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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约瑟诡计多端,保证可以帮助如瑛达到这个目的。
  振川说:“令尊看到这个情形,不心痛才怪。”
  如瑛答:“家父已经去世,不提也罢。”
  她根本听不进去,再劝下去,连朋友也不能做了。
  如瑛唉声叹气地嚷累,没一会儿,她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老区轻轻地过来说:“有一位王先生,找柏小姐找到这里来,我见你们谈得高兴,只是推他,王先生是谁?”
  振川瞪老区一眼,“不关你事,也不管我事。”
  老区惨遭抢白,悻悻然,喃喃道:“当心程咬金啊!”他退出去。
  话虽这么说,振川心中却窃喜有这么一个忠仆。
  他静静看着甜睡的如瑛,扭熄唱机,翻起画报来。
  只听得如瑛叫:“振川,振川。”
  振川放下书本,“什么事?”
  却发觉如瑛并没有醒来,她说的是呓语。
  “振川,当心,有人跟踪你。”
  振川笑,谁会来跟踪他?
  如瑛太累太担心了。
  然而她做梦还记得他,真不容易。
  睡着的如瑛面孔非常平静,天真可爱年轻,七情六欲全部收起,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一张甜美的婴儿脸。
  过一会儿她又说:“振川,当心,当心。”
  振川忍不住轻轻应她,“我知道,我知道。”
  如瑛翻一个身,堕入梦乡。
  她一直睡到黄昏才起来。
  “唉呀”一声,先到厨房去找老区,客套几句,然后披上外套匆匆叫车子来接。
  振川送她到门口,替她围上颈巾,看着她上车,向她摆摆手。
  振川不担心她忙,什么都有个先后,如果她觉得他重要,一定会来找他。
  第二天早上,振川几乎不愿起床。
  如瑛说得对,在遥远的乡间找间鸟语花香的房子,与伴侣日日听听音乐聊聊天,什么正经事都不做,与世无争,多么痛快。
  但是意志力战胜一切,振川还是回到写字楼。
  时间还早,球球尚未上班,一推开门,看见大哥坐在里头。
  “早。”振川说。
  “振川,大家都知道王约瑟这只龟到柏氏去上班了。”
  要命。
  开门见山。
  “振川,但是我不知道,你同柏氏的人原来这么熟。”
  “谁讲的?”
  “柏如珏。”
  振川觉得大哥再这样子瞪着他,眼珠子怕要脱出来。
  “我不理柏氏的事。”
  “你知道我迟早诛掉老王。”大哥咬牙切齿。
  振川唯唯诺诺是是是。
  “届时伤了你女朋友,你可别怪我。”
  可恶的柏如珏,祸延九族。任何人碰见他都会成为他的枪靶子。
  “这次算是王约瑟龟运亨通。”大哥弹眼碌睛地去了。
  振川觉得这班才华盖世、英明神武的管理科人才一涉及私人恩怨,完全变得像卡通角色。
  谁都不知道卡通猫汤姆干么穷毕生之力追着老鼠谢利来打。照说他不愁穿不愁吃,应该逍遥自在才是。
  振川很想拿起电话臭骂柏如珏。
  就是这样结的怨吧?
  他骂我三句,我回他十句。他又加强力量,找个帮手来答够二十句……
  算了,振川想,到此为止算了,否则都不用干正经的事了,管柏如珏把他说成什么样,他干脆承认,也就一了百了。
  这种小小委屈,算是什么,一只龟就一只龟,一只狗就一只狗,林振川真的不介意。
  话是这样说,振川却比任何时候都向往跑到南太平洋一个没有通讯的小岛上去避开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所有的阿哥阿姐都不好相与,振川只想见小朋友。
  中午,振川告诉每一个人他约了人,然后独自一人跑去吃汉堡牛肉。
  一到楼下,振川便有一种滑稽的感觉。
  有人跟踪他。
  而且跟了不止一两天了。
  是两个穿西装的小伙子,跟得太贴,技巧甚拙,前天振川在停车场已经见过他们,今早在电梯中又来一次偶遇。
  不知是哪间侦探社的学徒。
  奇怪,谁会要知道林振川的行踪?
  振川立刻联想到柏如珏。
  振川冷笑一声,吃完简单的午餐,回写字楼去,那两个小伙子亦匆匆忙忙跟在他的身后。
  这种外型普通的年青人在商业区起码有三十万名,若不是如瑛提醒了振川,他不会留意。
  振川想和平解决这件事。
  振川不动声色,等到走进公司大厦范围,才忽然转过头先发制人:“两位辛苦了。”
  那两个人被振川这么一搞,万二分的尴尬,进退两难,支支吾吾,面孔涨得通红。
  新手,毫无经验的新手,振川相当同情他们。
  “去,”振川同他们温和地说,“去告诉柏先生,我不是他的敌人。”
  两人面面相觑。
  “同柏先生说,我愿意同他做朋友。”
  他们没有回话,低头急急离去。
  振川松一口气。
  办公时间未到,球球在打毛衣。做女人到底多一种选择,振川有点羡慕。
  他随口说:“一定是织给你最爱的人的了。”
  球球亦顺口答:“是,是给我自己的。”
  振川很震惊,你看,连小女孩子的思想都早已搞通,死心塌地的贤妻已告绝迹。
  球球闲闲说:“大老板怀疑你私通柏氏公司。”
  振川不关心:“至多开除。”
  “你走了,我呢?”
  “到我家来听电话,反正咱们师徒俩全属胸无大志。”
  “暂时还没有这种危机,他们还要用人呢,听那边说,董事们认为这种公报私仇的恩恩怨怨应搁置一旁,先维持业务正常是正经。”
  “说得太对了。”
  “柏小姐好像不大来了。”
  振川惆怅地说:“她忙。”
  球球收好毛衣,做一杯茶放在上司桌子上,“我替你约她晚饭如何?”
  “今天?恐怕太促。”
  “那么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别便宜了王约瑟。”
  振川大大讶异,这小女孩什么都知道,明察秋毫。
  难道所有的女性都拥有过人的敏感?
  “王约瑟配不上柏小姐。”球球替他掩上门。
  那一日,他约到的不是柏小姐,而是柏先生。
  柏如珏约振川在下班时分到私人会所喝一杯。
  振川见到他时和善地微笑,“那两位先生已将我的口讯传到了?”
  柏如瑛疑惑的瞪着振川,“什么口讯?”
  振川在心底叹口气,不承认算了,他已见惯好强之徒。
  “林先生,我请你出来之目的有二。”
  “请说。”
  “一,我想告诉你,柏如瑛过桥抽板,同王约瑟走得非常非常近。”
  说罢,聪明的他立即密切注意振川的神色。
  振川从容不迫地答:“柏先生,你误会了,我根本不是一块板,我是如瑛的朋友。”
  柏如珏见此计不通,大失所望,“那么,你的调查结果,不预备公开?”
  “什么调查?”
  “来来来,林先生,你同我一样,在调查柏如瑛的异态。”
  “我不知你说什么。”
  “那么让我告诉你,”柏如珏恼怒且激动,“每次敝公司投标出价,她都有办法弄到副本,打击我们,开头我以为有内奸,但不,我又以为写字楼给装了偷听器,也不——”
  振川静静地听着。
  “她似有爱克斯光视线!”
  振川佩服柏如珏的想象力。
  “她只要借故来探访我一次,就可以看穿我们的夹万,找到她要的东西。”
  柏如珏双眼闪过惊恐的神色。
  振川不得不为如瑛隐瞒,“你别多心,”同时也安慰柏如珏,“怎会有这种事?”
  “柏如瑛着了魔,这完全因魔鬼作祟而起,从前她是一个最温和的女孩子,可是你看她现在,不择手段与我斗,甚至去借用邪恶的力量。”
  振川发现了柏如珏的弱点。
  纵使聪明伶俐,他也是个寂寞的人,这次约会振川的目的只是一个:诉苦。
  “她身上不明力量来自何处?分明是有恶鬼纠缠她的灵魂。”振川不出声,两人沉默着。最后还是振川开了口。
  振川说:“够了,你太夸张了,一两张文件机密外泄,就联想到这许多超现实假设,没有这种事。”
  柏如珏凝视他,“林振川,你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对她忠心耿耿,不想披露真相,是不是?”
  “柏先生,我想我们真的得不欢而散了。”
  柏如珏铁青着脸站起来。
  振川叫住他:“柏先生,请别忘记,她是你的妹子。”
  柏如珏也回转身来,“我不认为如此,那只是柏如瑛的躯壳,他们已经成功地侵略霸占了她的身体。”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振川至为震惊,他们,不约而同,柏如珏也觉得有“他们”在背后搞鬼。
  柏如珏的话有两个意思,一是比较逼真的譬喻,他觉得妹妹的性情大异,故此她已不是旧时的她。第二个说法则比较可怕,那是指汽车失事之后,柏如瑛的灵魂已死,现在的她,只剩下身体。
  振川呆呆地坐在会所中。
  不会,他同自己说:“不会,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魔鬼,她的七情六欲,都与常人无异,哪里有这么沮丧无奈的魔鬼。”
  柏如珏太过份了,在野心的驱使之下,他失去控制,不该说的话全说出来,不该做的事怕也会做出来。
  振川又再喝了一杯啤酒才回家。
  一出会所,便知道仍然有人跟踪,天色已晚,他身后黑影幢幢。
  谁派来的人?
  这样的怪事叫振川心猿意马,莫非是柏太太叫人盯梢,看看他是否是个及格的乘龙快婿?
  他在转角处加快脚步,身后的人笨拙地追上来,振川看清楚,原来是两个妙龄女郎。
  他笑了,太多心,风声鹤唳,阵阵疑云,于是叫部街车,回家。
  浸入一大缸热水里,振川简直不想起来,难怪东洋人泡在那种高身的木盆里乐不思蜀,又有美女逐些逐些加添热水,将来,年纪大退休,一定要弄个那样的设备。
  电话铃响,振川接过。
  他暗自得意,许多自命懂得享受的人都没想到在浴室安装电话。
  “振川,你要救我。”
  是柏如瑛。
  “如瑛,什么事?”振川抖擞精神。
  “你会不会帮我?”
  “尽我一切力量,赴汤蹈火,在所不计。”振川说真的。
  如瑛在那头松出一口气。
  “振川,容医生要我做脑电波扫描图。”
  振川不明白,“这是很简单的一项测验而已。”
  “不行,我不愿意做。”
  “那么拒绝他。”
  “他缠住我不放,并且已经说服我母亲,叫我明天到诊所赴约。”
  “如瑛,你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紧张。”
  “振川,那是因为我的确非常的紧张。”
  “如瑛,我不明白——”
  “你毋须明白,你只需同情。”
  “你说得对,如瑛,我能为你做什么?”
  “代我到容医生处赴约,明天下午四时半,”她讲出地址,“试图说服他。”
  “一言为定。”
  “我知道你会救我,振川,我知道。”
  振川觉得如瑛说得太严重,但一直以来,她的情绪容易波动。
  “你在家?”
  “不,在公司,我们开会。”
  振川摇摇头,他太了解王约瑟的作风,他笑问:“是有益的建设性的会议?”
  如瑛也笑,“明天下班,我到府上来听消息。”
  “多点休息,如瑛。”
  “再见。”
  睡眠不足是人类最最大敌,精神恍惚,不知会引来多少魑魅魍魉。
  第二天下午,振川做代罪羔羊,抵达容医生诊所。
  医生像是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瑛呢?”他问。
  “她不来了。”振川赔笑。
  “哼,这样逃避现实,有什么益处?”
  “愿闻其详。”
  “请坐。”
  “容医生认识如瑛很长的日子了吧?”
  “假使不是为着她母亲,我可没那样的耐心来哀求她接受诊治。”容医生面色铁青。
  振川赔笑,“如瑛身体很健康。”
  医生不语,自抽屉中取出一只文件夹子,打开,给振川看一张图表。
  “请问你可知这是什么?”他问振川。
  振川具相当的普通常识,答曰:“这是常人脑电图,波幅不大,图案平稳。”
  “这呢?”医生又递上另一张。
  振川一看,便动容说:“这人患癫痫症,脑电波具间歇性不正常活动,俗称发羊吊。”
  容医生拍一下桌子,“太好了,振川,根本不劳我解释,你又可知癫痫只是一种症状,很多疾病都可以引致它出现。”
  振川觉得大大不妥,霍地站起来,大声发问:“什么会引起癫痫?”
  “脑肿瘤,脑膜炎,酒精中毒,铅毒……”
  振川怪叫一声,“这是谁的脑电图?”
  容医生冷笑一声,“柏如瑛。”
  振川耳畔轰地响起来。
  “她迫切需要做电脑扫描及爱克斯光检查,迟者自误。”
  振川瞠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振川,你手中图片是在如夜人院后做的,我怀疑车子失事对她脑部有所干扰。”
  神秘的车祸事件。
  “振川,现在只有你可以帮她。”
  振川忍不住问:“医生,肉体毫无伤痕,而脑部受损,是可能的吗?”
  容医生凝视振川,说出深奥的话:“宇宙不只比我们想象的奇怪,而且比我们能够想象到的还要奇怪。”
  振川见医生的胸怀如此广阔,便大胆发问:“如果超常力量确实存在,它靠什么能源操作?”
  医生知道他们在讨论如成的特殊情况,但双方都没有提到她的名字。
  当下他答道:“有三种颇合理的说法:一,超常能力利用我们目前已知的某种能源操作。二,那种能源我们尚未知道。三,在宇宙中,虽然我们无法解释,但有可能所有心灵都能以某种形式沟通,加强脑波的话,说不定有一天可以增强人类的第六感。”
  振川小心翼翼地问:“柏如瑛的脑波是否特别强烈?”
  容医生不愿作答:“我需要更多证据,可惜她不肯合作。”
  振川说:“如瑛不是怪兽。”
  “我并没有说她是。”
  “她怕你把她拆开来逐公分研究。”
  “她应当信任我,假如只是世俗上普通的疾病,更应及早治疗。”
  “我负责与她详谈。”
  “她母亲祝她如命根,请劝她眷顾这方面。”
  “是。”
  “振川,我知你也为难,去,劝她入院治疗,把生意暂且放下。”
  振川点点头。
  容医生严肃的面孔上忽然露出一股和祥之味,他说:“然后,也应该办理婚事了。”
  振川不好意思,讪讪地告辞。
  心情本应沉重,但是回味容医生最后一句话,他嘴角有丝笑意。
  如瑛在家等他,趁着空档,为老区修理坏了的电器。振川看到他们聚精会神地蹲在工作间一本正经地操作,不禁大奇。
  老区见到振瑛,忙不迭宣布,“少爷,真是奇迹,这部洗碗机经柏小姐修理之后,已操作自如。”
  如瑛说:“电路板上若干线路松脱而已。”
  她拍拍手抬起头来,接触到振川双目,凝视片刻,像是看清他的心思,不悦,闷闷地走出工作间。
  振川紧随在后。
  如瑛说:“你不但没有说服他,还倒戈希望来劝服我。”
  “如瑛,那脑电图——”
  “不可以是假的?叫我放弃事业,岂非中了柏如珏圈套。”
  “如瑛,不要强词夺理。”
  “我没有不妥。”
  “是吗,从前你也懂得修理机器,有惊人预感,以及其他异能?”振川质问她。
  如瑛说:“这一切,不是容医生可以解决。”
  “或者你脑部真有事。”
  如瑛把头垂下,长发如瀑布般直泻,她捧着头说:“摘下来看看。”
  振川一颗心吓得似要自胸中跃出,蹬蹬蹬退后三步,撞在墙上,他怕如瑛真的可以将头颅取下搁在桌子上,于是张大眼睛,双手颤抖。
  如瑛斜眼看到振川这个模样,知道狡计得逞,捧腹大笑,嘻哈绝倒,直弯下腰来。
  振川惊魂甫定,恼羞成怒,“太过份了,”他说,“一个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吓死了我,只怕你会觉得寂寞。专会作弄我,有什么用,遇到厉害一点的人,还不是吃瘪。”不禁说出心中的牢骚来。
  如瑛知道过分,连连道歉、敬礼,才哄得振川回心转意。
  她说:“人类探索未知领域的事物,孜孜不息,然而大都不得要领,徒劳无功。但有时会得窥视到其中奥秘,有得来全不费功夫之感。”
  “如瑛,在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怪事?”
  “我不知道。”
  “我们会不会有机会知道?”
  “或许。”
  振川推开长窗,看向天空。
  因住郊外,这一个角落没有霓虹灯污染,深湛碧蓝,繁星点点。
  如瑛抱着手站在他身边享受此良辰美景。
  如瑛说:“我们会有机缘得知这件事的奥秘,”她加一句,“我有预感。”
  振川在灌木丛堆中看到一点火星。
  有人。
  有人躲在树丛中吸烟。
  跟踪他的人。
  客厅与书房一列长窗根本没有安装窗帘,从外头看进来,灯火辉煌,一目了然。振川在这间屋子住了几十年,从来没有烦恼,门外那两个小贼实在激怒了他。
  他拉开大门,要出去教训他们。
  振川一手开着花园的照明灯,暴喝一声:“滚出来!”
  如瑛急忙追在他身后,“振川,你在做什么?”
  振川低吼一声,扑向树丛,说时迟那时快,躲在那里的两个人分头窜逃,振川手快,抓住一个。
  振川紧揪住不放,一边问:“说,谁支使你来的?不讲我就召警,届时只怕你有麻烦。”
  老区闻声也追出来看,手上还持着大菜刀一把。
  “一共几个小贼?”
  振川答:“抓到一个,走了一个。”
  老区过来扯住那人另一条手臂。
  振川到底心肠软,同那人说:“这是私家重地,你闯进来,形迹可疑,说,谁派你来,是不是柏如珏?”
  “不,不是柏如珏。”
  是如瑛的回答。
  振川看着她,只见如瑛面色煞白,嘴唇颤抖地问那人:“你是谁?”
  振川也想知道。
  他正是白天跟着他那两个西装青年其中之一。
  振川向老区说:“你速速拨三条九。”
  老区答应着奔进屋去。
  振川听见青年向如瑛说:“放我走。”
  如瑛抬起头,恳求振川,“放开他。”
  在蓝色的泛光灯下,振川再一次看得清楚,如瑛的瞳孔,变成两条黑色的直线。
  振川觉得她仿受催眠,不由得转过头去注意那年轻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那人圆睁着双眼看牢如瑛,眼核同她一模一样,扁为一线。
  同类!
  他们是同类。
  振川不禁手一软,真的放开了他。
  那人立刻轻盈地向矮围墙逸去,一下子失去影踪。
  他用精神控制了如瑛,接着如瑛又催眠振川,老区出来,只见他们两个呆呆站着。
  老区高声问:“人呢,那人呢?”
  振川这才醒过来,手足无措,狐疑地看着如瑛,充满困惑。
  刚才,他亲自放走了关键人物,是因为震惊过度,抑或遭如瑛蛊惑?
  如瑛似大梦初醒惊惶地说:“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警车呜呜号笛已经传到。
  振川长长叹息一声。
  “但我感觉得到,他不会伤害我们。”
  振川扶着如瑛进屋。
  警队来到,问了若干问题,然后离去。
  这次,连泰山崩于前都不动声色的振川都忍不住要喝一杯压惊茶。
  他们是谁?
  如瑛又是谁?
  “相信我,他们没有恶意,否则我们早已遭殃。”
  振川心头灵光一闪,“他们”,那两人就是他们。
  他们一定知道个中秘密,抓来一问就行,可惜滑不留手,又被走脱。
  振川问:“只有两个人,抑或更多?”
  如瑛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蜷缩在沙发里,如一只小动物,疲倦得崩溃。
  振川不忍,过去握住她的手,“我不再问你,你休息吧。”
  再逼她也没有用,怪可怜的,无端多出一身与众不同的本事来,扔也扔不掉,多头痛。
  振川睡在另一张沙发上,陪她到天明。
  天亮了,振川睁开眼,看到盖在如瑛身上的毯子无风自动,缓缓升起,像魔术师玩大变活人戏法。
  振川咕咕地笑起来,如瑛也笑,索性令毯子在半空打一个转,自动折叠,落在椅背上。
  振川赞道:“体积这么大的东西都可以控制自如,了不起。”
  如瑛答:“熟能生巧。”
  振川又笑。
  如瑛感动,“你是唯一看到这种情形而不害怕的人。”
  振川不出声,过一会儿,他招供,“我也怕的。”
  昨夜他怕得冷汗直流,人类一向畏惧未知的黑暗。
  “是吗?我不觉得你怕。”
  忽听得一声咳嗽,老区站在书房门口说:“早餐准备好了。”声音里充满笑意。
  如瑛的精神似完全恢复,也像把昨夜之事全部搁到脚后。
  振川想,这也是办法,暂时不能解决的问题最好往后挪,不去理它,不然怎么应付日常琐事。
  他向如瑛要求晚上见面。
  如瑛要与王约瑟共见客户,“如果不是太晚,我再与你联络。”她说。
  振川看着她的背影。
  也许柏松坚是故意的。
  明知子女自小不和,怕他们越闹越僵,老死不相往来,特地把两家不可分割的公司分给如珏如瑛,故意造成矛盾,迫使他们联手。
  但是柏老低估了他一手做成的恩怨。
  家庭,越简单越好,那么成功的一个生意人,都不能顺利处理复杂场面,更何况是普通人。
  回到公司,球球替振川挂上外套,一边说:“王约瑟天天送花给柏小姐。”
  振川大奇,“你怎么知道?”
  球球提醒他,“王先生的秘书一直是翡冷翠,换了三个地方都带着她。”
  “对,你们几个一直玩在一起。”
  “所以,我什么都知道。”球球洋洋得意。
  “但你又知不知道,我只想柏小姐快乐?”
  球球问:“你让柏小姐接受他人给她的快乐?”
  “当然,”振川笑,“难道只有我给她的快乐才算快乐?”
  球球凝视振川,“那你太伟大了。”
  “不见得,也许占有欲没一些人强,不过想起他人亦能令她快乐,多多少少心酸酸。”
  振川与球球一起笑了。
  一整天振川都鬼鬼祟祟注意四周围,看看有什么可疑人物。没有,人海茫茫,不再有人注意他,繁忙的银行区路人如鲫,振川略为驻足,身边即有人不耐烦擦过,甚至轻轻推开他。
  振川很肯定,那两位猫眼年青人,已经放弃任务。
  他恍然若失。
  昨夜太过孟浪,应该把他俩好好请入屋内,虚心请教。
  但是,事先又怎么猜到他们也是猫儿眼?
  六点多,振川还留在公司,看着天色渐渐暗拢来,黄昏的恐惧也随着上升,他合上文件,索性站在窗前俯视马路上的车龙。
  振川想结婚。
  每天下班,小妻子开着小车子来接他,两人嘻嘻哈哈,齐心合力把黄昏的阴影驱走。
  吵架也好呀,时间过得更快,不晓得多少欢喜冤家,一拖十多二十年,尚未分手,乐在其中。
  他合上文件。
  电话响,球球已走,振川亲自接听。
  如瑛的声音急促,“振川,今晚有战事。”
  振川叹口气,听听,这样的女朋友,不是每个人有能力消受。
  他挺幽默地问:“械斗还是肉搏?”
  “振川,别开玩笑,我已取消约会,咱们回去准备?”
  “到什么地方去准备?”
  “府上。”
  “我的家?”振川一叠声叫苦,“为什么挑我的家做战场,太残忍了。”
  “振川,你听我说,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你的家呢?”
  “我要念及家母。”
  “啊,对。”
  “谢谢你,振川。”
  “是怎么样的战争,同谁打?”
  如瑛咬牙切齿道:“同我的死敌。”
  振川又叹口气。
  “我十分钟后过来接你。”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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