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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君武先生遗稿》前言


  狄君武先生与我相识远在1917年北京大学西斋四号房间。这号房间里共住四人,为傅孟真、顾颉刚、周烈亚、狄君武。我因为同孟真、颉刚都对文学革命运动有很大的兴趣,故常到四号商讨编撰和出版《新潮》问题。君武此时虽在哲学系,却爱好“选学”,常常填词作曲以就正于黄季刚、吴瞿安两先生。烈亚则治佛学,后来做西湖某大丛林的住持。“道并行而不相悖”,正是当时的气氛。
  到了“五四”运动发生的时候,波涛汹涌,君武见外患日迫,军阀专横,于是一变其文人积习,而投身于此一运动。如营救五四到六三间陆续被捕之同学一幕,他和我在晚间带了些食品和内衣等到警察厅内的看守所去“探监”。一进厅门,卫兵均以刺刀相向。我要和他一道进去,他力阻我同去。他说:“他们认得你,不认得我。”又说:“你会同他们争执,让我单独去罢!”我不肯,终于同进去。他以和善口吻,说太仓人学讲的北京话,对方看他是一个十足的文弱书生,态度也就和缓下来了。这是他在“秀才遇到兵”的场合中,能应变的一幕。以后几次类似的交涉,同学们都推他去办。
  以后他应吴稚晖先生勤工俭学的号召,赴法国里昂中法大学,我则先赴美国再到欧洲,大家都忙,只通过两封信。一直等到国民革命军打下了南京,他在中国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处,与叶楚伦先生共朝夕,为楚伦先生左右手;我在总司令部服务,兼理文化教育事项,大家才旦夕相见。当日军在上海发动“一二八”战争之时,中枢迁到洛阳;直到七七芦沟桥事变掀起了中日全面战争,中枢建立战时首都于重庆,君武均先后紧守中枢政治会议与国防会议秘书处等岗位,不稍疏忽,而且能认清大局与维护大局,不计个人恩怨,常与楚伧先生商酌,消除若干人事磨擦于无形。君武亦行若无事,认为不足与外人道。此种功成不居的襟怀,非受之者所能尽知,却是君武潇洒出尘之处。至于间有吟风弄月之篇,故作多情之什,不过传统的名士结习,若以此责君武,君武九泉有知,必不以为忤,而将报之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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