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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到乡政府上班,大院里仍是忙碌和平的样子。门房老丁叫我一声唐乡长时,神色也没有什么异常,我的心就宽了一点。这门房老丁,你不要看他一双老眼常年红红的,还迎风流泪,走路也很龙钟的样子,但他日夜在乡里吃睡值班,兼管信访,大小百样事情,都躲不过他。他这里没有惊动,我就晓得事情还没有传到乡里。这就愈坚定了我的信心,抓紧行动,把乡长弄出来。
  我坐下准备打电话找杜灯,问问他找宋富林的事进展得怎样了,却不料,电话先响了。
  一个很轻很遥远的声音在电话里说话。听得出这是故意压低了喉咙,听见这种声音,你就会觉得心里异样的毛糙,有一种受坏人威胁的危机感。
  那声音说,苗志高的事情,你知道了么?
  我说,知道了。请问你是哪一位?
  他不回答,只说,请你带了司机到“四海春”饭店去,把苗志高的轿车开回去。
  我说,好的,我马上去。请告诉我,你是谁?
  那人笑一下,说,这你不要问。告诉你,苗志高的事,就是我告发的。
  我的心抖了一抖,像捏着一个发烫的熨斗。我镇定一下情绪,准备与那个声音再周旋一下,以便听出那人是谁时,对方又笑一声,把电话挂了。
  我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厉害。苗志高的事本来虽很突然,却是明朗的,可现在一下子倒变得迷离起来。我猛然间觉得背上凉飕飕的。这小乡里,鬼还真有几个呢。我坐着,努力回忆辨别电话里的那个鬼声音,可辨来辨去,辨不出是谁。
  我不知怎的升起一股无名火,大步跑到天井里,大声喊,小马,马飞虎!
  马飞虎是乡里小车班的司机,最早开拖拉机,后来开卡车,乡里买了小车,就把他从运输站调到了乡政府。
  小马不见反应,倒是老丁从门房里窜出来,说,唐乡长要出车?我去找。
  这老丁还真灵,三两个窗口一张望,就把小马捉俘虏一样带到我面前。
  小马问,唐乡长去哪儿?
  我一扬手,说,把苗乡长奥迪车钥匙带上,我们出去。
  那奥迪车停在“四海春”后门,虽然沾了一身的灰尘夜霜,但那黑色的车身锃亮的嵌条,使它仍不失庄严与豪华。
  小马开了车门,我坐了进去。车于里很闷、很暗,但很香。这香味很骚,闻了就有点头晕。我立即把车窗打开了。
  小马说,苗乡长怎么不来开?
  我说,叫你开你就开,不要多问。
  小马就点了头。这辆奥迪是去年买的,三十多万,买了就算作乡长的专车,我们副乡长坐桑塔纳。奥迪买来后交给小马开,因为他的技术在乡里是最好的。但不久苗志高对开车来了兴趣,说县里某人市里某人都是自己开车的,就到财务那里支了几千元,去学开车。车子开会后,他小马也不要了。小马就给我们副乡长开桑塔纳。
  车子还没有启动,小马突然回过头来,问,苗志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一惊,反问,出了什么事情?
  小马顿一顿,说,不瞒唐乡长,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外面不能说的。
  我说,你说,我怎么会去外面说。
  小马就说,这个苗乡长,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自己开车么?他在这个车子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呢。上次他叫我洗车,我在座椅下洗出了两个避孕套。你看看唐乡长……
  我一摆手,不让小马再说下去。一瞬间,我就觉得苗志高这人太糟糕、糟糕得不能再糟糕。怪不得他总是夜间开车出去哩。怪不得他一接车就急着用太阳膜贴了窗玻璃哩。我还突然觉着,车子里那香味,确实是有那么一股骚……
  但这种反感很快就消失了,回到乡里,一下车就碰上了一个小姑娘,很活泼很漂亮的一个红领中,是苗志高的女儿。她一看见我就叫唐叔叔唐叔叔,妈妈叫我来看看爸爸在不在,奶奶又吐血了,送到卫生院去了。
  我拉住小姑娘软绵绵的手,心一软,几乎要落泪。我立即叫一个乡助理员去卫生院看看情况,又叫小马送孩子回家,自己急着回办公室给杜灯打电话。现在要紧的是,把苗志高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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