“你包里多了东西你就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道是金庸的武侠小说啊,什么‘武功高强之人,手里重量便是有一两半斤之差,也能立时察觉’?”
  “好好好,你接着说。”
  欧阳慕玫把自己一下午遇到的倒霉事说了一遍。最后狠狠道:“我绝不会饶了那个姓张的!”
  阮郁听罢似笑非笑地说:“张军逃了?这倒省我的事了。”
  “怎么?”欧阳慕玫奇道:“他也得罪过你不成?”
  “不,本来他是对我的当事人最不利的一个证人。”阮郁告诉她说道。
  阮郁的当事人叫胡翔,本是一名警察,数十天前在一次缉拿大型跨国贩毒集团的过程中开枪击毙了一名国际刑警组织派在那里卧底的人,而被指控故意杀人,因为有人证明在行动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那名卧底的身份。这件事在国际警坛上影响很大。
  而那做证的人正是张军。他说他在行动之前队长徐京就让他把那个长期在贩毒团伙里卧底的人的身份告诉给了胡翔,胡翔自然否认这点。因而张军的话的真假就成了他罪名是否成立的关键。阮郁对张军一番调查,认为他虽与落网的那些人无关,却与本市另一个贩毒团伙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很可能是他在陷害胡翔。渐渐搜集到了一些证据,也相继证实了她的推断。
  “你害死我了,你要是早跟警方说张军是毒贩子的奸细,我今天也就不至于……”
  阮郁摇摇头说:“我本来想明天开庭的时候问他几个问题才能完全确定的。这下可好了……”
  “那个胡翔可安全了。”
  “说不定哦。”
  “怎么?难道你都到这份上了,反倒没把握打赢了?”
  阮郁一笑,没说什么,脸上神色令人捉摸不定。须臾说:“你不用生气啦,像张军这种人,离开公安局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从攻击晨曦商场计算机系统的事来看,那个贩毒团伙还没全部落网。那这个人多半只有两种下场:要么是被警察抓回去,要么是被毒枭杀了灭口。就算真的侥幸逃脱,亡命天涯也终是生不如死的。”
  两人懒得再聊这个案子,欧阳慕玫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对了,你今天下午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了。倒是有一个叫楚笑岳的人,好像是岭峰公司的总经理吧,给你来了个电话。”
  欧阳慕玫一听,知道楚笑岳现在肯定是平平安安的了,心里面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阮郁却“不怀好意”地笑问:“他说谢谢你的关心。你怎么关心人家了?从实招来。”
  “哎呀,你又胡思乱想。他可能是知道我给他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吧……” 有心岔开这个话题,便问:“喂,你光说胡翔的案子了。箫霜的事已经了结了吧?怎么样?”
  阮郁有点奇怪:“你不知道?”记者对名人──尤其影视名人打官司一向最有兴趣,尤其箫霜刚在一部电视剧里塑造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形象,一时中国影星里人气之旺无人能出其右,再加上她的律师又是阮郁这样一个名律师,怎能不引得各媒体竟相追踪报导?如今报刊杂志上早已是铺天盖地的介绍了。
  欧阳慕玫分辩说:“这两天我整天在姜阿姨那儿忙嘛。你道我像你一样厉害呀,总是同时接手好几个案子还能游刃有余?好,不用你说,我现在就找份报纸来看。”
  阮郁看她转身去找报纸,摇头微笑说:“想不到你能那么用心地给一家公司做事,要是让你爸知道你死也不肯去裕和,却这么拼命地为芬卉出谋划策,他肯定要生气。”
  “哎,可能是因为姜阿姨的原故吧,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真的好喜欢她……”欧阳慕玫正说着,忽然找到了箫霜案子的报导,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被上面惊人的天文数字的赔款弄得两眼发直──在中国这样一个不承认精神损失费的国家,能把这种官司赢到这份上,可能性简直低得几近于零。欧阳慕玫立刻叫了起来:“上帝呀!真主啊!佛祖哇!这……这在中国简直是个奇迹!阮阮,你太不可思议了……”
  发了好一会儿惊呼,直到阮郁为了保护自己日后的听力,不得不把耳朵堵上,她才又喃喃嘟囔:“眼镜店老板发财了……”
  阮郁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别忘了,你是在中国打的这场官司!知道了你的这个辉煌战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大跌眼镜呢!”
  姜婉盈和欧阳慕玫有个共同点:公事干起来雷厉风行、速率之高远胜常人,但干完就完,不会再在此之外加班加点没事找事了。所以她们总显得很闲在,许多工作时间就都变成了业余时间。
  与岭峰公司的谈判进行的很顺利,诸多事项已然安排有序,所以她们就得空在办公室里闲聊了起来。欧阳慕玫看得出姜婉盈很喜欢她,也很喜欢和她在一起,而自己也和她一样。这可能是因为,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即使事业有成,虽然没有或是还不打算有一个家,但内心深处也还是会对此有所渴求的,尤其是她天性中的母爱,总想要跟谁流露流露,那么对姜婉盈来说,欧阳慕玫这么娇柔可人的女孩子就是最合适的对象了;至于欧阳慕玫,她有家世、有才貌,她唯一缺少的就是母爱,在她四岁时她母亲出车祸受重伤后神秘失踪──自幼失去了母亲是她生活中最大的缺憾。父亲虽然对她百般呵护,但他毕竟不能完全做到像一个母亲那样细致周到、体贴入微──尤其是像他这种如此事业辉煌的男人。她渴望母爱,她盼望母亲回到她的身边,多少次在梦里和母亲欢聚,醒来时又发觉那只是场空欢喜。有时嘴角还留着睡梦时的欢笑,睁开眼,泪珠已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无情的现实使她越发觉得,也许今生能再见到母亲已不过是自己的一种奢望了。而姜婉盈的温柔怜爱就令她不自禁地产生了对她的依恋之情。
  姜婉盈对中国古典文学造诣很深:诸子百家、词曲文赋、诗仙画圣……似是无一不晓。欧阳慕玫在这方面不是十分擅长,但她冰雪聪明,见解不凡,往往口出惊人之语。
  两人聊得尽兴投机,姜婉盈一边说笑,一边时不时随意地瞥几眼电脑屏幕上的股市行情变化。
  忽然,姜婉盈看着荧幕,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是时候了。”
  “什么呀?”欧阳慕玫眨眨眼睛问。
  “我说这几种股票该抛了。”姜婉盈口气超然,像是在讲一个完全事不关己的故事。
  欧阳慕玫没太在意地看了看荧屏,说了句:“好像还能再长似的……”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一接却是阮郁打的。
  “太好了,你真带手机了。”阮郁像是松了口气。
  “主任您的命令我哪敢不听呀。”
  “你得帮我个忙。你记好:我这儿有天珠110万股,红佳30万股,成豪75万股,金源电子5万股,你马上给我把它们都抛了!”
  她有点急。也难怪,欧阳慕玫粗略一算,这怎么说也得是8位数以上的交易,确实闪失不得。她用笔把阮郁说的记了下来,又念了一遍,核实无误。
  阮郁问:“我的帐号什么的你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喂,你现在在法院呢?”
  “是,刚休庭几分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打不通我那个经纪的电话了。”
  “哈哈,你这回怎么这么狼狈?”
  “嗨,我本来以为怎么着11点也能完事了,谁知道那帮人怎么搞的把开庭时间推迟了一个多小时。真耽误事!哎呀,你别罗嗦了,赶紧给我抛呀!不说了,马上该宣判了。”阮郁急匆匆地说完,挂断了电话。
  欧阳慕玫往姜婉盈的电脑那儿一看,嘿,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当下忙道:“哎呀,姜阿姨你等会儿,咱们一块儿抛。”
  姜婉盈问:“你这是要给谁抛呀?”
  “阮阮……啊,阮郁。”
  姜婉盈好奇道:“阮律师也炒股啊?”
  “她呀,她当律师纯粹是爱好,要说赚钱,她炒股赚的钱可比当律师赚的多得多。哎,她一上大学就开始炒,居然一边在股市大赚特赚,一边还把博士学位提前好几年就拿到了手,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精力。”
  姜婉盈轻轻拧拧她的脸蛋儿,笑着说:“你就没有精力吗?你是把精力都用在电脑上了,是不是?”欧阳慕玫吐吐舌头。
  谈笑间几道指令敲出,两人手里面的股票已全抛了出去。这一砸,顷刻间几种股票的价格疯了似的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泄而下,暴跌不止,股指一路狂泻。
  “这阮郁很有眼光啊。嗯,年轻有为,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不过另外还有两个庄家就不知道是谁了……对了,刚才有一家要抢先出手,你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吗?”
  “我没仔细看嘛。”欧阳慕玫撒娇地说,“我最近又没炒什么,再说我怎么炒得过姜阿姨呢?”
  “那你可得再好好学学。别以为在交易公司了解了些操作内幕就能百战百胜了……”忽然,姜婉盈的口气变得有些像一个严格的长辈,“你很聪明,但想达到出色,得多磨砺才行。”
  欧阳慕玫听出她对自己的关心,一阵感动,乖巧地说道:“我知道了姜阿姨,那你教我行不行?”
  “好啊。”
  这些股票是几个月前被姜婉盈、阮郁等大户分别看中的,被她们在低价位买进后,一番操纵,先是盘盘跌跌、跌跌盘盘,时机一到便一路上涨,许多股民看出这几种股票涨势狂旺、前景极好,都冲进了场。先前耐心不够,割肉出场的人们也又重新不惜高位跟进,一下子股价更是高度上扬。
  而此刻主力们一出手,外人看来事先丝毫没有征兆,各媒体股评还在大力宣传推荐的股票,眨眼工夫就已是面目全非、不堪一睹了,一时间其他大户小户散户的不知要被套住多少。
  “有点慢……”姜婉盈看着屏幕,手指摸着下巴说。
  “您觉得还应该跌得再快点?”
  “嗯,看来一定是有一个至少投了上千万的人没来得及撤出来……”
  “反正你和阮阮时机都抓得恰到好处了,八、九位数的入了帐,其他人就甭管了。”
  说了会儿股票,姜婉盈抚着她的头发问:“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我和阮阮说好了一会儿去逸闲餐厅的,那儿正推出一套水果大餐。姜阿姨咱们一起去吧。”
  不料一会儿阮郁又来了个电话,说胡翔被判无罪以后乐疯了,非逼着自己中午去跟他吃饭,自己推不掉,没法和她去逸闲餐厅吃水果餐了。恰好给了姜婉盈和欧阳慕玫两个人去就餐的机会。
  风华大酒店开业一年多了,楼内楼外装修得富丽堂皇,但由于管理者经营不善的缘故,越来越门庭冷落。但也多了一个好处:很清净。
  阮郁赶到时,胡翔已经在包间中等她半天了。阮郁道歉说自己琐事太多来晚了,随手把坤包放在一边,却一下子把桌上的一杯葡萄酒碰撒了。她忙道:“对不起,不好意思。”
  “没关系,阮律师,您点菜吧。”胡翔说着把菜单递给她。
  阮郁接过,胡翔帮她把杯子重新摆好,忽然神色古怪地说:“你刚才是故意的。”
  阮郁像是没听见,若无其事地一心一意翻看着菜单。胡翔看了她一会儿,口气阴森森道:“别装了。本来我还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知道我的秘密,但现在可以肯定了。”
  阮郁一笑:“你说什么呢?”
  胡翔冷哼一声:“你为什么要碰撒那杯酒?你以为我会毒死你?”
  “谨防万一吧。”阮郁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手里随便翻弄着那本菜单,“你很傻,也太性急了。其实咱们没有必要一定彼此把事情摊开的。”
  “你究竟知道多少?”胡翔冷冷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你可能杀我灭口而已。”
  “说说看。”
  “想听吗?那好。其实你才是那个跨国贩毒集团在本市的负责人。”阮郁泰然笑道,她见胡翔刹时间双眼一眯,“不过这回警方全力以赴要把本市的贩毒团伙一举剿灭,你虽然可以事先得到消息,却也是无力回天了。另外,你这些年应该也已经赚得差不多了吧。据我所知,你们最后一笔成功的交易就价值数百万,可这笔钱却是流落无踪了,别人包括被捕的那些你的下属不知道钱到哪去了,你不会不清楚吧?所以既然你的贩毒团伙被逼到了绝境,你自己倒可以借此洗手退出了。可是,你做毒品生意虽大多时候是在幕后操纵,毕竟也还是会有几个手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你为了灭口,便在奉命缉捕他们的过程中大开杀戒,把有可能让你暴露的人一个个击毙。这手干得很漂亮,可是你疏忽了一点:你当警察近二十年,在所有执行过的任务里,被你当场击毙的罪犯加起来不过7人,而你这回一次就杀了13个人,这不是很反常?”
  “你果然把我了解得很清楚。”胡翔盯着她说。
  阮郁叹口气:“本来我研究这些,不过是想帮你打赢这场官司的。”
  “那么谢了。”胡翔喝了口酒,忽然很惋惜地摇了摇头,“你是这么聪明,这么迷人……你真不应该接我的案子的。”
  阮郁听出了他的杀机,不动声色地道:“不,就故意杀害国际刑警这个罪名而言,你确实是被冤枉的,给你辩护这件事并没有错。哎,张军效命于另一个贩毒集团,把你当成了冤家对头来陷害,却没想到你其实是同道中人。”
  胡翔嘿嘿一笑:“我佩服你知道了这么多,还有胆量来这儿。”他玩弄着手里的酒杯:“如果你刚才没有碰撒那杯酒而是喝下去了,现在就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了。”
  “哟,幸好。”
  胡翔蓦地脸色一变,手里已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
  阮郁一惊起身,只听胡翔道:“这么死有点痛苦,但我会尽量让你痛快的……”右手持刀,左手一把向阮郁抓去。
  阮郁一闪,大叫起来:“喂!姓徐的,你们再不进来就真出人命啦!”
  胡翔一听她这句话,不由大惊失色,一时无措。
  猛然间包间的门被人用力撞开,一群人闯了进来,当先一人正是徐京。胡翔眼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不及反应,双手已被一副冷冰冰的手铐铐住。
  徐京走到阮郁面前,皱眉道:“你知道我们跟着你?”
  阮郁像是惊魂初定,说:“好像是补妆的时候,不小心在镜子里看到了你一眼……我知道你们也早就怀疑他和贩毒团伙有关了。对了,你在门外听的还清楚吧……”
  胡翔被警察推着往外走,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怒吼:“阮郁!你出卖我!”
  阮郁觉得好笑:“刚才是你自己死活叫我说你的好事的。再说我虽然不会主动揭发我的当事人,但又有谁规定我有义务随时向你报告我怀疑警察在暗中跟踪我呢?”
  “阮阮,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晚上,欧阳慕玫听阮郁讲完了胡翔的事,便反复说着这八字真言,“难怪你昨天说他不一定就安全了,原来是指这个。哈哈,昨天我倒霉,今天你遇险——好朋友!”又道,“明天周末,咱们开车到郊外玩一天怎么样?——回归大自然。”
  “你不回去看看你爷爷?”
  “我想看他也得找得着他呀,不知道他又到什么地方开会去了,下周才能回来呢。哎——”她可怜巴巴地哀叹了声,“他们都不要我了。”──“他们”里当然还包括父亲欧阳昱。
  “那好,咱们俩玩一天去。”
  第二天一大早,两位小姐各换了一身休闲装,带上一堆吃的喝的玩的,开着车听着音乐,冲着郊外群山进军。
  欧阳慕玫坐着阮郁开的车,不住赞道:“还是你开车的技术好,不像那个可恶的楚笑岳……”
  说着说着,却发现阮郁正在加速,车子开得越来越快。
  对阮郁可就不用对楚总那么客气了,她立刻叫道:“喂,你开那么快干什么……”
  “别叫。”阮郁全神贯注地开着车。
  “你开慢点吧。咱们又不是去赶飞机……”
  “你好好坐着。”
  “你凶什么?哎呀,我怎么这么倒霉呀,那天是楚笑岳,今天又是你阮郁……我以后谁的车也不坐了。安全第一……”车一出了市区,更是风驰电掣。
  “阮郁!你喝醉啦?你停车!”阮郁不理她。
  “你……”忽然欧阳慕玫一念闪过,忽然想起在美国时第一次见到好友詹姆斯的时候,他也是让自己把车开得这么飞快,那天晚上他正被人追杀……莫非……“是不是有人在后面跟着咱们?”说着一看反光镜,果然有一辆深蓝色的汽车紧紧跟在后面。
  阮郁点点头:“看来是甩不掉了。”说着,把车速降了下来。后面的车便也随着减慢了速度。
  欧阳慕玫紧张道:“他们想干什么?”
  “也许想杀人。”阮郁淡淡地说。
  欧阳慕玫一把抓起手机:“咱们报警……”忽又觉不妥,毕竟后面的人还没干什么。她说:“要不然咱们先回去吧。”
  “哎,‘一计不成,还有二计’,真的想杀人,你今天不给他们机会,以后他们还会再来。”
  欧阳慕玫说:“咱们现在把车开到一个人多点的地方总能安全些。”可惜她向窗外看时,车已经驶到了人迹稀少的山路上了。
  阮郁气定神闲地笑道:“放心吧,我保证你绝对安全。”看到路边有一片树林,便把车开了进去,林子里树叶繁茂有些阴翳。阮郁开了一段,把车停了下来。后面那辆车紧追不舍,也跟进来停在林中不远处,接着四个彪形大汉从车里走出,冲着她们走来。
  欧阳慕玫因为前两天的事已是惊弓之鸟,着急地推着阮郁:“你停车找死呀,快开车啊!”
  阮郁拍拍她的脸,柔声说:“别怕,没事的。”说完,竟打开车门迎了出去。
  欧阳慕玫一把没拉住她,惊呼:“喂!你……”当下她毫不犹豫,也跟着下了车。到外面一看,两条腿就软了,只见那些人手里都拿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枪口正对着阮郁。看到多了个如花似玉的欧阳慕玫,几个男人都像是发现了什么意外之喜,眸子中皆是淫光一闪。
  他们想杀的是阮郁。忽然右边一个脖子上有一道刀疤的人将头微微一摆,四只手纷纷扣动扳机。然而就在他们的手指将动未动之际,却见阮郁竟蓦地腾身而起,一跃两米多高,一头秀发在半空中飘荡开来,身姿飘飘宛似飞仙,一瞬间她双臂抬起,纤纤十指连弹,便似施了魔法,四名大汉几声闷哼,身子一软同时倒地,枪也掉在了地上。
  欧阳慕玫一下子看得傻了,目瞪口呆地怔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阮郁笑盈盈地走到跟前,伸手在她眼前晃动着说:“喂,别愣着了。”
  欧阳慕玫才傻傻地盯着她问道:“你是人吗?…… 你…… 你真的是阮阮……”
  阮郁大笑道:“怎么了?瞧你这眼神多可怕?跟要把我解剖了验明正身似的……嗨,不就是几招救命功夫吗?对不起啦,以前一直没跟你说。”
  “太神了!”欧阳慕玫忽然回过神来,“阮阮,你真是太伟大了!……哈哈……我的阮女侠,你太了不起了!”
  “啊,第一次听你这么大力夸赞我,真让我陶醉!”阮郁做出一副飘飘然状。
  欧阳慕玫对她的武功惊羡不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忽又问:“你……你刚才怎么把他们弄倒的?凌空点穴?‘六脉神剑’?”
  阮郁听着好笑:“我哪那么神啊。喏,你看。”摊开手掌,里面是几颗刚才弹剩下的小石子。
  “哇——噻——”欧阳慕玫抓起几个“暗器”,细细打量,一番“鉴定”,那确实不过是这山上随处可见的小石头,“原来是‘弹指神通’,黄老邪的传人!”
  阮郁啼笑皆非:“行了,你别再疯疯颠颠的啦。”
  欧阳慕玫点头哈腰:“好好好……”突然转身跑回车里,把几个石子悉心地放到包里收好。
  阮郁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怪脏的……”
  “不不,”欧阳慕玫认真道,“我得把它们留做纪念。你阮女侠真人不露象,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显出真功夫……难怪你办起案子来那么胆大……我知道像你这种高人都是深藏不露,不到万一绝不出手的……”她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天呐。”阮郁无奈地直翻眼。
  欧阳慕玫兀自激动不已:“阮阮,不,阮郁女士,我拜您为师。”
  “别那么费事,都什么年代了?你想学我教你就是了,不过你现在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好不好?”
  “是是是。”欧阳慕玫乖徒儿似的谨遵“师父”教诲。须臾又说,“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以前得罪过你那么多次,惹你生气,你居然从来没用你的功夫对付我,实在……”
  “你要我怎么对付你?”阮郁忍俊不禁,“点了你的穴道让你动弹不了,然后打你一顿屁股?”
  “我知道你心眼儿好,不会那么欺负我的……嘻嘻……”欧阳慕玫讨好道。
  阮郁知她还在发神经,走到那四个人身边,足尖轻点,四个人本来都晕了过去,此刻先后醒转,立刻站起来,隐隐记得刚才的事,看着眼前这个娇柔女子,竟难辨是真是幻,一时却站在那里不敢再出手。阮郁粉面微沉:“为什么要杀我?”
  四个人面面相觑,都不开口,有人的眼睛偷偷瞟着地下的手枪。
  欧阳慕玫知道阮郁身手了得,这几个虾兵蟹将绝非敌手,当下神气十足得意洋洋地过去问:“喂,你们是什么人?”
  突然,靠她最近的那个人蓦地就地一滚,手臂一伸够到了地上的一把枪,紧接着挺身而起,右手抓到欧阳慕玫的胳膊,左手用枪顶住了她的脑袋,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迅速异常。然后他马上叫道:“阮郁,你……”没有人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了,因为就在这刹那之间,阮郁踢了一下脚边的一块石头,那石头立刻有了生命般地飞向那人,不偏不斜正撞在他的胸口上,直似力逾千斤,登时把那人撞得栽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好喔!”欧阳慕玫拍手叫好,随后双手环抱,对那个攻击她的人怒道:“不识好歹的东西!谁派你们来的?”几个人还是不发一言。
  阮郁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叹道:“别以为你们跑得掉,不信你们可以分头跑一个试试。”
  那几个人正有此意,不料被她说破,脸色都是一变,想起刚才她腾身而起时身法奇妙,知道此计定是不妥。那脖子上有个疤的人干咳了一声,道:“阮小姐,今天是我们有眼无珠多有得罪,你大人大量放我们……”
  “哼。”阮郁一声轻哼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在四个人脸上游走,每一个人被她目光扫到,身上都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忽然,阮郁双眼一抬,不经意地向林子外面望了一眼,一字一句地说:“我再问一遍,谁派你们来的?再不说可就来不及了。”
  一人道:“阮小姐,你高抬贵手……”
  阮郁见他们还是不肯说,叹息着摇了摇头。
  树林里出现了片刻的沉寂,欧阳慕玫正要说话,却见阮郁目不稍瞬地盯着那四个人,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发现一时间几个人身上都颤抖了起来,须臾又开始呻吟,接着便倒在地上翻滚、哀叫……声音撕心裂肺,凄厉骇人,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欧阳慕玫见他们脸上涕泪横流,面部曲扭变形,五官错位,不要命地把脑袋往地上撞,手脚乱抓乱蹬,手指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衣服……嘴里不住号叫着:“给我打一针吧……杀了我吧……”她觉得毛骨悚然,靠在阮郁身上抓着她的手问:“他们……”
  阮郁道:“你看不出他们有毒瘾吗?本来要是不吸毒的人,被我在穴位上踢一脚不会有什么的。而他们如果老老实实的,我就可以及时救治,可惜……现在他们是毒瘾加速发作了。”
  “让他们停下来吧。”欧阳慕玫伏在阮郁怀里,不敢再看眼前的惨象。
  “谁派你们来的?”阮郁心平气和的,她的声音不大,却在一片鬼哭狼嚎中清晰传出。她知道这种人在这种时候,就是让他们出卖亲爹亲娘,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
  他们争着说:“没人派我们,我们本来是想给胡大哥……胡翔报仇……您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我给您做牛做马……姑奶奶!祖宗……”
  阮郁也不再问了,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再为黄康效命,下场也不会比胡翔更好。”
  淡淡一语,落到了四个正自哀号的人耳里,却像是一记雷电般,惊得他们霎时呆住,连喊叫都忘了。只是毒瘾发作的痛苦太厉害,俄顷,他们又开始了呻吟。
  但,只那一刹那的震惊,就足够说明阮郁之言正中要害。
  欧阳慕玫好奇地问:“黄康是谁呀?”
  阮郁不答:“一会儿会告诉你。”
  这时,那四个人已忍受不住,呻吟着说:“阮小姐,您什么都知道了,就放了我们吧。这真的是黄老板的意思,我们,我们只是奉命……”
  阮郁哼了一声,走过去在他们身上各踢了一脚,几个人立时感到解脱,但都动弹不了了。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用已喊叫得沙哑的声音试探着说:“我……我们已经什么都招了……您,您放了我们吧!”
  阮郁摇摇头。
  “要不您揍我们一顿出气?你随便惩治,只要您别再……”
  阮郁还是不语。
  “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不干什么,只是不能放你们。”阮郁淡淡说。
  欧阳慕玫笑问:“你要留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喂狼?”
  “还是喂徐京好了。”
  欧阳慕玫说了声好,抢着到车里拿了阮郁的手机给徐京打电话,说这儿有四条落网之鱼,你赶紧叫人来捕捞吧。那几个人一听,脸色大变。
  不料刚和徐京通完话,手机马上又响起来,欧阳慕玫以为定是徐京有什么没搞清又来问,没好气地接听道:“我说的够明白了,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快派人来抓他们……”
  可来电话的却不是徐京,显然那人被她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说得发愣:“什么……你是沈玫吧?阮主任在不在?”欧阳慕玫听是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找阮郁,像是有什么急事,忙把手机给阮郁。
  只见阮郁听了几句后黛眉微蹙了蹙,沉声道:“好,我马上回去。”
  欧阳慕玫问:“怎么了?”
  “有人在所里放火,好在有几个律师在加班,及时发现把火扑灭了……”阮郁边说边拉欧阳慕玫坐进车里。
  欧阳慕玫见她急着回去,指指地上那四个人:“他们怎么办?他们虽然动不了,但……”
  “不用管他们了,徐京的人马上会来。”阮郁驾车返回市区。
  欧阳慕玫坐了一会儿,发现阮郁并没有把车开得很快,感到不解:“你并不着急赶回去?”
  阮郁微微一笑。
  欧阳慕玫越发感觉不对劲:“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很快你就知道了。”阮郁的状态很轻松。
  “不行!你……对,你先告诉我你刚才和他们说的那个什么黄康是谁?”
  “毒枭──而且一度曾有可能取代黄平成为缅甸第一毒枭。”
  “黄平?”欧阳慕玫吓了一跳,“那个曾是你的当事人的黄平?”见阮郁点头,又续问,“两年前他在广东被捕时,你不是曾极力为他成功地做了无罪辩护,证明他和贩毒组织毫无关联,最后警方也只能因为证据不足把他无罪释放,让他回缅甸去?据我所知,到现在当年参加缉捕黄平的许多警察还因为你让他们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而耿耿于怀……”
  “是。”
  “可你今天又说他是缅甸第一毒枭?”
  “他本来就是──不过两年前已经金盆洗手。”她顿了顿,讲述道:“早在五年前,黄平已经不愿再继续冒险,打算退出黑道,所以逐步把他的资产转移到正当行业上。两年前他亲自来中国,就是要彻底结束在大陆的毒品生意,顺便做一些商业投资。但就在这一次,他被捕了。”
  欧阳慕玫深感讽刺地低喃:“天不容他再向善……”
  “不。是他的亲弟弟一心要取代他,重入黑道,所以故意把他的行踪透露给中国警方,而且买通了他身边的人携带毒品陷害他。”
  “所以他求你帮他?可你为他做的是无罪辩护!就算他有心走正道,毕竟已经满手血腥……”
  阮郁看她认真的样子,不禁笑了几声:“要黄平伏法是很容易,但若由此让他在缅甸的事业全落到野心勃勃的黄康手里,又能给谁带来好处?不过是使得亚太地区毒品交易更猖獗。”
  欧阳慕玫要反驳,阮郁摇手止住:“听我接着说。黄康没料到我会帮黄平,当知道黄平被无罪释放,他马上逃离了缅甸,至今下落不明。”
  “那胡翔的事又和黄康有什么联系?黄康要报复你,为什么要打着给胡翔报仇的名义?”
  “我当初认定胡翔也是毒贩,并不仅是凭着蛛丝马迹的推测。当我怀疑他很可能与境外贩毒组织有关时,曾向黄平致电询问──他虽然退出江湖,但还握有许多黑道资料。他帮我查出胡翔的真实身份,而且告诉我进来有迹象表明黄平正在大陆活动,胡翔有可能是他的一个手下。”
  欧阳慕玫还是满腹疑团:“昨天徐京他们逮捕胡翔的时候,你好像并没有告诉他们胡翔还有他的老板。这么说,胡翔要借助警方的力量把那个已暴露行迹的贩毒组织全部杀人灭口,并不只是为了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而是奉了黄康的命令了?”
  “是。我当时没有说,是认为警方那里也许还有黄康的内奸,过早说出也许会打草惊蛇。他这人行事很谨慎,做事总是留有许多后路,这么多年在警方和黄平的捉拿下还能不露行迹,绝非偶然。拿这次事说,他要杀我,但又知道如果我无故被杀,会引起警方的极力调查;但若借胡翔的事,让人伪装成胡翔的手下来报复我。一旦这些人落网,也只能让警方认为是胡翔一案的余波。”
  “好可怕……”欧阳慕玫骇然问,“他这次没有得手,还会不会以其他方式报复?他隐忍了这么多年,一朝发作不会轻易罢手的。”
  “当然,你马上就会看到了。”
  这时,车子正好驶到了律师事务所门口。这里火灾并不严重,从外面看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欧阳慕玫和阮郁从车里走出,恍然道:“难道你认为这放火的也是黄康的人?”
  阮郁笑而不答,一起和她向里走。
  火势很小,也几乎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进进出出调查起火原因的消防人员不少,而几个值班的律师一口咬定曾发现有人故意纵火,只是给那纵火的人逃掉了。另外由于阮郁的律师事务所非常有名气,一出事,便引来了好多记者。记者们一看到阮郁现身,纷纷上前包围住她抢着提问:“阮律师,你是否相信这是有人故意纵火?”“你认为放火的人出于什么目的?”“如果是有人故意报复,你认为可能是因为你经手的哪件案子……”
  欧阳慕玫生怕记者们拍阮郁的时候顺带把她照上,引得和欧阳家有交往的人在报上认出她来,因而赶紧溜得老远。好在引人注目的只是阮郁,并没有人在意她。她跑回办公室等了好半天,阮郁才终于“突围”出来。欧阳慕玫问:“会不会是谁要到这儿来偷什么资料,然后放火灭迹?”
  “不。”阮郁摇摇头,喝了口水,坐了下来。
  “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阮郁似笑非笑的,弄得欧阳慕玫更是又疑惑又心急,嗔道:“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这副莫测高深的样子让人受不了。我敢打赌你一定知道起火的原因,快告诉我!是不是黄康捣鬼?”
  阮郁却被她这副心急火燎的有趣模样逗得乐了起来:“一点点小事你就急成这样,要是遇到大事,比如被人冤枉身陷囹圄,你可怎么办?”
  “嗨,那有什么?”欧阳慕玫对此满不在乎,“你会救我啊。有你在,谁冤枉得了我?”
  “哦?要是我和你一起被捕呢?”
  “那……哎呀,你打什么岔?谁有工夫和你开玩笑?我是问你……”
  “你可不可以先自己动动脑筋?你看,这起火的时间是不是很特别?”
  “特别……”欧阳慕玫性子虽急,毕竟也是冰雪聪明,立刻有了些领悟,“起火的时间应该是在你制服了四个杀手以后,咱们打算叫徐京去抓他们的时候。”
  “只是巧合?”阮郁笑着引导。
  欧阳慕玫心里一动,倒抽了口凉气:“难道刚才你和四个杀手交手的时候还有人在暗中监视?他看到那四人失手,自忖自己也未必杀得了你,所以为了不让那四人落到警方手里泄密,于是想到了调虎离山,派人到所里来放火,把咱们引开,再趁警方的人赶到之前把那四个人救走,或是干脆杀了灭口?”
  “嗯,有点沾边了。”
  “只是沾边?”欧阳慕玫不服气,“我觉得天衣无缝。只要打个电话问问徐京,他们是不是只找到了四个死人,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就可以确定我的推断了。看时间,现在徐京派去的人已经该回公安局了。”
  阮郁却偏要给她泼冷水:“你真认为自己的判断天衣无缝?我问你,如果是暗中监视的人看到那四个人失手后才临时起意调人来放火,那么起火的时间距四个人被我制服前后最多不过两分钟,这似乎不太可能。”
  “这么说,是早有人埋伏在事务所周围准备行事了?我明白了,黄康应该是个很聪明的人,上次你给黄平辩护期间,他一定就已经多次派人杀你了,显然都没得手,他已经知道你武功高强不易对付。所以这次先留了后手,一旦所派的人失手,马上就让事前潜在事务所旁的人放火把你引走,以保证他有时间处理那四个失手的人,使他们不落到警方手里。”
  “说对了一部分。不过,如果真如你所言,也就是说黄康并没有多少杀我的把握。那他何必派人动手?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黄康为人很谨慎。”
  “这个……”欧阳慕玫半天哑口无言,心里开始升出几分不祥之感。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也许黄康太想杀你了,迫不及待……”
  话还没说完,却被“哐”的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打断了,好几个警察破门冲了进来,喝道:“阮郁、欧阳慕玫,你们涉嫌谋杀,跟我们去公安局!”
  欧阳慕玫吓了一大跳:“你们开玩笑……”几名警察却不理她,有两人沉着脸过来不由分说拿手铐铐住了她和阮郁。欧阳慕玫又一次戴上了“铁镯子”不禁苦笑,望着阮郁:“你真是乌鸦嘴,咱们真的一起被捕了!见鬼!我竟还不知道为什么!”
  阮郁柔声说:“安静会儿,好吗?”警察押着她们向事务所外走,这天本是周末,但因为起火的事,来了好多律师,一看主任被人押走,马上赶过去询问,看来只要阮郁点个头,立刻就可拥有一个律师团。阮郁微笑告诉他们没事,不用操心。眼看两人就要被押上警车,却不料惊动了刚刚采集完火灾新闻正要离去的记者。大伙一看阮郁竟然被捕,知道要出轰动的新闻了,虽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都出于职业本能地围了过去。
  警察们不管他们,还不等他们按下快门,已把阮郁和欧阳慕玫推上警车,扬长而去。记者们哪能甘心?纷纷驱车在后面追赶。当下是,警车在前,记者车队随后拼命地紧追不舍,其“盛况”不亚于英国小报记者追踪黛安娜。
  到了公安局,阮郁和欧阳慕玫被押去审问。欧阳慕玫本来蛮紧张,但一路上阮郁在她身边神色平和,她多少受了感染,也就放松了些。此刻看着墙上的大字,认真朗读道:“‘坦白从宽,抗拒从言’。唔,好字!”不知怎的,还想到了韦小宝韦兄的高论,“果然全是‘胜笔’,没有‘败笔’。可惜没有落款,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是哪位大师的真迹?”
  “欧阳慕玫,你严肃点。”徐京板着脸走了进来。
  欧阳慕玫一见他,就高兴了,忙道:“是是,大人。小女子不敢咆哮公堂。不过,到人家坐客,对主人收藏的字画不欣赏品评一番,总不太礼貌。”
  徐京脸色铁青,但还是对一旁的警察打个手势,让他们去掉了二女的手铐。
  欧阳慕玫双手获得自由,一边揉着,一边蹦蹦跳跳到徐京面前,笑问:“喂,不把我们分开单独审问吗?”
  徐京皱着眉,坐到桌后,一指桌对面的凳子:“你们坐下。”
  阮郁和欧阳慕玫坐下。欧阳慕玫在凳子上怪不舒服,不自在的换了好几个坐姿总不得劲。身后的警察看不惯了,喝道:“坐好!”
  徐京倒并不在意,对他微一摆手,示意由她算了。可半天,徐京都不开口。
  欧阳慕玫倒不耐烦了:“说呀,到底是谁死了?你快点说好不好?”
  徐京盯着她们,须臾递了几张相片给她们。
  欧阳慕玫接过一看,上面四具尸体,显然是中弹身亡的──正是那四个在郊外欲杀阮郁的杀手。欧阳慕玫情不自禁道:“他们真的死了?”黄康有可能对这几人灭口她已想到,并不如何惊奇,可万没料到自己和阮郁会被怀疑成凶手,奇怪地问:“你认为是我们杀的他?别忘了你之所以会派人去那里还是我通知的你!”
  “凶手杀人后自己报警故布疑阵的事不是没有。”徐京不动声色。
  欧阳慕玫哈哈笑了一声:“那倒要请问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你以为他们是谁?美国重金悬赏捉拿的奥斯马·本·拉登?就算是他,杀了他之后美国佬能付的那几百万,还没能让我欧阳慕玫放在眼里。”
  阮郁拍拍欧阳慕玫:“别闹。”
  徐京目不稍瞬地盯着阮郁,沉声道:“给我一个解释。”
  阮郁柔柔笑着:“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你们心中的解释?”
  徐京默然片刻,微一颔首,说道:“死者的身份是一家报社的记者……”
  欧阳慕玫怒道:“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告诉你他们是毒贩,你……”
  阮郁略带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你乖乖地听他从头叙说好不好?别总是大惊小怪。”
  欧阳慕玫耸耸肩,对徐京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京一边说一边出示证据,拿起了带有那四人相片的记者证的复印件。随即指指阮郁,续道:“他们对你阮律师很感兴趣,所以一段时间总暗中跟踪你。他们发现欧阳慕玫总和你在一起,而且状态亲密,你们不仅工作在一起,而且住在一起。另外,你又对任何一位追求你的男人无动于衷。他们认为发现了个大秘密:事业如日中天的阮郁律师很可能是个同性恋者……”
  阮郁一笑;欧阳慕玫大吃一惊,像是卡了个桃子似的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边笑边用力鼓掌说:“我本来以为凡尔纳是古往今来想象力最丰富的人,可他比起你徐京来实在逊色!哈哈……”
  徐京哼了一声,又拿起一叠相片:“他们拍下了许多你们亲密的镜头,这些相片如果曝光,自然对你们的名誉极有损害。”
  欧阳慕玫看都没看,就忍不住冷笑:“想造一个人的谣,伪造点相片有什么了不起?我曾经在网上教会过一个八岁的山西孩子用软件制造观音显圣的相片,他后来告诉我和同学到五台山卖那些相片,一天就赚了好几百块。只要有电脑,即使有人弄出外星男人和地球上的公猴子搞同性恋的图片给你看,你也不用觉得稀罕……”
  忽听阮郁淡淡地说:“这些相片不是伪造的。 ”又问徐京,“这是一卷胶卷洗出的?”徐京点头。
  欧阳慕玫怔怔,从她手里拿来看。只见开头一张是她欢笑着和阮郁拥抱在一起,她看了看日子,想想说:“这是阮阮那天打赢了一场非常棘手的官司,我用西式礼节拥抱配以中国传统的贺词‘恭喜恭喜’来向她祝贺。这很奇怪吗?哼,英国首相和美国总统见面拥抱的镜头都不知被人拍下过多少,你们怎么看了不起误会?”
  又有一张,背景偏黑,像是在影院里,欧阳慕玫眼睛红红的依在阮郁身上,阮郁搂着她柔声哄着。欧阳慕玫解释说:“我这人感情丰富,那部电影太感人,所以让我哭得唏哩哗啦的,阮阮在安慰我……”
  “这是我看足球的时候,看到我喜欢的球队居然没把点球踢进去,一激动正要起哄却突然扭了脖子,阮阮在帮我揉……”相片上,她半卧半坐,脑袋枕在阮郁的腿上,阮郁的手抚在她颈上。
  “这张是……”
  “好了。”阮郁打断了她,“你先不用解释这些浪费时间。你只要知道:这些偷拍的相片都很暧昧,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如果我们知道了它们的存在,虽然问心无愧,但也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止它们发表的。──你就是这个意思,对吗?”后一句话她是冲徐京说的,“我只提醒你一点,请你注意相片上的日期,它们先后的跨度足有一个月──对于追踪、偷拍我的记者,一卷胶卷能使一个月,是不是很不正常?”
  徐京若有所思,半分钟后继续推理:“你们发现了有人偷拍了你们在一起的镜头,并反过来调查清了那四个记者的来历、踪迹,为了保住隐私,你们打电话约见他们。”说着递过一份电信部门的电话记录,确实有阮郁通过手机给“四个记者”所在的报社打过电话的记录。
  阮郁笑问欧阳慕玫:“对于你这样的电脑高手,要想通过电脑凭空弄出这种记录,或是让它们消失,并不困难是不是?”
  欧阳慕玫不屑一顾:“这种把戏只配我的徒子徒孙来玩。”
  “以我们的谨慎,如果真的要作案,给他们打了电话,自然会让慕玫设法通过电脑消去这段记录。”阮郁看着徐京道。
  徐京说:“你们约他们今天到郊外见面,告诉他们你们愿意出高价买他们手上的相片和底片。他们财迷心窍,答应了你们。而你们却在见面后,把他们杀了灭口。并且你们在他们那里拿走了几乎全部的胶卷、相片。只是百密一疏,他们其中还有一个人上衣口袋里有一卷胶卷没被你们发现──这可以让我们了解到了你们的杀人动机。”他晃了一下手里的底片,显然刚才给欧阳慕玫和阮郁看的相片都是由这卷胶卷洗出来的。
  “杀人后,你们布置完现场,就打电话给我报案。而等我们赶到后,你们可以说,在我们赶去之前,他们这四个‘毒贩’埋伏在周围的同伙见他们失手,就暗施偷袭,把他们杀掉灭口了,如果你们肯让自己再受点伤自然会演得更逼真。不过,律师事务所突起的一场火,却让你们离开了现场──这下你们恰巧完全可以说他们四个是在你们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死的,与你们无关,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阮郁笑着摇摇头:“我看你们不妨这么认为:律师事务所突然起火十分诡异,其实是我们在打算杀他们四个前就已经安排好的──我们算准时间,找人恰巧在那时放火,这样就能够让我们有借口在杀人之后、警察赶来之前离开现场,之后再说那四个人的死我们全不知情。”
  欧阳慕玫总算明白了:“黄康果然谨慎,原来这才是他处心积虑安排的报复计策,真妙……”
  徐京一扬眉:“黄康?”
  阮郁还是心平气和:“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抓到纵火的人?我想那个人在被捕之后,肯定会招认他会放火完全是我和慕玫雇他这样做的。”
  欧阳慕玫心头一颤:眼前这些证据似乎都可以反驳,但聚在一起也很可观了,如果黄康真的做得那么绝,故意还要弄出个人证:让纵火的人硬说是出于她们的指使,她们的处境就太不利了。
  她开始笑不出来了。
  徐京向一旁的一名警察打了个手势,那人随即会意走了出去。几分钟后回来,取来了份口供记录交给了徐京。欧阳慕玫问:“那个纵火犯的?你们已经抓到他了?”
  徐京皱眉点了下头,让她们自己看口供。果然不出阮郁所料,那人咬定放火是出于她们指使。
  阮郁笑着把记录还给徐京。
  欧阳慕玫呻吟着问:“你还笑得出来?”
  阮郁对徐京说:“如此短的时间,你们竟已搜集了这么多证据,你们的办案效率真的很高。”
  徐京苦笑,望着她俩:“作为我个人,我相信你们是无辜的──但你们怎么证明自己清白?”
  阮郁忽然笑了,笑得好轻松好开心,就像一个看到孩子在自己面前做了傻事的长辈,只是目光中流露的不是慈爱,而是嘲讽。看她这样,欧阳慕玫眼睛一亮:“你有好办法了?”
  徐京也凝神准备倾听。
  阮郁问欧阳慕玫:“你认为我为什么会接手箫霜的案子?我不需要借红影星出名,我也并不是如你所想要教训《寰趣》周刊。”
  “那么……”
  “《寰趣》的作风之一是,谁得罪了他们,他们就会想尽千方百计的追查那人的一切,不揭出那人的隐私丑闻让他难堪就势不罢休──其中,派优秀的记者跟踪暗访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如果箫霜的官司他们惨败在我的手里,以他们总裁刘明远的为人,当然不会放过我──没有意外的话,半年之内他派的人一定不会放弃跟踪我。”
  欧阳慕玫这个人的优点便是一点就透,此时已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说过的,你早知道黄康隐匿到了本市,你知道他迟早要报复你。多半他会派杀手杀你,而你说不定会在防卫时反而把他们杀死,虽说是正当防卫,但杀了人毕竟麻烦──所以你故意激怒《寰趣》,让他们天天派人来做你的跟班,以便关键时刻有可能拍下事实真相。哈哈,这么说,刚才郊外的事很可能会被《寰趣》的记者拍到,只要找到他们就可以知道真相。不过,刚才前后至少要有两批杀手跟在咱们的后面,如果《寰趣》的记者也跟着,会不会早被发现了?”
  “《寰趣》的记者,许多都是极优秀的精英,这次刘明远又对我恨之入骨,自然会派出最得力的人马。放心啦,他们自有办法的。他们连金三角的毒品交易和海湾战争都拍过,要拍下有人陷害我的镜头应该没有问题。”阮郁看了下表,“现在,那些拍来的相片应该已在刘明远手上了。”
  欧阳慕玫还是担心:“如果刘明远对你恨之入骨,他会轻易交出对你有利的证据?”
  徐京哼道:“这由不得他。”当下立刻派人去《寰趣》报社总部取证据。
  这实在是度秒如年,欧阳慕玫早不顾忌自己杀人嫌疑犯的身份,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三番五次地摇晃着阮郁:“万一拿不到证据怎么办?”
  阮郁淡淡答道:“那么就到法庭上一件件的把现有的不利证据推翻好了,这并不困难,只是会有点麻烦。毕竟如果被作为嫌疑人扣押几天,不会是让人开心的事。”欧阳慕玫稍稍安心──连黄平那样的大毒枭都能在阮郁的嘴皮子底下被判无罪释放,更何况她们本就是无辜的。
  过了一会儿,阮郁突然问徐京:“可不可以让我用一下电话?”
  徐京发现她眼神有异,点点头:“你们到我办公室来。”
  来到办公室,徐京关上门,沉声问:“难道,你认为这里还会有一个‘张军’或是‘胡翔’?”
  阮郁笑笑:“小心些不好吗?”径自走到办公桌边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很快通了,阮郁道:“喂?刘总?”
  徐京和欧阳慕玫都微感愕然:她在给《寰趣》周刊总裁刘明远打电话!
  刘明远显然在做重要事情,不耐烦有人打扰:“你是谁?”
  “你正在看,正在想的人。”
  “阮郁……”刘明远一惊,脱口而出。不自禁地握紧了手里正拿着的一张照片。
  “是我。”
  “你……你怎么知道……”
  “先不用奇怪这个。刘总,我需要你手里的证据。”
  “哈……”刘明远打了个哈哈,“什么证据,阮律师,我很忙,没时间和你开玩笑。”
  阮郁料他会这么说,微微一笑,只听刘明远又说:“怎么,阮律师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哈哈,我相信阮律师神通广大,没有解决不了的事的。哈哈……”
  “警方已经派人到你那里去……”
  “哼,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警察又能怎么样?”
  “以刘总的聪明才智,要藏起证据来让警方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容易;而他们当然也就不会列你作为该被保护的证人。不过,看看你手上的相片,那些凶手那样穷凶极恶,是否也会像警方一样轻易相信刘总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而不去杀你灭口?刘总见多识广,不会不了解黑道上的人吧,他们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最近治安很乱,警方恐怕没有时间多关照刘总,刘总自己多保重吧。”
  “你别危言耸听!”刘明远声音开始发颤,强自镇定道:“他们不会知道我这儿有什么证据!”
  “是吗?”
  “阮郁……”刘明远正说着,突然秘书推门冲了进来,急道:“刘总,保安部的人通知说,有一群人闯进了写字楼,说您在赌场欠了他们的钱。他们……他们手里都有匕首,保安拦不住,他们马上要闯上来了,您……”
  刘明远又惊又怒又怕:“我什么时候欠了人钱?”
  阮郁在电话里听得清清楚楚,道:“找你要钱,自然只是个借口。”
  刘明远因受了阮郁的暗示,立刻下意识的骇然说:“他们……要来灭口?”说着,不由自主打起寒颤。阮郁叹口气,没接口。
  这时,又有好几个职员跑到了刘明远办公室:“刘总,不好啦!他们要上来了!”
  刘明远不知所措,喃喃:“怎么办怎么办……”
  阮郁问:“你手里有多少证据?”
  “一卷胶卷,一叠照片,有底片,还有录象带……”
  “把一部分照片和底片留在办公桌上,你带着其余的东西坐你的私人电梯到楼上层的其他单位先避一避──他们是冲着证据来的,一时找不到你,毁了你留下的证据就会走。”
  “好,好……”刘明远生死关头早没了主意,只得为了保命言听计从。很快依阮郁之言安排好,逃了出去。
  阮郁放下电话,徐京问:“怎么会有人恰在这个时候到刘明远那里……他们怎么知道刘明远手里有证据……”
  阮郁道:“你应该到刚才审问我们的屋子里去查查,看看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徐京一惊。
  欧阳慕玫奇道:“难道公安局里真的还有黄康的卧底,在那里安了监视器?那我们的一言一行不都落在了黄康眼里?所以他先一步派人到刘明远那里?”
  阮郁对徐京说:“查查就知道了。”
  徐京脸色铁青的走了出去。
  欧阳慕玫好奇心最重,拉着阮郁跟去看热闹,不久,警察们在那屋的桌底发现了窃听器。
  徐京派到《寰趣》周刊总部的人总算回来了。他们说他们的车在路上开了没多久,就因为前面路口突然出了车祸(自是黄康有意安排)被堵在那里,等好不容易到了那座写字楼找到刘明远的办公室,那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根本什么都找不到。好在刘明远躲得好没被“追债”的人找到,他们这才拿回了证据。
  照片和录象上的内容是:阮郁的车在前,后面一辆车在跟踪;随后四个人追到阮郁要杀她,反被她制服,她们打电话通知警方后,突然接到起火的消息离开,然后就有另一个人从那四人的汽车后备箱钻出来,杀死那四个人,又布置了现场,把一盒胶卷放到了一个死人的口袋里后离开。
  阮郁和欧阳慕玫被送出公安局,不曾想那些追着警车来的记者们竟还没散,一看阮郁出来,立刻围了上去。欧阳慕玫赶紧躲起来怕被拍到。
  记者们问了半天,阮郁始终没有透露出什么。于是当天和次日的报纸上,便多了许多诸记者演绎的各种版本的“阮律师蒙冤记”,一个个讲得绘声绘色,简直就像他们自始至终都亲眼目睹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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