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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幽禽大哥!”房内传来韩如净生气的吼叫。
  “没事练什么嗓子?我就在你身边,吼那么大声做啥?我又不是聋子。”风幽禽悠悠闲闲的继之现“声”。
  “你……”韩如净气结的说不出任何话语来,只好以眼神为“攻击武器”,直瞧着风幽禽。
  “做什么直看我?”他完全不受影响的摇着白玉扇,笑问。
  “我要下床。”韩如净被他气得只挤得出这四个字。
  “你身子还未调养好,下床做什么?”风幽禽微挑眉斜望着她气鼓的双颊。
  “可恶!你……你明明知道的!”韩如净急切的叫着。这杀千刀的风幽禽,明知她在急些什么,却一大早便守在床边不让她离床一步。
  “小鱼儿,你语焉不详,幽禽大哥哪儿能猜着你在急些什么呢?”他唇角挑起一抹可恶的弧度,望着韩如净的眸里满是笑意。
  复元了,真的复元了,前些天还见她一连病样,现下她能和自己争吵了,感觉真好。
  “我要下床啦!”韩如净不管风幽禽了,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
  岂料她才一动,风幽禽就立即坐上床沿,硬是将她逼至床角,两人的身子靠得紧。
  “幽……幽禽大哥……”她被风幽禽吓傻了,这些日子以来他还没这么靠近过她呢!害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反映……
  “嗯?”风幽禽满意的看着她呆愣的神情,天知道若非尚未确定她的感情走向,他早就……
  “你……你没事吧?”自她醒来,他便一直守在自己身边,这样对他的厌女症不会有影响吗?
  “我很好啊!倒是你,才该好好的休养,瞧,脸色仍是很苍白。”微攒起眉心,风幽禽挑剔的凝视她染不上嫣红的颊儿,大手跟着抚上,冰冰凉凉的,她晚上到底有没有盖被子睡觉呀?
  “我……我很好……”韩如净身子僵硬如石,压根不晓得风幽禽那根筋不对劲,更怕他反复无常,这一刻这样,下一刻又变脸。“我要下床。”
  “不行。”风幽禽仍是笑嘻嘻的回绝了韩如净的要求,同时将她的去路堵得死死的。
  “为什么?他们要走了!”都要走了,还不让她跟他们见上最后一面……韩如净难言伤怀的想着,晶莹剔透的黑眸也蒙上一层氤氲。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风幽禽收起笑容,冷漠俊颜看来高不可攀。
  “我跟你非亲非故,做什么一直阻止我去见姐姐、姐夫?”韩如净恼怒的叫着,真不明白幽禽大哥到底是怎么了?她想见唯一的亲人也不行吗?他们都要离开了,以后就只剩她一个人留在洛阳,虽然韩端端是引狼入室导致爹娘和韩家所有仆婢死亡的元凶,但她还是无法舍弃与韩端端之间的血缘呀!无论她做错什么,她终究还是姐姐。
  “你姐姐、姐夫一个是心怀不轨想杀你,一个是认不出姐妹差别的笨蛋,我可不想再让你接近他们,省得你又置身于险境之中,被你姐夫感染得更加愚笨!”风幽禽一听她提起韩端端和叶云就有气,尤其是那个叶云,想到他原先心仪小鱼儿,他便浑身不舒畅。
  “可是他们终究——”韩如净的辩解被风幽禽打断。
  “终究是什么?韩端端泯灭人性至此,叶云都可以发神经的包容她,你再接近他们,你也会变笨!本来就够笨的了,现在笨上加笨,看还有没有人敢要你!”他愈骂愈顺口,一长串话语轰得韩如净不知该答还是不该答?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嗫嚅道:“我本来就没人敢要了,谁会要一个从五岁起就被当成男人、在外抛头露面的女孩?”
  她原本就打算孤老一生的,若非发生这些变故,她还是那个百般压抑自己的冷情阎王。
  “我就敢要!”开玩笑,他风幽禽的女人谁敢动?随即,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忍不住叫了一声,“啊!”
  韩如净闻言,难言讶异的瞪大眼看着风幽禽,幽禽大哥……说……说……哎呀!幽禽大哥是不是病了?否则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违背“本性”的话呢?
  “幽禽大哥,你是不是生病了?”韩如净头一个念头便是风幽禽得病而不自知,忙拉住他,探视他的额头、脸、手、脖子,想知道他是否得了伤风,烧坏了脑袋?偏声她探不出任何异状。“要不要扬大哥来看看?”
  没事叫南宫扬叫那么亲热做啥?风幽禽蹙起的浓眉因韩如净忘情的关怀举止而更加聚拢。
  “我没病,健康得很。”他组织她进一步的冒犯,她知道她这样弄得他心猿意马吗?
  “可是你……”韩如净隐上话尾,不想再说下去,要是她将心中所想的化作言语,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可是我怎么样?”风幽禽微微挑眉,该握住她的手,她的体温一直是略低的,连南宫扬都说她的身子经过这一次中毒事件需要长时间的调善,让他担心是否仍有残毒留在她体内。
  “没有。”风幽禽手的热度传递到她的身子里感觉很暖和,韩如净不禁想起她被姐姐刺杀当日的情形,登时不自在了起来。“我要下床去送姐姐、姐夫。”她旧事重提,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变得很奇怪。“你一直阻止姐姐、姐夫跟我见面,现下他们要离开了,也该让我见一面吧?”
  “我说了,不行。”风幽禽笑着笑着,仍是吐出否定的答案,他才不会让小鱼儿跟那对“好”字辈的夫妇相见呢!“就是不行。”
  望着她微染红云的双颊,似白梅添上一抹淡红似的,风幽禽不由得心荡神驰了起来。她的唇微张,完美的唇形似桃李,让他好想好想尝上一口。
  “我才不管你!”韩如净因他过于靠近,使得吸吐之间充斥着他的气息,不禁更往床角缩去。“我要去见姐姐、姐——”
  语未结,韩如净的抗议即被风幽禽封住,轻而带点笨拙的碰触教两人原即不稳的心起了阵阵波澜。
  “你……你亲我……”韩如净原本就低的嗓音又低上好几度,微颤的唇瓣留有风幽禽轻吻的烙痕。
  再怎么不解人事,韩如净也知道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的乱亲人,只是她不明白风幽禽是基于何种理由才亲她?他近来的所作所为常令她困惑万分,一反过往的若即若离,反而守她守得很紧,虽不明了,但她却未觉丝毫厌恶。
  风幽禽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错愕,他应该慢慢来的,连他自己都在调适的阶段,又怎能强要小鱼儿接受他的感情呢?可瞧他现下做了什么?
  情不自禁呵!只能解释作情不自禁。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之后会有的反应吗?之前不懂因而逃避,现下解了惑,以往对他而言莫名其妙、甚至不可思议的举止都能释怀而接受,只是,小鱼儿看来还是不懂……
  他叹口气,摇首笑了,“小鱼儿,没事别乱皱眉,你已经够老了,别让自己看起来像老太婆一样。”风幽禽口中说着恶毒的话语,指尖却轻柔的拂平她皱起的眉头,向来散发着冷芒的眼眸也转为月娘光晕般的柔。
  韩如净看呆了,幽禽大哥变了好多、好多……在她受伤神志不清的期间发生过什么事吗?他……他何以会遽然改变至此?
  “幽禽大哥,你……”疯了呢?韩如净未将最关键的三个字说出口,怕被风幽禽打。
  “嗯?”他漫不经心的玩着她的脸,有时抚摸、有事轻捏、有时微拂、有时揉搓。
  “你没事吧?”韩如净担忧的问。
  “小鱼儿,假若有那么一天,我和你姐姐一同落河,你会现救谁?”虽生长在北方,可韩如净的泳技比他这南方人还高超。
  “先救姐姐。”未加思索的话语让风幽禽脸色一黯,但她接续的言词却教他心花怒放——“可是我会拉住幽禽大哥,不让你掉下去。”
  “如果我跌入河时已身受重伤,而你又筋疲力竭,无法拉我上岸呢?”风幽禽痴望着她闪耀着坚定光芒的美颜。
  “那我会跟着幽禽大哥一起沉入河中。”话讲完,她才觉得自己回答的内容很怪异,不由得回避风幽禽专注的视线。
  “为什么?”风幽禽低问,大手滑入她的后颈,轻一使劲,她便落入他怀中。
  “因为……”韩如净抬首望着他,疑惑的偏头凝思,她也不知道,但若依幽禽大哥所说的情境,她一定会不假思索的跟着他一同沉入水中,因为失去了幽禽大哥,这世上即无再可留恋之物。若非幽禽大哥伴在她身边,她不会轻易走出丧亲灭门之痛,亦不会释怀姐姐背叛所有人的事实,更不会释放她原来的自我。
  一切的改变都由幽禽大哥为原点,她没有办法想象如果幽禽大哥不在身边,她该如何独身一人活在世间?失了灵魂的身体,只是一具空壳……
  四目交接,韩如净的心跳猛然加快,什么话都给忘了,只能痴痴呆呆的望着风幽禽。
  “小鱼儿,我在等你说明白。”风幽禽好笑的看着她呆滞的模样。
  闻言,韩如净久久才从发呆的境地回来,她朝风幽禽露出一朵小小的、尴尬的笑容,微敛眸,“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只是觉得如果幽禽大哥出了什么事……不,如果幽禽大哥突然不见了,我会无所适从,所以……所以才会……才会……”
  “好了,我都明白了,你不必强迫自己全盘托出。”风幽禽打断她的话语,含笑的瞳眸直勾勾的盯着韩如净,里头好似有些什么是她无法捕捉着的。她伸出手,想探寻那蕴涵着不知名情怀的眸子。
  风幽禽任她碰触,突的,韩如净低叫一声,惹得他挑眉问道:“怎么了?”
  “幽禽大哥,你……你的厌女症好了!”她后知后觉的惊呼道。
  难怪她一直觉得幽禽大哥哪儿不对劲,原来他的厌女症被治好了,向来不跟女人接触的他今儿个竟然抱着她又让她摸。可是,好像又有哪儿不对劲……
  “我没有厌女症。”风幽禽否认,但见着韩如净清澈的黑眸时,他叹口气,“好吧!或许有一点,不过,我只有一点厌女症喔!”
  他声明立场,不若以往强悍。
  韩如净拿她当怪物看待,但没挣开他的怀抱,只是小心的问:“幽禽大哥,你真没事?”
  在她眼中,风幽禽简直是疯了,今儿个……不,最近他到底是怎么着?害她都跟着变得好奇怪。
  “没事。”风幽禽无奈的叹口气,难道他真欺负她欺负得如此彻底?现下想表现一点温柔,也被她当成怪物看待?
  “幽禽大哥?”韩如净因他叹气而关怀的唤着。
  “小鱼儿,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他为她不自觉流露出的挂怀而笑笑的捏捏她的鼻尖。
  “哪里矛盾?”韩如净皱眉拍掉风幽禽的手,低头抱住他。
  舒服。她安心的摩挲着他伟岸的胸膛,想起他们先前争执之事,又惊醒般的抬头。
  “幽禽大哥,让我去见姐姐、姐夫一面吧!”她改采软件攻势,依据适才的“经验”,幽禽大哥应该会答应才对。
  低首望着韩如净散发出“诡计”讯息的眼眸,风幽禽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她执意见韩端端和叶云,笑的是她的“学习能力”。
  “你伤势未愈,我是不会让你出房去吹风的。”他仍坚持立场,不愿让韩如净“得逞”。
  “幽禽大哥——”韩如净不懂得撒娇,见自己的尝试再一次失败,只能受挫的垂肩叹气。
  眼前女子活像斗败公鸡的模样,教风幽禽失笑,“不过,我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允你在房内同你姐姐、姐夫见上一面,有我在场。”
  “好,谢谢幽禽大哥。”韩如净因他的“放行”而笑容怒放。
  风幽禽顿觉心情低落,喃念着:“如果你是针对我笑的我连天上的星辰也会摘下来给你。”
  “幽禽大哥?”她睁着大眼看着表情阴暗的风幽禽,“你怎么了?”
  “没事,我先出去,你自个儿当心。”风幽禽挥挥玉扇,掩盖住自己的表情,起身离房。
  韩如净盯着他的背影,瞧出了些什么,可却又不敢确定,她有股冲动想唤住风幽禽,但终究没有唤出口,只觉得一颗心悄悄的紧缩,让她眼眶发热。
  “丫头。”南宫扬和白狼在风幽禽离房后出现在韩如净面前。
  “扬大哥?!你来多久了?”韩如净讶然抬首,看样子南宫扬看见她的失态了。
  “有一会儿了。”他笑着落座,盯着韩如净红潮未褪的容颜直笑。
  “扬大哥,做什么这么看我?”她被南宫扬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得不自在。
  南宫扬端详韩如净良久,才叹口气的自言自语道:“唉!一个开了窍,另一个还在迷糊当中,我是否该膛这浑水呢?”
  “喂,扬大哥?”韩如净朝他挥挥手,希望他回答问题,怎么今天大家都怪怪的呢?
  “丫头,你有没有在幽禽严重看到一点不同于以往的地方呀?”南宫扬不答反问,笑眯眯的俊脸在韩如净眼中成了毒蛇猛兽,令她有些害怕。
  “扬大哥,你又想耍什么诡计?”南宫扬笑眯眯的置人于危险境地的本事她可是见过的,纵使仁心仁术的他甚少会拿人命开玩笑,但无伤大雅的玩笑他是“开得起”的。
  就拿最近来说吧,他有事没事常爱在幽禽大哥面前说一些她健康有虞的话语,害得他被幽禽大哥“软禁”在房内什么也不能做,就连姐姐、姐夫即将远行,她也得花费上好些时候,才劝服得了幽禽大哥让她见他们一面。
  “我想我未曾害过妹子你吧?”由于韩如净同他妹妹年龄相仿,因而他自然而然的将韩如净归类成妹子。
  “没有吗?”她摸着靠近自己身边的白狼,质疑的眸光阵阵扫向南宫扬。
  “你扬大哥我可不时兴陷害人。”他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好玩的盯着韩如净防备的表情。她是否注意到自己对任何人都有最基本的防备,可对风幽禽却一丝也无?口随意动,南宫扬突兀的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点?”
  “注意到什么?”韩如净拉开被子,被子下的她穿戴整齐,打一大早她即已梳理整齐,本想趁没人注意时去向姐姐、姐夫道别;没想到她才穿好衣服,幽禽大哥人就进房来了。
  “咦?你衣衫整齐?”南宫扬故作讶然的问。
  “这是当然的!”韩如净可不会让南宫扬看见她衣衫凌乱的模样呢!
  “但幽禽却可以见你衣衫不整的样子。”南宫扬状似抱怨的望着她。
  “幽禽大哥不一样。”在他面前她不必伪装自己,反正最差的模样幽禽大哥都看过,她也不必维持什么形象。
  “有什么不一样?我和他都是你的大哥呀!”南宫扬为自己倒了杯茶;好整以暇的问,心知肚明她绝不会觉得他们正在讨论的问题奇怪。
  见南宫扬似乎预备打破沙锅问到底,韩如净反而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她得到一个结论——“幽禽大哥尚未有妻室,扬大哥你已有妻室,当然有所差别。”
  “假若幽禽在故乡已有一位佳人在等候,你会如何做?”南宫扬撒出鱼网之时,良心一闪即逝。
  韩如净听闻,整个人一愣,笑容僵在脸上,心不知怎的,好像被人狠狠的剜了个大洞,藏不住心事的容颜活然欲泣。她露出个笑容,企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浪。
  “是吗?那很好哇!幽禽大哥有佳人等候,我是该为他高兴的。”像是在说服自己,韩如净气息不甚稳定的笑道。
  “丫头,你又被扬大哥欺骗了。”南宫扬倏的笑出声,惹得韩如净心情转换不过来,刚戴上的假面具在一瞬间碎裂,一颗颗温热的水珠似煮沸般滑落,活像个受欺负的孩童般。
  “丫头,你没事吧?”没想到韩如净会这么直接的表达情绪,南宫扬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收拾残局。“对不起,扬大哥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自己的心情,省得你和幽禽到老了都还在绕圈子。人生苦短,应及时行乐讶……哎呀,我在说什么?丫头……”
  韩如净不文雅的以袖子拭泪,可怎么也拭不干净,泪也没止过,她只知道在得知南宫扬戏耍她时,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样在乎扬大哥说的话……一想到幽禽大哥有可能像扬大哥说的那样,她……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丫头,你是否想过你这心情其实是一种独占欲?”南宫扬扬眉轻问。
  “独占欲?”她拭泪的动作轧然停止,犹沾泪珠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南宫扬。
  “就像你姐姐想独占如镜以及你姐夫一样。”南宫扬进一步说明,知道自己这一番话会让韩如净和风幽禽少走很多冤枉路。“我走了,你好好想想吧!”
  语毕,他带着白狼离开,留下韩如净一人深思这个问题。
   
         ★        ★        ★
   
  独占欲?韩如净蹙眉沉思,扬大哥指的是她对幽禽大哥有独占欲?
  可她从未有过任何念头呀……
  一道灵光闪过她未开窍的脑袋,登时她整个人呆了、愣了、傻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冲到铜镜前看着哭到眼睛红肿、鼻尖抹上一道红的自己。
  这种不想放开的心情就是独占欲吗?她不想离开幽禽大哥,千千万万个不想,就连姐姐、姐夫这两个她唯一的亲人要离去,除了不舍,她并没有再多的情绪显现,可为何一听到扬大哥的戏语,她整个人便失控了?
  这是独占欲吗?不想任何女人接近幽禽大哥……甚至暗地里希望他的厌女症不要好……着会跟姐姐想得到如镜和独占姐夫的情感一样吗?一样吗?
  聪颖若韩如净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在风幽禽的催化、南宫扬加速激发之下完全展现。
  “小鱼儿,我把人带来了!”风幽禽一脸不耐的踢开门大吼。哼!一看到韩端端和叶云这两个人,他的心情就好不起来!要不是小鱼儿,他压根儿不会去跟这两个人说话。
  “啊!”韩如净没有料到风幽禽会突然进来,无意识的回头看他,在瞧见风幽禽难看的脸色时才知要回避。
  可已经来不及了,风幽禽先一步上前捉住她,横眉倒竖的瞪着她泪痕未干的容颜,语气糟得活似韩如净是他的仇家一般,“怎么搞的?你做什么哭成这样?”
  韩如净凝视着他,原已止住的泪再次不首控制的滑落。
  风幽禽见了,眉头皱得更紧,“别哭了。”
  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儿的,怎么他才出去一下就变成这样了?以往她甚至不曾让谁见到她哭的模样,现在竟然泪流满面,害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韩端端和叶云更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哭成泪人儿的韩如净,印象中的她向来不哭且不可能如此柔弱,正如她的外号“冷情”一般,从不显露自己的弱点,可眼前的她……
  “对不起。”韩如净忙用没被风幽禽捉住的手拭泪。
  “你跟我说对不起做啥?”风幽禽的眉皱得更紧了,怎么,他是骂她了吗?“以后你要哭,就等我在时再痛快的哭,别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泣。”
  “啊?”听闻此言,韩如净张大嘴,一脸愕然的看着风幽禽。
  “你没听错,本少爷就是这么说的。”他为韩如净的表情解答。
  “为什么?”韩如净不明白,既然事情都解决了,他为什么还提到以后?
  “因为你哭的时候很难看,我想我有必要为别人的眼睛着想。”风幽禽嘴硬的说,其实他一见到韩如净的泪便感到束手无策。
  “我哭就是这样,你大可不理我。”韩如净自尊受创的鼓起腮帮子,满腔的泪自动退回。
  “我不理你,谁理你?”他好笑的捏捏她的脸颊。
  “我理我自己啦!”适才的感性全消失殆尽,她怎么可能对他有独占的想法?扬大哥一定是胡讲的!
  可是……认真一想,好似还真有这么回事……因为她知道自己很在乎风幽禽,在乎到连自己的性命皆可舍去。不然她为啥笨得去替他挡箭?只是……她不明白幽禽大哥的想法……
  “我偏要理你,怎么样?”风幽禽柔柔的笑着,见她止住泪了,他的心也放松下来。
  “幽禽大哥,以后你会一直同我在一起吗?”韩如净直截了当的问。
  啊?突兀的问话着实让风幽禽呆了好一会儿,他盯着韩如净企盼的眸子,从中探出一丝迫切,不禁宽心的笑出声,不顾还有旁人在场,一把抱住她。
  韩如净没有预料到风幽禽会有此疯狂的举动,低呼出声:“幽禽大哥!”
  “会的!从今而后我会一直、一直同你在一起的!”风幽禽抱起她,让她整个人腾空,俊逸脸庞满是柔情。
  韩如净听得呆了,狂喜掷心,一时忘了自己是腾空的,反抱住风幽禽,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幽禽大哥……幽禽大哥,我……我……我也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她语音微颤,心跳加速,这辈子从未想过要独占什么,唯独风幽禽,她不想放开他!他让她体验到自由的快乐,让她不再压抑自己,让她自在的呼吸。他将她这快要窒息的鱼儿带出囿限她的水池,给了她一只能同他一起飞翔的羽翼……若非南宫扬的指点,她可能还不知自己这种心情就叫……喜欢……有独占的心情、有依赖的心情、有想与之并驾齐驱的心情……
  “小鱼儿……”风幽禽终于等到她开窍了,他将脸埋进她的发间,轻唤着。
  “幽禽大哥,我……我……”韩如净捉住他的肩膀,想说些什么,可是激动得口齿不清,双颊染红。
  “什么也别说,我都知道。”风幽禽没笨到她想说什么也不晓得。“我要你知道,我的心跟你的心一样。”
  “幽禽大哥……”韩如净心一紧,眼眶一红,知晓自己遇上风幽禽后变得爱哭了,可这一次是喜极而泣。“我……虽然我什么也不像,但是我会努力不给你添麻烦的……”
  “笨鱼儿,做你自己便行。”他用扇柄轻敲她的头,满是柔情的笑道,“你好不容易变聪明点,我可不要你又变回以前那条笨得像死鱼一样的小鱼儿。”
  “幽禽大哥!”韩如净气得大叫,他非得这么破坏气氛才行吗?她可是为了他而想要有变得更好的念头呐!他竟然这么说她!
  “别叫啦!我不就在你身边?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发出那种杀鸡似的尖叫声呢?”风幽禽闲闲的说,爱煞韩如净生气的容颜。
  “幽禽大哥——”她只来得及叫出他的名,接下来的话就让风幽禽给吞进唇里了。
  “这样好多了。”风幽禽顽皮的点点她的唇,黑亮的眸子似天边星辰般光亮。
  韩如净捂住自己的唇,赧红了双颊,找不出话来反驳风幽禽恶劣的行为,尤其是在他“终于”发现一旁的韩端端和叶云时。
  “姐姐、姐夫……”韩如净瞪大眼,一想到刚刚的情景全给他们看见,她就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
  韩端端不安的抬头看丈夫,后者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并讲她退却的身子转向韩如净。
  韩端端见退无可退,只好硬是从僵硬的表情挤出个笑容来,“你……你还好吗?”
  她的实现落到韩如净仍带着浅红伤痕的颈子,白皙透明的肌肤衬得那道伤痕更加怵目惊心,她不自觉的伸手摸摸自己的颈子——那儿有一道相同的伤痕,可却已复元得差不多,看到韩如净的情形,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残忍。
  “嗯,很好。”真的见到面了,韩如净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尴尬的笑笑,决定将心中的话说出,“韩家的一切,就交给你和姐夫了。”
  “啊?!”韩端端讶然的睁大眼,望着韩如净说不出话来。
  连叶云也皱起眉,“净儿,韩家的事业本来就属于你的。”
  “不,”韩如净轻摇首,露出个难以释怀却又松口气的笑容,“韩家在我手上只会守成却不会前进,因为我志不在此。相反的,姐姐虽非掌理韩家事业之人,却比我还要了解韩家的态势,即使你……你曾做过天地不容的事情……就因为如此,你才必须更加努力将韩家的事业复兴,算是姐姐必须做的赎罪吧!”
  “我的赎罪?”韩端端喃念着,本以为结缡三年的丈夫会因事实的揭露而休了她,可出乎意料之外的,他没有,反是责怪自己让她受苦。现在,韩如净竟要将韩家的事业交到她手上,她以前梦寐以求的一切全得到了,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高兴?
  罪,因为你有罪。心中响起这样的声音,且愈来愈大、愈来愈大,大到韩端端得捂住耳朵才受得住,“不……”
  “端端?”叶云上前扶住看来摇摇欲坠的韩端端。
  “我……云哥……我……”自事情揭发后未曾真正后悔过的她淌下泪水,泪眼迷蒙的环视房内所有的人,“我有罪……有罪……我……我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啊……爹娘……被我害死……我……有罪……有罪……”
  “端端,正因为如此,你才必须活着,活着为你的罪孽深重忏悔。”叶云抱住她,拭去她的泪,算来他亦是凶手之一,若不是他的愚昧,或许她今天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是吗?”韩端端茫然的望着叶云。
  “是的。”他包容的笑着。
  韩如净回头看看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风幽禽。风幽禽上前拍拍她的肩,鼓励的笑着,表明支持她所有的决定。事实上,他一点也不想小鱼儿再重掌韩家的事业,那只会扼杀好不容易活出自己的她。
  得到风幽禽的支持,韩如净深吸口气后开口,“姐姐,虽然我手上没有如镜,但是我想这块玉佩足以让你得到韩家忠心的众掌事的服从。”
  “净……净儿……”韩端端泣不成声。老天,她这么待妹妹,可妹妹是怎么回应她的?“对不起……我……我……”
  “别再说道歉的话,我们是姐妹、是亲人,不是吗?”虽然无法释怀,可韩如净仍选择如此做,只因为天地之间,她仅剩姐姐一个亲人,不能连姐姐也失去。
  说她太宽容也好、太仁慈也罢,终究她还是狠不下心来断绝姐妹关系,即使日后见面的机会不大,而她也不怎么打算再与之相逢。
  “净儿……”韩端端内心的负荷因韩如净的话而略有减轻,她知道,这辈子她将永远活在愧疚当中。
  韩如净露出个与平常无异的笑容,“时候不早了,你们再不动身,只怕天要黑了。”
  “是啊,端端,终需一别的。”叶云扶着韩端端,抬首与韩如净相视,“净儿,那小子要是欺负你,大可到我们这儿来。”
  风幽禽闻言皱起眉头,不善的瞪着叶云,这死人,临走前还乱放话,活得不耐烦了?
  韩如净闻言只是笑笑,什么话也没说,目送着他们离开。
  “净儿,保重。”韩端端踏出房门,梗在喉咙许久的话语终于说出口。
  韩如净微颔首,沉默的笑着。
  直到见不到他们的身影,韩如净才如释重负的叹口气,转身即撞进风幽禽的怀中。
  痛!她捂着被撞痛的鼻子向往后退,却发现自己被圈在他的臂弯里,抬起因疼痛而泛泪的眸子,陷落风幽禽难得温柔的黑眸中。
  “干啥这样看我?”韩如净不自在的想回避他的视线,却碍于身处他的臂弯之中,想逃也没有地方逃。
  “你真就如此放过韩端端?”
  “幽禽大哥,此言差矣,我并没有放过姐姐,而是放过我自己。”韩如净纠正道,“如果我再回去掌理韩家的事业,我可能会先死去也不一定。”
  “不准你说什么死不死的。”风幽禽皱起眉头,制止她说这种话,“你会长命百岁,变成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婆婆。”
  “活那么久成妖啊?”韩如净笑开了;没想到幽禽大哥也有这么好玩的一面,以往闹笑话的可都是她呢!
  “成妖也好,听着,你可不许先我死去啊!”他一本正经的警告。
  “嗯?”韩如净讶然的挑眉。
  “因为我不想你死后我的生活失去乐趣。”风幽禽说着反话,眼神闪烁不定。
  韩如净听出他的话意,柔柔的笑了,反手抱住他,“我也希望幽禽大哥平平安安的。”
  没有说出口的话相信风幽禽明白。
  他缩近两人的距离,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随即将她的身子抱紧,什么话也没说。
  微风轻拂进房内,卷起纱帘,也撩起他们的衣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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