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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可杀而不可辱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中国的才子,也和佳人一样。无论当初怎样打入冷宫,受尽折磨,只要万岁爷一下子回心转意,放人出来,抬上龙床,宠幸一夜,臣妾立即感恩戴德,大唱雨露滋润禾苗壮。表白自己在冷宫中也没有动摇过对龙颜的信仰,今后更该献身献命,九死不悔。

  我从牛棚出来,偏又不识抬举--“抬”上龙床,我可不干!

  1984年9月9日,北京一家报纸发表短文。开头夸我连续写作《易胆大》、《四姑娘》、《巴山秀才》,使我所在的剧团仗此上京演出,蜚声全国,荣获文化部的奖状“出人出戏走正路”。作者为四川省、为自贡市立了大功。

  文章笔锋陡然一转,来了个“但”字:

    但若去查查魏明伦的“档案”,此人却并不“清白如
  洗”,几年前还在“靠边站”。自贡市领导求才若渴,大胆
  启用,还给他“摸笔杆”的权力。

  这段文字,抛入“档案”。明示读者,魏某不清白!其实,所谓“档案”,无非是牛棚材料。我也不明白哪些材料入了档?还留有什么尾巴?为何时至今日仍然认为知识分子本没资格写作,必须由领导赏给“摸笔杆的权力”?

  那篇文章进一步描绘:

    此情此意,怎能不使魏明伦这一介书生热泪盈眶?
  他在一次座谈会上声泪俱下:士为知己者死,我当为振
  兴川剧而舍命!

  以上绘声绘色的情节,属于创造性的改编!本人从未在任何座谈会上作过如此矫揉造作的表演。

  该文作者与我素不相识,他的初衷或许是宣传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然而,仅凭道听途说,轻率发挥,只顾给领导贴金,不惜用鄙人垫背。文章一出,“文摘”一转,各地议论纷纷。知情者替我愤愤不平,不知情者疑我来历不清……这种反效果,恐非该文作者始料所及吧?

  八十年代中期了,共产党对知识分子的政策已不再是“团结、教育、改造”或“限制、利用、改造”之类。宣传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别忘了另一句话--

  士可杀而不可辱!
                        1984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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