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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乌鸦》——九丹与老侠的对话


  文学主张:
  我在写作中,绝不愿像某些女作家那样,告诉人们我的脸有多美,我的皮肤有多白,我更愿把我的伤口指给别人看,而这些伤口首先是因为我自己个人的罪恶,其次才是因为他人的罪恶,是这两种罪恶共同构成了这些伤口。
   老侠:我听说一些作家对你即将出版的这部长篇非常欣赏,也非常喜欢你的另外一部长篇《漂泊女人》。我现在想听一听你对自己的作品是怎么评价的?
  九丹:对于我的作品,我也说不清,但是我可以说一说我为什么会写这部作品,为什么这部作品的名字叫《乌鸦》。有很多人觉得我是把中国女人比作乌鸦。关于这个我想说一两点。
  其实我把这部作品起名叫《乌鸦》,是因为我在新加坡的海滩上面,也是在这样一个季节,我看到了大片大片的乌鸦,当时它们的飞行,它们的状态,它们与大海整个连在一起的场景我非常感动,我深深地记住了这个场面。乌鸦在人们的概念中好像是不太好的,但人们对世界的认识好像就是这样,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都有他们自己的罪恶。如果把乌鸦比喻成人,它绝对不仅仅是女人,它也是包括男人的,它包括全人类,这就是我对乌鸦的看法。所以就有了《乌鸦》。
  老侠:据说,有的评论家看了你这部长篇以后挺感动,他认为这部小说代表了全人类的作为弱势群体的女性向整个男权社会和金钱社会发出的一声呐喊。你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九丹:也可以把这部小说看作是一声呐喊,但我更多的认为这仅仅是女人们的呻吟。其实,在所有受过伤的女人自己抚摸着自己的伤口的时候,都已感觉不出更多的疼痛。我认为默默地甚至于尽可能平静地把这样一段生活表现出来,就足够了。也有人说它是在批判这个社会,我认为仅仅用“批判”两个字来概括这部小说的含义,也还是不太准确。如果说是一种批判的话,那它表达了比“批判”两个字更为丰富的情感。
  老侠:《乌鸦》这部作品是写的一群中国女人在新加坡的经历:一个中国女孩爱上了新加坡的男人。后来又经历了形形色色的夜总会,到最后又把那个新加坡男人杀死在海边。我知道你是最近才从新加坡回来,我想问问小说里的大部分经历是你的真实经历吗?
  九丹:许多人都这样问我。这使我觉得回答这样的问题有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情。一个人写了一部作品,这部作品能够打动读者,是不是就是这个人本身的完完全全的经历呢?回答肯定是不是的。因为如果她是用自己完全的经历去写,她永远不可能变得有诗意,永远不可以贯注进去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可是如果说是自己面对这个事情没有丝毫的体会,没有丝毫的体验,没有丝毫的观察、分析乃至于记忆,那么也不可能写出这样的作品,因此作家在作品里面所表达的是自己的经验,而不是自己的经历。
  但是值得探讨的是经验是如何获得的,我刚才说过了,经验的获得是要靠对于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生活的总体的记忆的把握。所谓总体,我很有可能是混迹于整个氛围之中,通过在这个氛围里的生活、体验、观察、认识,有的时候是替自己哭泣,有的时候是替别人哭泣;有的时候是为自己高兴,有的时候是为别人高兴。因此,在这时,我觉得不管是我还是别的女人,又都是浑然一体的,我们在想什么,哭什么,笑什么,是什么东西让我们去死,又是什么东西逼得我们去杀人。因此,面对这样的东西,如果别人要问我说这是你的经验还是你的经历,我说这是我的经验,不是我的经历。
  老侠:你的这部作品是不是也像那些标榜用身体写作的女人那样用身体写作?
  九丹:我想告诉你,不是,绝对不是。我靠的是表达我自己的青春,表达我自己所走过的所有的那些浪漫和不浪漫的故事。我很小的时候就渴望这个世界,我要的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当我长大后开始面对这个世界索取我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的时候,我付出了很多很多,经历了很多很多,于是我把我自己经历的和我所观察到的许许多多的人的经历共同概括出来,生发成我笔下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面肯定是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情感关系,但是这在女人的生活里面,是一小部分,不是一大部分,更不是她的生活全部,因为你要问我说我是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写作,我告诉你,我不是,我之所以说不是的原因,那是因为最早表达出自己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写作的女人或者男人他们是聪明的,如果说他们聪明的话,那仅仅不过是一种说法而已,我相信他们的内心体验是跟我一样,他们不会承认他们仅仅是在用他们的身体去行动,去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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