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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回 张方巧安排众侠客 斗胆气慧斌身入庙


  且说雍亲王刚醒过来就喊童林:“海川!海川!你在哪里?你怎么不回答我呀?”在场的人闻听,鼻子一酸,好险没掉下眼泪,足见雍亲王跟童林的感情是何等的深厚。站在旁边的铁肩仙风流侠张子美,也好险没哭了,心里头说话,我的爷,你哪里知道海川已经身遭不测,生死未卜。可是这话呀,怎么敢对他说呢?只能尽量安慰他:“爷,您好好养病吧!海川办事儿去了,过几天就回来了。”“啊呀!海川哪,你要早回来一步,咱们爷俩能见着面,你要晚回来几天,恐怕咱就见不着了。海川呢……”再往下说什么,听不清楚了。
  自从雍亲王胤禛中了这怪症以后,一直是精神恍惚,时而昏迷,时而明白,即使是明白过来,他也不是太清醒的,他想谁他叨咕谁,别的话他也不说,呆一会儿又昏迷不清了。但是人们都发现,病是越来越沉重了。今天,要没有病太岁张方给他这几粒药,他连醒都醒不过来。张子美赶紧给雍亲王把被子盖好,轻手轻脚退到院里头,跟这些御医大夫说:“这瓶药给你们留下,每一天给他服用三次。另外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他老人家的性命。我们去取药,尽早赶回来。”
  御医大夫们连连点头:“老侠客,您放心,但盼你们早去早回,时间要挺得太长了,恐怕他老人家的命就保不住了。”
  “我知道。”张子美这才告辞出来,带着儿子病太岁张方,爷两个到了雍亲王府的外头一商议,决定赶奔金凤山李家店,想办法快取药。究竟那儿发生了些什么事,这爷儿俩没底。就这样,父子这才来到李家店。一进门,老少的英雄刚起身要上玉皇顶,一看张子美领着个小孩进来了,彼此见过,张子美这才把儿子张方叫回来,挨个的指引,张方嘴挺甜,按他爸爸这个辈分上下,见着叔叔叫叔叔,见着伯父叫伯父,人们一看这孩子长的挺怪,但是嘴挺乖,所以,大伙都挺喜欢他。一问张方的师父是谁,他说是八十一门总门长欧阳修,在座的众人无不惊骇,没想到这张方是欧阳修老剑客的徒弟,真叫大伙又佩服又费解。佩服的是,他是总门长之徒;费解的是,欧阳修那么高的身份,怎么还收徒弟?而且竟然收了这么个活鬼当徒弟?
  按下众人瞎猜不提,单表铁肩仙风流侠张子美,忙问大伙想上哪去?众人把上玉皇顶的事跟他讲说一遍,张方闻听在旁边插话:“我说各位,恕晚辈无知,我说两句行不行?”震东侠说:“当然可以了。那么,你有什么高见不成?”“哎呀!我说伯父,我跟我爹从雍亲王府来,我亲自看见雍亲王胤禛被人家害的太苦了:满嘴说胡话,明白过来就找我童林童师父,让人听了是痛断肝肠呀!看来,取药是迫在眉睫,早日把药得到手,雍亲王能保住命,要迟慢了,恐怕这条命就保不住了。我说的意思是什么呢?我们要想打,就必须得成功,不成功咱就别打。我发现咱这人可不少啊,也都是了不起的英雄,但是能不能有把握胜得了慧斌,怎么个打法,这玩艺儿谁也不敢说一定。我的意思呢,大家应当有步骤,有计划地赶奔玉皇顶,不要人多势众,七嘴八舌的,乱七八糟,那样也赢不了人家。这就叫无规矩不成方圆,没王法难震六路,家有千口必须主事一人,咱们得有个统筹安排才行。”
  张方这一席话,说的大家是心服口服。可不是吗,大家先急于找慧斌玩儿命,谁也没想到这一招儿,好几十人,到那地方乱七八糟听谁的,怎么个打法?确实需要事先安排一下。话不在多少,病太岁张方一席话,把众人都说服了。北侠就问。“孩儿,依你之见,应当怎么办呢?先说出来让我们大伙听听。”
  “老人家,那我可就抖胆了。”张方往屋当中一站,环视着周围,稍微巡视巡视,“我看这么办!咱们今天摆一个五虎擒羊阵,布下天罗地网,让慧斌插翅难飞。这正东方,我打算请老剑客全元、独棍神佛铁三爷、鼓上飞仙丁瑞龙,你们老三位负责。如果说慧斌从东面跑了,拿你们仨是问,要因为这件事情,雍亲王有了长短,那你们必须得负责。这西边我说呀,最好是太虚上人庄道爷您老负责,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给您当助手,你们把着西边,如果慧斌从西跑了,找你们三位算账。再说这南边,最好是何道源何老剑客负责,李元李老伯父,还有我爹,还有这位于和于老剑客,你们老四位堵南边,还是那句话,慧斌要从这方向跑了,由你们负责。可北边呢,就交给尚道明尚老剑客,给您配备几个人,大概这位是天灵侠王凤王老伯父吧,这位是陆地飞仙娄瑞娄老伯,北边就交给你们三位。可其他的人呢,也都有活儿干。北侠秋田秋老伯率领着各位小弟兄负责去救人。你们的担子可也不轻哪!刚才我听说还有什么八卦亭,还有石牢,你们先把石牢打开,把被困的人救出来,再把八卦亭破了,救出李道通李老剑客,你们的人不就多了吗?然后,协助这四方面捉拿慧斌。可我呢也别闲着,我在你们当中找一个帮手,跟着我赶奔玉皇顶,去引逗慧斌,这一招叫唤虎出洞,等老虎要不在洞里头,救人就都方便了。可等他明白过来,我们也成功了。大家以为我的主意如何?”
  “好!太好了,高!”大家是热烈称赞。想不到这孩子有这么两套。这真叫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这够个帅才呀!张子美老侠客抢着胡子,面带笑容,心说,哎!我这儿子真养活着了,十年不见真长了出息。这阵儿再看张方也不那么难看了,这就叫心理的作用。张子美就问:“孩儿,你不说找个助手吗?现在你就挑吧。”
  “哎!好嘞!”病太岁背着手,挨个给相面,转来转去,他转到坏事包孔秀面前了,“哎!就你吧。”哎呀!孔秀一看,我怎么那么倒霉呢?这么多人他专挑我,你说这玩艺儿别扭不别扭,我要跟大伙在一块儿,我心里还有点底,这玩艺儿跟你在一起,你能不能保护得住我呀?这唤虎出洞不要紧,别再把咱俩吃了!孔秀那眼神就带出来了,稍微迟疑了一下。病大岁张方乐了:“哈哈哈哈!我说孔大哥,跟哥儿们走,没你的亏吃!我告诉你,没有三把神沙,不敢倒摆稀奇,没有这个把握,我也不敢揽这个差事。你就跟我走,准保能立上大功一件。”孔秀一听,好吧!他吹的神乎其神,那我就跟着他吧!
  人选定了,其他的英雄,按张方的分配,分了五班儿,各自行动。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今天晚上还特殊的黑,伸手不见五指,对面看不见人影,正是绿林人行动的好机会。
  按下别人走了咱不提,单说病太岁张方和孔秀。这张方先问孔秀:“您对这玉皇顶不是挺熟吗?”“呜呀!太熟悉了!进庙出店来回跑我就跑了十几趟了。”
  “啊,那妥了。那就烦劳你在头前引路,咱们哥俩去。”“哎呀!我说小兄弟,你把详细情况告诉我,怎么样唤虎出洞?当初吾是故意地气他,到了外边砸庙门,喊他的名字,他就出来了。”
  “不行!这回咱换个招吧,老用那一种办法不新鲜了,到那块儿你听我的。走!”两个人出了李家店,过了官道进荒山,赶奔古刹玉皇顶。孔秀看不起这病太岁张方,心说,你瞅那模样吧,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不过,你这嘴可不错,挺能说的,要动上真功夫,你未必能抵得住我坏事包,今儿个我先试验试验你。这孔秀往下一哈腰,施展开陆地飞腾法,十二个字的跑字功,就见他磕膝盖撞前胸,脚后跟打屁股蛋儿,把身子往下一哈,就露腹鹤行,呼呼呼,快劲就别提了。
  张方够多精,能猜不透孔秀的心事吗?心说,想考考我?好了,别的能耐我差一点,要讲究跑,你还真不行。张方也按照这个方法,往下一哈腰,呼呼呼,几步就撵上孔秀了。俩人像箭一样,飞也似到了玉皇顶,谁也没把谁拉下。见张方脚力这么快,孔秀这才叹服。他两个人站到庙外,长呼吸着,往外观瞧,就见寺外是一团漆黑,大庙也是静静无声,光有那金百灵被风一吹,轻轻叫着。张方就告诉孔秀:“你在外头给我巡风放哨,别离开这儿,我自己到里边去看看。”孔秀点头:“兄弟你可多加小心,千万别让那混账乌龟羔子慧斌把你发现。那个凶僧可太厉害了!”
  “好了,你放心。”病太岁张方脚尖点地,飞身上墙,用胳膊肘挂住墙头,探身往院里观瞧:头层院子漆黑,既不见人,也听不见声音。他顺着大墙上厢房,从厢房奔二道院,再一看,第二层院,仍然漆黑没有声音,他上厢房奔第三道院,正中央就是大雄宝殿,两旁边是两溜餐堂。看见这个院灯光明亮,病太岁赶紧隐住身形,神着脖观看。他看见这大雄宝殿前边的月台上,摆着一张方桌,桌子后边是一把高脚椅,在椅子上坐着个大和尚,这家伙长的真凶啊,身高过了九尺,膀阔三庭,肚大腰憨,贼脑门子嘟噜腮,面如淡金,脑门子上有一块肉颤颤巍巍,大和尚面沉似水,不知在那里想什么呢。在桌子上放着茶壶茶碗,在身边还站着大大小小七八个和尚。慧斌呀,这两天心似油煎,感觉到形势越来越不妙,这坏事包孔秀,三番五次上我庙上捣乱,来一次带俩人,来一次带几个人,看见没看见,早晚把童林的那些朋友都得给勾来。我得作好准备,不然非有差错不可。所以这慧斌不但让和尚们作了准备,各拿刀枪,埋伏在玉皇顶周围,他个人,也换好了衣服,内披鱼皮甲,腰缠墨骨鞭,这是慧斌的两件宝贝。身上这鱼皮甲,能抵住宝刀宝剑,刀砍一个印,枪扎一个点,善避刀枪,这是他花重金买来的,做这么个坎肩可以护命。另外,他最善使一条十三节墨骨鞭,这条鞭也是宝家伙呀!轻易他不使用,为了防备万一,对付强敌,他把这宝鞭也围上了。白天他没睡觉,晚上他也挺精神,在院里头一边凉快,一边等待来人。
  这阵二更天都到了,慧斌正纳闷儿,怎么今天这么肃静,坏事包没回来,大概没请着人,哎呀,可该着我松快一会儿了。这阵儿他心血来潮,想多喝两盅:“法通!”“在!”“拿酒来!”“是!”法通就打发一个小和尚,到前边去取酒。这个小和尚心里明白,他知道慧斌有个古怪的毛病,只要一喝酒,一宿不睡觉,那就是准备对付强敌呀!这个酒的劲儿是越大越好。他为了打溜须,准备拿点儿烈酒。他到了前院大厨房,把门推开,到厨上拉开门选了选,找了一瓶烈酒,搁到盒上,转回身,他去取菜,擦酒杯洗筷子。可正在这个时候,张方偷着跟来了,张方一看屋里灯光一闪,那小和尚取酒。他眼睛一转,就冒出坏水来了。他利用小和尚取筷子拿酒杯的工夫,就进了屋,伸手把这瓶酒拿过来了,把盖拧开一闻,哟!这酒的味还真不错呀!他看看左右没人,往墙角那一倒,咕嘟咕嘟,把这瓶酒给倒了。不但倒了,您说这小子有多坏,一转身,往这瓶里尿了一瓶尿,尿完了把盖子又给封上拧好了,放在原处。正在这时,听见脚步声,张方一看不好,急忙躲起来了。就见小和尚乐呵呵的,端着个盘儿,里边切了几块肉,一双筷子还有一个大酒杯,拿过酒来往盒上一搁,他也不知道有人把这酒换成尿了,扭转身躯,托着盒奔后院。
  病太岁张方暗中高兴,上了墙,偷偷地跟着,等扒着第三层院往下看着,那小和尚已经上了月台了,将这盘子往桌上一放,酒杯、酒壶、筷子、肉往前一推:“老人家,请用酒。”“嗯!”慧斌拿过筷子先吃了块肉。那位说,和尚怎么还吃肉呢?他这个和尚呀,不是纯粹的,他是半路出家,一直他就动荤,大口酒大口肉,素斋素饭的根本不吃,要不怎么叫凶僧。他嚼着肉把酒瓶拿过来,把盖扒下去,倒了一杯,借着两房的灯光一看:这酒怎么还有沫子,颜色发黄?他就问那小和尚:“你拿的是什么酒?”“慧老方丈,我取的是贵州茅台,烈性酒。”噢,对,茅台的颜色是有点发黄,嗯,我最爱喝这种酒了。想到这儿,他把酒杯拿起来,“咕嘟!”就是一口,谁知道,到嘴边一吧答,全吐出来了!怎么这么臊,这叫什么茅台!气得他“啪!”把桌子一拍:“混账东西!你拿的是什么?”“茅台!您看那瓶子还错得了吗?”
  “胡说八道!你给我喝!你尝尝!”小和尚吓得战战兢兢过来,勉强地喝了一口,心说坏了,这酒变质了,它怎么那么臊呢?还涩。下边这么一折腾不要紧,可乐坏了房上的张方,张方实在憋不住劲儿了,乐出声来了。慧斌那耳朵够多好使,一听房子上有人在笑,慧斌就知道上当了,站起身子,用手点指:“什么人?”这一嗓子跟撞钟似的,整个的院里都起了回音,嗡嗡山响。病太岁张方一没注意,从房上掉下来了,仗着他腰腿灵便,一晃腰身站住,没摔着,腆着肚子晃着脑袋,直奔慧斌:“咳呀,老和尚挺好吧,在下来拜会。”
  “啊!”慧斌一愣,一看眼前站着个小个,哎,这个难看就甭提了,光头不戴着帽子,这脑瓜顶溜尖溜尖的,靠着那尖上还长着一撮黄毛,身上穿着一身原青色衣服,系着十字襻,短衣襟小打扮,干净利落,在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闪亮三棱吕祖套风锥,是斜挎百宝囊,往脸上一看,挺大个突脑门,挺大个下巴,简直就要两头扣了,在大突脑门下,镶嵌着一对小黄眼睛,借灯光一照,烁烁反光,小鹰钩鼻子,菱角嘴,嘴角往下耷拉着,薄嘴片儿,面如姜黄,好像个黄病拐子,看样子顶多也就二十岁左右,不认识。慧斌把眼睛一瞪:“阿弥陀佛!小辈为谁?”
  “嘿嘿嘿!我说老师父,您说话小点声好不?我乃瓜州人氏,我爹就是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我叫病太岁张方。请问老师父您是慧斌吗?”
  “不错!贫僧就是金鸡好斗双钢掌,历胆侠。张方,你黑更半夜,夜入玉皇顶所为何事?”
  “嘿嘿嘿!我说慧斌师父,你真是明白人说糊涂话呀!你说我干什么来,老实说,我来要你的狗命!不过哪,我这人是交朋友的人,就是见你死在眼前,我也要给你留点儿好印象。方才看你火太大了,故此往茅台酒瓶里给你灌了一泡尿,我说那尿的滋味怎么样?”
  哎呀!没把慧斌气死,他觉着五脏一翻,好险没吐了:“没头鬼!你竟敢拿酒家取笑,尔往哪里走!”
  欲知慧斌如何捉拿张方,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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