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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悄悄爬上树梢,秋风也徐徐地吹来。沉静想到自己好久没看电影了,以前她和小顾时常往电影院跑,小顾是个极有品味的电影迷,她则是个只凭感觉评判电影好坏的观众。唉!干嘛又想起他?都已经三个多月没见面了。算了,自个儿去看电影吧! 心上起了这个念头,沉静整个人变得开心多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尽管……良夜无伴。 漫步在西门町,沉静走进了一家规模颇大的戏院。她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票,正赶着走上二楼进场时,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子、扬! 哼!谈生意谈到电影院来,真是了不起! 他还挽了个时髦的女人。那个女人晚上还戴着一副墨镜,怪里怪气的!她身上穿著紧得不能再紧的橘色棉上衣和白色的低腰喇叭裤,几乎是整个人贴在张子扬身上。 何苦呢?自己心上还老是觉得对不起他,原来他在外头风流快活着。 毫不犹豫地,沉静转头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着,沈静啊沉静,究竟你该何去何从? 身边闪过的是繁华的街景和一批批拥挤着的红男绿女。她似乎和周遭的气氛格格不人,如果不是处于这么热闹的环境,或许她还不会感到这么孤单。 沉静想要回娘家去,又怕惹小匀担心。走着走着,她像个游魂似的,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就回到了天母家里。 ※ ※ ※ 张子扬下了班,就到和周晓萱约好的西餐厅去,她老早就坐在预订好的位子上,笑吟吟地等着了。两人很快地点了餐吃,然后一起到西门町去看由周晓萱主演的电影。 周晓萱大概怕被影迷认出来,戴了一副深色墨镜,整个人都黏到了张子扬身上,还热切地挽了他的手。 其实,张子扬并不喜欢这样,但他并没有拒绝。 突然,他看到了沉静!她是耀眼的,是不会被人群给淹没的。 他愣了一会儿,沉静已恨恨地转头离去。他有如坠入万年冰窖中,直觉自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周晓萱把一切看在眼里。当她看到张子扬眼里分明的不舍时,才彻底觉醒到眼前这个男人是永远不会属于她的。 “要不要追上去?”她幽幽地问着。 张子扬望了周晓萱一眼,她的表情满含伤痛。他摇了摇头,“我们约好的。”而且他也不知该同沉静说什么。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中,张子扬从头到尾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才挨到了散场时间。 “晓萱,你演得真不错。”他有气无力地说着。 “是吗?”周晓萱知道他根本没认真看。“我要送你的礼物放在家里耶!”本来她是计画好和他共度一夜的。 久久,张子扬还是沉默着。 “我再请助理给你送去公司好了。”她摇了摇他,“我先走啦!” 张子扬甩了甩头,开车返家。途经一家小PUB,他忍不住踏了进去。 昏暗的光线下,不乏和他同样是独饮的人。他在吧台点了一杯“长岛冰茶”,一饮而尽。 如果,小静不肯听他的解释怎么办?而且,他要解释什么?明明是自己骗了她。天知道,她是他这辈子最不想去伤害的人啊!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有的念头就是要保护她一辈子,可是…… 张子扬心中烦躁不已,又点了一杯“长岛冰茶”,狠狠地一口喝干。 算了,发生了什么事,他张子扬都不该畏畏缩缩的。于是,他付了帐,离开了这家PUB。 回到家后,他的脚步已有些虚浮了。可能是喝的酒后劲太强,他又喝得太猛。 上了楼,他敲敲沉静的房门──没人应。他当下便转动门把走进去。 沉静一个人坐在床缘,身子微颤地落泪,那个样子让张子扬看得好心痛。 “小静?”他唤了一声,坐在她身边拥着她。 沉静推开他,坐了开去。 他仍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明天我陪你去看那部电影好不好?” 沉静仍一声不吭。 “还生我的气啊?”张子扬从来没对女孩子这么低声下气过。 沉静瞪了他一眼,在电影院那一刻她就生气了。他那时不追来道歉,还混了那么久才回家,她的气已连本带利,追加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小静,对不起。”他伸手替她抹去泪珠,没想到她却哭得更急了。 “你何必再装呢……我反正也不喜欢你,自然没有外面的女人可爱。” 张子扬的心彷佛被刀子划过一痕,她……原来不改初衷。 他冷笑了一声,“你是我张子扬的人,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可我的心永远是小顾的。”也不知怎的,她大声地喊了出来。 张子扬气得眼光中都蕴含着杀气了,他用力地扳过她的肩膀,“今晚我会让你知道你是谁的。” 话一说完,他的吻便狠狠地落在她的唇上,他的酒味好浓啊!沉静不停地摇着头闪躲,却只让他更加粗暴。 张子扬扯开了她的睡衣,露出了一大片春光,再加上酒精的催情作用,他觉得整个人好象被放了一把火。 沉静感到害怕极了!她恨他把怒气发泄在自己的身体上,而她却无力抗拒。她左右地扭动着身体,甚至还拳打脚踢,却徒惹得他欲火焚身。 当她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时,不禁哽咽着求他,“别这样,子扬。”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痛得只想就此死去,只能紧咬着下唇,任泪水汹涌泛滥。 张子扬一句话也没说,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 ※ ※ 满室烟雾缭绕。 当他占有沉静的那一刻,他的酒意已解了七分了。怎么会呢?她居然还是个处女。 在这个开放的城市、开放的年代中,她和顾嘉南交往那么久,感情那么好,居然两个人没上过床,况且他曾目睹他们两个彻夜未归啊! 而她的第一次,就在这么不揄快的情况下被他强占了。他忘不了她那凄楚的神情,下唇都教她咬得渗出血丝。 他感到无心无力,她一定恨死他了。 事实上,他何尝不恨自己呢? 明明是深爱她的,总是告诉自己:不要在乎她爱谁,只要她能给我一个机会去爱她就行了。 可是,他完完全全做不到。 为什么爱他的女人这么多,他唯一所爱的小静偏偏不爱他? ※ ※ ※ 隔天一早见面,两人俱是默默无言。 张子扬看了沉静一眼,她好憔悴!眼睛分明是哭肿了,下唇还隐隐约约有齿痕。他心中的罪恶感更深了。 吃过早餐,张子扬面无表情地开口,“今天我送你上班。” “不必了。”沉静一向自己开车。 他走到她的身边,扣住了她的手腕。“走吧!” 沉静甩也甩不掉,只好跟着他走。他这个人做事怎么都爱用强迫的? 到了她事务所的大厦前,沉静急急忙忙地就想下车。 张子扬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小静,昨天晚上……真是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他向来很少出口,却好似对沉静说个不停。 “我反正是你用钱买的。”沉静负气地说着。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我对你是真心的。”张子扬急急地辩解。 “张子扬,至少我比你诚实。我从来没爱过你,也不怕你知道。而你呢?在我面前深情款款,实际上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激动地脸都胀红了。“反正我们是各取所需,你用不着心怀愧疚。” “小静,我是尊重你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和自己的老婆分房睡呢? “我有什么好尊重的?在你心中,我和妓女有什么两样?说不定你还嫌我功夫太差!”她真气得口不择言了。 突然,张子扬放开了她的手。车子转了个大弯,朝反方向驶去。 “你干嘛?”沉静吓了一大跳。 “是的,我对你的功夫十分不满意,我想退货了。”张子扬的口气冷得彷佛会冻伤人。也不知怎的,他心里想的是:我愿意还你自由,偏偏话说出来就这么难听。 到了那一栋办公大楼,他不禁感触良深。 那一个夏天的午后,如果他不是约了江劲贤一起去参加晚上的同学会,如果小静不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他眼前,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就为了擦肩而过的那一眼。 而今,走回了原点。 于此开始,于此结束。 在江劲贤的办公室内,气氛相当凝重。 “子扬,你开什么玩笑?你们结婚才三个多月耶!”江劲贤一心想劝他打消离婚的念头,毕竟自己是他们婚姻的“介绍人”啊! “小静,离婚是我提出的,你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张子扬对江劲贤的话罔若未闻。 沉静不禁心慌了!她是恨他没错,可是他突如其来说要离婚,实在让她措手不及。 “张、子、扬,我不是办离婚的律师。”江劲贤简直是用吼的。 “事务所里总有人会吧!”张子扬轻描淡写地说着。 江劲贤气得牙痒痒的,他当然不是不会,是不愿意。最后,他只好找了个做惯这类案子的女律师进来。他知道不找人帮忙办,张子扬一定也会找上别的律师。 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神情严肃的女律师,迅速在桌上摊开了离婚协议书。 “你们的条件商量好了吗?”十足干练的语气。 “小静,我任你开价。” 沉静觉得好心酸,她为了钱来到他的身边,走时,他还想付一笔?他到底把她看成什么了? 她镇静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奋力不让泪水滴落。 张子扬看了她一眼,“我从不让女人两袖清风地离开我身边。” “我离开一个男人从不带走任何好处。”沉静幽幽地说着,把结婚戒指拿下来放在桌上。 于是,张子扬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出了办公室,在光可鉴人的走廊上,张子扬忍不住感慨:“我第一次见你就在这里。” “不是在晶华吗?”她有些微的错愕。 他摇了摇头,原来对自己意义那么重大的一天,她是没有印象的。 “那一天在晶华是我求劲贤安排的。” 沉静这时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被设计的猎物。 “我不值得你这么费心。”她转头就走,只留淡淡的语音飘散在空中。 张子扬茫然地上了自己的车,往公司的方向而去。 他转开车上的广播,刚好是一个刚失恋的男孩子CALLIN进电台点歌。 从心底到眼底我尝尽爱情的苦涩你浅笑你否认每张脸我想忘都不能该你的我从不留一分该我的姅你奉献别人走吧一切算了我的痛我的恨你只是静静地看着一个人两个人我反正过得清清冷冷到如今你我无权选择一条路到尽头只有分走吧错误都算我的张子扬再也忍不住地把头埋向方向盘。 ※ ※ ※ “喂?”张子扬懒懒地接起电话。离婚一个礼拜了,做什么事都不起劲。 “哥,我宝琪啦!收到我的生日贺礼了吧?”张宝琪兴高釆烈地说着。 张子扬则回答得有气无力,“没有,你送了什么?” 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大嫂啊!我特地打越洋电话给她,要她好好帮你庆生喔!”标准的邀功语气。 张子扬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难怪那天沉静会约他去看电影。人生怎么就是会发生一些该死的阴错阳差?他一向当宝贝疼的宝琪,却好象是上天派来破坏他们婚姻的杀手。上次她来访那天,如果不在他们亲热时出现,在那种气氛下,或许他们已恩恩爱爱地共赴巫山了,说不定便就此一帆风顺。而上星期,她好心地想为他们两人的关系加温,却让他们的婚姻画下了休止符。 “哥,怎么不说话?”张宝琪咯咯地笑了起来,“还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无法自拔吗?” “我们离婚了。”张子扬缓缓地开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少骗我,你别想省下该给我的酬劳。”张宝琪的语气越来越不肯定,大哥应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啊!“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张宝琪,我不像你那么无聊,我骗你干嘛?” 张宝琪的心又冷了一截。“因为……因为你要报复我上回骗大嫂。”可是,用膝盖想也知道大哥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怎么……会这样?”她不得不相信这件不幸的消息。 张子扬想着:还是告诉宝琪好了!那个磨人精,不问出答案是不会罢休的。 “我生日那天,她约我去看电影。我骗她有笔生意要谈,结果她在电影院亲眼目睹我陪着别的女人去看电影。” “哥,你……你怎么这样?”她实在搞不懂他。“那……那也不至于就要闹离婚吧?”像爸爸娶了二妈,也没听妈妈说过要离婚啊! “是我提出的。你别追根究柢了,总之是我对她不起。”张子扬可不想描述细节给她听。 “那……爸妈知道吗?” “嗯!”一想到害得爸妈操心,张子扬真是感到过意不去。 前些天,他回爸妈家吃饭,妈妈一开口就问“怎么不见小静?”她们婆媳两个倒是处得不错,或许该说是妈妈总算找到一个倾吐心事的对象。她看准了沉静肯认真倾听又不会乱嚼舌根。 他知道瞒不过家人,淡淡地回了句:“我们离婚了!” 这句话好似在张家投下了一颗炸弹。 “什么?好端端的怎么离婚了?”蒋曼琳首先发难,紧张地站了起来。 “我玩腻了。”这句话一出口,马上惹得张仲鸿勃然大怒。 “子扬,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做事还这么随心所欲吗?当初是谁对我信誓旦旦地说他玩够了?你当婚姻是儿戏吗?你觉得在女人身上砸钱很过瘾是不是?花了一亿娶沉静,三个月你就说玩腻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在巿区买了一层楼给周晓萱,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是啊,好可怕!我们家的钱可不是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江俐君幸灾乐祸地说着。 蒋曼琳一听,立刻出言护短,“我儿子用不着你来教训!再说,他花的钱也是他自己赚的。” 这句话更加激怒了张仲鸿,“子扬,你再这么玩世不恭,以后产业都交给你弟弟算了。” 张子扬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他知道爸爸其实比谁都失望,只好低声下气地道歉:“爸,对不起,以后我会把心思全放在工作上。” 张仲鸿点了点头,“那这件事谁也别提了。”他可不想再听那两个女人争辩不休,或许子扬还不到定下来的时候吧! 思及此,张子扬不禁叹了口气,“宝琪,你交男朋友可千万要小心,男人像我这样都是不可靠的。” “哥,你怎么说这种话?我倒觉得你们会离婚都是我害的。”张宝琪忍不住责备起自己。 “宝琪,你别胡思乱想,我挂电话了,BYE!”他实在不愿再去触碰那个伤口了。 ※ ※ ※ 转眼已是年底了。沉静恢复单身后,便搬回家和沉匀住,面对外面的蜚短流长,她一概来个相应不理。除了上班外,她偶尔也到“永昌”去看一下。张子扬介绍的赵经理着实能干,她离婚后,原担心他会就此离开公司,幸好他仍继续留了下来。 这一天下班后,她无意中抬头望了望空中绚烂的晚霞,好美啊!她看得有些入迷了,唇角漾起一丝微笑,殊不知她的表情也让某个人看得痴了。 “沈小姐?” 沉静闻声,连忙镇定心神,望向来人。 是──张子榆?真令人惊讶。 “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你吃顿晚餐,可以吗?” “不了,我习惯一个人吃。”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希望你别把我当子扬的弟弟看待,我找你是有公事要谈的。” “现在是下班时间。” “加班对你而言,不是家常便饭吗?” “好吧!”她倒有些好奇他会有什么公事要和她谈? “我想请你担任我的特别助理。”他在竞宇集团一家刚起步的传播公司任职总经理,大哥婚姻触礁后,他突然觉得信心十足,原来大哥也只是个凡人。再加上爸爸对他的行径颇有微词,更让他想大展身手,超越大哥成为竞宇集团的接班人。 “那不就是秘书吗?”做了张子揄的私人秘书,她不被绘声绘影至死才怪! “不同的。”他笑了笑。“最近公司有意进军有线电视,所以业务十分繁忙,我想请个人协助我打理重要的事情。”他还特别强调了“重要”两个字。 “我在这方面挺外行。”沉静心里觉得好笑,可不知张子榆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我不是随便找个人的。我相信你能很快上轨道,更何况我有意让你担任公司发言人,你深具群众魅力。” “我不卖脸蛋的。” 张子榆大笑起来。“商场中人什么不卖?不过是价钱问题。起薪十万,你意下如何?” 这的确不是个小数目。沉静觉得他和张子扬不愧是一家人,任何事都可以讲价钱。 “你不是不知道我三个多月赚一亿的本事。”她出言调侃了自己一番。 至此张子榆总算有些了解为何身边从不乏女友的大哥,愿意为她一掷千金。 “我说过了,别把我是张子扬弟弟的身分当成考量的因素。我相信这个工作可以带给你十足的成就感。” “我考虑看看。”这份工作其实很吸引人,可是她并不想接受。她不愿意承认自己仍在乎张子场,只好拖延时间,寻个合理的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