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读黄易：存在与超越


le-le 转自四通金庸客栈

揪心兄在说学逗唱时说黄易小说“比较符合当今年轻人积极向上的想
法”，lele深有同感，跟着也说两句。
人的存在，生存的价值和意义是人类永恒的思考与话题，好不容易兄
就提过好几次。小说既然是人写的不是电脑写的，在其中反映出这个问题亦
不足为奇。而其中黄易小说中反映出来的最合lele的口味。
先拍不高风一砖，黄易小说中追求的是什麽？是“功利”？lele看来绝
对不是，简而言之的话，是“超越”。

在寻秦中，这一点是比较间接的反映出来的。用其原文来表达，就是：
“项少龙出奇地畅快......在这一刻，他决定再跟吕不韦和田单玩上一场。
无论如何,他也要令这些受尽男人压迫的女子，达成各自的理想。这样才能活
得有意义。”“人生的大忌是无休无止的重复。”在生命中的每一刻，都在寻
求些什麽，树立一个个目标去超越。达到了或者无法达到时，还要寻找另一个
目标。愈是在外界的重压下，愈能体现出生命的价值。

覆雨系列则渗透着浓重的道教影响。浪翻云与纪惜惜，大侠才女，天合之
作，可要仅仅是这样这部小说就没什麽写头了。然而，恰恰因为这样，浪翻云
的剑再好仍是“人间之剑”，所以黄易安排了纪惜惜的死。因为纪惜惜的死，
作品中浪翻云一次次的追忆才更显得美丽；同样因为纪惜惜的死，浪翻云有了
新的目标，开始了新的追求：“生命无桓常！当惜惜在他怀内逝去时，他想到
的只有一个问题：生命为的究竟是甚麽？这想法使他对生命生出最彻底的厌倦！
他亦由此明白了百年前的传鹰为何对功名权位毫不恋栈，只有超脱生死才是唯
一的解脱。惜惜的仙去，改变了他的一生。”

大唐中黄易更坚决的贯彻了“追求与超越”这一主线。寇仲要争天下，作
品中说过多次不在于争到了又如何，而在于活着要轰轰烈烈!在大唐中出场不多
的刘黑闼也作为一条好汉来塑造的，同样与历史上传说中这个人物轰轰烈烈活
轰轰烈烈死的形象有关。lele最推崇黄派武功，其原因也在于从寻秦中就表现
出来的到大唐里更是作为一个口号提出的“以战养战”。绝大多数武侠里高手
的武功都是越来越高，越练越高，黄易的不同在于越打越高。不管见山是山不
是山，这一点lele是有亲身体会的。作为一个懒人，闲下来学什麽不见得能学
进去学好，现在的一点手艺都是在活压着脑袋熬夜拼命时练出来的。

如果说以上几部都是通过主人公的塑造体现出这一点，星浪更是彻底的构
筑了这样一个环境：人的生命可以无限延长，物质极大充裕---按理说这和天堂
区别不大吧，可偏有人不愿意在天堂里好好呆着，出现了黑蜂后和乐园星。
乐园星一开始的形象是邪恶之极，似乎只能以这帮人天性邪恶来解释，可
读下去却不是这样，乐园星中生活的也是活生生的“人”而非邪魔。那为什么
要选择这种生活呢？

红瑶是这样说的：
“天天吃著最好的东西，好东西便再不是好东西了。......唉！永无休止
的生命实在太痛苦了......我曾试过纵情声色，玩最危险的游戏，不断旅行，
可是那感觉更可怕,很快甚么都不感兴趣，现在无论做甚么，亦是全无趣味。”
而乐园星的创始者之一智力最超卓的科学家舒玉智也同样是这样看：
“在以前的古老日子里，生命虽短促了，还无时无刻不受天灾人祸、疾病
和战火的威胁，但却比现在还为生趣盎然，人人都没有空暇去探索存在的问题
和意义。他们拚命去追求财富、爱情，不择手段去巧取豪夺；在不断的成功与
失败间挣扎著，生命处于最浓烈的境界。他们并不要求完美，只要求不负此
生！那短短的百年光景......当我最初掌握到蜕生术的决窍时，那时我还以为
克服了生老病死后，我们便有著无尽的时间去完成任何梦想，但我发觉自己错
了。成为了研究院院长后，我差不多拥有了一切，

可是我并不快乐，但却不明白为何一切都丰足完满，但仍感觉尚欠了点甚
么似的。”
“生命处于最浓烈的境界”这段话在黄作中不止一次出现，浪翻云与庞斑
的一战同样是“生命处于最浓烈的境界”。

通过对乐园星的描写，黄易破除了从基督教到共产主义这一直延续下来的
神话，这其实和顾准的观点是一样的：
“地上不可能建立天国，天国是彻底的幻想；矛盾永远存在。所以，没有
什麽终极目的，有的，只是进步。”

喜欢黄易有好多原因，对于这种历史观和人生观的认同是其中一条。萧炽
兄以前也表达过类似的观点，lele很赞同。但若说天龙中体现出了这一点，就
像萧兄对“有求皆苦，无求乃乐”的解释一样，用萧兄你自己的话来说，是一
厢情愿。天龙体现出人生之悲，黄易体现出人生之喜。

“死亡虽是可怕，但却令生命变得有意义多了。也使人更懂珍惜生命所拥
有的一切。”

我们存在，所以我们追求，我们超越。即使结果无非都是尽归黄土，但我
们存在过。这是人类永恒的悲剧，更是人类永恒的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