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比这儿安全。你不是要和他一起回南方去吗?”
“是的,但他要四五天才去呀!我不能久在那儿,”梅玲说,“日本人会再去的。”
老彭不了解。
“但是你留在那儿将近一个月了呀!”
“现在不同了,你要上那儿去呢?”
老彭透过大眼镜望着她。“我要向南走。”
“喔,彭大叔,让我和你一起走,我们在上海同他碰面。你是不是要去上海?”
“我不肯定。”老彭打量着说。“崔小姐,这样又危险又辛苦。我的行程是先混出城,走陆路,一路上可没软床哟,你没尝过那种滋味。我们要走好几天,你能走吗?到了保定府才能搭火车。”
“我可以走。”
“你不能等博雅为你准备妥当吗?你先住旅舍。”
“不,他们会搜旅舍的。”
老彭不知为何梅玲怕回博雅家,其中一定有原因,他看出她忧心忡忡的脸色,意志也很坚定。如果带她走,就要把她送到上海才行,但是他又不是一个习惯为自己打算的人,为了好友博雅,他不能躲避这件事,几天以后,他才知道梅玲出奔的道理。
“你不去向博雅告别?”
“不,不去。”
“那我们捎个信给他。”
“我太激动,无法写出来。”
“那我们派人去一趟,现在把皮箱收好,别管那条毯子了,你身上有钱?”
“我有五百元现金。”
“够了,我们到路上再买需要品。”
几分钟处理完后,老彭给了佣人一百元,告诉他要走了,不知何时回来,如有人找主人,就说主人不在城里。然后又说:“把这条毯子送到亲王园,告诉姚先生我们先走了,到上海和他会面,不要说太多话,大家问起就说主人不在城里,好了,现在替我叫两辆黄包车来吧。”
梅玲放心不下,对佣人再三交代说:“一定要和姚先生说我们在上海碰面。”老彭又说:“告诉他我会照顾崔小姐,请他放心。”
两人走出屋子,梅玲带着小皮箱,老彭拿着包袱。
“向北方走去。”老彭对着黄包车夫说。为了躲避哨兵,他叫他们沿着南小街顺着巷子走,最后到了北城,又改道,向南穿过西城。天气十分好,所以很多人在顺沿门大道上聊天晒太阳取暖。除了偶有几位士兵出现,一切还好。过了雁沿门,老彭又叫了两部车,叫车夫向西转,离西便门五十码之远的地方,老彭下车张望。
北平的城门有内外两层,每一道门外都有半圆形的墙,古代的守兵可以此对抗侵略者。如果敌人通过第一道城门,就会深入五十尺深的夹袋中,抗战初期,就有很多日本兵在夹层中被困剿灭了。老彭走到一个卫兵前,对方拦住:“你要去哪里?”
“我要赶路到城外的一个村庄。”“赶路”是游击队的秘密口令。
“你最好别去,”卫兵说,“外门有三四个日本兵。傍晚你可以回来看看。”
“晚上还要赶路吗?”
“是的。”
老彭道谢后就回过身。车夫是一个仅十六岁的少年,正在等他,露出好奇的微笑。
“不能过去是不是?”他问道。
“我决定今天不过去了。”老彭说。“我忘了买些东西了。”他又对梅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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