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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到了办公室,开始打扫卫生。 窗户一开:“啊!--窗户外边吊着个满身白灰的人……”我吓得大喊。 吊在窗子外边的那个满身白灰的小伙,笑笑,说:“不要怕叔,我不是小偷,我是刷墙的。” 我看他用粗绳子紧紧地兜着裆和胳膊,想起机关办公大楼搞维修,原说20天完,都一个多月了,咋还刷墙?都成马拉松了,就有些不满。说:“还刷?这五楼,你咋爬上来的?” “不是爬的,有人从楼顶上把我吊下来的。这儿的墙皮剥落,老板让我们返工。” “返工归返工,你扒在我窗口看啥?也不吭一声,看你这个样子,出土文物似的,吓不吓人?” 那满身白灰的小伙子,很不好意思,说:“叔,我看你办公室满屋是书。咋这么多书?” “多啥多?一个作家,这点书,够少的了。” 那满身白灰的小伙子听我一说,两眼猛一亮:“叔,你是作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作家哩。作家真好,有这么多书看。” 听他夸我,感觉也好了些。缓了缓气,问:“你是哪里人?” “甘肃。” “念书了吗?” “初二。” “多大了?” “十六。” “才十几岁,应该在家好好上学嘛,跑到新疆来干啥。” “年纪大了,哥分开过。念不起。就跟我哥一起来新疆干点活。” “人家农村都富了,你们那里还没有富?” “叔,富,我们还出来吗?”他见我拿起暖瓶要去提水,连忙说“,叔,能给我一张旧报纸看吗?” 旧报纸?旧报纸有啥看的?新报也没人看,当天发下来,买菜就拿去包菜。我顺手拿起一本书,说:“给。这是我的书。” “你的书?叔你也会写书呀?!”他接过书,双手换着往衣服上揩灰,生怕弄脏了那书。激动得两眼红红的,说,“叔,不瞒你说,在工地上啥也没看的,真难受人。” 那满身白灰的小伙子,正说着话,忽听楼顶上有人大声喊他,马小明,快刷。再磨蹭,扣半天工。 那满身白灰的小伙子一听,赶快把书藏到裤腰里,放下那脏脏褂子遮着。仰脸对上边喊:“上!” 只听楼顶上铁葫芦“呼噜噜”一阵响,那满身白灰的小伙子,就被吊了上去。 晚上下班,我买菜回来晚了点,走到楼门前,半暗半明地又看到那个满身白灰的小伙子,手里抓着脏脏的一把毛票,说:“叔,还你书钱。六块五。我看到书后边的订价是六块五。你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也不容易。” 我对他看看,瘦猴儿似的,比我最小的孩子还要小。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推开他的手,进屋又给他拿来十几本书,说:“孩子,以后要看书,到叔这儿来。” “叔!……”他哭着,要对我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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