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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快地几步小跑,我跳进了峭壁外的风里。别担心,和我一起跳下去的还有一架滑翔伞。每次起飞前,我设想这是一次浪漫愉快的旅程。但在空中我感觉不到:这就是我一再驾起滑翔伞的原因。迎面来了一阵风,我提了提操纵架,避开了它,转身时我看见下面茫茫的墨绿色。 我躺在一个天然的石洼里看书,偶尔也抬头看一眼森林上的天空,和天空里的滑翔伞。有一只鹰伞下面兜着圈子。这幅景象完全是风俗画式的,让所有的无聊者都感到满足。我也感到有一只鹰在我附近飞翔,它似乎想接近我,有一次我甚至看到它犀利的喙和 凶猛的眼睛,那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鹰掠过伞下时带起的风差点把我掀翻。我得快 点结束这次飞行。 我越来越难以安心地读书。那鹰不断地从伞棚上掠过,有时竟然用爪子拍它一下。有一阵子滑翔伞完全失去了平衡。我费劲地从石洼里爬出来,刚好看见鹰和人已纠缠一起,我似乎能看见羽毛根根飞落。 鹰抓住操纵杆的上三角,虽失去平衡,仍不顾一切地向我猛啄。我头埋在双臂下死亡的恐惧以两重方式交替恐吓着我。我们已经自由落体般坠落了。鹰欲展身飞走,我看见它振翅努力的样子。飞走之前,它回头啄了我一口。脸上的剧痛使我条件反射式的叫起。空中两个交叠的影子分开倏地分开了。风声太大,我什么也听不清。鹰离开后,伞并没有恢复平衡,保护伞也没有打开,它毫无希望地落下去。我丢下书,飞快地向峭壁下跑去,冲进哨兵密立的森林里。你会迷路的。 “眼睛瞎了。”我坐在块大石上,象抹眼泪把右眼抹了下来。我用剩下的一只眼端详着烂柿子一样的眼球,一根带血的丝脐带般连在后面。夏候淳怎么能把这样一个东西吃进去?我只想把它扔得远远的,可最后还是把它小心地放在了石头上。树林上空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我抬头看去,血立即从眼眶里流下痛快之至。那只鹰(其实我并不知道是不是它)又来了。它知道人是有两只眼的,狗日的。我抓起眼珠,使足了鸟劲扔了上去。它奇异地摔下,吱吱呀呀地叫着,落在我身边。我跳起一旁,用手捂住流血的眼眶,看着它渐渐的死去。我掏出一把小刀,开始割它坚硬的喙。这花了我肯定有半个钟头的时间。然后我把它们分别插进它的眼窝,翻开一看,口恩,象烂柿子一样,这就对了。然后我把它的一只爪子探进它的喉咙深处,塞牢,再把另一只爪子拍进肚子里,最后捉起两只翅膀尖,打了个结,你看见过鹰被绑成包袱的样子吗?鹰一直温暖着任我玩耍,直到我把它放在火中烤炙时,我还在想,你还活着该有多好。 我在林中肯定迷路了,因为不管如何朝着伞落下的地方走,结果却总是走到了林子外面。最后我放弃孤独的寻找,沿着公路跑到了镇上。第一个耐心听完我结结巴巴叙述的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带着一丝恶心和逃避的神情,他说:“你是在说自己吧?”我低头,看见只眼球吊在脐带般的血丝上,有弹性地上下跳跃,象只烂柿子。我拔草似的拔掉它,一口吞了下去,急切得好象忘了我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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