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皇后受册以后,始终未产一男。玄宗生性渔色,与王皇后不甚恩爱,不过因她是
患难夫妻,预平内乱,所以强示优崇,俾正后位。应四十一回。当时后宫有一赵丽妃,本潞
州娼家女,容止妖冶,歌舞俱娴。玄宗为诸王时,曾至潞州,纳入此女,大加宠爱,即位后
册为丽妃。父元礼,兄常奴,皆因妃干进,得任美官。妃生子嗣谦时,后宫刘华妃已生子嗣
直,长嗣谦一两岁,论起理来,无嫡可立,应该立长,玄宗宠爱丽妃,竟于开元二年,立嗣
谦为皇太子,这已是根本上的错误。论断明允。赵丽妃外,尚有皇甫德仪,刘才人等,也因
姿色选入,颇邀上宠。皇甫德仪生子嗣初,刘才人生子琚,子以母贵,幼即封王,嗣初系玄
宗第五子,受封鄂王,琚系玄宗第八子,得封光王。还有陕王嗣昇,母妃杨氏,排行第三,
就是将来的肃宗皇帝。鄫王嗣真,钱妃所出,排行第四,第六子名叫嗣玄,封鄄王,第七子
早。这八子生日,均在玄宗未即位时。到即位后,选入武攸止女,武女生得聪明秀媚,杏
脸桃腮,差不多与武则天相似,武氏常生尤物,莫非关系风水不成?入宫时仅十余龄,偏已
了解风月,善承意旨,引得这位玄宗皇帝,特别爱怜,居然与她朝欢暮乐,形影相依,所有
赵丽妃皇甫德仪刘才人等,统觉相形见绌,渐渐失宠。玄宗册封武氏为惠妃,惠妃恃宠生
骄,不但轻视赵丽妃等,就是入谒正宫,也是勉强周旋,动多失礼。王皇后看不过去,免不
得当面呵斥,她遂隐怀忿恨,尝在玄宗面前,撒娇弄痴,泣诉王后如何妒悍,如何泼辣。玄
宗正爱恋惠妃,怎肯令他人得罪娇姿?当下激动怒气,趋入正宫,便大声痛骂王后,且说要
即日废去。王后泣下道:“妾不过得罪宠妃,并未尝得罪陛下。就使陛下不念结发旧情,独
不记妾父阿忠,即仁皎小名。脱紫半臂易斗面,为陛下作生日汤饼么?”语见《王后本
传》,想是睿宗被幽时候。玄宗听到此言,也不禁良心发现,把怒气销了一半,因把废后问
题,又搁置了好几年。
惟惠妃日思夺嫡,满望产一麟儿,当可上觊后位,镇日里祈祷神佛,果然雨露有灵,红
潮不至,十月满足,生下一儿,面目很是韶秀,酷肖乃母,不但惠妃喜出望外,就是玄宗也
得意极了。三朝命名,叫作嗣一。名中寓意,已作长儿。哪知鞠育年余,竟尔夭逝,玄宗非
常悲痛,追封悼王。接连又值惠妃怀娠,格外注意,参茶补品,几不知服了多少,待至分
娩,又得一男,貌秀而丰,仿佛图画中婴儿,玄宗命名曰敏,总道他丰颐广额,定可延年,
不意甫及周岁,又染了绝症,无药可医,呜呼哀哉,乃复追封为怀哀王。既而惠妃又生一
女,貌亦甚丽,数月即,追号上仙公主。三次生而不育,造化小儿亦恶作剧。至四次成
孕,复幸生子,取名为清,那时玄宗及惠妃,喜中带忧,只恐生而不育,复蹈覆辙,凑巧宋
王妃元氏入宫贺喜,见玄宗面带愁容,问明情由,玄宗即以实告,元氏遂替他设法,请出居
藩邸,愿代抚养,且自己甫生婴孩,可以哺乳。玄宗大喜,惠妃也很赞成。时宋王宪即成器
改名,见四十二回。虽徙封宁王,藩邸仍旧,乃将乳儿送至宁邸,由元妃亲为乳哺,视若己
生,后来竟得长成,受封寿王。嗣惠妃又生一男二女,男名为琦,女号咸宜公主,太华公
主,亦皆成年。后文自有交代。惠妃既得生男,越加骄恣,与王皇后更不相容,时常在玄宗
前,搬弄是非,诬成后罪。玄宗已着了色迷,禁不住惠妃絮聒,郁愤交并,又欲废后,偶然
记起故人姜皎,可与密谋,因复召入京师,令为秘书监,与商废后事情。皎以后无大过,必
欲废立,只好将她无子一事,作为话柄,尚可塞谤。玄宗亦以为然。及皎退出,竟与同僚谈
及秘谋,顿时辗转相传,都下共知。玄宗闻他漏泄机关,不觉大怒,严词谴责。张嘉贞迎合
上意,劾皎妄谈休咎,构成罪状,乃请制惩皎,杖配钦州。皎且悔且恨,行至半途,得病身
亡。皎未能谏正君失,不死何为?王皇后得此消息,愈不自安,只因平日抚下有恩,除武惠
妃外,却无一人谈及后短,所以玄宗尚在踌躇,又悬宕了两年。
后兄守一,常欲为后划策,补救事前,因思前时姜皎传言,只为无子一事,倘或幸产一
男,便可免废,于是今日祈神,明日祷佛,也作儿女子态,应该速死。寺僧明悟,乘机迎
合,谓皇后应祭南北斗,取霹雳木刻天地文,及皇上名字,合佩身上,便可得子,将来并可
追步则天皇帝。守一喜得秘诀,急忙入告皇后。皇后也不明好歹,当即照行。偏有人通知武
惠妃,惠妃便禀明玄宗,无非将巫盅厌胜等罪,加在皇后身上。玄宗即骤入中宫,把皇后身
上一搜,果有证物,害得皇后有口难分,没奈何说出守一转告,是为求子起见。玄宗早欲废
后,苦无罪案可援,此次得了证据,还管什么真伪,便手敕颁发有司,大致说是:“皇后王
氏,天命不祐,华而不实,且有无将之心,不可以承宗庙,母仪天下,其废为庶人。”又将
守一赐死。可怜王后弄巧成拙,贬入冷宫,恹恹成病,不久亦亡。后宫思慕后德,多半哀
恸。玄宗亦觉自悔,乃以一品礼敛葬。
武惠妃既陷死皇后,遂想继立,玄宗恰亦有意,令群臣集议。御史潘好礼独上书谏阻,
略云:
臣闻诸礼,父母仇不共天,春秋子不复仇,不子也。陛下欲以武惠妃为后,何以见天下
士?妃再从叔祖非他,三思也,从父非他,延秀也;二人皆干纪乱常,天下共嫉。夫恶木垂
癊,志士不息,盗泉飞溢,廉夫不饮;匹夫匹妇尚相择,况天子乎?愿慎选华族,以称神祗
之心。春秋宋人夏父之会,“无以妾为夫人”,齐桓公誓葵丘曰:“无以妾为妻。”此圣人
明嫡庶之分也。分定则窥竞之心见矣。今太子非惠妃所生,而妃固有子,若一俪宸极,则储
位将不安,古人所为谏其渐者,良有以也,愿陛下详察之!
玄宗此时,尚非全然昏昧,且朝中宰相,亦多说武惠妃不当为后,所以惠妃痴心妄想,
仍归无效。
惟玄宗侈心已生,喜功好大,张说自朔方还朝,适张嘉贞坐弟赃罪,左迁幽州刺史。说
代秉大政,迎合上意,建议封禅。又恐突厥乘间入寇,特用兵部郎中裴光庭计议,遣中书直
省袁振,慰谕突厥毗伽可汗,征召番臣,从驾东封。毗伽可汗与阙特勒暾欲谷环坐帐下,置
酒宴振,且与语道:“吐蕃狗种,奚契丹本突厥奴,犹得尚主,独我国求婚,屡不见赐,究
是何意?”振许为奏请,乃遣大臣阿史德颉利发入贡,阿史德系突厥姓,颉利发,乃突厥官
名。扈驾东巡。玄宗先幸东都,备齐法驾,于开元十三年仲冬启跸,百官四夷从行,有司辇
载供具,数百里不绝。及驾至泰山,亲祀昊天上帝于山上,令相臣祀五帝百神于山下。次
日,祭皇地祗于社首,又次日御幄受朝,大赦天下,封泰山神为天齐王。张说多引亲近属
吏,办理供张,礼毕加赍,往往超入五品,但不及百官。中书舍人张九龄,劝谏不纳,而且
扈从士卒,仅得纪勋,毫无赐物,因此多有怨言。如此乏财,何必张皇。玄宗还朝,也知国
用匮乏。进计臣宇文融为户部侍郎,从事搜括,不顾民生,岁入得增缗钱数百万。玄宗目融
为奇才,大加宠信。独张说阴加裁制,遇融建白,往往沮抑不行。融遂勾通御史中丞李林
甫,共劾说引用术士,徇私纳贿,应亟加罢斥云云。玄宗敕源乾曜诣御史台,彻底查讯。乾
曜尝奏阻封禅,与说不合,更因说不自检束,迹有可疑,遂加重复奏。玄宗再令高力士视
说,说正惶惧得很,见力士到来,故意的蓬头垢面,席稿待罪,且乞力士代为缓颊,悄悄的
赠他珍物。俗语说得好:“得人钱财,替人销灾。”力士既得好处,乐得卖些人情,复旨时
极陈张说苦状,并言说为功臣,不宜重谴,玄宗乃止罢说相职。令为集贤院学士,专修国史。
先是左史刘知几,领国史几三十年,著有《史通》四十九篇,评论今古,尝言作史须兼
三长,一曰才,二曰学,三曰识,时人推为名论。著作郎吴兢,襄辑史事,《则天实录》,
实出兢手。及说修国史,知几坐子太乐令贶罪,贬为安州别驾,抑郁而终。说追览《则天实
录》,中有宋璟激动张说,使辩证魏元忠事。说不禁愤叹道:“刘五太不肯相借”。原来刘
有兄弟五人,刘最幼,因叫他刘五,吴兢时适在座,起身答道:“这是兢所编成,史草具
在,不可使明公枉怨故人。”说遂求兢改易数字,兢正色道:“若徇公请,是史非直笔,何
足取信后世?况明公肯受善言,犯颜敢谏,直声已足传播,何必掠美沽名呢?”夹叙此事,
所以传吴兢,并及刘知几。说乃罢议,令仍旧草。玄宗虽已罢说政事,仍然器重,遇有大
事,往往遣人咨问。适吐蕃使臣至都,呈入国书,用敌国礼,玄宗恨他不臣,意欲发兵进
讨,左丞相源乾曜,素来是唯唯诺诺,没甚主见,新任同平章事李元纮杜暹,但知清洁自
守,也不甚熟悉边情,玄宗乃召张说入议。说面奏道:“吐蕃无礼,原宜讨伐,但近与吐蕃
连兵十年,甘凉河鄯诸州,不胜疲敝,他果悔过求和,请陛下大度包荒,姑听款服,俟边困
少纾,养精蓄锐,再图挞伐未迟。”玄宗听了,意殊未怿,淡淡的答了一语,只说待与王君
熟商,再定进止。说不便申谏,叩首而出,殿外遇着源乾曜,便与语道:“君有勇无
谋,贪功心急,若入议边事,必主用兵,我言定不见用,但恐边衅一开,师劳财匮,君能
发不能收,不但君自误,且从此误国呢。”张说智料,原是足取。乾曜不加可否,惟含糊
答应,算作了事。圆滑得很,也是投时利器。
看官道君是何等人物?他是个瓜州人氏,投入右骁卫将军郭知运麾下,知运与他同
籍,倚为心膂,此处叙入君籍贯,并非别寓褒贬,实为下文父被虏张本。累功至右卫副
将。知运尝屯兵河陇,以勇略闻名,颇为戎夷所惮。开元九年,病殁军中,君即起代知
运,得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判凉州都督事。玄宗因欲讨吐蕃,特召他入朝,果然不出张说所
料,一经入议,便请发兵,玄宗即将西征全权,委与君,君即日还镇,调集边旅,定期
出征。吐蕃闻唐军大集,出发有期,先遣部酋悉诺逻,入寇大斗拔谷,转攻甘州,焚掠乡
聚。君独勒兵不战,暂避寇锋。可巧天下大雪,寒冰四沍,吐蕃兵不堪皲冻,逾积石山,
取道西归,君乃发兵追袭,令秦州都督张景顺为先锋,自为中军。妻室夏氏,亦有勇力,
环甲持兵,作为后应,道出青海,履冰西渡,望见前面有驼车数十乘,载有辎重,料知为虏
兵后队,当即一鼓齐上,掩击过去。吐蕃辎重兵,多半老弱,怎能抵敌?霎时间如鸟兽散,
所有驼车,尽被唐军夺去。唐军再行前进,那虏兵已逾大非山,飞奔而去,眼见得不便穷
追,奏凯而回。当下张皇报绩,由玄宗加授君为大将军,兼封晋昌县伯,以君父寿为少
府监,听令居家食俸,不必莅事。就是君妻夏氏,也得封为武威郡夫人,一面召君夫妇
入觐,亲加慰劳,赐宴广达楼,厚加金帛。待君谢恩还镇,吐蕃酋悉诺逻等,又攻陷瓜
州,毁坏城墙,掳去刺史田元献,及君父寿,分兵攻玉门军及常乐。常乐令贾师顺,登城
固守,吐蕃将莽布支招降不听,屡用强弩射死虏目,莽布支乃撤围退去。君闻警,亟率众
援玉门,悉诺逻纵俘还报,传语君道:“将军尝以忠勇许国,何不一战?”君因父寿被
虏,不敢纵击,只好登城西望,涕泗滂沱。贪功之报。悉诺逻因出兵多日,粮食将尽,也即
退归。
是时西突厥别部突骑施,突骑施部曾为默啜所灭,见前文。有一头目苏禄,善事拊循,
颇得众心,因闻默啜已死,遂纠众得三十万,复雄西域,自为可汗,开元中遣使入朝,玄宗
曾授苏禄为右武卫大将军,进封顺国公,寻且加号忠顺可汗。且以蕃将阿史那怀道女,许嫁
苏禄,号为交河公主。苏禄鬻马安西,传公主教,赍给都护杜暹,暹怒叱道:“阿史那女,
敢宣教么?”喝左右笞责来使,把他逐出。苏禄引为大辱,遂阴结吐蕃,诱令入寇。于是吐
蕃赞普,复与苏禄合兵,入攻安西。都护杜暹,已入为同平章事,副都护赵颐贞,摄行大都
护事,开城出走,击却虏兵。苏禄以行军失利,且闻暹已入相,无可报怨,随即退还。吐蕃
赞普也收兵自归。王君欲报父仇,亟率精骑数千人,驰赴肃州,邀击赞普,那知赞普早已
远去,空费了一番跋涉,免不得神丧气沮,怏怏而回。还次甘州南巩笔驿,总道是太平无
忌,毫不设备,偏来了瀚海州司马护输等,突入驿馆,来杀君,君猝不及防,竟被刺
死,舁尸而去。及部众闻变往追,才将遗尸夺还,看官道君何故被刺?原来凉州附近,有
回纥契珽思结浑四部番民,杂居成族。回纥部长承宗,受职瀚海都督,契苾部长承明,受
职贺兰都督,思结部长归国,受职卢山都督,浑部长大得,受职皋兰都督。至君为河陇节
度,四都督耻受节制,屡与君龃龉。君竟奏白玄宗,说他共蓄叛谋。玄宗方信任君,
立命将四都督流徙岭南。瀚海司马护输等,本是承宗旧部,因欲为承宗复怨,乃刺死君。
玄宗闻报,很是痛惜,特赠荆州大都督,饬地方官护丧还葬,且诏令张说撰墓志铭,御书镌
碑。说曾料他有勇无谋,未知碑文上如何说法?可惜此文失考,我未曾见。再命右金吾卫大
将军信安王袆,系太宗子,吴王恪孙。为朔方节度使,另调朔方节度使萧嵩,为河西节度副
大使,互相援应,共备吐蕃。嵩引刑部员外郎裴宽为判官,与君判官牛仙客,同掌军政。
又奏调建康军使张守珪为瓜州刺史,修筑故城。板榦甫立,吐蕃兵猝至,城中相顾失色,莫
有斗志。守珪故示镇定,竟在城上置酒作乐,谈笑自如。虏疑有他计,立刻引退。那时守珪
恰纵兵奋击,斩虏首至数百级,余众俱抱头窜去。守珪遂修复城市,招抚流离,瓜州复成巨
镇,有制以瓜州为都督府,即授守珪为都督。萧嵩复纵反间计,伪说与吐蕃将悉诺逻通谋,
吐蕃赞普弃隶缩赞,信为实情,诱杀悉诺逻。悉诺逻为吐蕃名将,被杀后军士懈体,吐蕃因
此渐衰。后来嵩任河西节度使,与陇右节度使张忠亮大破吐蕃兵于渴波谷,进拔大莫门城。
左金吾将军杜宾客,又在祈连城下,击败吐蕃兵,擒住虏将。瓜州都督张守珪,暨沙州刺史
贾师顺,复破吐蕃大同军。信安王袆,亦乘势克复石堡城,城当河右要冲,四面悬崖,非常
险固,前为吐蕃陷没,留兵据守,屡扰河西,经袆出兵规复,分屯要害,拓地千里,令虏不
得前,河陇遂安。玄宗闻捷大喜,改称石堡城为振武军。吐蕃屡败生畏,乃奉表谢罪,乞累
世和亲。玄宗意尚未许,适陕王嗣昇,改名为浚,徙封忠王,嗣昇即肃宗见上文。兼河北道
行军元帅,开府置官。僚属皇甫惟明,入白他事,因奏言与吐蕃和亲,足息边患,玄宗乃命
惟明与内侍张元方,出使吐蕃,并赐书金城公主,谕令倾城内附。弃隶缩赞厚待唐使,且遣
使悉腊,随惟明等入朝,奉上誓表,且贡方物。金城公主又请给《毛诗》《春秋》《礼记》
正字,玄宗亦准令颁给,并与吐蕃划境定界,以赤岭为两国分域,立碑证信。时已在开元二
十一年了。小子有诗叹道:
自古外交无善策,议和议战两无成。
许婚虽是羁魔术,何竟华夷作舅甥?
吐蕃款附,又发兵讨奚契丹,欲知行军详情,俟至下回续叙。 武则天后,又有武惠妃,则天害死王皇后,惠妃亦谮死王皇后,吾不知王武何仇,累遭
残噬若此?玄宗亲见武后遗毒,且手定宫阙,诛死诸武,乃独恋恋于一武攸止遗女,听信谗
言,甘忘结发,色之害人大矣哉!抑有可怪者,高宗好色而喜功,玄宗以孙绳祖,殆亦与高
宗相似,河陇连兵,日久不已,虏既有心求和,正可因势利导,罢兵息民。张说进谏,可从
不从,王君贪功希宠,反误信之,君自误而杀身,玄宗被误而妨国。厥后赖有二三良
将,屡次却虏,而虏众始不敢前,然劳师费饷,已不知凡几矣。况虏终未灭,仍与修和,是
何若早从说言之为愈乎?至若高宗初政有永徽,玄宗初政有开元,高宗信许敬宗言而封泰
山,玄宗亦信张说言而封泰山,两两相对,祖孙从同,无惑乎其有初鲜终也。史家尝称玄宗
为英武,其然岂其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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