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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黑猩猩和我们交上了朋友


  老芙洛在公黑猩猩中交游甚广。有一次。芙洛把她的倾慕者(足足有一队人马)都领进了营地。除了迅速开进草地来吃香蕉的大卫和戈利亚之外,还有:马伊克,简-比,马克-格利戈尔,哈克司利,利基,西龙,鲁道尔夫,哈姆弗里——一句话,我所认识的公黑猩猩几乎全到场了。他们呆在灌木丛中,没敢靠近帐篷。后面还有几只母的和幼年的黑猩猩。后来,我们的新客见到香蕉不禁馋涎欲滴,终于壮着胆子纷纷从丛林中跑了出来。
  这样。黑猩猩们对营地很快就熟悉了,并且从此成了常客。这使我们考虑到有必要设一个长久性的饲食站,以便诱引猿群。使我们可以在近距离内对各个动物进行系统的观察。
  开头我们把香蕉任意放到帐篷前的地面上,但是,事实证明这样是行不通的。因为第一,成年公黑猩猩一口气就可吃下五十多只;第二,狒狒群的活动已越来越使我们感到烦恼。所以必须想出一种能把香蕉分给猿群的好方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前后花费了几年工夫。我们起初在霍桑协助下制成了一批水泥箱子。装上可以朝外打开的锅盖,把箱子理到了土里。箱盖上拴一根铁丝,另一头捡到离箱子一定距离的把手上,这样箱盖可以合上。如果要打开箱盖,可以拔出把手上的插销,转动把手,这时铁丝松开。钢盖即可打开。
  安装箱子时,年青的波兰真菌学家克里斯·波罗任斯基正好来到贡贝,他是来研究禁猎区的细菌疾患的。这是十二月初的事。我和雨果打算出门,克里斯同意在我们不在的四个月里,代为照料营地和观察黑猩猩。克里斯有霍桑和多明尼克做他的得力助手,而他们因为有机会独立地记录黑猩猩的行为,感到十分高兴。
  这时,我和雨果正处于热恋之中。但是我们问自己,这会不会是我们这两个欧洲人,由于远离我们所熟习的环境,在非洲丛林中才产生了这种感情呢?到了文明社会,我们的感情是否会起变化呢?当然我们都相信不是这么回事,但是我们对婚姻大事都十分严肃,因此决定考验一下我们的感情。我回到剑桥继续我的学业,雨果计划晚些时候和我会合,然后一起到华盛顿去,给国家地理学会的成员去看关于黑猩猩的影片。我们将分手若干时候,然后再相会,不过,那是在人的中间,而不是在猿猴中间了。实际上,这样做是多余的,我们俩在分手时就已深思熟虑,决定了,只是谁也没有说出来。
  圣诞节前一个星期,我走了。过了几天,到了节礼日那天,我在博恩默思家中接到一份电报:
  “愿意嫁给我不。爱你。雨果。”
  我们决定,在安排完我在剑桥的这一学期的课,和我们俩在美国的讲演之后,在伦敦结婚。结婚典礼好极了。做了一个带有白胡子大卫塑象的结婚蛋糕,墙上装饰着大卫、戈利亚、芙洛、菲菲,以及我们的其他朋友的彩色照片。遗憾的是,为我们的婚事费去很多心思、并作过预言的路易斯·利基未能光临。但他送来了录在磁带上的贺词,并派了他的女儿和孙女(女傧相之一)作为代表出席了婚礼。
  结婚前三个星期,从贡贝禁猎区传来消息,说是芙洛生了儿子。我们决定按原计划举行婚礼。但为了尽快返回贡贝,我们把原来计划中的蜜月缩短到了三天。
  可是,要去和黑猩猩会面也不那么简单。由于河水猛涨,道路都被冲毁了,我们不得不多绕了不少路。在有一个地方甚至还乘了越野车去赶火车。当我们终于赶到禁猎区时,英洛的新生儿已经满七周了。我们把他叫做弗林特。他真是又小又弱,肚皮和胸前皮肤是粉红色的,一点毛也没有。当芙洛带着攀附在她身上的婴儿,走得离我们很近时,我们是何等激动啊!直至今日,当时的心情我还记忆犹新。弗林特真是妙不可言:他有一张苍白的带皱褶的小脸,一双闪光的小眼睛,一对圆圆的粉红色的小耳朵,和一张稍稍弯曲的小嘴巴,头上是一圈发亮的乌毛。他伸出一只手,弯着挺小挺小的粉红色的手指头,然后又抓住芙洛的毛,开始用小嘴去探索乳头。芙洛帮助他,把他稍稍抬高些。他晚了两、三分钟的奶,大概是睡着了,芙洛用手紧紧抱着他,慢慢走开了。
  多明尼克第一个看到了芙洛的新生儿。2月28日,芙洛挺着大肚子来到营地,第二天她再出现时就带着小家伙了。菲菲和费冈照例伴随着她。他们俩长时间凝视着这个婴孩,然后菲菲就给母亲捋毛。看了一阵以后,费冈好象对自己的小弟弟毫无兴趣了,而菲菲却对他看了迷。
  在我们离开营地的这一段时期,多明尼克和克里斯又接待了许多新的来访者,他们中间还包括一些母黑猩猩。新客
  人们开始常常光临营地。马伊克取代戈利亚成了黑猩猩之王,而我们所观祭的一只年轻的母黑猩猩密利莎怀孕了。此时还传来了令人不甚愉快的消息:黑猩猩在营地的举动变得越来越放肆了。他们任意损坏和拆毁营地的建筑物。简-比学会了从土里挖出箱子和拔掉铁丝,这样霍桑就不得不用混凝土做箱子,而铁丝也必须穿在费钱的地下管道里。当简-比又开始挖掘管子以后,只能再用水泥浇灌在管子的外围。而在那些笨力气无济于事的场所,黑猩猩的灵巧又发挥了威力。费冈和艾维莱德把木棍伸进铁丝下边,撬开了箱盖上的铁门。愈来愈多的黑猩猩,学着大卫的样子,钻进帐篷,乱抛被褥和东西。这样,逼得我们把一切东西一古脑儿放进大铁箱或木箱子里。由于戈利亚带头,整个猿群对篷布都大感兴趣。一小群、一小群的黑猩猩坐在一起,把帐篷的一角或者椅座撕成小片,然后惬意地大嚼起来。有些帐篷就这样报销了。后来木头也变成了吃香的东西,于是,柜门、椅子腿也都无影无踪了。
  然而上面讲的这一切还不是最可伯的。这时,几只最大、最胆大妄为的公黑猩猩,又干起袭击非洲居民茅屋和拿走他们的衣服的事来了。我们十分担心,如果当地的渔民想要保护自己的财产,不但没有吓住黑猩猩,反而引起这种强而有力的动物的激怒,那就会产生十分严重的后果。非洲居民并不知道这些黑猩猩已经变得不那么怕人了。经过我们认真的讨论,一致决定立刻将饲食站转移到离村子远些的深谷中去。
  也许使人奇怪,转移工作居然进行得相当迅速和顺利。我们在霍桑的帮助下,在新地点设置了投喂香蕉的箱子,以后又把帐篷和装备搬了去。为了避免引起黑猩猩的不安,这一切都是在夜间悄悄进行的。
  剩下的事就是让我们的黑猩猩熟悉这块新地方了。一早我就呆在饲食站,期待着有哪只黑猩猩偶尔来此拜访。我为它们准备了香蕉。雨果在下面老营地里,我们用随身携带的步话机交谈。十一点光景雨果通知我,老营地来了大群猿猴,他准备将它们带往新的营地。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听见了他粗声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了些什么。我勉强听清楚地说的是:他要我尽快地在通到新营地的小路上,尽量多抛撒些香蕉。
  我抓起一大串香蕉,奔跑着去迎接雨果。我很快看见了他——他腋下夹着箱子,手里拿着一只香蕉,沿着小路奔跑着。雨果往后面掷出这唯一的一只香蕉,气喘吁吁地跑着,摔倒在我旁边。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群黑猩猩在小路上出现了。它们看见了抛撒在地上的成串的香蕉,兴奋得尖叫起来,互相拥抱和接吻,享受着这意外的盛宴。过一会儿,它们的尖叫声逐渐沉寂:嘴巴被香蕉塞满了。
  雨果告诉我,他一边抓着一只香蕉给大卫看,手托着我们平常盛香蕉的空箱子,一边沿着陡峭而溜滑的通往新营地的小路上快跑。雨果对自己设想的方案能否成功没有把握,但是轻信的大卫发出喧嚣声,在他后面紧追着。一些公黑猩猩也在大卫后面跑着。雨果惊恐起来,他害怕激动的黑猩猩会追上他,砸碎他手里的箱子,因发现它是空的而狂怒起来。
  黑猩猩很快地习惯了这个新设的饲食站。它们习惯于在森林里转悠觅食,因此搬迁一事在它们中并未引起特别的周折。在它们想来,起先,无花果在某个山谷成熟了,尔后又在另一个山谷成熟。香蕉也是这样。在一处“结实”一段时间以后,又在山谷的另一边“成熟”了——不过和原先一样,是在一些古怪的、埋在地下的箱子里“成熟”就是了。
  在这离湖遥远的新营地里,黑猩猩感到格外安适。到新营地来取香蕉的,有一些我们不相识的新人物。某些年龄的猿群,例如少年黑猩猩和年青的母黑猩猩,过去是很少登门的,现在也光临了。这使我们很高兴,我们终于可以填补观察记录上的空白了。一看到新的来客,我们立刻在营帐里躲藏起来,通过防蚊纱窗注视着它。由于没有人在场,新的来访者对营地的使它惊吓的陈设——它所不熟悉的营帐和箱子,很快就习惯了。我们甚至从箱子中取出好几大串香蕉,并将它们分散地摆在可以看见的地方,期待着新的来访者可能通过向我们的老相识请求而得到一些香蕉,或者哪伯是捡起一点丢弃的香蕉皮。然而新的客人行动很迟疑:它们长久地坐在围绕营地的树上,并小心地注视着同伴们的行动。我们也注视着它们,尽管在密不通风的帐篷里炙烤得闷热难忍。但是,我们的苦楚并没有白受。
  有一次,戈利亚出现在我们营地附近,还有一个我们不认识的性皮红肿的母黑猩猩陪伴着。我和雨果赶紧在箱子前摆出一串香蕉,并躲进了帐篷。母黑猩猩一看见我们的营地,便疾如闪电地攀上树梢,坐了下来。戈利亚停了一会儿,望了她一眼,然后看着香蕉,果断地朝营地方向移动。走了几步他重又停下,再看看他的“女伴”:她还呆在原地。于是戈利亚继续向前走,但就在这时,她悄悄地从树上溜下来,钻进了灌木丛中。戈利亚见此情景,便也急忙返身奔去。几分钟以后,那位“女伴”又爬上了另一棵树。而尾随着她的是毛发蓬松的戈利亚。他开始狂热地为她捋毛,但想吃香蕉的念头,显然使他难以安宁——他不时朝营地的方向张望。戈利亚几乎有十天没来了,现在,见了香蕉自然会使他馋涎欲滴,欲罢不能。
  终于他下到地面,重新向营地走来。每隔两三步停一停,看看他的那位“女朋友”:她坐着没动,但是看她的样子,倒也不打算偷偷溜走。渐渐地戈利亚离她远了,浓密的树叶挡住了视线,所以他又爬上树,看看她是不是还在原地,她坐着没动。就这样,在到达营地的路途中,戈利亚多次爬上树,待看见了“女伴”,然后再往前走。
  就这样到达了设着营帐的林间草地,戈利亚碰到的问题更加复杂了——从地面上他看不见“女伴”,而附近又没有树。三次他往回走,以便爬到最近的一棵树上去观察。“女伴”还坐在原先的地方。最后,戈利亚下定了决心,直奔香蕉。他只抓起一只香蕉,就奔回大树。“女伴”一直留在原地。戈利亚一吃完香蕉,就立即从树上溜下来,奔向香蕉,把整串香蕉都抓走了。就在这时,只见他的“女伴”偷偷地溜下了树,并不时张望营地那边;当她确信戈利亚警惕的眼睛不再跟踪着她时,她便悄然消逝了。
  戈利亚一惊,丢掉了香蕉,开始搜索“女伴”:他搜寻了灌木丛,不时爬上树去寻觅她,但这样还没有找到“女伴”,于是他便干脆放弃了这种毫无结果的寻找,返回营地。他坐在地上吃着香蕉,偶尔瞥观一下原先“女伴“坐过的地方。看来他已疲惫不堪了。
  我还想起了,我在森林里遇到过多次的一位年老的妈妈初次来到营地的情景。她选了一个合适的观察点,坐在树上;而她那四岁的儿子却和其他猿猴一道进入了营地。使我们吃惊的是,这只小黑猩猩竟然迳直走近营帐,掀起营帐的一角,把他那可爱的小黑脸伸了进来——我们坐着,屏住呼吸,唯恐稍一动弹会惊吓他。他终于平静地放下营帐,开始寻找起香蕉皮来。毫无疑问,他是所有我们见过的小黑猩猩中最勇敢的一个。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第一次发现了费冈的杰出才能。饲食站来访者的数目日益增多,以前的饲食系统无论对它们、或是对我们都已经不适合了。从基戈马定制的钢制箱盖显然不敷应用,而母黑猩猩和小黑猩猩老是得不到自己的那份香蕉。所以我们开始将果品藏在枝叶里。少年们,特别是费冈,很快地学会了找到它们。有一次,成群的黑猩猩已经吃完东西,费冈看见了树枝间谁也没有留意的香蕉。但是他不能立即就去拿,因为在这棵树下坐着戈利亚。费冈很快地瞅了戈利亚一眼,走到一旁,在帐篷后面坐了下来;而从那儿他是不可能看见香蕉的。过了十五分钟,戈利亚站起来走了,这时费冈闪电般地扑向大树,抓得了果品。非常清楚,费冈是估计了形势的:如果他过早爬上树去,戈利亚肯定会从他那儿夺走果品的。费网也不能停留在原先的地方——他自己会老盯着香蕉,这放美味的地方最后将被其他黑猩猩发现,因为他们会根据他眼睛的活动看破这一点。所以费冈不仅克制了自己那种急切的欲望,甚至后退了一步。为了不致“满盘皆输”,象一个优秀的竞技者一样做了一个漂亮的假动作,巧妙地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我与雨果为费冈的行为感到震惊,而他以后还不止一次地使我们惊奇过。
  照例,只要一只黑猩猩离开正在休息的猿群朝外走去,其余的就都会起身跟着走。不仅是首领,即使是母黑猩猩和将成年的黑猩猩一带头,别的黑猩猩也会跟着走。有一次,费冈和一群黑猩猩一起来到饲食站,以便得到二、三只香蕉。突然,他站起来向森林里走去。别的黑猩猩都跟着他。大约过了十分钟,他独自回来了,自在地吃起香蕉来。我们以为这只不过是巧合,因为以前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是后来这种场面又出现了多次:费冈引走猿群,自己再回来吃香蕉。毫无疑问,他是有意这样干的。有一次,他耍了手腕以后,无忧无虑地又回到营地来了,看到营地里有一只等级地位相当高的公黑猩猩。公黑猩猩安安静静地吃着香蕉。费冈长久凝视着他,然后拼命大叫,用脚跺地。他叫喊着,去追赶刚被他引开的猿群了;他的叫声在远处久久未能平息。
  我们的营地对于新婚夫妇来说是一处妙不可言的胜地。营帐隐没在成片的油棕树的浓荫里。不大的林间草地,绿草如茵,爽心悦目;石栗树鲜红的花朵给这一片翠绿增添了特殊的色调。金色的太阳鸟飞来飞去采着蜜,傍晚,谨慎的林羚不时地从营帐前驰过。在林间草原的远端,溪流淙淙作响,傍晚我们就在清凉的溪水中游泳。我们自己准备早饭和午饭。我成了雨果的妻子以后,他就想尽办法不让我瘦成皮包骨头。晚上。多明尼克和我们雇用的当地人萨弟基来了,为我们做好晚饭和收拾屋子。
  这是多么幸福而难忘的时刻啊!山林之美任凭我们享受。爱情充实了我们的生活,而工作,又给我们带来极大的欢悦。我们更加勤奋地观察动物,并了解了许多新的东西。
  过了几个星期,我们进行了一次十分有趣的观察。那天,雨果和我见到了黑猩猩是怎样“制作”工具的。我们一面慢慢地跟着奥尔莉、吉尔卡和艾维莱德在林中漫步,一面对它们进行着观察。忽然,艾维莱德站住了,他对着一棵被风吹倒了的树干,弯下身子向一个小树洞里察看着。然后地摘下一些树叶,嚼了一嚼再吐出。并将它塞进了这个树洞里。当他取出一团嚼过的树叶的时候,我们清楚地见到了它上面挂满了水滴。艾维莱德从自制的“海绵”里吮吸水分,又将它重新放进“泉水”里去。这时候吉尔卡走近他,同时仔细观察看他的行动。当小哥哥饮干了“泉水”走后,吉尔卡也做了一块小小的“海绵”,将它塞人树洞里;但是没有喝成水。因为水已经没有了。她丢掉“海绵”。走开了。以后,我们在离营地不远处倒下的树干上人为地挖了个不大的洞,我们便多次看到,黑猩猩怎样使用树叶做的“海绵”。它们总是预先嚼嚼树叶,因此就自然大大地增强了这种“海绵”的吸水能力。这是有意地改变物体,并使用它们作为工具的又一个例子。
  在这一年里,观察小家伙弗林特是我们的最大乐事。观察在天然条件下生活的黑猩猩幼仔的成长,分析他行为中最微细的变化,用照相机和摄影机记录他刚学会的各种本领,这些是多么有趣和引人入胜啊!芙洛和她的一家早就是我们的老相识了,现在更成了我们生活中不可分离的一部分了,我们非常熟悉它们,以致逐渐和它们精神相通了。我们凭着直觉,能够理解他们的许多举动,虽说这种理解不是经常能用科学术语加以解释的。
  弗林特成长的图景还留下一些空白,因为我们毕竟是晚到了七周。但是不久,密利莎的头生子填补了这个空白。有一天晚上,我们第一次瞧见了这新生的小家伙。夕阳西沉,暑热已经消退,密利莎小心地从山坡上下来,一只手贴在肚皮上,抱住一只象小猫似的东西,走向我们的营地。她不时停下来,看来有什么东西妨碍她走路,而她想把它从灌木丛中拖出来。当她走近时,我们瞧见了这是由脐带连在婴孩身上的一个胎盘。
  密利莎一点也没有顾虑自己的头生子,运直向我们走来。她好象还在梦中,眼神惊慌不安,动作缓慢而不稳。有一只成年公黑猩猩来到了营地,密利莎本来总是急忙地抢先向较强的同类致礼问候,而且竭力讨好的;现在却丝毫也没去理会他。当他走开时,她也没有跟着,仍旧坐着,两腿交叉,手里抱着躺在她膝盖上的婴孩。由于被密利莎的手挡住了,我们好久瞧不见小家伙的脸。后来密利莎吃香蕉了,拿开了手,并长久凝视着自己的头生子。我们从来也没有见到过这种怪模怪样的小像伙:大耳朵,小小的带皱的嘴巴,难以想象的蓝绿色的带皱纹的脸。小家伙的眼睛紧闭着,整个儿看起来就象个发皱的精灵。我们马上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戈勃林。密利莎抚爱了一阵儿子,然后把他贴在肚皮上,开始建造夜间的巢了。
  我和雨果跟踪密利莎好长一段路。每走十五到二十步,她就停一下坐着休息,然后站起来继续前走,手里拿着胎盘。已是黄昏了,她爬上了一棵高高的枝杈很多的树,开始安排就寝。我们仅能模模糊糊看出她来。她灵巧地用两条腿和一只手建起一个大巢,平常用三、五分钟就够了,这次用了八分钟。自从失去母亲照料以后,密利莎这是第一次和别的黑猩猩共居一巢。
  我和雨果默默地返回营地,想必是在思索着同一件事:关于大自然的伟大奥秘——生孩子——以及象世界本身一样永恒的、年青的母亲第一次看到自己孩子时的那种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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