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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是争风吃醋吗



  运动会上,我三次上台领奖。
  第一次,我在轻快的运动员进行曲中向主席台走去。一排礼仪小姐,像仙女一样从台内轻盈而出,姗姗地向我们领奖队员迎来。我是校草,鹤立鸡群,主持人自然把我排在最前头。而出迎的礼仪小姐们也是“论资排辈”的,端着金盘,走在最前头的正好是我心仪已久的她——一级校花艾妮。就在那一刹那间,她的清纯给我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那眼睛是那么传情。我们四目相碰了,那暖流闪电似地在我全身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里奔流,回荡……我多想同她握一下手,但是我没有这种勇气。这样,我的心跳得更猛烈而急促了。
  第二次登台受奖,想不到具体情形和第一次差不多,只是这次授奖的不是精明的河马主任,而是徐校长。他反应迟缓,我趁他转身的一刹那,问她:“交个朋友吧?”她没敢回话,但是我察觉到,她那闪动的目光,饱含着羞涩和诚挚。我发现她向徐校长递奖杯的时候,故意把金盆举得高高的,以便遮掩校长的视线,同时向我递了个微笑。我不由得浑身一颤,奖杯差点儿落地。
  第三次就更有传奇色彩了。这一次,广播室的轻音乐特别欢快,特别高雅,我不晓得奏的是什么名曲,主席台本来报了四五个得奖名单。但不知为什么,上台领奖的只有我一个人。当然出来颁奖品的也只有一人。像是上帝有情,迎宾的又是她——校花——艾妮。我心情一冲动,勇敢地伸出一只手……她没有拒绝……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最难忘的时刻,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又说了一次:“我们交个朋友吧!”她仍然没有回答我,只是含情脉脉地微笑。
  从此以后我的魂被她勾走了。我总想靠近她身旁,但是总找不到机会。我想给她写信,但没有勇气,我知道,杜杰小不点也在死死地追求她。他姓杜的虽然没有我的才貌,但气质还不错。他的最大优势是父亲手中有个金匣子,他父亲为他积累的财富,供他十辈子也花不尽。如今的女人,有几个不爱钱?艾妮对钱的态度如何?我无从知道。杜杰是个小流氓,他要是知道我成为他的情敌了,他会甘拜下风?他有一磨子狐朋狗友,我敌不过他。但是我不会因害怕他而放弃她。我决心征服他,从而追求她。
  A、B班都有我的朋友,死铁。A班的小D(这是外号,因个头不高而荣获此名)和我是同心同德的朋友。读小学时,我俩就是同班同组的。那时也开始了什么“初恋”,我们一起看上了所谓的班花——班上的文体委员。后来,我自动宣布告退,鼓励他先上。他俩一直好,直到现在,还常常通信。我想,他不会忘记旧情。于是乎,我鼓起勇气给他写了封绝密信。我极力夸张我和艾妮的关系如何密切,极力描绘我和艾妮如何相爱。我在信中写道:“我和艾妮的感情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每天放学之后,我们都肩并肩手拉手地漫步在湘江边、公园内,我们饮了同心酒,吃过结缘饭,还定了相思情——她接受了我的九十九朵玫瑰花。我听说,杜杰小不点也在追求她,而且先我一步。她承认这一事实。她还说你们班向她投赠信物的男孩子,起码有一排。他们的学习成绩都很好,但是她没有看得上,因为他们都缺乏男子汉那种深沉的气质和骑士的风度。至于杜杰,她曾经一度被他的大度气质所诱惑。但现在,她不愿意再接触他,她说,他身上有股臭气——铜臭。他最看不惯的、最令她恶心的是他把现钞塞进袜子里的生活小节——这是一般丑女人热衷的小节。她还说,杜杰的学习心情实在太差,差到令人羞耻的地步,整个年级,倒数第一;她怀疑他的智商和基因,因此她决心与之断交。她将会把以前接受的各种礼品和信物全部退给他。他给了她一条带有一美人鱼坠子的金项链,她没有用一回。现在,她准备亲手退给他的爸爸——那个矮胖子总经理。”我在电话里跟他说,希望他通过各种途径,把这些内容传扬出去。特别是要让杜杰小不点知道,让他自愧形秽,让他灰心丧气,主动告退,但是,决然不让信落到艾妮手上。否则,就会加速我的灭亡。小D跟我说过,他最厌不学无术的杜杰。有一次,他们同时进校园餐馆吃午餐,小D吃的是2元盒饭,而杜杰吃的是点饭点菜,并且用那长指甲指着小D的盒饭说:“这玩艺儿你能吃得下?你到咱们家的别墅看一看,咱们家的宠物——金丝犬吃的是什么?比我这点饭点菜高档呢?”小D把他桌上的点菜一脚踢翻,扬长而去:“姓杜的,吃金子的未必是高等动物,啃野草的未必就是低级动物!”打那以后,小D和杜杰结下了冤仇。但是从表面上来看,还是称兄道弟的,还有点关系,特别是在情场上,小D是让过杜杰的,杜杰因此对小D有点感恩戴德。例如,他们俩都曾追过艾妮,而且小D还先杜杰一个早晨。当时,艾妮确实答应了小D的要求,而且接受了小D的信物——野菊花。小D的家里虽然没有杜杰家那么大款,但有大权。他爸爸“老D”是市开发区的一个什么大主任。另外,小D的学习成绩虽然也不好,但比杜杰强。尤其是数学,每次考试都及了格。论人的长相,小D也比杜杰要逗人爱些。论气质,杜杰多几分柔和,而小D则多几分阳刚。总之,这两个男子汉的方方面面,形成强烈的反差。艾妮把爱情的天平反复较量,觉得小D的优势更有力度和价值。她决定和小D定情。但小D为了减缓杜杰失恋的痛苦,决心毅然离开艾妮。小D得到了杜杰的感谢,但却遭到了艾妮的怨恨。
  我现在有求于小D,我想小D是有能力办得到的。他在电话里跟我表示:为了哥们友谊,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小D是个江湖汉子,他从来不骗人。他通过各种手段把我要表达的情意表达了出去。他劝杜杰不要同我争风吃醋。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诽谤艾妮的话。
  效果怎么样?杜杰很鬼,他说,他不会中计。什么计?离间计。
  有一天晚上,杨林亲眼看见,杜杰用摩托把艾妮带进了云天大厦,上了电梯,进了夜总会。
  我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借刀杀人。我用一群女孩子的名义给艾妮写信,揭露杜杰及其家庭的阴暗面。当然不是手写,而是电脑打印。信中说杜杰的爸爸是靠赌博、靠办妓院起家的,发的是不仁不义之财;信中说,杜杰的爸爸是流氓,先后玩了六个老婆,杜杰的生母就是被遗弃的。信中说,杜杰的身材,极像他的爸爸。他的品行,他的道德,未必不与父亲相类似。信中甚至还说,杜杰是个色狼——同他父亲一样。从小学三年级起,他就不走正道……我们的信,把杜杰描写得青面獠牙,十恶不赦。
  这一招又一招的使出,我心里确实是难过的。我知道,我是干着极不道德的勾当,如果说,我要揭露杜杰父亲的丑行,那么首先应该有强烈的自我批判意识。我为什么要这样,还不都是为了一个“情”字!我从而体会到,爱情竟是这么自私自利,这么冷酷无情。情场上的冲突和较量,永远胜于为财产而作的斗争。情场是杀场!一点不假。我用杀人不见血的刀,杀杜杰,杀杜杰的父亲。
  侧攻不行,我又正打。我一次又一次地直接向艾妮写信求爱!但是泥牛入海——一去无消息。我难过,我痛苦:她还在抗拒我?还在考验我?
  钟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我想在放学的时候,到校门口去接触她。可是我就那么缺乏男子汉气魄,那样没有出息。每当有时机同她见面,同她说话的时候,我却退却了。好几次的会面都是白白地浪费了。浪费了机遇,又浪费了表情。那天,我终于成为了勇士。放学时,我发现她最后一个走出校门。我灵机一动,赶快追了上去,把她拦住。啊!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了。
  “你怎么才出来?”我怯生生地低头问。
  “你怎么也还在这里?”她的头似乎低得更低。
  “我等你。”
  “????”她多情地瞟了我一眼。
  “你往哪边走?”我欣然一笑。
  “河边。”声音很低。
  “我送你。”我拍着坐垫说,我的心跳得慌。
  她驯服地上了后座。
  啊!那江水是那么轻快,那天空是那么湛蓝!蓝天之下,碧水之中,一定照出一幅最有生机的画面!她的两只手轻轻地搂着我的腰,我觉得腰部痒痒的,痒痒的……全身热热的……
  突然,一个霹雳从天而降,大雨紧跟而至。我们跳下车,蹲在一株大树下。我知道雷雨时不应该栖身树下,但是有什么办法?远远近近,竟无可供避雨的建筑。她最怕雷,其实我也怕雷。她被雷声和闪电吓得把我搂抱得铁紧。我也把她抱得死死地不放。彼此的躯体都在激烈地颤抖着,我说不出是惶恐还是兴奋。这时刻,我想到:正不能驱邪,我赶快把颈项上的王牌取了下来,套在她那白嫩的颈脖上。她两手捧着那还有我的体温的玉牌,凝视着我。啊,我们在特定的环境中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使命!这时候,云开雨停,你说传奇不传奇!
  我上台领奖的情景,杜杰看得一清二楚,他吃醋,心里不舒服,但他无可奈何。但风雨中,江堤上,发生的故事,他是应该不知道的。可是怪!艾妮给我来电话说,他全知道了。他在电话里逼她说个明白。不然,他是无法忍受的。
  次日放学的时候,杜杰招来了几个瘪三,堵在校门口。我一出校门,就被他们揪住了。
  “你是姓白的吗?”好瘦,马脸。
  “是呀!你们是杜杰派来的,是吗?”我脸不变色心不跳。我知道,这里是校园;他们不敢大放肆。闹出了事,把事闹大了,学校和派出所会追究后台老板和凶手的责任。杜杰有点仗势,但还不是亡命之徒。他会考虑后果的。再说,学校治保组的几位年轻老师,个个彪形大汉,招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这时候,孟空军向我跑来了,他还是有点儿拐。
  “你怎么知道?”马脸问。
  “你知道就好!”熊脸眨巴着眼睛。
  “请你懂味点!”惟一的高个子闪动着腿脚。
  我和孟空军并肩而站,显示出几分威力和正气。
  “杜杰为什么不出来?”我问。
  “为什么非要他出来不可?”高个子反问。
  两个矮个子仰视着我们。
  “你们都是他的雇佣军吗?”孟空军问。
  “什么叫雇佣军?请你把话说客气点。”熊脸故意踮起脚,挺起胸。
  “我们没有说你们是他的打手、帮凶或走卒,已经是够客气的了。”我挖苦他们。
  “他给了你们多少‘米’。”孟空军问道。
  “你……你怎么这样小看人?”马脸睁大眼睛。
  “这不是小看你们,这是讲究实际。因为现在是经济社会。只有钱是万能的——连鬼也要钱。——有钱能叫鬼推磨。”
  “老弟,请你尊重人格一点。我们像你们一样,也是读了书受了中等教育的中国公民,怎么是‘鬼’呢?”高个子从裤口袋里掏出一个黑闪闪的东西出来,我一看,是水果刀。他不住地玩弄着水果刀。他的神情还未出现敌视成分,只是随随便便地玩弄着。不过我的意识已进入戒备状态: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我加以解释:“我为什么说‘鬼推磨’呢?因为杜杰平时最喜欢说这种话:‘我家有钱,我有钱能叫鬼推磨。我把价一摊,那些社会渣滓一个个闻风而动,趋之若鹜。’所以我们怀疑你们就是那种人。”
  “我们是社会渣滓?我们都是有单位的人呀!我们王大哥还是共青团员呢!”马脸指着高个子的屁股说,显示出几分骄傲。
  我伸出右手,向高个子握手,可是高个子却伸出左手。我很快地意识到,这个“共青团员”是文盲加礼盲。
  “你们说的是真话吧?”高个子反问。
  “这是杜杰的口头禅,他财大气粗,最瞧不起穷兄弟。”我说,“他说,我有一磨子叫化子兄弟……”
  “他果然是这号人?说过这种话?老弟,我们走!”高个子临走又掉过头来,握着我的手,“白老弟,我们宣布,艾妮与你的关系,我们再不过问了。祝你成功幸福,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什么军属。”
  “眷属,不是军属。”孟空军更正。
  我一时也有点激动,一把抓住他们的手说,“谢谢你们的祝福,我们才17岁,还是花季雨季阶段,我们只是想尝尝交异性朋友的滋味。”
  “好吧,不要躲躲闪闪了,这是人之常情。到时候,请我们来捧个场吧。”
  “怎么找呀?”我说的是心里话。
  “好找,好找。我们都是城北的,我们的关系网大,红道黑道都有我们的人。你到各条道上去问‘三废宝’在哪里,就行了。
  三废宝,扬长而去,不知道他们怎样向杜杰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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