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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当天,总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 时节是春,也是结婚的季节,但今天是星期一,酒店宴会厅并不十分拥挤。 K酒店宴会厅的其中一个主任泽口,觉得心情有点悠闲。昨天星期日的情形真可怕,盖因婚礼和喜宴多达七组,而且其中几组延迟了进行。 由于那是吸烟,总不想过分急迫,给主人家留下不愉快的回忆。话虽是这么说,但又不能完全置之不理,一直放任下去,否则泽口也得为难。 当第七组结束时,他忍不住说:“下一组来了没有?” 跟昨天比较,今天只有两组,而且有两个宴会厅,整个下午可以自由使用。这种时候,泽口也轻松得多。 另外一个宴会厅,今天是某公司庆祝创立几十周年的派对,以自助餐形式进行,不需要太多人手。 也有好些员工请了假,但泽口认为这不会伤脑筋。 尽管在如此忙碌又几乎不能请假的状态下,泽口却长得很胖。 假如长得太瘦又满脸倦容的话,大概会使客人不安吧。酒店要给人“丰富”的形象才好。 关于这点,泽口的确是适合那种“形象”的人。 上午十点半。 该是从一点钟开始婚礼的组别的新郎新娘前来的时刻了。当然,泽口是负责喜宴的,不碰婚礼的事。 泽口在门依然关着的宴会厅大堂悠闲地走来走去。 “主任。”有声音喊。小坂浩子向他走过来。“有电话找你。” “谢谢。” 泽口走到就近的电话,拎起话筒——从外表想象不到的敏捷动作。 “我是泽口。” “呃,我是今天在你这里举行婚礼的白井。”是一个年轻的男声。 泽口的脑海中,迅速掀起一叠眼睛看不见的名片。对,记得啦!好象要跟一个十分年轻可爱的少女结婚的人。 “是,白井先生。我在恭听着。” “其实是有关喜宴的膳食的。” “是。” “其中一份的内容,我想更换一下。” “遵命。” 高龄人士,不能吃油腻的食物,有蛋敏感症之类的各种都有,泽口已习以为常。 “客人的名字是——” “叫福尔摩斯。” 是外国人吗?大概是宗教习惯的问题吧,泽口想。 “不要油炸牛舌鱼,改为竹荚鱼干。” “啊?”泽口不禁反问。 “还有,把牛扒改为牛肉忌廉汤。” “遵命……”泽口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来。 “它是猫舌头,牛肉汤请完全凉却才好。” “遵命。” “那么,拜托了。” 泽口挂断电话,吁一口气。 竹荚鱼干,以及冷掉的牛肉汤?还加上“猫舌头”什么的! “就像真的猫一样!”泽口喃喃地说,然后笑了一下,“不可能有猫出席喜宴吧!” 小坂浩子在中午以后,走进公司创立廿周年纪念派对会场,环视室内。 当然,派对是从一点钟开始的,现在开始准备还太早了,但若不在早上先看一遍会场的话,总觉得不妥当。那是性格所致,也充分表现她的专业精神。 小坂浩子三十二岁了,外表看似三十。轮廓分明,称得上是美女,却有某种难以亲近的威严。 托福,目前的单身生活还没有打上休止符,而且,虽年轻,但已是泽口的得力助手,有能力处理宴会的事务。 如果泽口请假,或者有事外出时,浩子就等于是这一层楼的负责人。 她在空荡荡的宴会厅中慢慢地走着——这里是今天的战场。 轻微的头晕,她停步。 累了。最近这一个月,她持续地在无休息的状态。本来无需勉强撑的,但她不放心交托别人。又是性格使然吧。 她在附近的椅子坐下来,休息一下。 是泽口一手提拔她到今天的地步。虽然她感谢泽口,但这一年来工作得如此辛苦,也是因着泽口的关系。 不,应该说是浩子对泽口的感觉不止于感谢之念吧,否则她会辞职,不然就“跳槽”去其他向她招手的酒店。 浩子在犹豫着。 门打开,有个廿五六岁左右的青年探脸进来。 “有什么事?”恢复工作时脸孔的浩子站起来,向他走去。 “呃……这里有派对吧。” “是的。下午一时开始。” “其实,有人叫我来当接待的。”那青年有点不好意思。“我来得太早是吗?” “哦,是这样吗?”浩子微笑。“请在十二点过后来。我们会预备好接待的桌子的。” “请多多指教。”青年稍微安心的样子。“我不习惯这种场面,很紧张——” “我会尽量帮你忙的。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叫小坂。” “我叫胁本。”深蓝色的西装很适合那青年。“那么,我十二点再来。” “我们恭候着。”浩子鞠躬。 青年朝电梯方向走去时,泽口从相反方向走过来。 “小坂君。” “是。” “今天是白井家和伊豆岛家的喜宴——” 传来“咣啷”一声巨响。放眼看,是那青年把烟灰缸打翻了。 “对不起——”名叫胁本的青年,连忙把烟灰缸放回原处,向浩子鞠个躬,然后急急离去。 “是客人吗?相当匆忙啊。”泽口说。“对了,关于那个喜宴——小坂君,怎么啦?” 浩子赫然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有点事摆在心上。” “什么事?” “不,没啥大不了的事。”浩子说。 浩子无意中见到胁本打翻烟灰缸的情形。 当泽口说出“伊豆岛”的名字时,胁本似乎吃了一惊,回过头来,但双脚来不及停下,撞倒了烟灰缸。回转过来的脸,看起来似乎怔住了…… 在听泽口说话时,小坂浩子被一股模模糊糊的不安捉住。 女人的直觉?浩子带着不安的心情想,今天可能会有事发生…… “哗,好棒啊!”晴美说。 当然不是第一次来酒电,但这间酒店却不常来。 “大堂变得好漂亮。” 虽是平日,但人声的喧哗一直没中断过。 “哎,哥哥——哥哥呀。” 被晴美一叫再叫的片山义太郎终于回过神来。 “什么什么?你叫我吗?” “在发什么呆呀?是不是来得太早了?怎办?还有一个钟头呢。” “是吗?那么,还要好几个小时喜宴才散席罗?” 晴美喷饭。 “哥,不必如此紧张的。只是致词罢了,不是吗?” “尽管如此……白井呀白井,你对我有何深仇大恨?” “太夸张了。啊,到那边的茶座喝杯茶吧。” 晴美穿的是明亮的紫色洋装。片山身上是正统的黑色西装和银色领带装束。 二人在可以望见庭园的座位坐下,叫了咖啡。片山也沉静下来有充裕的时间去环视周围。 “有相识的人吗?”晴美问。 “没有。我和白井是从小认识的,从来各自上不同的学校。他的朋友,我几乎全也不认识。” 两人的就职地点当然不同。 片山义太郎是警视厅搜查第一科的刑警,而白井信一是外资企业的科长。 同年——即将三十岁。已经当上科长,算是了不起了。 片山有点不相信——白井信一虽然聪明,但很内向、乖巧,小时候是个爱哭鬼。而今天的他可说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跟一个普通的刑警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片山想…… 他在慢慢啜着咖啡时,有个穿“踢死兔”的男人走来。 “对不起,你是片山先生吧。” “嗯。” “白井先生有请。” “是吗?他在哪儿?” “下面的宴会厅。我来带路。” “拜托了。”片山站起来。“那我先去一趟了。” “慢走。”晴美说。片山走开后,她悠然仰视天花板的独特照明…… “那是白井为人的作风嘛。”声音传送晴美的耳朵。 咦,晴美回头。一看,看到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好像也是出席喜宴的人,正在交谈着。 大白天,已在喝着啤酒和掺水威士忌。 “不久就会被人杀掉的。”戴眼镜、略胖的男人这样说,晴美竖起耳朵。 听见“被杀”的字眼。总不能置之不理。 “不管成绩多么好,凭他的年纪,岂能任意指使那些比他年长十几廿岁的前辈呢?” “而且,当着大家面前斥责人。真是可怜可叹。” “今天,他的部下多半不会出席吧?” “不,岩本也受邀请了,那是白井的作风吧。” “岩本也受邀请?” “嗯。甚至要他致词,他又不能拒绝。太可怜了。” “白井那家伙这么大胆?居然把自己踢下台的前科长叫来致词!” “大概白井怕会受骚扰吧?因有许多科员同情岩本。对白井来说,他当然想早点辞掉岩本。” “这点岩本也很坚持吧。今天他想说些什么?” “不晓得。如果说真心话中大概会被革职。很难的。” “真是不幸。换作是我。啪地一拳,然后交出辞职信。” “他真的会致词吗?现在被革职的话,再找工作就难啦。尤其岩本的妻子入了医院,需要钱。” “是吗?那家伙蛮惨的。” 两人沉默片刻。 晴美悄悄吐了口气——哥哥的好友,看来是不同类型的男性。 “听说了吗?关于上次研修的事?” 对话又开始了。就这时候—— “晴美小姐!”响彻整个茶座的声音,石津刑警走过来。“嗨,我来迟了!” 晴美苦笑。石津一来,其他位子的谈话就休想听见了。 “哗,今天比往日更美啦!” “你辛苦啦。福尔摩斯呢?” “咦?刚才它一直跟在后面的。”石津东张西望地看四周。 一只三色猫,咻的跳到晴美对面的座位上。 “怎么?你在这儿呀。”晴美说着,“噗嗤”一笑。 福尔摩斯的脖子上,绑着一个蝴蝶般的可爱红色缎带。 “福尔摩斯,你蛮美嘛。” “喵。“福尔摩斯优雅地端坐着。 “那么,我也坐这儿。”石津勉强地把大大的身体缩小而坐。他的畏猫症已治好了不少,但看来毕竟还是怕猫。 “片山兄呢?” “去了宴会厅。” “已经开始了?” “不,喜宴二时才开始。” “好极啦。”石津叹息。“我不想吃剩菜剩饭。” 率直,乃是石津的优点。 晴美回头看着那两个男人。他们喝了一大口冷水,正准备离开。 结婚,未必受到所有人祝福,晴美想。 “你说什么?”片山不由反问。 “嘘!不要如此震惊吧?你不是刑警吗?处理杀人命案不是日常便饭吗?”白井信一说。 “话是这么说……我是来出席婚礼的,不是来查案的呀。”片山埋怨着,又叹息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可不是想让你担心才说给你听。”白井信一催促片山,在宴会厅的大堂走去,他们在沙发坐下。 由于客人还没来到,会场十分安静。 “可是,你说你可能会被杀,是怎么回事?”片山问。 “嗯……许多人恨我。还有现实的问题——牵连到金钱。” “金钱?” “你知道我的结婚对象是谁吗?” “名字好像很特别的。呃——是不是伊豆大岛?” “是伊豆岛呀。”白井笑着说。“你还是老样子。” 片山苦笑。虽然是很久的朋友了,但白井经常是优等生,而片山基本上是发呆组其中的一个。 “她呀,非常富有。” “哦。是不是很年轻?” “十八岁。” “十八!”片山吓了一跳。他听说女方很年轻,但没想到年轻若此。 “她继承了父亲的遗产,拥有几亿元身家。” 对于住公寓的片山来说,“遗产”是跟他无缘的字眼。 “这么一来,会有人眼红罗。” “对。有许多亲戚朋友围着她团团转。今天主要的几张脸孔都会到齐。” “哦——可是,那些人不至于杀人吧。” “不会就好了。”白井耸耸肩。“我收到恐吓信和恐吓电话,好几次了。” “恐吓?怎样的?” “叫我不要跟伊豆岛雅代结婚。” “那些恐吓信呢?” “扔掉了。我不应该扔掉它们吧?” “可能从中可以查的寄信人是谁——算了。还有其他恨你的人吗?” “有。公司的人。” “同事?” “应该说是下属吧。”白井说。“不到三十岁就当上科长,我的下属有的已超过五十岁了。这里跟讲求实力主义的美国不一样,日本大概跟不上吧。” “有特别恨你的人吗?” “岩本——以前的科长,现在是我的下属。” “那可是问题。” “岩本在工作上犯了大错,不光如此,他还蓄意隐瞒——降职,总比革职来得好吧。可是,因为其后我被提拔了,不知何时,结果变成是我把岩本的失败向上层主管告密。” 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推测的话,变成事实传了开去。 “那个叫岩本的,今天会来吗?” “来呀。我也拜托他致词。” “不叫他来不就好了?” “那可不行。总之,是当事人说要让他致词的。” “是岩本本人要求吗?为什么?” “不晓得人家会讲什么了。” “他会作出正常的致词吗?” “不晓得。我也把事情告诉了伊豆岛,无论他说怎样的话,我们都不会惊讶的。不过,其他员工大概会喜出望外吧。” “因此你请我来?” “没有别人可以信任的了。”白井有点伤感地说。“出头、金钱、美女……即使一切都得到了,还是虚空啊。” 突然,片山觉得背后有动静,转过头去。 “对不起。”那个穿着朴素的套装,胸前扣着酒店名牌的女人说:“白井先生,有你的电话。” “谢谢——那么。片山,拜托了。” 白井拍拍片山的肩,快步走开。片山望着那个把白井带去听电话的女子的背影,心想她是何时站在自己后面的。 “出头、金钱、美女……”晴美点点头。“人生终究是虚空的呀。” “你总是一下子就把话带到一般理论方面去。”片山苦笑。“反正一切与我无关。”片山伸着懒腰说。 “咦,第三号台就在眼前咧。”晴美说,脚畔传来“喵”的抗议声。 “噢,抱歉,福尔摩斯,我忘掉你啦。” 好散漫,片山啼笑皆非。 “——对不起。”女性的声音。 抬眼一看,是刚才那个过来叫白井的女子。 “什么事……” “我是宴会组的负责人,叫小坂,有点事想……”那女子说。 听了小坂浩子的话后,片山和晴美对望一眼。 “那么说,那位年轻的上班族——” “也许是我多心,不过,他好像认识那位伊豆岛小姐的样子。” 片山沉思——白井基本上是以某种保镖的形式邀请片山等人的。 他当然并不是带着任务而来,但若有可能发生杀人事件的话,片山就有必要以搜查第一科刑警的身份努力防止事件发生了。 “哥哥,何不见见那个人?”晴美说。 “也好。以防万一嘛——那位男士——” “他叫胁本。现在在准备接待。” “知道。我和他谈一谈好了。”片山站起来。“刚才,你听到我和白井先生的谈话吧。” “万分抱歉。”小坂浩子鞠躬。“我顾忌着不敢打断你们谈话,结果听到了。” “不,如果这样可以防患于未然,不是好事吗?那么,请带路。”片山说。 纵使虚空都好,大概大部分的男人都想得到出头、金钱与美女吧。 片山望着并肩坐在喜宴会厅正面的新郎和新娘想。 伊豆岛雅代,看起来不像十八岁,说她十六岁也有人相信,给人的印象是个娇小可爱的少女。 裹在纯白婚纱里的她,娇滴滴的,全身散发着某种令人赞叹的魅力。 “接下去,我们请新娘的叔父,伊豆岛元治先生致祝贺词。” 司仪好像是专业的,滔滔不绝地说话,反而给人冷淡的感觉。 “那个也是要注意的人物吧。”晴美向片山低语。 “嘘!会被听见的。”片山说。“他好象醉得很厉害。” “一定是借酒浇愁。” 五十岁开外的男人,赤脸,给人好酒的感觉。他穿着礼服西装,却有某种邋遢的感觉。 “呃……雅代君,恭喜。” 他在口中嘟哝了一阵才开口。 片山望望那个正好坐在可以让他见到侧脸的位置上的岩本——白井的前科长。 确实,因着降职的关系,他的表情没精打采的。他并不太老,但头发已白,驼着背,一点生气也没有。 一点一点地呷着汤的样子,有点悲哀。 “味道如何?” 宴会厅的主任泽口过来搭讪。他不是问片山,而是向在椅子上用舌头忙碌地喝着冷汤的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抬头望泽口,向他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它说很美味。”晴美翻译福尔摩斯的“舌语”。 “很荣幸。”泽口愉快地微笑。 唠唠叨叨的话在持续着。片山望望伊豆岛元治,觉得做世人所谓的精英也真辛苦。 片山十分了解白井。他的确聪明,也有办事能力。不过,绝对不是谋略家。 他不是那种为了出头而把别人踢下台的男人。还有,也不是为了金钱而诱骗富家少女的机灵花花公子。 此外,被人嫉妒、有后中伤、恐吓,甚至被狙击,从白井看来,那样做一点也不划算。 而且,凡是精英,工作很繁重。不能五点准时下班,回家的路上喝杯酒吃烤鸡,回到家就洗澡看电视地结束一天。 精英也很难为的,作为非精英人士的片山想。 “那又怎么样?”突然,伊豆岛元治大声叫。片山吓了一跳,大家都目瞪口呆。 “这女孩——等于是我一手养大的!尽管如此——太忘恩负义了!” 他在挥动麦克风,似乎已失去常态。 “来人!把他带出去——” “他喝醉了!” “放开我!放开我!” “浇水在他头上!” 声音四起,乱成一团。 “哥哥,你出去一下如何?” “我?万一挨打怎办?” 没出息的保镖。 “我去。”石津站起来。“给他两三记老拳,就会安静下来的。” “喂,不要!”片山慌忙说。“好吧。我们一起把他带出去。” 酒店的工作人员都无法接近伊豆岛。这时,泽口挺前说:“先生,有你的电话。” “电话?那又怎样?我才不怕电话。”伊豆岛傲慢地说。 “很重要的事,对方说,只有伊豆岛先生可以知道……” “是?”伊豆岛突然挺起胸膛。“毕竟没有我就不行吗?好吧。电话在哪儿?” “要走一段路……” “很远吗?电话摆到这张桌子上好了。” “抱歉。请到这边来——” 在泽口的引路下,伊豆岛东倒西歪地走出了会场。所有人都舒一口气。 “不愧是酒店的大将。好有办法。”晴美赞叹不已。 “专业就是专业。好了,这样可以暂时安心啦。” 片山看看新娘子——他以为伊豆岛雅代的叔父当众露出那种丑态,她大概会低下头去的,不料她正愉快地和白井谈笑风生。 人不可貌相。也许,她是个相当有胆量的女孩吧,片山想。 听了胁本的话后,他知道雅代不光是个可爱少女那么简单…… “你认识伊豆岛雅代小姐吧。”片山说。胁本的脸色突然转白。 “你是谁?” “警务人员。”片山稍敷衍一下。“其实,今天隔壁的宴会厅有喜宴。他们受到恐吓,所以正在戒备。” “是吗?”胁本说。“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的婚礼是今天。” “你参加的是公司派对?” “是的——客人还没到,但我容易紧张,所以先来这里。” 就像有客人马上要来似的,胁本连椅子也不坐,站着等候。 “你和雅代小姐是怎样的关系?”片山问。 “嗯……怎么说呢——曾经是恋人吧。也许只有我自己这样想而已。”胁本有点寂寞地笑。 “她还很年轻吧?” “是的。是个美丽的女孩。”胁本叹息。“我无法忘记她。” “结果是你被甩了?” “就是这么回事。我和她约好在银座碰头,她很开心地来了,劈头一句:‘我订婚了。’。然后拼命告诉我一大堆有关她未婚夫的事……当时我因受到刺激,真想死掉。” 看样子,他尚未从那个冲击中振作起来,片山想。 不大受欢迎——偶尔被人爱上了却逃避的片山,并非不能了解胁本所受的打击。 “那么,今天来到她隔壁的房间,是巧合?” “当然啦!”胁本瞪大眼说。“我是受委派来当接待的。当然,我知道她的婚礼在最近举行,但没想到是同一天,而且在隔壁的房间。” “是吗?哎,别气馁了。我这样问你,也是为慎重起见。” “我懂。而且,万一她有什么事的话,我也无法忍受的。即使是她先生那边有事发生,她会伤心的呀。我不希望有事……啊,经理。” 当然被称“经理”的不是片山。回头一看,有个表情严肃的男人在瞪着他。 “这家伙干什么的?” “呃,他——”胁本为难地欲言又止。 “不,我只是来问路的。”片山说。 迈步时,那个“经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心点。觊觎贺礼的钱而借故徘徊的人,在这种地方常有的。” 好象是故意大声讲的,片山气得冒烟。 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鱼骨头去掉的片山,心想首先不必担心那个叫胁本的人。 被甩的人,连旧恋人丈夫的身心安全也担心,似乎令人觉得太好了些,也许那个关乎胁本的自尊也不定。 脚畔传来“唰、唰”的怪声,低头一看,是福尔摩斯在忙碌地吃着竹荚鱼干。 主要的贵宾致词一遍后,司仪宣布新郎一同去换装。 白井和雅代安静地离开会场。音乐开始飘扬,所有人都松一口气似的专心用餐。 “看来会平安结束吧。”片山说。 晴美威胁他说:“待会才开始。” “对呀!”石津深表赞同。“待会才开始端上牛扒。” 片山诧异时,福尔摩斯突然抬起脸,然后尖叫一声,冲出宴会厅。 “有事发生啦!”晴美踢倒椅子站起来,追在福尔摩斯后面。 “喂,等等!”片山也连忙站起来,石津跟着一一但迟了一点,因他把整片浸过鱼汁的面包塞进嘴巴里去,呛得他翻白眼。 出到走廊一看,白井和雅代呆立在一旁。 “好家伙!” “住手!你干什么?” 在那里扭打着的,是雅代的叔父伊豆岛元治及胁本。 “快来人!阻止他们!”雅代喊。 伊豆岛在挥动着一把闪银光的剪刀。 “你来骚扰我们?好小子!”伊豆岛抡着剪刀。 “啊!”胁本大叫,按住腿蹲下,血从他的指缝流出来。 福尔摩斯猛然扑向伊豆岛。 “痛!”伊豆岛缩手,剪刀掉了。片山和石津上前按往伊豆岛。 “片山,抱歉——”白井说。 “这里交给我们!你们块去吧!” “拜托了。”白井催促新娘。“来,请人带路吧。” 酒店的工作人员如梦初醒,赶紧把雅代带走了。 也有客人从会场跑出来,聚在一起看热闹。 “没事没事!已经没事了——” 尽管片山这样说,实际上胁本的脚在流血,被泽口搀扶着往休息室走去。 真是大骚动。 “总之,先把伊豆岛带去别的地方——” “到这边来。”小坂浩子说。“我们立刻叫警察来。” “拜托了。找个房间什么——” “休息室空着。我会叫保安员来在旁看守的。” 被按住时,伊豆岛乖乖地安静下来。 他被带去空房间后,有三个保安员赶来,在旁监视着。 片山和石津回到大堂时,除晴美和福尔摩斯以外,其他客人都回到宴会厅去了。 “怎样?”晴美问。 “呃,现在叫了警察。唉,事情变得严重啦。” “牛扒不知端上来了没有?”石津不安地说。 泽口跑回来。 “他的伤势如何?”片山问。 “已经叫了医生,大概马上就到……”泽口脸色铁青的。“事情演变成这样,万分抱歉。” “不,不是你的责任。”片山安慰他。“总之,必须让喜宴顺利结束才行。” “是的。”泽口点点头。“对了,刚才那位先生是在隔壁的会场当接待的?” “是的。请你向他们说明内情。” “遵命。”泽口急急走开。 “毕竟不能平安无事地结束啊。”晴美说。 “可不是。这家人真叫人吃惊。” “不过,那个叫胁本的不是很棒吗?为了保护以前的女友,挺身而出,甚至受了伤。” “晤……我倒觉得他太伟大了些……”片山暧昧地说。 “哦,有什么不满呀?”晴美说。“懂了。他让你觉得有自卑感,对吧?” “胡说。干吗我要——” “片山兄。”石津捅捅他。“牛扒好像端上来啦。” 小坂浩子快步走过来。 “警方人员刚刚到。” “谢谢。我马上去。” 小坂浩子迟疑一下,“刑警先生——” “什么呢?” “因着这件事,泽口先生可能被追究责任……不,也会影响酒店的声誉。可以不宣扬出去吗?” “怎可以呢?这是伤人事件。如果有杀意的话,将是杀人未遂事件。不说出来,我可能办不到哦。” “是吗……”小板浩子垂下眼睛。 片山转向晴美他们。 “你们回位去吧。我去把伊豆岛交给警察。” “好吧。福尔摩斯,走吧!”晴美说。 即使片山不说,石津也已率先往宴会厅走去了。 福尔摩斯一直坐在原地目送小坂浩子的背影…… 片山把伊豆岛交给警察。回到喜宴的座位坐下时,已是十分钟以后的事。 牛扒稍微冷了,但并非不能吃。石津的碟子早已一扫而空——牛扒也来不及冷却。 福尔摩斯在津津有味地舔着冷了的牛肉汤。 “还没回来吗?”片山望着新郎新娘的空位子说。 “也不是没道理。发生那种事嘛。” “在镇定情绪?” “她没哭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换作是你,大概欢喜雀跃吧。” “什么意思?”晴美用吃人的表情瞪着片山。 “啊,终于吃饱了!”石津叹息。“晴美小姐,我们结婚时也用牛扒做菜好吗?” “也好。要不要立刻下订?” “喂!”片山脸都青了。石津红了脸。福尔摩斯是又黑又白又褐——它本来的脸色。 “开玩笑的。”只有晴美处之泰然。“咦?有什么——” 因为晴美见到小板浩子向他们快步走来。 “刑警先生。对不起——”她低声说。 “怎样?警察说了什么?” “不是。是很麻烦的事——”小坂浩子苍白着睑。 “知道。”片山站起来。晴美和福尔摩斯也跟着片山走到大堂。 换上白色礼服的白井,一个人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好象十分疲倦似的抱着头。 “白井,怎么啦?”片山跑上前去,白井抬起头来。 眼睛是红的,他哭了。 “片山……” “什么事?” 白井用嗫嚅的声音说:“她被干掉了。” 是个六张榻榻米般大的日式房间。 铺了柔软地毯的地面稍微高起,需要脱鞋进去。 “她应该在这里换上晚装。”小板浩子说。 新娘子倒在房间中央,身上依然穿着婚纱,胸前一带被血染红了。 片山进去,慎重地检查,她已经完全断气了。 ——白裙上的血色太过鲜艳,反而没有真实感。 托福,片山一见尸体就贫血的老毛病并没有发作。 雅代的表情十分安祥。 “谁发现的?”片山问。 “我。”小坂浩子说。“因为负责替她更衣的人跑来找我商量之故。” “怎么说?” “她说经过刚才的骚动后,走进这里时,新娘表示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负责的人觉得不是没道理,于是走到外面,告诉新娘说:‘方便时请叫我一声’。” “然后?” “然后负责的人暂时去了后面,过了一会才出来,在外面等着,但一直没有呼唤声。不久,新郎准备完毕,过来敲门,却没回应,负责人这才跑来通知我。” “她没立刻开门过去看看?” “如果新娘正在更衣就失礼了嘛,上面吩咐过,不准随便开门过去的。” “原来如此。” “于是,我也在征得她先生白井先生的同意后,这才开门的。” “开门时,就是这个样子?” “是的。” “这可伤脑筋了。”片山摇摇头。 “好不幸啊……”晴美喃喃地说。“她是准备穿那件衣服吧。” 一件可爱的粉红色的晚装挂在墙上。 福尔摩斯走过来,开始四处踱步。 “总之,是杀人事件,赶快报警。”片山说。 “是。”小坂浩子快步走了出去。 “片山。”一个声音说。 回头看,是白井。他僵着脸,表情沉重。 “白井,抱歉,发生这种事——” “喜宴会继续。” “——你说什么?” “替我找出凶手来。凶手一定是其中一个出席的家伙。岂能让他安然离去?”白井的声音颤抖。 “我明白你的心情。” “有办法的。我先对大家说,她觉得不舒服,而你去找凶手出来!” “不可能的!你想一个人坐在会场正面?” “不可以吗?也有过那种情形的。” “刚才的骚动之后,大家会猜到有事发生的。这个交给警察去办就好了。” “不行。”白井坚决地摇头。“她可能是因我而死的。懂吗?倘若她不跟我结婚,她可能还会活下去。难道你要我白白放过凶手吗?” 白井涨红了脸。片山第一次见到,向来冷静的白井,当众露出如此激动的情绪。 “即使凶手现在跑了,终归跑不掉的。” 片山想尽力说服白井,但他不接受。 “我要亲自逮捕凶手。请谅解,我不要警官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逮捕凶手……” 说着,白井在新娘的身边跪下。“否则她死不瞑目的……” 突然,大颗的眼泪从白井的眼睛流下。所有人肃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福尔摩斯捅了晴美的脚一下。 “什么呀,福尔摩斯?” 晴美抬眼一看,见福尔摩斯往伊豆岛雅代该穿的晚装走去,“喵”了一声。 “对啦!”晴美拍手。“我穿上这件裙子,坐在白井先生旁边不就行了?” “你?”片山瞠目。“不可能的!来了许多认识她的人啊!” “总有办法的嘛。看,这裙子不是和这顶帽子配合的么?前面挡住了。只要化妆浓一点,低头而坐,看不出来的。” “可是,你十八岁吗?” 片山发现晴美的眼睛突然带有杀意(!),连忙说: “好吧好吧。随你喜欢就好了。不过,必须得到白井同意才行。” 白井站起来,拿起晴美的手。 “拜托了!请务必帮忙。” “就这样决定啦——那么,小板小姐,请借个空房间给我。我马上更衣。” “知道。”小坂浩子好象也被白井感动了,立刻点头。“空房间多得是。我马上叫人预备。” 她正要出去时,泽口走进来。 “刚刚听说了……是真的吗?” 泽口可说是仍处于震惊的状态中,不是没道理。单是那宗伤人事件已叫他头痛了,何况加上杀人! 可是,不愧是酒店负责人.他立刻恢复专业的态度。 “如果有事要我帮忙的话,请指示。” “我亲自拨电话,那样子比较好。”片山说。 实际上,要使栗原科长理解这种事态并不容易,但必须赶紧通知鉴证官和验尸官。 “对了,胁本先生呢?”片山问。 “现在正在请人护理伤口。”泽口说。 “情形如何?” “并不至于重伤,不过,大概暂时行动不自由吧,现在他在房间外边。” 泽口话没说完,胁本瘸着受伤的腿走进来。 “她真的死了?” “很遗憾。” “到底是什么时间的事?她不是刚刚才进来的吗?”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片山看看新娘。的确,杀她的时间并不多。 “我就在隔壁的房间。”胁本说。 “隔壁?” “是的。”小坂浩子说。“他受伤后,我把他带去隔壁空房间。” “那么说,在医生来之前,他一直在那里?” “是的。医生替他诊伤,然后带他去医务室。” “你在隔壁的房间时听见什么吗?如惨叫、争执的声音之类——” “不,什么也没听见。”胁本摇摇头。“还有,很奇怪哦。” “什么事?” “隔壁的房间,门是打开的,而我是面向门而坐的。” “换句话说,如果有人经过外面的话,你应该见到才是。” “绝对看到。可是,谁也没经过。” 片山等人面面相觑。 这个杀人现场,离大堂和宴会厅最远,但是不能不经过胁本所在的房间门外,否则不能来到这里。 片山走出走廊。右手边是长长的走廊,两边有门,走廊前端是大堂、宴会厅。左手边呢?防火门关着。 这扇门呢?片山问。 “经常关着的。是从这边开的,从另一边是打不开的。”泽口说明。“由于宴会厅这一层也存放礼金的关系,所以做成不能从任何一个方向进来的样子。” “原来如此。”片山点点头。 他拉拉门,门很重,拉不动。 “喂,石津!帮帮忙。”“好的——咦,不很重呀,不是吗?” 是牛扒的效用吗?石津轻松地把门打开了。 “我如果用力也打得开的。”片山故意说。“这样,从对面就打不开了吧?” “应该是的。” “试试看。石津,你去另一面,开开这个门。” “你想把我关在外面?”石津不安地说。 “关你在外面干什么?快去呀!” “知道。” 石津叹一口气,走到门的另外一边。防火门发出沉重的声音关上后,接着传来“咯哒咯哒”摇动门的声音。 “看来果然打不开。” “那么,凶手是怎样摸进这间休息室的?”晴美说。“能进不能出……” “好奇妙的事。”片山的手按住下巴。 “如密室一般。” “晤……可是在这种地方……算了,首先必须联络科长再说。” 片山正要走时,防火门被惊人的猛力“咚咚”地敲响。 “噢,忘了让石津进来——吵死人啦!” “他一定是担心吃不到甜品了。”晴美低声说。 “好啦,开门了。” 片山和泽口一起拉开。冷不妨石津也从另一边推门,他哗然滚跌进来。 “吓坏我了。”石津瘫软地坐着叹息。 “我才被你吓坏了。好了,晴美,快去准备吧。客人大概在猜发生了什么事了。” “嗯,包在我身上。”晴美用力点点头。 包在晴美身上的事,有时更加麻烦,不过,片山决定暂时不说。 “那么,接下去——”司仪说,“请新郎公司的前辈岩本先生致祝贺词。” 原来如此。“前辈”呀。片山对司仪的用词表示钦佩。因为说“上司”或“属下”都不恰当。 岩本接过麦克风,站起来。 在现场,以南田验尸官对首的主要人员都来了。片山获得栗原的许可,暂时回到喜宴的座位。 晴美一派温顺的模样,有意低着头坐在白井身边。 心不在焉的是石津。 “晴美小姐,不可能就这样做了那家伙的妻子吧。” 他带着认真的表情向片山投诉,片山煞费思量才能哄住他。 岩本拿住麦克风沉默片刻——客人们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久。 之前噪杂的会场变得一片寂静,像有什么事会发生的预兆。 片山带着祈祷的心情,希望不再有事发生就好了。 “我叫岩本。”岩本慢慢地说话了。“刚才司仪介绍说我是新郎的前辈。的确,那个没有错,这是司仪先生绞尽脑汁之后想出来的叫法。” 到底他想说什么呢?所有的人都望住岩本。 “我一度是白井君的上司。”岩本接下去。“现在,白井君是我的上司。” 会场掠过一阵疑惑。 “我现在是普通职员,我以前坐过的科长位子,现由白井君坐上去。但是,我认为那是是当然的事——”岩本说明了自己企图隐瞒工作上犯错的内情。“所以,我完全没有理由憎恨白井君。” “究竟他想说什么?”片山喃语。 “可是,公司内部传出流言,说白井君将我的失策向上层告密,把我踢出局。”他向出席喜宴的同僚们瞄了一眼。“但我十分清楚,那个流言并非事实。” 他说下去:“反而是白井君为了挽回我的过失,尽力不让上层知道。但是,结果上层还是知道了——是从哪里传出去的呢?公司职员们在下班后喝酒时说出来的谣言,正巧被在上层的其中一名部长听见了。这件事是那名部长亲自告诉我的,肯定没错。” 隔了一会,岩本继续说。“白井君是凭自己的实力,得到现在的职位的。当然,我从科长的位子被赶下来了——依常识来说,我是应当被革职的。” 岩本露出欢颜。片山觉得,那是很好的笑脸。 “当时,向社长直接交涉,不让我失业的,其实是白井君。” 与其他人一同发出惊叹声的片山也觉得意外。 “其他同僚都说白井君的坏话,表面上同情我,却没有一个人代我求情。”岩本安静地接下去。“我心中怀有的一点芥蒂,在我从社长口中听到那些话时,全都消除了。而且,白井君绝口不提那件事——有人批评白井君,说他故意把我安置在他下面。老实说,我这把年纪了,要我重新适应新工作,是怎么也学不来的。做现在的工作才是最轻松的。” 同僚们带着无法释然的表情,听岩本说话。 “有时,白井君会大声责备我。”岩本说。“可是,作为上司,那是当然的事。倘若只有我不挨骂的话,反而使我更觉难堪吧——保持现状就好。今天,也许我说的话跟这个场合不太相称,但我希望大家知道,我由衷祈愿白井君得到幸福。” 岩本的话结束。 响起掌声——一点不带勉强,发自内心的掌声,持续了好久。 “喜宴马上就结束啦。”根本刑警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呃……”片山搔搔头。 从宴会厅传来某个人的歌声。片山走出大堂。 “要捉凶手,毕竟不可能吧!” “说的也是。” “结束后,新郎新娘要在门口送客。晴美即使不愿意也会被人看到脸孔的。” 说得没错——也许对不起白井,但也只能到此放弃了…… “根本兄。”一个年轻刑警跑过来。“找到凶器了!” “真的?喂,片山,去看看!” 片山带着一起出来的福尔摩斯,跟在年轻刑警后面。 “掉在那条柱子后面。”刑警说。 片山困惑不已。 那边是防火门的外侧。 “这么说,凶手往外逃了。”根本说。 “说的也是,可是,干吗丢在那里呢?” “而且,血都擦干净了。如果在这里找到,肯定这便是凶器,凶手为何特地把它接干净呢?”根本摇着头说。 片山沉吟——从丢弃凶器的地点看,凶手显然是无意藏起凶器。 倘若真的要扔掉它的话,不如就这样扔掉,然后可更快逃离现场。把血擦干净的含意何在? 福尔摩斯“喵”了一声。 “什么?” 回头一看,福尔摩斯面前,有了条纹巴巴的手帕。 拾起一看,血渗透了,但量不多。 “是擦凶刀的手帕吧。”根本摊开来。“这东西好象到处都有出售,我去查查看。” 根本走开了。 “福尔摩斯,在哪儿找到的?”片山问,福尔摩斯蹑足迈步。 片山跟着去看,来到现场隔壁的房间,即胁本所到过的房间。 “在这里找到的吗?” 原来如此。垃圾桶打翻了,里面的东西滚落满地,手帕好像是从这里面找出来的。 “这条一定是胁本用来按住伤口的手帕啦。”片山失望地说。“有血黏在上面也是理所当然的嘛。不像你的作风呀。” 片山见到福尔摩斯走到凌乱的垃圾堆中,一屁股坐下。 “是吗?即是说,在胁本之后。没有人使用过这个房间吧。” 可是,有血的手帕,必须如此到处翻找,才能从垃圾桶中找到——换句话说,手帕是故意被塞进垃圾扔底下去的,是不是? “喂,福尔摩斯。”片山坐在原地。“你不可能认为——是胁本做的吧?” 福尔摩斯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等于点头的意思。 “那是不可能的。”片山说。“第一,他为了保护雅代小姐不受伊豆岛伤害,自己受了伤哦。他怎会杀雅代呢?” 福尔摩斯没反应。 “你也这样想的,对不对?第二,他的腿被刺伤了,怎么可能跑去隔壁,刺死雅代,打开门,把刀扔出外面呢?” 福尔摩斯依然木无表情。 “还有……没有了吧。总之,不可能是胁本的。” 福尔摩斯沉默。 “懂吧?我也好不容易才打开那扇门的呀。”片山有点光火了。“你想,脚受伤了的胁本能打开吗?” 旁人看来,肯定以为片山疯了。 “慢着……反过来想可以吗?” 片山步出走廊去看防火门。 不管正不正确,不妨反过来想,即是说,若是胁本做的话,又会怎样? 片山觉得,伊豆岛那样袭击雅代,有点匪夷所思。 不管醉到什么地步,他会做那种事吗? 不过,反过来说,托那件事的福,伊豆岛不会涉嫌杀雅代。 盖因其后,在警察来到之前,伊豆岛一直被保安员看守着,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太充分了些…… 假如那是有计划的行动又如何?即是说,他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而故意装成要袭击雅代。 相对地,胁本因着被伊豆岛刺伤,而不会被怀疑刺杀雅代了。 两人互相替对方制造了不在现场证据! “是吗!”片山打了一个响指。可惜打不响,只是发出空洞的摩擦声。 那是筹划的诡计! 当时,胁本大概没受伤吧!他只是按住腿呻吟,血是可以装出来的。 脚受伤了,当然马上被带去附近的休息室。 剩下一个人时,他走进隔壁雅代的房间,用事先预备好的刀刺死她,然后走出走廊,打开防火门。 跟着他自己弄伤自己的腿——不需要太深的伤口——刀口上,当然混合着两个人的血。 因此他必须把刀擦干净。 然后扔掉刀子,关好门,回到休息室,等候医生到来…… 恐怕是跟伊豆岛事先串谋的。 “但是;为什么呢?”片山对福尔摩斯说。 “喵!” “以胁本来说,被人甩了也许很难受,可是会因此而杀人吗?” “喵唔,”福尔摩斯发出不耐烦的叫声——“还不明白吗”的意思。 片山的眼睛一亮。 “嗨,你好。”拄着拐杖的胁本走到大堂。“喜宴呢?” “还有一点时间。”片山说。 “是吗?她真是可怜啊。” “可不是。你的伤势如何?” “没啥大不了的。这拐杖用两三天就可以了。” “那就好。”片山说。“若是那样,就有精神去警局啦。” “去警局?” “对呀。” “可是,刚才已经谈过话了呀。” “不是那个。是你涉嫌杀了雅代小姐的事。” 胁本一脸困惑,问:“什么意思?” “开玩笑吧?”胁本说。“我是为了救她而受伤哦。” “真的伤是后来才有的,而且——” “而且,即使失恋,我也不至于杀了她——” “问题就在这里。”片山说。“我也一直没察觉到,你说你是雅代小姐过去的恋人,这只是你说的。实际上,你根本不认识她。只是为了使我们相信那是事实,这才自称是她的恋人的。”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胁本的脸色转白。 片山说出胁本的做法。 出乎意料的,胁本相当脆弱,在片山极力追究下,他被责问得语无论次,终于招供了。 “现在,我们请新郎的好友,片山义太郎先生说话。”司仪说。 喜宴已到了最后阶段。片山僵着脸,握住麦克风。 “呃……我是,白井君的老朋友……” 不行。这种调子怎能说那种话。 假咳一声,片山说:“我只想对白井君说一句话。” 白井看住片山。片山接下去说:“一切都解决了——仅此。” 片山坐下。 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呆在那儿。白井站起来,开始鼓掌。其他客人犹豫不决地加入。 只有白井一个人热烈地鼓掌…… 掌声平息后,白井说:“我要向大家陈明一件事——我的妻子雅代,等不及仪式结束,已经离开了人世。” 所有的人哑然。 白井开始平静地述说事情的经过。 “辞职?”小坂浩子说。 “嗯。没法子,我只能这样做。”泽口说。“对不起。我不在时,你会很忙的。” “那种事……”浩子垂下脸。 “好了,今天的工作。干活干活!” 浩子目送泽口大踏步走开的背影。 他不在的话,我该怎么办?待在这里也没意思。 她在大堂里愣愣地走着时,看到一只三色猫坐在那里。 “咦,你不是上次的——”浩子弯下腰摸了摸三色猫的额头。“我该怎么办才好?哎,猫咪,你有什么意见?” 猫的眼睛充满意想不到的善意,温柔地看着浩子。 浩子一直注视着它的眼睛。 “你在做什么?”泽口走回来。“怎么,这不是上次那只猫吗?” 浩子站起来,说:“泽口先生。” “什么事?” “我有一个要求。” “说说看。” “我喜欢你。我想结婚。” 泽口呆呆地望着浩子。 “你——但是——”他欲言又止。“来,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他轻轻搂住浩子的肩膀。 三色猫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后,这才优雅地转身去找它的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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