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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这一夜,姮柔失眠了。
  她万万想不到结果会是这样的,她已经尽可能的小心、注意了,还是发生这种事。
  电话原来是有录音的。
  她很烦、失去这份工作不要紧,弟弟留学那笔钱呢?要还给陈先生?啊!
  如果母亲知道她辞职,一定会怀疑那笔钱的,老天!她这回真是进退无路了!
  天快亮时,她突然想起电话录音的事也不能全怪她,电话是陈先生打的,他该知道详情才对。
  是了!这该是陈先生的错。
  她这才安心些,迷糊的睡了一阵。
  “姮柔,姮柔,还不起床上班?迟了。”母亲很着急的推她又叫她。
  “上班?”她迅速坐想来,立刻又想起辞职的事,颓然倒下。“不,今天不上班了。”
  “为什么?今天公司休息?”
  “不,”她用棉被蒙住头。“我辞职了。”
  母亲吓一大跳。
  “你说什么!辞职?”她叫。“不是做得好好的吗?又说老板人好,才借了钱——怎么辞职?。”
  “是真的。”她把头伸出来透一口气,“我和公司的人——有一点磨擦。”
  “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呢?”母亲着急。“你一向脾气都好,怎么这回有磨擦?”
  “大家工作原则不同,”她吸一口气。“你知道我是最讲原则的人。”
  “也不能说辞就辞—一”
  “已经辞了,没办法挽回。”她说。
  她心中也难受,但不能表露出来。
  亦天是好老板,公司也是好公司,但她——
  “姮柔,你的毛病就是个性太倔强了一点,”母亲叹气。“我们替你取名字姮柔,就是希望你脾气柔一点,你——”
  姮柔不说话。
  其实她只是讲原则,并不太倔强,但这事——真是与脾气、个性无关。
  可是她又不能说清楚。
  “老板提过那笔钱吗?”母亲焦急。
  “没有。”
  “那——”
  电话铃和门铃都同时响起来。
  “唉!我先开门,你去听电话,”母亲奔出去。“电话准是找你的。”
  她披—件白色毛巾的长晨褛就出去听电话。
  “喂——”她才开口,就呆了。
  陈先生已知悉一切?电话追来了。
  “姮柔——”陈先生说:“是你吗?”
  她心中怦怦跳,瞄一眼大门,那吃惊更大,怎么——斯亦天站在哪儿。
  “陈先生,对不起,我有客人,”姮柔立刻说,声音也高扬起来。“请半小时后再来电话。”也不理对方的反应,立刻收线。
  “你——”对着亦天,她心中是兴奋的,她完全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又窘迫,自己这—身衣服,连脸也没洗。“请——坐。”
  母亲看她一眼,也惊异于她同刚才的不同。
  “妈妈,他是公司老板斯亦天。”她窘迫的介绍着。“这是妈妈。”
  “伯母。”他脸上没有表情。
  那眼光却很深,很深,很难懂。
  “哎——你们聊聊,我去买菜。”母亲立刻避开。
  “妈妈——”姮柔想留下她,她却已走了出去。
  亦天一直望着她,她窘红了脸,手忙脚乱的。
  “请——请坐,”她摸摸头发。“请等一会儿,我去换衣服,我去洗脸。”
  说完,一溜烟的跑进卧室。
  十分钟后她再出来,亦天已坐下,但眼光定定的在一处,姿势有如磐石。
  “哎——我好了,”她不自然的坐下来。“请问有什么事?我是说你——”
  她心中对辞职的事已再无芥蒂。
  “请你回去上班。”他把凝定的视线移到她脸上。
  “但是我——”
  “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他认真的说:“公司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阿婶在内,所以——请你回去。”
  “昨夜我辞职,你己同意。”
  “那是欠考虑的,我当时很生气,”他说:“你这样无缘无故的走,公司里其他人会怀疑的。”
  “让他们怀疑好了,反正我和你们——是对立的。”她说得极不自然。
  “对立!”他眼光一闪,冷冷的笑起来。“这话是你说的,不是我。”
  “然而—一不是吗?”她反问。
  “正与邪,道与魔,朋友和敌人其实很微妙,也很难分,你不认为吗?”他也反问。
  “对我来说,是非,黑白是清楚的,中间有界限,一眼就辨得明。”她说。
  “因为你没有经验。”他轻轻牵动一下唇角。
  非常成熟与性格的一个动作。
  “与经验无关。”她颇强硬。
  “这世界上有绝对的事吗?”他摇摇头。“我说的话就那么多,请下午上班。”
  “我不会演戏,不是朋友——我表现不出。”她说。
  “原本我们就不是朋友,”他站起来。“但也不一定是敌人,我只是老板。”
  “不——”
  “你是针对我?”他转身看她。
  “不是。我不喜欢回去工作。”她叫。
  “你一定要。否则——姓陈的那儿你怎么交代?”他了解一切的。
  “这——”她讲不出话。
  “刚才我进来时,可是他的电话?”他问。
  她吸一口气,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他对一切了如指掌,他这人——真深不可测。
  “你不在意身边有个—一不是朋友?”她不敢——也不想再说“敌人”两个字。
  他凝视她一阵,说:
  “我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他走了,只留给姮柔一大堆矛盾。
  她该不该再去公司工作呢?她该怎么对陈先生交代?亦天怎么又会突然回心转意的呢?再请她回去上作是不是另有内情?
  本来简单的女孩子,被这些事情弄复杂了,她却身不出已,一点办法都没有。
  刚才亦天那样牵动一下唇角,那冷漠又认真的神情——她得承认,他是很吸引入的男人。
  或者说,他那气度,那外型才是真正的男人。
  电话铃又响了,啊!半小时后,陈先生真是很准时,决不多或少半秒钟。
  “陈先生?”她拿起电话。
  “是,听说你昨天辞职了?为什么?”他严厉地问。
  “因为—卷录音带,你打电话去公司被录下来。”她吸了一口气,和半小时前的心境完全不同。
  她已有所恃。
  “啊——”他呆怔半晌。“是我的疏忽。”
  “但是——我并没有辞职,”她故意这么说:“谁告诉你我辞职,谎话。”
  “你今天没上班。”
  “我请半天假,”她笑。有胜利的感觉。“下午我会回去上班。”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陈先生问。
  “完全没有,我一切正常,”她觉得第一次在他面前占了上风。“就你在疑神疑鬼。”
  “录音带呢?斯亦天不处理?”他问。
  “他追问你是谁,我说是以前公司的老板。”她说。
  “他不怀疑?”
  “有什么可怀疑?”她反问。
  “那——没有事了。”
  “等一等,白翎痊愈了吗?”她问。
  他已收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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