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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鲁特加察看着遭受的损失,愤怒地说不出话来,田野仍在燃烧。清水村的守卫者们遍体鳞伤地躺在收了一半的谷茬上。房屋也烧着了,冒着黑烟,溶进低低的黑云中。
  安东尼奥站在鲁特加身旁,面色苍白。“伊奇说他和挪克尔能够抵挡他们。”
  伊奇素爱夸大自己的勇猛。但这一次他是别无选择,不行也得上了。
  “你听他安排回去报信是对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是一样。”他催马加鞭地走进田里。“把每个人都检查一下,也许有活着的。”
  鲁特加搜寻着,心里像悬了一块巨石。他害怕在地上的血污与残肢断体中看到伊奇。他不只是一个战友,他是他的朋友,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几乎是兄弟。
  “主人,”罗萨叫道:“伊奇在这儿。”
  不只是伊奇,还有姬热拉,满身血污地趴在伊奇身上,像一只母鸡保护着一颗巨大的鸡蛋。鲁特加惊异地看着这情景。他原以为撒克森女巫已经随着阿尔汉逃跑了。
  “把她挪开。”他强硬地命令道。
  两个战士上去把她从伊奇身上拖走时她厮打着。满是血的脸上两只眼睛狂野地瞪着,金发乱蓬着一缕一缕地搭在肩上。然而当她眼光触到鲁特加时,立刻平静了下来,像是一个孩子刚从噩梦中醒来,得知了刚纔的恐怖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鲁特加!”
  “对,是鲁特加。”他跳下马来,但手仍放在马鞍上,神经紧张着,克制着不让自己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你真傻,还留在这里。我看你现在还玩什么把戏!”
  “把戏?”她仍像个被搞蒙了的孩子。直到她的目光盯在伊奇身上时,恐惧才忽然又回到她的眼里,“伊奇是??”
  “他还活着!”罗萨跪在伊奇身旁,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他还在呼吸,罗兰也没死!”
  “不用谢她!”鲁特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他朝姬热拉走过去。怒火使他的手都在发抖。她惊异地睁大了眼睛。脸上没有了天真的迷惑的神情。只剩下恐惧。“阴险的女人!安东尼奥已经说了你怎么以你那该死的草药只生在这里为借口把他们引诱到这里来。男人是多么易于被女人迷惑呀!你为什么不同你那些造反的朋友们一起逃跑呢?傻瓜。你以为我不会起疑心吗?”
  “不,我没有??”她用嘶哑的声音哽咽着否认道。然而鲁特加把她拖了过来。撒谎!
  “不!”她绝望的眼睛看着罗兰,安东尼奥已经扶他坐了起来。“问问罗兰。他会告诉你……”她忽然看到了罗兰愤怒的眼睛,声音弱了下来。
  “我看见她跟那个混蛋说话了。”罗兰沙哑着喉咙作证。“她抓住他的手……想要上……上他的马,是伊奇挡住了她。”这农夫说完倒在安东尼奥身上,闭上了眼睛。
  鲁特加的愤怒像一块冰一样凝固在胸中,不知是在燃烧还是在冰冻。他真蠢,竟对这婊子软了心,幻想着她会有善心,还被她的眼睛和那张妖魅的脸给搞得忘记了女人都是铁石心肠,狡猾诡秘的。挪克尔和伊奇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他怒不可遏的抓住了姬热拉的喉咙,手指环住她那白皙而柔弱的脖颈。
  “别!鲁特加!”
  鲁特加几乎没听到罗萨的抗议,也没有感觉到罗萨试图将他们捭掰开。姬热拉的小手握着他的手腕,然而在他的强力之下,她简直像一个无力的婴孩。她的咒语呢?她的阴谋呢?她那些无耻的话呢?这些现在都跑到哪里去了?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像一只掉进陷阱内的小动物,无助地、清醒地等待着死亡到来。那是什么样的两只眼睛啊!野性的,无助的金色的眼睛。
  他不能这样,尽管她十分该死。鲁特加胳膊一甩,把她甩给了安东尼奥。
  罗萨向喘息未定的姬热拉跑去,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那个可怜的家伙真是被巫术迷了心窍,愚蠢!鲁特加心里想道。他伸手挡住了罗萨。“不要这样,别管她。”
  “她受伤了。”
  “她没有受伤,衣服上的血都是因为她的阴谋而死去的人们的。你去和加斯东一起做副担架抬伊奇和罗兰。剩余的人把死人埋了。”
  他转身朝着姬热拉。她被安东尼奥抓着,正殭硬地站在那里,姬热拉乞求似地伸出一只手来:“鲁特加,我没有??”
  “闭嘴!再惹恼了我,你就真死定了。”
  她的脸色更苍白了,和身上猩红的血形成强烈的对比??那是伊奇的血。
  “带她离开这儿,别让我看见她。”他命令安东尼奥。
  回阿顿的路上,气氛是可怕的,鲁特加很生气,他生阿尔汉和他那帮匪徒的气,生撒克森人的气,这些固执而迷信的撒克森人,非得在见识了痛苦和死亡之后才肯接受国王的正义统治和正确的宗教。他也生所有男人的气,他们天生是如此容易被女人的微笑所欺骗??他自己,伊奇以及他手下的士兵,全是这样。是他自己同意姬热拉离开要塞并派了三个人跟着她的。
  鲁特加看了一眼骑在一匹马上的姬热拉和安东尼奥,她疲倦地瘫倒在那看押者的两臂中,眼光从未稍离过抬着伊奇和罗兰的担架。负罪感,惨痛和关切混杂在她脸上,像一阵紊乱的风在池塘上引起了涟漪。鲁特加本来确信无疑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怀疑。这撒克森女巫看起来像真是为伊奇和那个农夫担懮着。如果真是伊奇阻止了她和阿尔汉一起逃走,那为什么阿尔汉把伊奇击倒之后她也没有逃走?
  鲁特加把眼光从她身上移开,他不愿意让疑虑出现在自己愤怒的脸上。她在懮虑。当然,她可能像大多数女人一样在为自己的命运懮虑。可她为什么留下来?她是自以为可以骗他相信她的纯洁无辜吗?
  鲁特加不愿意听见自己的心里为姬热拉辩解的声音,这声音令他很失望。他还想呆在自己的愤怒里,愤怒是他的老朋友。愤怒不会使一个男人软弱,不像焦虑、恐惧和罪恶感等这些东西,它们是只等着愤怒一旦消失,就去占据他的心。为伊奇担心害怕;为罗兰一家和其它他没能尽到保护职责的村农而负罪内疚。姬热拉正好是个靶子,可以激起他的愤怒,从而抵抗那些他不喜欢的情绪。并且,一想到这女人虽然已经双手沾满血污,又明显在玩弄阴谋诡计了,而自己却还在内心深处有一种为她辩护的想法,他的愤怒就更强烈了。她就像他的一块心病??那喜爱斜视的调皮的眼神,那说话的声音,和那微微弯曲的微笑。
  那女人如此深地进入他的内心深处,真该死!他因为这女人的诱惑自己竟变得如此软弱和愚蠢,也该死。他竟然愿意受她蛊惑甚于一切,而她的蛊惑其实跟巫术、魔法一点不沾边。自己被迷惑全是自己在诱惑面前的不坚决造成的。
  “鲁特加,我的主人……”罗萨催马上前和鲁特加走成并排。“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
  “那个姬热拉姑娘??她不会跟阿尔汉的这场血腥的阴谋有牵连的。”
  鲁特加轻蔑地哼一声,“在这件事上你别想愚弄我,很明显你是喜欢那女人才这么说。”
  “不是这回事,主人。”
  “真的吗?”
  “我向你发誓,姬热拉跟我很……亲密……是朋友的那种亲密。我是看着她从小到大的。她不会有意去伤害任何人。”
  鲁特加又有些犹豫了。她紧紧咬着牙。确信无疑的心情真比这疑虑舒服得多。
  罗萨继续说下去。“阿尔汉要是知道姬热拉在那儿,他就不会笄这一场流血事件了。他不愿意冒伤害姬热拉危险。他只是要找那户耕种着撒克森的土地的法兰克人家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罗兰和玛尔塔是图林根人。”
  “阿尔汉不管这些,肯定在他看来他们就是法兰克人,我敢说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有杀别的农人。也没有杀死牲口。他看到姬热拉时,一定试图说服她跟他一块走。罗兰看到的她和阿尔汉的对话就是这个。”
  “嗯,”鲁特加态度有些含糊,“这里的人们肯定把姬热拉当成他们骄傲的象征了。”
  “是的,古老的传统很难消除。姬热拉的母亲就是一个很有力量的女巫,虽然她自己只会一点小小的魔法。老百姓都认为她有她母亲那样的本事。她就像个护身符,虽然本身力量不大,但却可以充当人们与神秘力量之间的中介和调节人。”罗萨说道,“但我向你保证,我的主人,姬热拉没有危险,不管是从她本身还是从她的象征意义上都没有危险。”
  鲁特加的脑袋里一个想法正在形成??这想法补偿了他的挫折感,拋开感情不说,这想法在策略方面也让他很愉悦。他微微地笑了。“你们撒克森人得学着明白,太依靠象征物是危险期的。这些象征物很容易被利用来反对你们自己。”
  姬热拉小诊所里充满了血腥味道;空气是令人难受。现在,难受的事实象利剑一般刺痛着她的心。可怜的伊奇苏醒过来时,姬热拉心里知道,她的悔恨与自责跟伊奇刺穿身体的痛苦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她庆幸在给伊奇缝合伤口时他尚处于昏迷之中,她用烧红的烙铁烫合他的伤口时,他醒过来了,大声惨叫着,然后又回到浑然不知的昏迷之中。
  她给病人擦洗了身体,自己也洗了一遍,又把诊所整理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不停地在这里忙碌了。现在不需要再为伊奇做什么了,可姬热拉不想离开他。她隔一会就检查一下他的脉搏,他的呼吸、面色。她希望他能活下来,希望他的伤口很干净地愈合了。当她再想不出更多的祝愿时,她就安静地坐在他身旁,把他的大手放在自己手里。
  “这不是我干的,伊奇,我发誓这不是我干的。”无尽的感概都积在她心里,她不禁喃喃自语着。昏迷中的伊奇成了她的可以倾吐苦衷的好朋友,她可以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鲁特加认定我是个坏蛋,你知道吗?这个人真是没脑子,要是你们的查理王用的都是他这样的人,这么大的国家不四分五裂才怪呢。”
  她稍稍停了一下,给伊奇的身上敷了一些膏药减轻他的痛苦,伊奇的身上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他是个固执、愚蠢、多疑、傲慢、粗鲁、目光短浅的东西。他是我见过的最险恶的,最不可理喻的人。”
  “还有独断专行。”伊奇忽然用刺耳的声音吃力地说话。“这就是鲁特加。”
  姬热拉僵住了,手指在伊奇的身上。
  “说下去,小贼猫。你用尖爪抓鲁特加总比抓我强些。我记得好象是有只比你还大的贼猫抓在我的肚子上,好象我的脑子流到地上来了,还被我的马踩了。”
  “没这么可怕。”她尽量又轻又快地给伊奇敷好药。又给他穿上衣服。虽然伊奇身上到处是伤口缝合与烙铁烫过的痕迹,他却一动不动。只当是姬热拉将他身上刚流出的血擦去,又给他施了一剂白柳膏药时,他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疼得很吗,伊奇?要不要我给你吃点睡觉的药?”
  “不用。要是这一刀刺得再深点,我就永远睡着了。”
  姬热拉不敢看他的眼睛。
  “别这样,姑娘,这不怪你。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我正是这么伏特。”
  “不是我让阿尔汉去的,伊奇,我发誓,不是我。”
  “我知道,我看见那坏蛋朝你逼近时你脸上的表情了。”
  他闭上眼睛,脸上带着疲惫与痛苦。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又睁开了,姬热拉看到了那双眼睛深处的懮虑。“我还能活下去吗,这一次,魔鬼是不是已经在地狱里给我准备好位置等着我了?”
  “看来这次魔鬼等不着你了。阿尔汉没刺到你致使的地方。我用烙铁止血之前已经给你把伤口洗净了,希望它不会恶化。”
  “但愿如此,”他说着撇嘴一笑,然后想坐起来,但疼痛立刻使他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苦相。
  姬热拉轻轻地把他按倒。“你得在床上老老实实躺好几天的,我的大个子,否则的话虽然阿尔汉的剑没让你丧命,你自己也会把自己折腾死的。真是奇迹,阿尔汉的剑没有把内脏刺伤。好象你们法兰克人对撒克森人的刀剑天生有抵抗力似的。”
  “那真好。”伊奇痛苦地嘟哝着。姬热拉给他伯病人盖上被子,然后在小屋里忙碌着把制膏药用的草药灰清理干净。伊奇就躺在那里看她忙碌。
  “你脖子上青肿的地方是阿尔汉搞的吗?”他轻声问道。
  姬热拉抚摸着自己的喉咙。“是鲁特加搞的。他认定是我把你们骗进了阿尔汉的陷阱,因为这他差点把我杀了。”
  “他对你脾气总是很不好,你也总是惹他发火。”他扬了一扬浓密的眉毛。“我真奇怪,他现在还留着你,鲁特加在心里一定是很喜欢你。”姬热拉不禁笑了。“这人根本就没心。”
  “他倒是真愿意全世界的人都这么以为。”伊奇腆地笑着说。
  晚饭的时候,鲁特加的态度奇怪地冷淡,姬热拉说出伊奇有可能恢复的消息之后,他也没什么反应。她在火炉与桌子之间的地方吃着自己的饭,但由于白天发生的事情,又加上现在鲁特加用铁一样冰冷的眼光盯着她,所以姬热拉胃口极不好。他对她的注意使她觉得极不安,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一种不安。她觉得实实在在的仇恨比现在这种不可阻挡的男性的审视的眼光更让人好受些。
  姬热拉从桌边走开,想尽量离鲁特加远一点。她和阿特露达一起到小桌旁侍候普通士兵们和工匠们吃饭??这些匠人们是和她一样的农奴。然而这样的防线是不牢固的,饭至正中鲁特加粗鲁地一挥手叫她过去,她这防线便破了。她别无办法,只好过去。“我再要些酒。”他命令道。
  姬热拉和阿特露达互相看了一看。本来阿特露达一个人完全可以给他拿酒,用不着让姬热拉这么远再跑过来。阿特露达似有似无地耸耸肩,让姬热拉回去伺候鲁特加,自己一人留在小桌这边。
  “再来些酒。姬热拉,就这么难吗?”姬热拉端走酒罐,从鲁特加椅子后面向他放着酒杯的那一边走去。然而他故意把椅子斜靠在墙上。她绕不过去了。
  他扬起眉毛,看着她犹豫的样子。
  “再来些酒,女人,你聋了吗?”
  整个大厅里的人们都看着他们。姬热拉咬着牙,仍上难堪得发烫。她真想把罐子摔在他腿上,但看现在的形势,那她就完蛋了。她从他面前倾下身去倒酒的时候,她能感到他的眼睛在自己领口处张开的曲线上溜着。这杯酒好象倒了几个世纪长的时间。姬热拉倒完酒直起腰来时,鲁特加无耻地笑着,又使她想把酒罐砸在他头上。
  “你的魔力比我想象的要大。”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好象是只对她一个人说的。但他刚纔细细欣赏她的身体曲线的动作人们却都看得见的。“饭后你到我的卧室去,女人。”
  大厅里突然安静极了。每个人都在听着。姬热拉明白,鲁特加说这些话也没想要保密。没人会那么简单地以为他让她去仅是为了打扫一下房间好休息。
  “我……我……”
  “什么?”
  她绝望地找着借口。“伊奇得有人照顾,主人,我没法离开。”
  “如果伊奇真像你刚纔说得那样,你有几小时不在他旁边也没事。”
  她的脸很热,她觉得自己的两颊现在肯定火炭一般。“我……还有别的事,主人。”
  “我要你做我交给你的事。”
  这可恶的猪!想在众人面前羞辱她!她嘴唇抿成一条线。眼光死死地盯在他身上。
  “我不愿意……主人。”
  鲁特加的笑容冷冷的。但同时却奇怪地使她的腹中感到一股热流。“姬热拉,”他说道。轻轻地摇着头,算是警告。“你愿意不愿意没一点作用。”
  姬热拉在心里绝望地搜寻着借口要挫败他,但在关键时刻,她心里却是一片空白。
  “再拿些酒来,姑娘。”
  姬热拉强压着动手打他的冲动,到厨房中拿酒,她希望没人看见她在这功夫跑回了她的小诊所。她拿回了一些白色的粉末,这些粉末自从姬丝芬达死后就再也没用过,她自己则从来没用过。她现在要用它们了,让那些跟鲁特加一道又唱又笑的家伙们见鬼去吧。
  姬热拉不顾四周人们针扎一般的眼光,抱着新搬来的酒罐走过大厅来到鲁特加桌前,把酒罐放在他的手边。
  “你自己来吧,主人。”
  他笑着说:“我正想自己来。”他的笑容如此坚定,让她感到脸上像着了火一般。
  鲁特加的眼睛瞇成一条缝,“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姬热拉昂起下巴,褐色的眼睛平静而无畏。“那杀不死你,我的主人。我想你过几个小时就恢复了。”
  “你想?”他恶狠狠地问。
  “那剂药的药效,再加上一些咒语,只是让你收敛一下自己的色欲,兴许我调制得稍微重了一点。”
  他迈着缓慢的步子向她走来,那步子已失去了往常力度。“让我收敛色欲,它几乎把我的色欲给冻结了。还不止如此。”
  姬热拉听着他的吼声,直往后退。但她“扑”地捶在奥多身上。奥多伸开两手抓住她的胳膊,像给她带上了铐子。
  “你说该如何惩罚一个企图毒害她的领主的农奴?”鲁特加看起来很有礼貌地问道。姬热拉极淡地对他笑了一下:“也许她应该为保护了自己的贞洁而受到奖励。”
  鲁特加若不是生病,一定会大笑的,他曾想只凭自己原始的力量与色欲把她征服,可她却将他搞得如此虚弱,精疲力竭,她曾扬言要把他的睾丸变小,现在真兑现了,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她在他的面前得意地笑着,神采飞扬的。这样的女人让人不得不敬佩??当然如果他心智清醒的话就该接着把她一把掐死,或者至少得把她关到一个可怕的角落里,让她只能对着老鼠、臭虫这些东西施她的法术。
  但他的心里仍有一渴望,要跟她继续把这场角逐进行下去??假如他能从她的第一击下挺过来的话。他在挑战面前从来没有退缩过,而姬热拉眼中闪烁的光,他敢打赌,就是挑战。毫无疑问,她是个女人,但她已经证明自己足以作他的对手。
  他挤出一丝笑容,但这一笑却使他脸上的肌肉发疼。“你认为这么一个人该受奖,是吗?那行,她会受奖的,会的!”她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警觉,这多少安慰了他的尊荣之心。“奥多,给姬热拉提一桶水,再拿一把刷子。既然她让我难受地折腾了一夜,那她会把我弄乱的房间整理好的。”
  鲁特加痛苦地穿上了一件衣服,然后又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看来她已经镇定下来了,因为她也在顽固地瞪着他。“你还要什么东西,奥多会给你的,你不许离开这间房子。晚上我感觉身体恢复好了时,我会给你应得到的东西。”
  “可是……打扫房间用不了一天。”
  “那你别的时间就等着我,想想我们下一轮的战斗,要是你不在这儿了,我会找到你的,到那时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鲁特加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姬热拉盯着他离去的后背,眼里冒着火。他感到自己后背着了火一般火辣辣的。终于出了门,他疲惫地倚在门外的石墙上,但奇怪地觉得自己好象在屋里一样。好一会儿,他禁不住幻想着那双美丽的眼睛是在冲自己微笑,而不是怒视着。
  这想的幻觉更使他觉得四肢无力。万幸,姬热拉并不知道她自己有这么大的威力。她实在太危险了。
  鲁特加没心思呆在大厅里,一想到旧相要摆上来的饭食他就有些反胃。于是他朝姬热拉的小屋踱去,他每次到这来时伊奇总是昏迷着。鲁特加已经确信他的朋友会活下来的,但具体病情如何他并不知晓。这一次鲁特加走进小屋时,伊奇正醒着。
  这家伙的状态看起来和鲁特加的心情一样坏,这使鲁特加得到一点怪诞的安慰。人都希望有人陪自己一起受苦,尽管伊奇是在战斗中光荣负伤的,而鲁特加却是被一个女人给斗败了??虽然是暂时的。这“钢铁的武士”??查理王殿前的侍臣们,给鲁特加起了这么一个绰号??现在被征服了,被打倒了,被俘虏了,不是刀剑,而是被一个还不到自己下巴高的女孩子。
  “这不怪她。”伊奇是在说姬热拉。现在她被关在他自己的卧室里,被他掌握着,而且同时他觉得自己也是被她掌握着。
  “不怪谁?”他问,心里希望伊奇说的不是姬热拉。
  伊奇很痛苦地说道。“姬热拉。”
  果真是姬热拉。“什么事不怪她?”
  “这场袭击。”
  “我没说这事怪她。”
  “但你心里这么想,不是吗?”
  “我想到过这种可能性。”鲁特加承认了。
  伊奇撇着嘴笑了,“你总是……以为……女人是不可靠的。”
  “我这样想是有理由的。”鲁特加提醒他。
  “是啊,”伊奇喘了一会儿,闭上眼,然后又睁开了。“她护着我。”他很艰难地说,“用她的身体。”
  “姬热拉?”
  “是的。”
  鲁特加本来已经一团糟的心里又加了一点负罪感。这撒克森女巫为保护伊奇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阿尔汉刺来的剑,是这样吗?他痛苦地想起了自己在狂怒之中用手抓住她那光滑、柔弱的脖子想把她掐死的情形。他暗自骂着自己。
  “怎么了?”伊奇艰难地问。
  “没什么。”
  伊奇咧着干裂的嘴唇苦笑一下:“拿不准了……两个都想要……铁石心肠?”
  “你那张唠叨嘴要是能少说两句,”鲁特加敌意地瞪他一眼,“你会恢复得快得多。”
  “唠叨嘴……我现在只能动动嘴了。”
  “你要想说,就说些别的。我来你这儿看望一个受伤的战友,可不是听人教训我对一个爱找麻烦的女人如何宽容。你是怎么被这个姑娘迷上的?”鲁特加急躁地问。
  “不……不是我被迷上了。”
  鲁特加在床边的一只小凳子上坐下来。他叹口气,这等于承认了伊奇的话里隐含的意思。“伊奇,我的朋友,她不止是一个女人,她是撒克森的力量的象征??象征着他们可恶的异教,这是过去的力量,但不是现在的。”
  伊奇发出不屑的声音。
  鲁特加笑了,几乎是很不情愿地:“你觉得我这是个借口?”
  自从鲁特加十二岁被送到查理王的军中打仗,伊奇就像父亲一样对他。这巨人太了解他了。鲁特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有伊奇在身边,比自己心里有了道德良心还难受。
  “那……那一个怎么办?”伊奇问。“碧雅特丽丝。”
  “碧雅特丽丝跟姬热拉没一点关系。”
  伊奇失声笑了。他笑的时候显然身上很痛苦。“你根本不了解……女人,并且,你……对自己……撒谎。现在去校场吧……到那里清醒一下脑筋。”
  鲁特加笑了。男人之间的逗弄取笑让他觉得比难堪地谈论姬热拉要好得多。“好!黑熊等你好了,我们来看你到底能不能几下就把我摔倒。你可说过大话了。”
  “我早就摔倒过你了。”伊奇提醒他。
  “是啊,你当然还能再把我摔倒,你这壮熊,那么我该让你好好休息了。”鲁特加站起来,双脚不自在地动了几下??他又想起了那个引诱了他,同时又使他恼火的女人。他不得不因她救了伊奇而感激她??然而他还是要向人们证明,在阿顿,他的话就是法律。不管他因为什么想占有她,他就是想占有她。她会因此而快乐的,该死的。她也得为自己曾想反抗他而后悔。
  “鲁特加,”鲁特加关门出去时,伊奇叫他,“如果你真的对一个女人动了真情……”他顿了一顿,喘口气。
  “这不大可能,我的朋友。”
  “那也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
  鲁特加笑了:“留着你的精力到校场上使吧,黑熊,至少在那儿你还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Keyin: pettyh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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