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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风和日丽,正是难得的黄道吉日。
  筹备已久的圣驾南巡终于起程了。
  一切程序都遵照前次南巡时的规矩,仪仗车马,说不胜说,数不胜数。
  不同的是,这次南巡,多了太后。皇后。几个格格的专乘车马。
  明黄旗满天飘展,御林军威风凛凛,文武百官列队恭送,太监宫女个个明眸皓齿,围观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禁不住喷喷惊叹:
  “真是皇家风范呀!”
  “真威风!真气派!”
  “看哪!那不是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吗?”
  “在哪里?哪里?”
  小燕子和紫薇乘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轿帘卷起,小燕子兴奋得如同一只刚刚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个不停:
  “紫薇!你看,好多热闹来送我们呢!”
  紫薇恬静地微笑不语。
  “紫薇,我觉得太开心了!在宫里,我都快闷死了。这次出巡呀,我一定要玩个痛快!就像纪师傅说的,要……要‘尽兴而归’!”
  紫薇听了颇为惊异:
  “哇!小燕子,你好厉害哟,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几天不见,小燕子居然学会用成语了,我好佩服你!”
  小燕子反倒扭泥起来:
  “紫薇,别取笑我了!”
  紫薇认真地说:
  “小燕子,我没有取笑你,这些话都是我发自内心的。我觉得纪师傅真的好了不起,我们教了你那么久,你都没有学会,纪师傅几天就教会了你。”
  谁知小燕子又得意了:
  “哈!紫薇,这一下你可是说错了!这个成语纪师傅是教过我,可我当时一点也没记住,是我老小燕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捂住了嘴。
  紫薇抿着嘴逗小燕子:
  “你什么呀?是不是你老公呀!”
  小燕子一下子羞红了脸,
  “紫薇,你真的越来越坏,我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小燕子,这也没什么,本来就是夫妻嘛。现在,我越来越相信‘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这句话了。”
  说完,紫薇若有所思,不由把头伸出去寻找尔康的身影。
  前面御林军中,尔康身穿将军服,骑着一匹栗色马,行走在皇帝与太后、皇后的凤辇之间,英气逼人,刚毅的脸部轮廓露着男子少有的阳刚。
  尔康像感觉到什么似的,一回头,正碰上紫薇深情款款的目光。
  两人不由地脸都红了。
  皇后坐在凤辇上,身旁坐着忠心耿耿的容嫫嫫。
  看着窗外欢腾的人们,听着百姓的欢呼和议论:
  “这就是皇后呀!”
  “真漂亮!真高贵!”
  “当然喽!她是正宫娘娘,是当今国母嘛!”
  沿途的百姓都跪下叩首: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一贯严肃的脸上也浮出了难得的笑容。
  太后微微皱着眉凝视着窗外。
  永琪一身清朝阿哥的服侍随侍在太后车旁,不时地向后张望。
  小燕子忽然看到了永琪:
  “紫薇,你看,永琪在那!”
  她禁不住向永琪挥舞着手中的手帕。
  永琪也看到了小燕子,永琪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这一切都被太后看在眼中,她的脸上露出慈祥而欣慰的笑容,向着身旁说:
  “晴儿,你看,这一对小人儿真真是你恩我爱,瞧着多甜蜜啊!”
  “回太后!晴格格陪伴令妃娘娘去了,不能随驾出巡。”
  太后如梦初醒:“哦!看我都老糊涂了!”
  “唉!也是晴儿这个丫头心善,偏没这玩儿的福气,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风景都给错过了。”
  “令妃这妮子也是身子弱,偏在这时候病得重了。晴儿要留下来陪伴她,侍候她,就不管我这老婆子了。”
  太后儿自地自言自语着,终于忍不住向着皇官的方向张望着:“唉!这个时候出巡,我可真有点不放心!”
  金秋八月,不冷不热,天高云淡,正是出门行路的日子。偏偏轮到永琪、尔康等微眼前行探路的时候,天就变了。先是刮风,漠漠秋云将天穹染成一片灰暗。京师直隶一带的青纱帐早就已经被割完收尽,空旷寂廖的原野上西风肆虐,黄沙浮土一阵阵扑面而来,噎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一天,风小了些,却又下起雨来,永琪见这雨渐浙沥沥,时密时疏得,没有马上要停下来的意思,便和尔康商量道:“这样的天气实在是不方便赶路,我们应该派人回去禀告皇阿玛放慢行程才好。”
  尔康皱着眉看看天,赞同着点头说:“不要说常年养在宫闺里的后妃格格们受不了,就是我们这些当差办事在外面奔波的人也难以消受呀。”
  “既然如此,尔康,你带几个人回去一趟好不好尸永滇一脸真诚关切,“听说紫薇近日受凉染病了。”
  尔康转过头来,感谢着说:“只是旅途疲劳偶感风寒,没什么事的,谢谢你了。”
  永琪假装微温地直言:“你我是怎样的兄弟?你竟和我客气这些。未免也太见外了吧………”
  尔康连忙一本正经解释道:“不要误会,你和小燕子也分别好一段日子,咱们又不能都回去一趟。这边探路的事责任重大,总要留个人下来呀。”
  “好了尔康,”永琪忍不住笑起来,“拜托你回去好好看看我的紫薇妹妹,把这个转交给小燕子,哦,还有代我向皇阿玛请安问好。”边说着边从内襟里掏出个东西送过来。
  尔康接过来一看,却是前日过一村镇正适月底集墟,五阿哥永琪从一村问艺人摊前精心挑选买下的一个泥塑小娃娃,调皮的笑脸让人一见就容易想起小燕子来。
  “好吧!”尔康也不再推让,郑重地把小泥娃收好,对永琪说:“你凡事多加小心;我即刻启程,尽快赶回来。”
  “放心吧,我们一行人这就赶往前面县府,歇息几日等你回来了再继续走如何?”
  “如此甚好,你们多多保重。”
  永琪一抱拳笑道:“快带上侍从几个走吗,什么时候尔康妹夫也变得婆婆妈妈了。”
  尔康笑了笑也是抱拳不再多言语,带上那几个随身侍从打马飞驰而去。
  接连两天下来,不是风声就是雨声,天空就象有一只巨大无比的筛子不紧不慢地向人间“筛水”。永滇一行十几个人在寒秋冷雨中继续行进,起初还兴致不错,一路走一路说笑,渐渐地就感到枯燥而又单调,因为少了尔康,永琪免不了又有些沉闷起来。
  过了两个村庄,前头便是县府境内,这里西通井径道,东至德州府水运码头,南北驿道纵贯而过,人烟愈来愈稠密。行商走贾络绎不绝于道,永滇的心境也渐次好了起来。
  这一天行至傍晚,雨已小了许多,年轻仆人小四儿眼见前头一片乌沉沉的一个大镇子,在马上扬鞭指着高兴他说:“看来天要放晴了。五阿哥。你这么金贵的身子,也走乏了吧。前头一个好大的镇子,今晚就在那里打尖好吗?”
  承乾宫一等御前侍卫朗格正在永琪身旁,听了小四儿的话就打马上前去眺望。
  “五阿哥,只怕我们已到县府了。”
  “哦,是吗?”永琪道:“真是到了县府,我们也该好好歇息几日了。”
  朗格一旁陪笑道:“阿哥这段日子也真不容易,骑马走路天逢雨天,这个罪甭说阿哥,就是奴才们也吃不消。”
  永琪笑道:“不用来奉承我,这些也算不了什么。”
  沉吟片刻又接着说:“进了城找个客栈歇下,咱们仍旧贩商装扮,阿哥的称呼也该注意改成五爷了。”
  “喳!”十余人齐声应下。
  这一夜,永滇他们进了获鹿县府的百年老店一一常来客栈里。
  吃过晚饭,永琪跋了鞋从上房走了出来,发现雨竟然停了。
  朗格轻轻走了过来,笑道:“五爷又要作诗吗?刚才我叫人出去买了上好的瓜果点心,只有委屈五爷将就点了。”
  “今天没诗兴。”永琪抬头望望夜色,说道:“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出去逛逛。”
  第二天天气晴朗。永琪几个人一身客商装扮来到街市上。
  街市人声嘈杂,人潮涌动,有人摆地摊,有人卖膏药,有人卖艺。各种小吃拎子,各种小点心,应有尽有,永琪想若是小燕子在这,又不知乐成什么样子。
  正随意看着,发现前面十字街口宽敞处围了不少百姓。不时传来喝彩声。
  永琪好奇心顿起:“走,瞧瞧去。”
  朗格几个紧紧跟着一起走过去。
  原来是一班江湖卖艺的正在表演。一个十二四岁的小孩正在打场子,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人立在场中正在说:
  “各位乡亲,我们祖孙三人流浪到贵地,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请帮个人场。”
  这时,身后一个身材俊秀,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上前几步冲着围观的人群深深作一揖。
  “刚才是一套拳术,下面小弟给众位表演一套剑术。”
  说罢回头接过小孩呈来的一把剑双眼环视一周,礼貌地拱手:
  “献丑了。”
  永琪见他竟是戴一顶青皮瓜帽穿一青布长衫,慢慢走一个太极剑的序式,玉树临风往场中一站,心里不禁暗暗有些称奇。
  只见他白皙的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紧抿着嘴慢慢舞着太极剑。
  时而盘旋蹈步,时而慢推细拿,剑势虽然缓慢却圆润流畅,仿若一股漏漏细溪在林问悄悄的流淌。
  众人渐渐屏息看得入了神,直到他缓收了势,众人才如梦初醒般齐声叫好。
  永琪夹在人群中也鼓掌叫“好!”
  那少年又是深深一揖:“多谢众位捧场。”
  小孩子此刻,端出铜锣来收钱,众人见了纷纷解囊,铜板。碎银纷纷投进锣中。
  永琪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又觉有些不妥。
  正是躇躇间,突然人群起了一阵骚乱,听到有人粗暴地喊着“闪开!闪开!他妈的给老子滚开点!”
  一群人分开众人来到场内,为首的牛高马大,一身短打装束不怀好意地指着老人说:“老头子,生意还不错吗……”
  “几位爷,”老人忙上来陪着小心,“多承大伙帮忙,赏了我们祖孙几个饭米钱。”
  永琪在人群中暗暗有些动怒。
  朗格悄声提醒道:“五爷,不要轻举妄动,暴露了行迹。”
  永琪沉着脸点点头:“看看再说。”
  那壮汉仍在无理挑衅:“把钱都给爷拿过来,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舞剑的少年应声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几位是替皇上来收税钱的?恕在下愚昧,从没听说过街头卖艺还要交钱。”
  “说的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永琪不禁也微笑起来,不由多看了那少年几眼。
  状汉狠狠地叫道:“臭小子,也不去打听打听南一霸的名字就来这里招打!”一回头命令手下人:“都给我上。”
  人群顿时就象炸开了锅,逃的逃,躲的躲,叫的叫,喊的喊,更有闲人在一旁助嘴取乐……
  那少年轻蔑地冷笑,持剑在手,交待小孩道:“桂儿,你和爷爷先走,我随后就来。”
  南一霸笑道:“还想走吗,围起来都给我拿下!”
  众恶汉一拥而上,持刀的,拿枪的,用斧的将祖孙三围了个严严实实。
  少年纵身上前冲南一霸就是一剑:“恶贼看剑!”
  南一霸轻轻一闪躲了过去,叫道:“来的好!”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叮叮当当兵器撞击声乱响,大家打你天昏地暗,桂儿年幼力小;老人一边应战一边照应桂儿,很快就败势呈现了。
  永琪一跺脚说:“不行,朗格,”我们去帮帮他们。”
  话音刚落,人已飞了出去。
  朗格一惊,生怕阿哥有闪失:“还不都去!”
  “是!”几个侍卫纵身一跃,纷纷加入战斗。
  那群地痞哪能是皇宫侍卫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东倒西歪,全部躺下。
  另一边,少年和南一霸却相斗正酣,不分上下,南一霸见半路杀出一伙程咬金:手下人一一被打败的也无心应战,匆匆收刀远远地扔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众人收拾战场,纷纷聚拢。
  “多谢各位英雄仗义相助,老汉谢谢了。”老人领着两个孙儿上前来就要下跪。
  “老人家,不要客气。”永琪慌忙拦住。
  那少年也走前来,永琪这才看仔细他的容颜。
  只见他稍显纤弱的身材裹在长衫里,风过处给人一种飘逸洒脱的感觉。
  永琪忍不住问道:“在下艾琪,听到阁下谈吐不俗。想认识你这个朋友!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少年风度翩翩地抱拳一回礼:“小弟易可。易相处之‘易’,可相往之‘可’。”
  永琪一愣,心想,这个人倒是有些来头呀。
  “易可?真是好名,阁下家乡何处?”永琪不动声色再问。
  易可轻轻一笑,注视着永琪,说:
  “小弟江南苏杭人氏,因为家里发生了变故,流浪江湖也有不少年头了。”
  永琪不禁又起好奇之心,拱拱手诚恳地邀请:
  “不知三位现在住在哪里?如果不嫌烦扰,能否到常来客栈一叙?”
  说完,永琪很期待地望着易可,不知为什么,易可白皙的脸上泛上了一层微红。
  老人此时插言道:“我们借住在城外的澄月寺中,公子大恩已令我们于心不安,怎么好再去打扰公子呢?”
  永琪呵呵一笑:“老伯多虑了,俗话说,在家千月好,出门一时难,咱们这些出门在外的人,不都是靠着朋友吗?”
  “是啊,”小四儿在一旁帮言,“我家少爷最喜欢好交朋友,各位就不要推辞了。”
  易可冲老人点点头,转过身来对永琪说:“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认识艾琪少爷真是我们的荣幸。”
  大家笑了起来,举步往常来客栈走去。
  折腾了一个上午,回到常来客栈,正是午饭时间。一早有人吩咐下去准备了一桌上好的筵席,大家围着桌子坐下。
  永琪凝视着易可,好奇地问:
  “兄弟真叫易可?”
  “是,本人一一直以来就是易可!”
  “兄弟好剑术,艾琪佩服之极。”
  “艾少爷过奖了,我这几手不过是从小拿来健体防身用的,艾少爷和众位的武功才是真正的叫人佩服呢。”
  “不要左一个艾少爷,右一个艾少爷了,叫我艾琪就行了。”
  易可轻轻笑,不再言语。
  “对了易兄弟,听你言辞谈吐不象是一般人家子弟,看样子,是真人不露相吧?”
  易可又是一笑,注视着永琪,目光显得有些深不可测:“我那里称得上是真人,我看你们几位,才是真人不露相,来头不小呀。”
  “何心见得?”永琪问道:“你的谈吐,你的衣著,你的举止,你的风度,又……”易可稍停了停,用手指了指朗格等人接着说,“还有他们找你的态度,每一件都说明,你出自高贵,来历不凡。”
  “兄弟走眼了!”永琪哈哈笑道:“我家世代贩商不过就多有几个钱而已,他们从小看我长大,名义上是家人实是叔辈,怎么敢说高贵,来历不凡呀?”
  “艾兄既要谦虚,小弟也无可奈何呀。”
  永琪端起酒杯说:“来,酒逢良朋千杯少,干杯!”
  说罢一饮而尽,大家见他这样,也都举杯干了。
  “请恕我冒昧,易兄弟看起来象是一个儒雅的书生,怎么会沦落到街头呢?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易可凝视着永琪说:“小弟一家,本也是江南书香门第,只因父亲得罪当地官府恶霸,以致落得家破人亡。”
  朗格问道:“既然是冤枉,应该报告官府呀?”
  “对呀,”永琪点点头:“天地间自有皇法公理在。”
  易可摇摇头说:“官官相护,银海难填。如果我家有实力打赢这场官司,也用不着祖孙三人流浪江湖了。”
  “岂有此理!”永琪猛然击桌一喊,吓了大家一跳,“这些狗官拿朝廷俸禄,干伤天害理之事,天地能容,人也不能容。”
  朗格毕竟老练些,忙打圆场劝道:“少爷如果要帮易公子,也犯不着气坏自己身子,这趟南去贩盐,老爷太太给带的银子数目不小,可拿些出来解易公子之急。”
  永琪听朗格如此一说,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想到自己负有巡视的重任,凡事应该小心谨慎为好。
  但不知为什么,他内心确实很替易可抱不平,总想要帮他一帮心里才舒服似的。于是歉意地拱拱手:“冲动之下,让大家见笑了。”
  老人真诚地说:“艾少爷豪爽仗义,真是人中之杰。”
  易可十分感动地望着永滇,却没有说什么。
  老人接着说:“实不相瞒,我祖孙三人能逃出虎口也是托世交相助之恩,艾少爷一片仗义之心,我们心领了,只因这事非常复杂,难以解决,咱们萍水相逢,不敢冉多打扰艾少爷。”
  永琪有些急:“老伯为什么说打扰,路有不平事,见者正该出力相助,天下才能真正太平。”
  “我虽不才,但家父在京中还有一些旧友亲朋,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易可这时站起身来,抱拳施礼道:“艾兄一番厚意,我们真是感激不尽。但这是我易家的事,还怎么能随意牵扯进他人呢?请艾兄多多体谅。”
  永琪听了一呆,心里暗想这少年好厉害。
  朗格怕永琪尴尬之间脸面挂不住,忙岔开话题道:“饭菜都快凉了,大家还是先用吧。”
  桂儿嘴里正嚼着一块肉,听朗格这么一说,也嚷嚷道:“是呀,你们说来说去的,肚子不饿吗”说着给易可递过来一个鸡腿,“哥哥,你吃吧”。
  易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爱抚地拍拍桂儿的头说:“好弟弟,你自己吃。”众人见他俩如此,都有些感动,永琪回过神来招呼道:“大家都吃吧,都吃吧。”
  桂儿高兴他说:“好哇,好哇,这里饭菜比寺里的好吃多了,哥哥,我们以后可以常来这里吃呀?”
  易可盯了桂儿一眼,吓得桂儿停了下来不敢吭声。
  永琪笑了笑说:“不是常来这里,而是住在这里。天气刚刚好转,住在城外大多不便,就是为老人孩子着想,易兄弟也不用推辞了吧。”
  易可有些左右为难的样子。
  老人说:“艾少爷一再盛情相助,好在三天后我们就要启程北上了,也侍不了几天,这里就多谢了。”
  “不必,不必。”
  于是,祖孙仁就被安置在西厢房中。
  这一夜,月光如水,倾泻在常来客栈的小院落里,小四儿几个与桂儿已经很熟悉了,正准备在庭院里点起蜡烛试桂儿的飞镖。
  永琪见他们笑闹成一团的样子,就对易可说:“今夜止适合赏月,易兄弟愿不愿意赏脸!”
  “不敢扫艾兄的雅兴。”
  朗格等侍卫己在檐前摆好瓜果酒菜,永琪笑道:“大家随意坐,难得今夜月色这么好。”
  “是呀,奴才们跟少爷一路南来,再没有好过今夜的月色了。”
  永琪突然想起皇阿玛,小燕子他们,不禁仰天望月,喃喃一句“月是故乡明”。
  易可一旁续道:“人在他乡亲。”
  “兄弟,好开阔的胸襟。”
  “开阔倒也谈不上,这些年浪迹江湖,见识的人事多了,有些道理也就明白了。”
  “难道易兄弟没有安顿下来的打算吗?”
  “我们云游四海,却也洒脱自在。身似浮萍随风浪,此心安处是吾乡。”
  “好个‘此心安处是吾乡’,”永琪赞道,“这倒令我想起另一位朋友的一句诗,两脚踏翻尘世咱,以天为盖地为庐。”
  “想必这位朋友也是江湖中人,诗句中透露的豪气令小弟佩服不已。”
  “你说的不错,这也是位文武兼备的好男儿,同在江湖浪迹说不定你们有缘呢。”
  “此次相识艾兄,已是三生有幸,天地之大。人海茫茫,相逢也是有缘人吧。”
  永琪心里不由一动,月光下,只见易可面色如玉,不禁一呆,却听易可说道:“不如我舞剑给艾兄助兴吧。”
  他轻身一跃向后退,已到了庭院正中。
  桂儿递过一柄银光闪闪的剑来,易可掣剑在手,身随剑翻,劈刺旋削,舞的不是那天在街头的太极剑法。却更似风疾雪飘。
  “五爷。”朗格心里暗上吃惊,喊了永琪一声。
  永琪聚精会神地观看着,竟没有听见。
  “五爷。”又喊了一句。
  永琪才从惊怔中清醒过来:“啊?什么事?”
  “五爷;小心着点。奴才总觉这祖孙仁人有些蹊跷。”
  永琪皱了皱眉头,不置与否。
  正在这时候,易可旋转渐慢,倏地收住手中的宝剑,插剑入鞘,向众人一拱手,仍是一副飘逸俊秀的神态。这时大家才醒悟过来,齐声鼓掌大叫:“好!”
  永琪连连赞叹道:“原来兄弟身怀多种绝技,怎能埋没于民间!”
  “雕虫小技酒后助兴而已,艾兄过奖了。”
  永琪吩咐小四儿:“我来了诗兴了。”
  随从几个人立时摆桌子,铺宣纸忙碌起来。
  易可认真地看了看永琪,目光一闪。
  永琪在庭院里缓步吟哦:“百忧常与事俱来。莫把胸中刀剑栽,但只无愧安过日。人间无处不春台。”
  众人皆是一愣,都有一种大出意料之感。
  永琪凝视着易可,慢慢问道:“兄弟以为这诗怎么样?”
  易可眼中有异样的光芒,嘴中道:“艾兄好才情。”
  永琪走上阶来,接笔疾书一气呵成,待题款时却迟疑了一下,写道:“月下观剑诗”,将这幅墨汁淋漓的字交给了老人,老人笑着对易可说:“平时在街头也没见你舞得这么好,多亏了文少爷这首诗。”
  易可脸颊一热,似乎不胜感慨地轻叹了一声,道:“多谢艾兄美意。”
  永琪笑盈盈他说;“刚才兄弟手中的剑光彩夺目,想来不是一般的宝剑吧。”“确不是凡品,是小弟家传之宝。”说完递上剑来。
  永琪见那剑鞘上刻花雕纹,用力一拔,剑已出鞘,顿觉寒光耀眼,森森然有一股冷气,确实是一把好剑。
  “果然是宝剑配俊杰,只是有些可惜!”
  “什么可惜?”易可问道。
  “珠掩匣中玉埋尘间,难道不可惜吗?”
  “匣中无春,尘间多忧。我感觉还是在这月光下随意舞玩一下刀剑比较安闲。”
  永琪哈哈一笑,心中更加对易可刮目相看,表面却不动声色。
  抬头望去,云淡星稀,月亮也快圆满了。
  永琪道:“来,咱们举杯邀明月,不问今夕是何年。”
  这一日送别易家祖孙三人,永棋一行人又在镇上逛了逛,体察民情。
  客栈大门,就见尔康的贴身侍从阿普匆匆迎了上来,说道:“奴才给五阿哥请安。”
  永琪一喜,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你家尔康少爷呢?”
  “回爷的话”阿普垂手恭敬地答道:“奴才刚刚赶到,少爷他们后天就到了。”
  “少爷他们?尔康不是一个人回来么?”
  “不是一个人,少爷和紫薇格格,还珠格格一起回来。”
  “真的?”永琪这一下喜不自禁。
  “是!”
  “太好了!”永琪来回走了几步,不知如何控制这突如其来的激动的情绪。
  “紫薇格格的身体还好?”
  “紫薇格格的身体本来就是一些小风寒,现已痊愈了。少爷吩咐奴才先来报个信,后天中午就能到了。”
  “嗯。还珠格格还好吧?”
  “都还好。还珠格格还是那么活泼开朗,体恤下人。”
  “好了,你也辛苦了,下去先歇歇。”
  “是!”
  这三天永琪起了个大早,在庭院里来来回回好几次,怎么也坐不住。
  小四儿等人忍住了又不敢笑,朗格上前道:“五爷,不如咱们出城去接尔康大人吧。”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永琪一拍自己的脑袋,转头吩咐:“快备马,出城去。”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一望无际的沃野让人不禁心旷神怕。马儿踏踏地走在这风景如画的原野上,永琪不禁想起尔康。紫薇、小燕子和自己首次陪皇阿玛微服出巡时的情形,一晃竟是这么多个日子过去了。
  那一首歌,大家都熟悉的歌不禁又在永琪的耳边响起:“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儿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马蹄践得落花青!眼前骆驼成群过,驼铃响叮当!这也歌唱,那也歌唱。风儿也唱着,水也歌唱!绿野茫茫,天苍苍!”
  正在遇思之间,远远地来了浩浩荡荡一队人马,有车。有马、有武将、有随从,整个队伍迄迄而壮观。
  待近了,永琪看到尔康骑匹骏马在最前头,后面竟还有福伦、博恒。鄂敏。纪晓岚,一大群乾清官的侍卫们围簇着几辆金车宝马跟在后面。
  永琪暗暗觉得有些奇怪。
  一直路以来都是微服私访,今日怎么如此兴师动众?
  又想定是皇阿玛不放心两位格格的安全吧。
  瞬间转过许多念头,却一点也不耽搁他催马上前去。
  大家小别又重逢,禁不住高兴了一番。
  永琪正在马头上与尔康说说别来情形,小燕子在车里早已按捺不住。
  “永琪,你还不快过来请安呀!”
  尔康会意地笑了”说:“永琪,你还是快上车去吧。”
  永琪有些不好意思,但这几日确实想念小燕子,也就不再和尔康客套,拱拱手下马上车。
  一掀开车前帐帘,迎面见的竞是笑容满面的乾隆皇帝:永琪初时一惊,很快又是一喜,先头的那些疑虑马上烟散云散,恭恭敬敬跪了下去,磕头说:“儿臣恭请皇阿玛金安!”
  “永琪,不用多礼,你也辛苦了!”
  永琪抬起头来,见小燕子、紫薇一左一右坐在乾隆身旁止抿着嘴冲他笑呢。
  一段日子不见,小燕子人仿佛瘦了些,一双大眼似乎更清亮了。
  永琪心里一紧,千言万语此刻又不好说出来。
  “永琪!”
  “儿臣在!”
  “今夜我们就投宿在客栈,明早赶往泰山。”
  “是!”
  这天晚上,尔康永琪把半个常来客栈包租了下来。
  乾隆因连赶了几天路,有些困乏,早早用地晚饭,坐在一张躺椅中。
  永琪关心地看着乾隆:“阿玛,不如早点歇息,等明天几臣再将沿途情形一一禀告。”
  “没关系,我的心情和精神都很好,今夜也不用禀报什么了,就拉拉家常吧。”
  “是!”
  乾隆看到大家还围绕看着自己,就挥挥手说:“没什么事了,你们部下去吧!明早还要启程赶路呢。让尔康、永琪、紫薇。小燕子陪我说说话就好了!大家都去吧!”
  “如果有什么吩咐,臣等就在隔壁!”傅恒说。
  “爷有任何需要,尽管叫我们!”福伦说。
  “去吧!去吧!不要大惊小怪,我就是想和儿女们闲谈几句。再罗嚏,我可受不了。大家也乏了,都早点歇了吧。”
  “是,请爷也早点歇息。”
  众人躬身行礼,都退出房间。
  房里,剩下乾隆。紫薇、小燕子。尔康。永淇。
  紫薇走到小盆边,绞了一块热帕子,拿过来替乾隆擦面。
  “皇阿玛,热一热解乏,会舒服些!”
  小燕子小心翼翼端了茶过来,送到乾隆唇边。
  “还好,紫薇总能想得这么周到,随身带着您最爱喝的西湖碧螺春来,您喝喝看,会不会烫了点儿?”
  乾隆接过茶来,尝了一口,赞道:“恰到好处!”
  尔康刚拿了一个靠垫过来,轻轻扶起乾隆的身子,说:“儿臣给您腰上垫个靠垫,请起一下身!”
  乾隆让尔康垫了靠垫。
  永琪说:“儿子给您捶捶身子,活松活松筋骨吧。”
  乾隆哈哈一笑,正要说话,小燕子又端了盘水果过来。
  “您爱吃苹果,这是山东特产苹果,个大又甜,我来削个给阿玛吃。”
  “我来!我来!”紫薇抢着说:“你咋咋呼呼的,小心伤了手,还是我来。”“那我给阿玛换块热帕子!”小燕子转身注水盆走上。
  乾隆左看右看,两对宝贝儿女,诚诚恳恳地侍候着自己,绕在他身边跑来跑去,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热闹。
  他有一种久违了的日常人家的幸福感,他凝视着四人笑道。
  “都不用忙乎了,好不容易一家人聚一聚,就不要那么多礼了,我总是很感激上苍,把你们四个赐给了我。也赐给了我作皇帝难得的温馨幸福感。这种感觉,真是我一生麻以感受到的!我真的非常非常珍惜!”
  尔康、永琪、紫薇。小燕子四个听了都非常感动。
  “来,都坐下来,还是咱们的老规矩,可以没上没下,没大没小,不带任何礼教拘束!”
  小燕子早已按捺不住欢呼起来:“还是和皇阿玛出来舒服畅快,我和众位娘娘。格格在一块都快闷死了。”
  “小燕子成了亲的人,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改。”乾隆笑道。
  小燕子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燕子学识却是大有长进了,再也不是鱼家瓢虫,满纸荒唐。”紫薇在一旁帮小燕子说话。
  “是吗?”乾隆来了兴趣,“我国务繁忙,确实也有很久不曾考查你的功课了。”
  “皇阿蚂,你怎么就考查我的功课,这也太不公平了!”小燕子轻声抱怨一句。
  乾隆乐了:
  “他们三个的功课呀,我非常放心,就是你的功课呀,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
  小燕子听如此说,知道这次定是逃不过了。和永琪成亲之后,为现实形势所迫,不得不努力学习,虽然是有一定的进步,但到底是被乾隆考怕了,习惯性地有些胆怯。
  乾降见她又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怜惜之心顿起。
  柔声安慰道:“学习是个慢慢来的过程,你也不用吓成这样,又不会重惩你,最多罚你给我削个苹果吧。”
  小燕子听到这一句精神一振:“皇阿玛可要说话算话!”
  “君无戏言!”
  “好吧,皇阿玛尽管出题。”小燕子声音不觉都大了许多。
  尔康,永琪不由相视一笑,紫薇则显得比小燕子本人还有信心。
  “我来出个联子,你对下联吧。”
  “是!”
  乾隆想先还是来个容易的吧,略一沉吟念道:
  “花开花落又一年”
  “来来去去应随缘”小燕子应声而对,令众人都是一震。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燕子果然长进不少呀。”
  “这回出个难一点的。”
  “到江吴地尽”
  小燕子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
  “对,隔岸越山多,可以吧?”
  “好,这个对子好。”乾隆忍不住赞道。
  紫薇说:“小燕子连地理知识都了解不少了。”
  永琪高兴地搓搓手,一拳冲尔康捶过去。
  “以前你作诗不是‘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就是‘门前一只狗,在啃肉骨头’,如今诗可也有长进?”乾隆科有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燕子。
  “请皇阿玛命个范围吧?”小燕子此时不禁也“志得意满”快乐起来。
  “也不拘什么,就依咱们此次南巡,随意作一首来。”
  小燕子偏头看着永琪,心里好生躇躇,乾隆笑道:
  “这回可不能请帮手。”
  “金秋八月佳气扬,
  承乾和风真浩荡!”
  小燕子念了这两句就停了下来,脸显苦恼状。永琪有些急,又不好暗示什么。
  “有了,有了”众人正在屏息静气,小燕子恍然大悟,喊起来:
  “圣恩即今多雨露”
  尔康一听就在心里暗呼:“糟了!糟了!”
  因为她这胡乱一转韵,就没法照韵接句子了。
  小燕子喊完这一句,也愣在那里,看样子怎么也接不上来了。
  紫薇接过乾隆手中的茶怀,新续了一杯热茶。
  边递给乾隆边不经意似的说了句:
  “皇阿玛,您看接‘洒向人间泽万方’可好么?”
  “对,对,就是接‘洒向人间泽万方’!”小燕子忍不住跳起来。
  哈哈大笑的乾隆右手牵着紫蔽,左手拉着小燕子由衷他说道:“你们真是我的宝贝。小燕子虽然还是有人相帮,但这样的进步也真是让人欣慰不已呀。我今天真是好高兴,好高兴。”
  “小燕子,我要赏赐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小燕子这一下可是喜出望外:
  “皇阿玛。是不是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
  “当然罗,君无戏言。”
  永琪马上猜想到小燕子要求什么了,感觉有些不妥,拼命在一旁使眼色。
  小燕子这个时候乐颠颠地浑然不觉。
  “恳请皇阿玛同意小燕子骑马侍候在外。”
  “哦,你是说要和永琪他们一块骑马侍候?”
  “是!”
  “这孩子,外面风沙大,你一个女儿家娇嫩的身子禁不住。”
  “皇阿玛,这次好不容易出宫来了,又要坐在车里老老实实的。您就让我出来自由自由吧。”
  乾隆感觉有些为难,又碍于刚刚才许诺君无戏言。机灵一动说:
  “刚刚考过你的诗联,听说你还开始学满语了:我再考你的满语看有没有长进,没有长进还是老老实实给我留在车里。”
  “若是有长进,就让紫薇和我一块骑马给皇阿玛护车保驾,”小燕子马上接了一句。
  乾隆乐了:“你在加条件呀,小燕子。”
  “是皇阿玛先加条件的嘛。”
  “紫薇可没你那么贪玩调皮。”
  “紫薇的骑术愈来愈棒了,皇阿玛,你若不信明天让她试试。”
  乾隆看看小燕子又看紫薇说:“你们一个比一个令我惊讶。”
  紫薇笑了笑说:“皇阿玛又不是不知道,小燕子说话历来就是这样口没遮拦的,就是那个牛看到了草,还‘大眼不馋’。”
  大家听到此处都笑了起来。小燕子因今天考查顺利,一点也不示弱,反倒催着乾隆:“皇阿玛快出题呀。”
  “好,我来问你,布达是什么?”
  “布达是饭。”
  “宫室呢?”
  “鄂尔多。”
  “疼爱怎么念?”
  “戈什。”
  “大麦呢?”
  “黍呢”?
  “布,布是怎么念?”乾隆端起茶来,低头喝了一口,永琪忙推推小燕子咕嗜了一句,小燕子便道:“回阿玛,布是‘漆’!”
  乾隆笑道:“这里还有夫妻俩串通好了应答的。”
  小燕子,永琪同时低了头,呐呐的又不好申辩。
  “阿勒锦呢?”
  “阿勒锦……阿勒锦,啊,阿勒锦……”小燕子皱起眉来竭力回忆,突然眼一亮,说道:“是一一一马哈鱼!”
  乾降忍不住一笑问道:“额森,额森是什么?”
  小燕子看看紫薇,又看看尔康,永琪,有些迟疑地说道:
  “肉槽盆儿!”
  “扑味”一声,乾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湿了胸前一大块。
  紫薇连忙拿了块干毛巾来擦试着。
  乾降边咳边笑道:“小燕子,我真是服了。阿勒锦,是名声;客互森,是平安!看来你的满语都是在肉槽盆儿跟前吃‘马哈鱼’学的吧。”
  小燕子红了脸,讪讪地说:“皇阿玛真是神,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乾隆摆摆手仍是禁不住地笑:
  “行了,行了,我准了你的请求,你和紫薇都可以骑马遇遇,不过要在天气好的时候,不要离队了。”
  这一下可真是让小燕子兴奋得一蹦三尺高:“谢皇阿玛恩典!”
  “你们刚刚不是说了我的恩泽洒万方吗,自己儿女总该给点光吧。”
  “谢皇阿玛恩典!”紫薇、尔康,永琪都感到有点、出乎意料。但都十分感动地谢着恩。
  “好了,我也倦了,就不耽搁你们的年轻人小别重聚了,都安歇去吧。”
  “是!”
  尔康、永琪退了出来紫薇、小燕子扶侍乾隆睡下也跟了出来。
  “小燕子,你怎么瘦了?”永琪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问出这句话来。
  尔康把紫薇的手一拉,两人很有默契地就回到自己房里去了。
  小燕子牵起永琪的手边走边说:
  “我不瘦才怪呢!整天待在那群娘娘、格格里面,规矩又多,忌讳也多,要不是这次死缠硬磨和皇阿玛一起过来,我真的要被闷死了。”
  “皇阿玛怎么突然绕道要去泰山呢?原来的行程可没有这样的安排呀?”
  小燕子见己进了房里就低声道:
  “你还不知道吧,皇阿玛仍旧让老佛爷。皇后娘娘沿河南下,咱们这群人说是去曲阜、泰山,实际上是要去济南呢。”
  “去济南?”永琪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是啊,去济南,所以带上紫薇和我罗。”
  “原来如此。”永琪马上反应过来。
  “这几天赶路就要赶得紧了。”小燕子感叹了一句永琪见到房中无人,就紧紧地拥住小燕子,在她耳边诚恳的深情的问道。
  “这些日子辛不辛苦?每天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小燕子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吭声,脸上竟泛起了一层红晕。
  “那你怎么还瘦了?”
  “小燕子,你怎么不出声呀?我是这么深刻地爱着你,你受一点点委屈对我都是打击。什么荣华富贵,在我看来,都不如你的一颦一笑!我天天都想着你,念着你,你有没有想我念我呀?”
  小燕子听到永琪这么热情的话,心早已软了下来,感动得啼哩哗啦:“谁说我不想你念你?我最想最念的就是你了。就象那首诗里说什么‘终不悔’呀。”
  永琪心头一热,说不出来的感动,拥着小燕子说: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哦,小燕子,好好听的一句诗,好珍贵的一番话。为了这诗为了这话我再不要让你离开我了。”
  永琪说完,就俯身吻住了她。
  小燕子依偎在他的怀中,在这样的柔情蜜意下,彻底陶醉了。
  在另一间厢房里,紫薇和尔康也在说着去济南的事。
  “皇阿玛真是让我好感动。他竟然特意绕道去济南扫祭我娘的墓。”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
  山水迢迢路遥遥。
  盼过昨宵,又盼今朝。
  盼来盼去魂也消!
  梦也渺渺,人也渺渺。
  天若有情无也老!
  歌不成歌,调不成调。
  风雨潇潇愁多少?”
  “尔康,你知不知道,皇阿玛在淑芳斋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就问是谁教你的琴,谁教你的歌。我就告诉他,那是我娘因为思念我爹,为我爹而写的……。”
  紫薇说着说着,眼中不禁噙了泪珠。
  尔康痛惜地为她擦着泪,劝慰道:“我们能够挣到今天的局面,是经过了多少风浪,好不容易拼出来的成果,我们应该高兴才对,现在的我们好幸福好幸福,你就不要再掉泪了好不好?以后我们永远都不要再掉眼泪了!”
  紫薇凝视他,接触到他那样深情、那样温柔,那样坚定的眼光,她就意乱情迷起来。眼中只有尔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天,乾隆一行人到达了曲阜,衍圣公孔昭焕率领属下职事官员,恭迎皇帝。
  第二天举行释奠礼,然后按照康熙年间的成例,由举人孔继汾在御前进讲《大学》。
  然后拜渴孔林,乾隆亲临“元圣周公”庙致祭。
  又特别命令将皇帝用的曲柄黄伞,留供在大成殿。而最重要的是将御制的“阀里孔庙碑”,勒石大成门外,留下“天子右文”的明证。
  两天以后,到了泰安府,乾隆皇帝登上泰山,在“岱岳庙”拈香。
  下山之后,乾隆命博恒带领大队另由水路到德州码头等候。自己则带了紫薇、小燕子,尔康,永琪等十余人径往济南而来。
  这几天以来,小燕子一直都扮成男儿模样混在马队里好不得意。她可不知道这样一来可害苦了永琪。
  永琪一方面要顾虑保护皇阿玛的安全,一方面又要照顾着不能让小燕子惹出麻烦来。
  这天又是阳光灿烂,蓝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
  小燕子一大清早就冲到紫薇房里。
  “还不快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紫薇睡眼朦胧地从梦中醒来,有些奇怪地问:
  “你怎么进来了?尔康呢?”
  “还尔康呢,尔康和永琪早就出门去了。”
  “皇阿玛呢?”
  “一起出去了。”
  这一下紫薇就更奇怪了:“这么早他们都去哪里了?”
  “你不要担心,他们只不过出去逛逛早市,很快就会回来的,今天天气这么好,只有你这个大懒虫才在睡懒觉。”
  紫薇哭了笑,起来梳洗妆扮。
  小燕子在一边一刻也闲不住。
  “紫薇,今天咱们都骑马到外面溜溜好不好呀?”
  “我的骑术可没你的好呀。”
  “那可不一定,我早就听永琪说你的骑术进步很快,上回在额驸府尔康也没有否认呀。”
  “可是,我们总不能把皇阿玛一个人留在车里吧?”
  “哎呀,我的好紫薇,咱们不知道让皇阿玛也骑马吗?今天天气这么好,大家都应该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谁又在说要呼吸新鲜空气呀?”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燕子和紫薇回头一看,乾隆正笑盈盈地走进门来,后面紧随着尔康、永琪。
  紫薇连忙福了一福说:“给皇阿玛请安!”
  小燕了也紧跟着福了一福:“给皇阿玛请安!”
  “都免礼,都免礼!刚才正在说什么呢?”
  “回皇阿玛”小燕子抢着答道。
  “我上在劝紫薇今天和我一块骑马看看风景呢紫薇在车上待了那么久,应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哦,紫薇的筋骨要活动活动,那我们的要不要呀?”乾隆故意问了一句。
  “是,孩儿以为皇阿玛也应活动活动,反正马上就要到济南府了。”
  乾隆有些迷惑了:“什么是‘反正马上就要到济南府’了?”
  “济南府那么热闹,皇阿玛难道打算就在车里看看吗?”小燕子这样一解释,大家仍是有点不明白。
  倒是乾隆突然心里一动,想起另外的一些事情,不由点点头说:
  “好吧,大家都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小燕子冲紫薇扮了个鬼脸,得意地笑了起来。
  紫薇却是冲尔康、永琪无奈地笑了笑。
  车马踢踏踢踏行进在道路上,绿野青山,禁不住让人心旷神怡。
  “今天风和日丽,我们出来走走,真是好极了!怪不得小燕子一天到晚都要出来,这原野上的空气,确实让人神清气爽!”尔康高兴地喊:“紫薇、小燕子平常不是总听你唱的那首歌,什么‘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吗,唱来给我听听。”
  紫薇和小燕子会意地笑,神彩飞扬,于是兴高采烈又合唱起那首歌来:
  “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蝴蝶儿忙,蜜蜂儿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
  马蹄践得落花香!
  眼前骆驼成群过,驼铃响叮当!
  这也歌唱。那也歌唱,风儿也唱着,水也歌唱!
  绿野茫茫,天苍苍!”
  歌声中,青山绿水仿佛都活跃起来,乾隆脸上洋溢着欢乐。
  尔康和永琪骑马走在一起,看她们唱唱笑笑也享受起这份喜悦来。
  “他们说说唱唱,高兴得不得了!”永琪说。
  “我心里却还有些打鼓,马上要到济南府了,紫薇免不了会难过一番。”尔康心事重重。
  “你别烦了,该高兴的时候就高兴。逝者已逝,紫薇又不是个不明理的人,你就不要乱操心了。”永棋劝道。
  尔康情不自禁望向紫薇,只见阳光下紫薇的笑脸格外艳丽夺目。
  歌声中一行人向前透迄而进。
  正是高兴间,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田野,小燕子一时兴起:
  “紫薇,你那匹马有没有我的蒙古马跑得快呀?”
  永琪马上就明白了小燕的用意,在后面喊:
  “别逞能,当心又摔了!”
  “谁又逞能呀?”小燕子很不服气地嚷着:“我们赛马而已。”
  “算了算了!”紫蔽笑道:“我服输了还不行吗。”
  “紫薇!”小燕子很不满意地叫起来:“拜托你爽快一点好不好,你还是位满族格格呢?”
  紫薇仍是笑着没应承下来。
  乾隆笑道:“咱们满人生性豪放,女子和男人一样可以骑马射箭……”
  话还没说完,小燕子却象得到鼓励似的对着马侧抽了一鞭子,喊道:“阿玛,你看看!”
  话还在耳边,两匹马已飞驰而去。
  尔康、永琪都是一惊。
  紫薇的马因是受猛然一击,有些受惊,竟不是太听使唤。
  小燕子一夹马肚,往前飞赶。
  “紫薇!你不要紧吧?”
  紫薇骑术本就没有小燕子熟,骤然之下难免有些心慌,不过为了安慰小燕子、她才没有尖声叫起来。
  可是马儿那么难以控制,跑起来飞快,紫薇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小燕子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懊悔不已,连忙狠抽自己的座骑想赶上来。
  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紫薇吓得脸色苍白,缰绳也掉了,她拼命去捞缰绳,捞得东倒西歪。小燕子在后面,看得花容失色,喊道:
  “快!快抓住那个马缰!天呀,你抓马脖子……抱着马脖子……”
  紫薇慌乱之间根本都不知道应该听哪句话。
  尔康,永琪见她俩人一前一后,险况层出的样子,哪里还敢停留,纷纷打马飞驰而来。
  马儿疾冲往前,紫薇一个颠簸,差点儿坠马,小燕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拼命催马向前,大喊大叫着:
  “你身子放低一点,伏在马背上,你的脚没有踩到蹬,这太危险了,试着踩上马蹬……”
  “紫薇……”尔康在后面惊呼着。
  紫薇心里一急,根本不知怎么手竟紧紧抓住马鬃,扯得马儿昂首长嘶。
  “天呀!”小燕子急喊:“你放轻松一点,不要去夹马肚子……”
  可紫薇已出于本能,对着马肚子狠狠夹了一下,那匹马就像箭一样射出去。紫薇再也支持不住,翻身落马。
  几乎是同时,小燕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从马背上飞跃而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摔了紫薇,要摔就摔我吧,”伸出手去一捞,居然捞着了紫薇,小燕子就紧抱住她,两人重重落地,正好落在一个斜坡上,她们就骨碌骨碌地滚了下去。
  尔康、永琪已催马近到了面前,见这情形当即就被震呆在那里。
  只见她们俩连续几个翻滚,滚了半天才止住。
  小燕子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紫薇。
  紫薇也还是紧紧地抓着小燕子,也是惊魂未定,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小燕子。
  小燕子突然惊觉,一把抱住紫薇大哭道:
  “对不起,对不起,紫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紫薇眼里也噙了泪,大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尔康,永琪回过神,飞跳下马狂奔而来。
  “紫薇,你有没有伤?”尔康扑了过来。
  “小燕子,你的腿怎么流血了?”永琪心如刀绞,痛得无以复加。
  小燕子此刻才感觉腿上一阵剧痛,站不起来,伸手抱着自己的右脚,“哎哟”一声喊出来。
  紫薇竟然没有一点伤。
  乾隆、福伦、鄂敏等人都追了过来。
  乾隆心惊胆战地问:
  “怎么样?怎么样?小燕子,紫薇,你们都没事吧?”
  “是!皇阿玛!我们都没事!”小燕子有力地回答。
  乾隆呼出一大吃来。低头看着两人。
  “摔伤没有?”回头就喊:“快找太医来。”
  尔康扶起紫薇,紫薇此刻已惊魂稍定;说道。
  “皇阿玛,让你担心了。”
  乾隆正要转过头来说小燕子几句,突然看见那血迹,惊道。
  “小燕子,你怎么了?”
  永琪心里仿佛也在滴血,他边替小燕子包扎边说:
  “你快动一动,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小燕子此刻硬撑着不敢呻吟喊痛,反而怯怯他说:
  “皇阿玛,都是我不好,你罚我吧。”
  乾隆叹了口气,柔声道:
  “小燕子,你这淘气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好呀?到底伤在哪里,痛不痛?”
  小燕子听乾隆这么一说,更是羞愧恨交加,“哇”的声哭了。
  大家几乎同时一惊。
  “怎么了?怎么了?”
  小燕子真情流露,鸣鸣硬咽地说道。
  “紫薇你骂我,打我吧,我今后一定改过,不再胡闹了。”
  紫薇走过来拉起小燕子的手说:
  “不要这样,小燕子,你这样让我心里也不好受。这也不能怪你,还是我的骑术没过关,以后你要多教教我。”
  这时太医赶了过去,仔细替小燕子检查伤势。
  “禀告皇上,格格的伤无大碍,擦破的腿,敷上药就止血了。”
  “静养几天正好,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留在车上吧。”
  小燕子不好意思地破涕而笑,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一场虚惊就这样过去了。
  到了济南,永琪就只好陪小燕子静养在客栈里。
  这天清晨,雾很大,乾隆带着紫薇,尔康去寻访夏雨荷的故居。
  “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距离济南行宫不是太远。
  二十年前,乾隆东巡就驻抵在济南行宫。
  济南行宫座落在大明湖北畔,庭字宽敞,风景如画。
  那时的乾隆可从没料到过会与“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发生什么联系。
  乾隆想到这里,不由转过头来看看紫薇,她真象二十年前的夏雨荷呀。
  二十年前,乾隆刚过而立之年,正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
  二十年前,也是象今天这么大的雾,好大的雾呀。
  秋天的济南,这样的大雾并不多见。
  一切应是老人冥冥中的注定吧。
  乾隆走在那青石板的小巷里,似幻似真,自己都有点分不清是身处二十年前,还是身处二十年后。
  而往事就在这一步步的斗觅中外始变得清晰。
  是的,那天早上用过膳,乾隆突然想出去走走。
  连日以来的礼仪使乾隆有心偷闲一下,便带了几个亲近大臣和侍卫微服出了行宫,想到济南城里逛逛。
  没有人前呼后拥真是格外轻松舒服呀,几个人随意走着,突然下起雨来。那个时候,根本都不知道就是走在“趵突泉路江家巷”里。
  述茫一片雨雾中,有缠绵的歌声穿过来。
  “爷,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嗯”乾隆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脚步已向着那歌声飘来的地方走去。
  近了近了,是一个女子清丽的歌声,轻轻地荡漾在这朦胧的雾中。乾隆站在屋檐下,被深深地吸引了,不禁静听。
  几个臣子都不敢吭声,也只能静静地听着。
  歌声专注,乾隆听得专注,歌声凄婉,乾隆听得凄婉。歌声缠绵,乾隆听得震动。
  “爷,我们不如进去避避雨吧?”一个机灵的臣子趁机提醒道。
  “好!”乾隆欣然应承。
  早有侍卫上前叩起门来。
  开门的是夏秀才,这是一个清寒的读书人家。
  献上茶来的夏雨荷令乾隆眼睛一亮,他几乎马上就在心里确定这就是那个唱歌人。
  “皇阿玛,”一旁的紫薇一声呼唤打断了乾隆的回忆。
  他们正站在一条小巷的入口处。
  “这就是江家巷了。我的童年就在这里度过。”
  紫薇无限感慨地环顾四周每房每舍,甚至每一块青石板都显得那么熟悉。
  牵着尔康的手,紫薇快走向步说道。
  “尔康,你们看,就是这里,我小时候常和邻居的女孩在这里踢毽子。”
  尔康特意瞧了瞧那块屋前的空地,果然比较平整,正巧那屋的门开了,走过来一位中年男子。
  紫薇有些伤感他说:“那本是赵婆婆家的祖居,听说几年前就已经换了主人了。也不知道赵婆婆一家搬到哪里去了。”
  尔康拍拍紫蔽的手安慰道:“不要急,派人寻访一下一定能查找出来的。”
  终于来到江家巷五十二号门前,乾隆愣住了,感觉以前的一切显得那么陌生。
  “九岁那年,我和娘就搬离了这里。”紫薇轻喃完这一句,泪水早已悄然而下。
  乾隆心里恻然,不用问缘由他也能猜出几分。
  “外公有他自己的傲气,一气之下就病死了。外婆是妇道人家,没什么主意,过了不久也去世了。我娘带着我,不容于亲友,一直跟谁都不来往。”紫薇的泪水怎么也禁不住。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娘也不用搬离这里去千佛山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紫薇?”尔康心痛得不得了。
  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问道。
  “九岁那年冬天,雪下的好大好大。”紫薇回顾道:
  “我那么淘气不懂事,和一帮孩子打了架。”
  “你和人打架?”尔康惊奇地间道,有点不敢相信。
  紫薇带着泪珠笑着点了点头说:“小时候挺犟的,发起脾气谁也制不住。”
  乾隆忧心地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和人打架呢?”
  紫薇愣住了,咬了咬嘴唇,并没有回答乾隆这个问题,接着说下去:
  “娘很生气,我就跪在雪地里。”
  “你娘罚你跪在雪地里?你才九岁!”乾隆大惊道,根本不能相信。
  “阿玛,不是娘罚我跪的,是我自己跪在那里不肯起来,除非娘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一下,乾隆和尔康同时都明白过来了,也同时感到心里一阵剧痛。
  “你好傻呀!”尔康紧紧握住紫薇的手。
  “孩子,阿玛对不住你娘,也对不住你。”乾隆的眼中已噙了泪。
  “我真的是很傻,娘根本不可能告诉我爹是谁,娘要我起身,我的犟脾气上来了怎么也不肯听。结果,娘就陪我跪在了雪地里……”
  乾隆的泪早已忍不住,潜然而下。
  “后来,我大病了一场,家里本就桔据,娘最后不得不卖了外公的祖居给我治病……,祖居的旧房子早已被人拆掉重建了,所以江家巷五十二号永远只可能是在记忆里。”
  紫薇看到那陌生的房屋,无限感慨他说道。
  乾隆此刻的心境,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述清楚,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那雨滴咯滴咯的声音,那羞涩的笑容,那纤纤的细手,仿佛就是在昨天就是在眼前。
  二十年前的避雨小坐是怎么变成了小住的?
  是雨荷的歌声使然?
  是雨荷的笑脸使然?
  是雨荷的棋艺使然?
  是雨荷的书画使然?
  是,但又好象不全是,一切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吧。
  “雨后荷花承恩露,
  满城春色映朝阳;
  大明湖上风光好,
  泰岳峰高圣泽长。”
  “雨荷,雨荷,是我辜负了你呀,如果不轻言离别,如果不是我的负约,你也就无需这一生凄苦的等待了!”
  夏雨荷的墓在城郊的一个山坡上,离夏家祖坟还有一段距离,因为未婚生女,夏氏家族一直不愿承认有这样一个子孙,即使是死后,尸骨也没能人祖坟。
  摆上祭品,焚烧纸钱,紫薇和尔康双双跪在夏雨荷的墓前。
  “娘,娘……”在母亲的坟前,紫薇再也支撑不住,痛哭流涕说不出话来。
  乾隆望着那堆黄土,怎么也想象不出它是怎么掩盖住那个美丽多才的夏雨荷的。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
  山水迢迢路遥遥。
  吩过昨宵,又盼今朝,
  盼来盼去魂也消!
  梦也渺渺,人也渺渺。
  天若有情天也老!
  歌不成歌,调不成调。
  风雨潇潇愁多少?”
  “雨荷,我来了,我这个让你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的人给你请罪来了!”乾隆喃喃道来,一揖作礼下去,一滴滴热泪洒在黄土上。
  悲风突起,雨骤然而下。
  “雨荷,雨荷,是你地下有知,前来显灵了么?”
  乾隆凄然喊道,不顾雨已淋身。
  紫薇、尔康起身扶住乾隆劝道:
  “阿玛,节哀顺变,请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不,你们不要管我,让我淋淋雨吧,我的心里会舒服些。”
  “阿玛,你若不保重自己,娘在地下有知又怎能心安!”紫薇苦苦劝道。
  “紫薇,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是在雨中与你娘相识的。一晃二十年,老天竟又是安排我们重逢在雨中……”乾隆已喂咽地难以再言语下去。
  客栈里,小燕子正在和永琪说着话。
  看着天骤然下起雨来,小燕子惊呼道:
  “不好,阿玛、紫薇、尔康他们没有带伞,要不要派人送去呀?”
  “你就不要乱操心了,”永琪看看天色说:“雨不是太大,他们一定会知道找地方躲雨的。况且阿玛并不想让大多的人知道此事。”
  “你还提这事?你一提我就对皇阿玛心里有气。”
  “皇阿玛也有他的苦衷?皇上是万民的表率,是不宜有大多的韵事传出去的。”
  “什么万民的表率,这事本来就是皇阿玛的错。他没情没义,让紫薇的娘委委屈屈的过了一辈子!这么多年来对她们母女不管不问,现在又不敢还紫薇的娘一个公道。”
  “唉,皇阿玛的顾虑井非没有道理,当初微服出巡的事知道的人,如果这事传闻于天下,只怕多事的人渲渲染染,对皇阿玛,对紫薇又有什么好处呢?”
  小燕子听永琪如此说,一时倒不知要如何应对了。
  “最重要的是紫薇过得幸福快乐,你说对不对?”
  “那倒是!”
  “你说皇阿玛无情无义也未免太偏颇,你只要想想他一直以来是怎么宽待爱护紫薇和你的,你就不应该说这种话!”
  “可是。”小燕子忍不住仍是嚷道:
  “我还是认为紫薇的娘太傻了。一天到晚等人等,等了一辈子,也太可怜,太没出息了,自己的幸福都不知道自己争取,我一想起就生气。”
  “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你要设身处地为别想想,就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了。”永淇无可奈何摇摇头说。
  “紫薇的娘有她自己的人格和尊严,正因为她爱得深,所以才不会上京去找皇阿玛。”
  “为什么?”小燕子不能明白:
  “如果皇阿玛能记得回去找她就好了!”
  永琪感慨地看看窗外,有些诚恳地说:
  “身为男子,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男人通常志在四方,胸怀远大,受不了拘束。在江山与美人的选择中,永远有矛盾,何况,阿玛是皇上呀。”
  “永琪”小燕子听到这,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你是不是也会学皇阿玛一样留情容易,守情难,动心容易,痴心难,你是他的儿子;你是阿哥呀。”
  “天呀,到今天你竟然还这样问我。我的心难道你还不明白?”永琪气得满脸通红脖子都粗了。
  小燕子心一软,连忙道歉说,“是我不好,我不该总是和你怄气。”
  永琪长叹一口气,紧紧抱住小燕子说:“我们不要管别人那么多了,我只感谢夏雨荷没去找皇阿玛。”
  “为什么?”小燕子这回更是如坠云里雾里。
  永琪笑道:“要是她早早上京找到了皇阿玛,就不会有紫薇寻父,也不会有你小燕子入宫了,又哪来我们的今天呢!”
  “你好坏!”小燕子一巴掌拍了过去。
  夏雨荷的墓前,风雨已停。
  乾隆那一种锥心刺骨痛楚,并没有被风雨洗刷一轻。
  他不愿痛哭失态,而悲哀又找不到任何一个地方去收藏,他心中的愧疚与眼泪通过诗句才稍稍得到了一点渲泄。
  “秋日雨之夜,归于纵有期。
  小住成永诀,一见定何时。
  微服惊空设,残荷此尚重。
  回思相对坐,恐泪惜矫儿。”
  众人见乾隆,紫薇,尔康三人一身透湿而回,赶忙熬姜汤的熬姜汤,烧热水的烧热水,送干毛巾的送干毛巾,忙成一团。
  乾隆的情绪很低落,大家都不敢高声喧哗。
  小燕子见尔康在房中抄着乾隆的那首挽诗,看见最后一句:“忍泪惜娇儿”,愈看愈忍不住,失声哭起来。
  紫薇慌了,连忙问:“小燕子,你怎么了?”
  “紫薇,我们是结拜的姐妹,你娘就是我娘,我应该到娘坟前去拜一拜的。”“你的腿受了伤不能动,需要静养,我已经替你向娘行过礼了,以后是有机会去看娘的,你又何必如此呢?”
  “紫薇,至少我们可以拜祭你娘,可我娘的坟墓又哪里呢?”小燕子突然觉得自己奇惨无比,“我连亲娘长的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尔康,永琪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安慰才好。
  紫薇只有上前揽住小燕子,俩个人任由眼泪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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