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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 “晚安。” □井律子和同事挥手道别后,走在黑夜的路上。 “拖迟啦。”她喃喃说着,稍微加快脚步。 “聊一会才走好吗?” 这句话要留意。律子是知道的,但她毕竟是女孩子──廿一岁的年轻少女,当然喜欢聊天。 到了常去的酒廊。话一直聊个没完,去了一间又一间的酒廊,结果到半夜十二点才各自归家。 像律子这种年轻女孩,酒量虽相当的大,但她走起路来毕竟有点脚步飘浮。不过头脑很清醒,并没有到醉得发酒疯的地步。 喝多了就认不到路回家的人是不能独居的。她是从乡间来到这大城市找生活的坚强女性。 □井律子下了最后一班电车,往公寓的路上走。 巴士已经停驶了,她又没有宽裕到可以乘计程车的地步。步行三十分钟的路程,是醒酒的适当距离。 律子以有规律的步伐走在无人的路上。旁人一点也看不出她喝醉了。 途中经过一间小学。隔着铁丝网可看见校舍,校舍沉睡在黑暗里。 不太令人舒服的路,但律子不以为忤。 听见那声音时,是在经过小学以后一段路的事。 “不要!不要啊!” 是男孩的声音。律子止步,回过头去查看这是从哪儿来的声音? 她肯定这不是心理作用。而且,声音出奇地清楚。 律子竖耳静听,当然,现代的小孩,晚上十二点、一点钟不睡觉也是平常事,也许没啥大不了。听了一会又听不见什么声音,律子耸耸肩再迈步。 “救命!” 当叫声传来时,有个少年从学校铁丝网的裂口滚跌出来。 那少年跑到瞪大眼的律子面前,然后摔倒。 又有两名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从同一个裂口接续冲出来。 “别跑!你这王八!”他们跑过来了。 律子直觉事情不寻常。每个少年都是运动外套和牛仔裤的装束,追的那两个人手里还握着木棍和铁链。 律子站在突然摔倒的少年面前,大喊一声:“慢着!” 两名少年及时止步,喘着气对望一眼。 “──在干什么?”律子说。 “与你无关,跑开!”手拿铁链的少年说。“不要干涉!” “那可不行。”律子的眼睛停留在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少年身上。他的嘴巴破了,在流血。 “你们──几岁?”律子问。 “怎么,挺威风的嘛。”少年挥动着铁链,使之发出“呼呼”声。“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警员哦。”律子的话显然使两名少年悚然一惊。“你们该知道,使这孩子受伤的事,不会就这样罢休哦。” 她这样说多少跟酒精作祟有关。□井律子只是在保险公司做事的打工女郎罢了。 可是,律子摆出坚毅的态度,两名少年似乎真的相信她是女警。 “跟我一起走吧,来!” 律子挺前一步时,两名少年想逃。就在那时候,背后传来声音说:“怎么啦?” 回头一看,有个年约二十岁,穿皮外套的健壮男子站在那里。 “老大!”拿铁链的少年松一口气似地堆上笑脸。“我们在教训这个把事情搞砸了的家伙,这女人──她说她是女警啊。” “是吗?我们经常受到照顾,必须向她道谢才是。” 那男子走前一步,用右脚去绊律子的脚尖。律子一时大意而跌倒。正要爬起身时,旁腹被对方的鞋尖踹了一下。 律子痛得连声音也喊不出,蹲在那里。 “原来是嘴巴说说而已。” 少年笑了,走近来,用铁链轻拍律子的脸。 “喂,别弄伤她。”男子说。“如果真的是警员就麻烦了。要干就干别的好了。” 律子冷不防被按倒地上,脸朝上仰,衬衣被撕破。她闪避身子想逃,腹部又被踢了一下,几乎晕过去。 ──做这种愚蠢的事……她脑中掠过一丝悔意,但已没有反抗的力气。她两手被捉紧,被他们拖进路旁的黑暗处。 ──啊,怎办?律子被吞进痛苦的波涛里…… “喂,你们干什么?”突然传来一把粗犷的男声,跟刚才的那把声音不一样。 律子被抛在路上,好不容易才抬起头来。 一名个子高大,穿大衣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 “当我没看到你,走开!”男孩说。“不然你也会受伤哦。” “那可不行。” “哼──你也是警察吗?” “是的。” “又来放狗屁──” 男孩动手揍人。律子不由闭起眼睛,传来悲鸣。张眼一看,穿皮外套的男孩的手臂被扭到背后,他因痛楚而发出悲鸣。 “放手,他妈的!王八蛋!” “好。”中年男人用力推开男孩。往前扑倒的男孩栽头撞到围墙上。 “记住好了,妈的!”穿皮外套的男孩抱头鼠窜。 “──你没事吧?” 律子被扶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其他的少年已一溜烟似的跑掉。 “对不起……” “遇到麻烦啦。你是女警?” “不。只想阻止他们才这样说的。” “是吗?危险咧。不要再自称是警员的好。” “我会的。”律子难为情地笑了。 “有受伤吗?” “不,没啥大碍──真是谢谢了。” “可是,万一内出血就麻烦了。必须去医院一趟。我陪你去好了。” “给你添了麻烦……” “警员应该做的。来,走吧。” “呃……我……”律子迟疑着。 “怎么啦?” “衣服……被撕破了……我想回去换一件。” “哦,原来如此。你住在附近?” “前面不远。” “好吧。我向你的家人解释。”中年男人边说边迈步。 “我是一个人住的。”律子和他一起走。 旁腹仍有痛楚,但律子一点也不在意。 一阵温暖的春风从律子的脚畔吹过…… “如果是开玩笑就一点也不奇怪。”警视厅搜查一科科长栗原警司,露出吃人的脸孔从位子挺身走出来。 “这样说,我很为难。”宣传科的中井慌忙后退。“这是警察总监的──” “总监是什么?不是上司吗?”栗原“咚”地用手拍桌子。大概觉得太过份了吧,又补充一句过来人的感想:“哎,总监也是很难做的工作。” “所以请谅解一下啦。只要派一个人出来就可以了。”中井再三苦苦央求,拼命鞠躬。 “你这样说也没用……”栗原满脸不悦。“现在我们有四件大案要办,好辛苦哦。有空的人一个也没有。” “请想想办法──” “真是,总监那么重视宣传也很叫人伤脑筋咧。” “可是取得谅解也很重要哇。如果获得市民的合作,对于破案也很有帮助的。” “好长气。”栗原苦笑。“总之,免除掉要第一科派出评审员的责任好了。我说了,我们没有人。” “那可不行。因为其他科也说同样的话。假如只有一科例外的话,别人怎么说……” “你一看就知道了。”栗原用手指示一下空荡荡的一科办公室。“大家都出去了,空闲的人一个也──” 门打开,片山义太郎刑警走了进来。他刚吃过午饭回来,把看过的周刊卷起,“咚咚”地敲着头,“啊”地打大哈欠。 中井盯着他,向栗原投以嬉笑的眼神,说:“看来有一个是空闲的。” 栗原脸红了,瞪着片山大声喊:“片山!” “──有什么事?” “给你特别任务。” “哦。是怎样的──” “你问这个中井好了。” 说完,栗原不悦地板起脸孔看文件。 “我需要像你这样的人。”中井亲切地拍拍片山的肩膀。“去喝杯茶慢慢聊好吗?” “啊──” 中午过后,片山晴美终于起床,悠闲地看看电视,看腻了,站起来准备打扫房子。兄妹二人住的公寓,打扫也不怎么花时间。 今天晴美没上班,更加优哉游哉了。平时在下班回家后才做的家务,今天可花一整天──半天睡掉了──花半天去做就行了。 “再去睡觉好吗?福尔摩斯?” 她的谈话对象是一只雌性三色猫。它是这个家的食客──不如说片山兄妹才是食客,这个见解反而更为正确。 福尔摩斯“喵”了一声,走到放吸尘机的柜子前面坐下。 “叫我别偷懒?好啦好啦。”晴美叹息。这时,门钟响了。 “来啦。谁呀?” “是我。” “咦,哥哥──怎么啦?” 片山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客厅,出奇地没精打采。 “哥哥……你被革职了?” “革职?胡说!”片山愤然。“如果是的话,我便高高兴兴地回来啦!” 他有点地方与众不同。大致上,他并不想当警员的。辞职信早已交上去,但栗原科长说东说西的总是不肯受理。 “那是怎么回事?” “叫我接受特别任务。” “是?” 晴美不知想到什么,急急打开衣柜的抽屉,拿出一份文件。 “那是什么?” “人寿保险的单据。若是如此危险的任务,保额必须增加才行了。” 这叫做为哥哥着想的妹妹? “不危险的。” “那你为何如此忧郁?” “他们叫我当评审员。” “评审员?哥哥你──是不是三色猫的品评会之类?” “是警视厅小姐选美会啊!”片山说。“居然叫我去当选美会的评审员!一定是阴谋!” 年近三十的片山,最怕的就是女人。 “有啥关系?”晴美强忍笑意。“何不趁机挑老婆?” “事不关己呀你!无情的家伙。”片山真的生气了。 “有什么不好?警视厅小姐选美会,又不可能发生命案。你说是吗?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也表赞同地“喵”了一声──可是,福尔摩斯也有弄错的时候。 栗原和客人谈完公事后,独自留在咖啡室里喝咖啡。 栗原是个不工作就坐立不安的工作狂,对下属而言是最坏的上司,所以他在这种地方歇息是罕有的事。 “──你是栗原警司吧。”一把女声说。 抬眼望,一名穿制服的女警立正向他敬礼。 “我是……” “你忘了我吗?”女警微笑。“有一个晚上,在街道上,我被偷袭时,你救了我。” 栗原瞠目。 “说起来……你是──” “是的。那时我还是个普通的打工女郎。不过,承蒙警司相救,我就决定真的当警员了。” “好意外咧。你是……□井君吧。” “□井律子。现时在交通科。” “是吗?辛苦了。坐吧!” “可以吗?” 栗原目不转睛地盯住□井律子的脸。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见面──你竟然知道我是谁呀。” “当时是你送我去医院的嘛。那时,你向医生证明你的警司身份呀。” “是吗?唉,搜查一科科长受调查,真不像话。”栗原笑了。 只有当案件发生时才露欢颜的栗原警司,居然对女人展笑脸,实在是前所未闻的大事。 “我常见到警司的。”律子说。 “干嘛不叫我?” “我觉得……有点失礼。”律子垂下头去。 “不必那么介怀的。” “谢谢。其实……这次举办警视厅小姐选美比赛是总监的指示。” “嗯,我知道。” “他提议我参加。我觉得不好意思。” “有啥关系?你是美人儿,一定获选的。” 律子缩缩脖子,脸都红了。栗原有失身份地看律子含羞的笑脸看得入了神。 “搜查一科也有人当评审员吗?”律子问。 “嗯?啊,好哇,有哇。” “至少请警司赏光才好。”律子开玩笑。 “放心好了。”栗原说。“当选美会评审员的重要任务,应由科长去担当才对。选美会的评审嘛,我会出席的!” 同一时候,搜查一科的房间出现大骚动。因为科长不在。 “会不会被人干掉了?” “不,大概被绑票了。” “派人到地下水管去找找看?” 众人七嘴八舌地胡乱发言。 谁也想不到,栗原会在咖啡室里跟女孩子在侃侃而谈。 律子吹着口哨走在回家的路上。 时间并不太晚,擦肩而过和追越她的人不少,也有听见她的口哨声而蓦然回头看的人。 “蛮开心的。”跟以往的自己一样的办公室女郎经过时交头接耳地说。 “又不是发放花红的时期呀。” 律子差点失笑。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不明白了。 律子和超忙碌的栗原共进晚餐回来。这样一来,当女警的意义就有了,她想。 当然,律子并非为了跟栗原吃饭才做女警的。 不过,自从获救那夜以来,律子对栗原产生思念也是事实,她决心当警员的理由一半在此,也是不能否认的事。 离开办公室的栗原很有人情味,逗得律子很开心。搜查一科的人从不觉得跟栗原谈话是一件愉快的事,这是因为刚才栗原与律子是在不同的场合见面,而律子并没有在工作上“受害”所致。 她不愿意再想其他。今晚和栗原共餐了,她已觉足够。 她抵达公寓,正要上楼梯时,却被人叫住。 “□井小姐。” “咦?晚上好。” 是受业主委托当管理员的,住在一楼,年约五十开外的画家水田。若是成名的画家,应当不会住在这种地方,事实上,他是靠着画广告传单和手册之类为生,自称“不遇天才”之中的一个。 水田没有家人,一个人独居,是个天生散慢的人,时常和律子聊天以打发时间。 “好开心咧,吹口哨。”水田的装扮像画家,衔着烟斗,穿着拖鞋。“我去散步了。” “画画方面如何?”律子问。 “最近没有灵感。”水田叹息。“如果□井小姐肯当我的模特儿,我就能画出杰作。” “唷,油嘴。”律子笑着上楼梯。 “对了,刚才有个男人找你哦。” “是吗──谁呢?” “我没问他的名字。好像是上班族的样子。” “谢谢。”律子上了两三级楼梯。 “□井小姐,怎样?真的让我画你一次好不好?” “让我考虑看看。”律子笑说。“晚安。”然后飞快地走上楼梯。 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从手袋掏出钥匙时,突然发现有人站在走廊深处,她不由一惊。 “久保先生……” “你回来啦。” 之前来访的人是久保,律子醒觉。 “你一直站在这儿?” “嗯。我有话非要和你说不可。” 久保的个子绝对不算矮,却给人瘦小的印象,这跟他经常驼着背,低头说话有关。 “等了很久吧。”律子说。 “两小时左右。” “先给我电话不就好了。” “电话里看不到你的脸呀。” “说的也是。”律子不自然地笑了。“那么──去咖啡室坐坐好吗?” “你的房间不行?” “房间乱糟糟的。” “我知道了。”久保点点头。 律子又回到梯间。她不想让久保进房间。 久保是律子曾任职的保险公司的职员。他本身并不适合做推销这一行,业绩一直不好,在公司内是个不显眼的人物。 而律子之所以跟这样的他谈话,是因她不分彼此的社交性格所致。可是,预料中的结果──久保对律子魂牵梦萦起来。 律子也很后悔。后来她尽量疏远久保……最后她辞了职。 走进安静的咖啡室后,律子不停地向久保问起公司的情形。她怕他提起尴尬的话题。 可是,那些话也谈不了多久。两人发窘地沉默不语。 “□井小姐。”久保说。 “什么?”律子不停地微笑着。 “跟我结婚,好不好?”久保的眼里充满暗淡的热情。 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律子把疲倦的身体抛在榻榻米上。 我想独处。我想独处。她只是这样不停地想。 “不是我的关系。”律子喃喃自语。 “横竖我都是讨人厌的。”久保这样打击自己。那么沉郁和单向的恋情,谁也不会有反应的。 没法子。她没时间去想久保的事…… 还是新入行的女警,光是适应工作就够忙了。 不过,她无法预测久保对她的爱情,不,她可预测到的,但没留心,因此她有责任。 人总是不能完美…… 电话响了,律子好像不知不觉睡着了。 忙不迭奔向电话,看看时钟,已接近十二点。是谁呢?这么晚了。 “──我是□井。” 对方沉默。律子喊:“喂?喂?” 没回音。等了一会,律子耸耸肩,放下话筒。 快快洗个澡睡觉吧。律子想,明天会很紧凑。 泡在浴缸里时,电话又响,是谁? 她本想置之不理的,又想到父母住得远,可能突然有事联络时,不得不接听看看什么事。 于是用浴巾裹住身体出去接听电话。 “□井。” 还是没回音。律子觉得恐怖。 “你是谁?停止恶作剧吧!”律子生气地掉下话筒。 洗过澡,钻进棉被后,律子马上沉入梦乡,后来,电话又“螂螂”作响。 “科长到底怎么啦?”根本刑警悄声对片山说。 “不晓得。”片山耸耸肩。“总之,我是因此获救了。” “你这人真奇怪。”根本抽着烟说。“大家想去而不能去。而你,难道去见杀人犯的脸比起见女人的脸来得好?” “两种都差不多。”片山说。“在这里不一定遇见杀人犯,但若去到选美会场就一定有女人,所以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片山的说话的确有道理,但根本表现出无法理解的样子。 栗原哼着歌儿,结好领带,从座位站起来。部下们吃惊也是当然的事,因向来不修边幅的栗原,现在穿着簇新的三件头西装,结红色领带,连鞋子也像涂了鞋油般闪闪发亮。 “喂,根本。”他喊。“我出去一下。其他事拜托了。” “是,慢走。” “喂,片山。你在干什么?” “嗄?在处理文件呀。” “赶快准备,该出门啦。” 片山吃一惊。“去哪儿──” “不是去警视厅小姐选美比赛会场吗?在胡说什么呀?” “可是,科长出席,我便不用……” “是谁说你不用去?快些,要走啦!” 说完,栗原伸手进上衣的口袋,取出一朵白色玫瑰花,插在上衣的襟上,施施然走出搜查一科的房间。 哑然目送栗原的根本说:“片山……好好看管科长。” “为什么?” “他可能跑上舞台去表演脱衣舞。” “怎会呢?” 没法子,片山只好快步追在科长后面。 “科长,坐车去吗?”片山一边追上去一边喊。 “不,应该有旅行车来的。你坐旅行车去。” “科长呢?” “我租了车。自己开车去。” “不能坐你的车一起去吗?” “不用了──喏,是那部巴士吧。在那边见吧!” 栗原吹着口哨往停车场方向走去了。片山在背后目送着,冷不防被喇叭声吓得跳起来。 “快上车吧!”司机喊。 片山慌忙上车,巴士立刻开动。座位已有三分之二被占了── “这部巴士……”片山猛吞一口唾液。“是女性专用车吗?” 坐在车上的全是女性。 “评审员用的巴士已满座了。”司机说。“所以请你坐出场者用巴士。” “唷,你也是评审员?”其中一名女子说。 “好不好现在向他拍拍马屁?” “狡猾!”立刻引起哗然骚动。 片山重新认识到,原来警视厅内那么多貌美的女警,然而肯定女警也是“女人”,于是他带著有点贫血的心情坐在空位上。 真是的,为何我如此倒霉? 看看窗外,片山瞠目。跟巴士并行的一部鲜红色跑车里,栗原一本正经地坐在司机位子上。 这个果然有点不寻常…… “──奇怪。”一名女子扬声说。“我的口红跑到哪儿去了?” “□井,刚才你不是用过吗?” “对呀。确实……” 被称□井的女子是个美人儿,这是片山最怕的女人类型。巴士里约坐了二十名女子。穿制服时应该认得的脸孔,却因今天都穿便服的关系而判若两人,叫片山心惊胆跳不已。 “奇了,我记得收在皮包里的……” 叫□井的女子还在看看脚畔、窥视座位底下有什么的找着。就这时候── “喵。” 传来猫的叫声。片山怀疑自己的听觉。那是── “福尔摩斯!” 翩然从通道走过来的,不是福尔摩斯吗? “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特别受招待的呀。” 回答的当然不是福尔摩斯。 “晴美!”片山哑然看着在最后面的位子挥手的妹妹。“你怎没提起这件事?” “我也是昨天才接到电话通知的。” 坐在晴美邻座的年轻女孩说:“难道他是你先生……” “不是啦。是家兄。” “哦……好极啦,他和你不相像。”那女孩一脸认真地说。 “──这是不是□井的?”一名像是老练女警的稳重型女子打开手袋。 “对不起,请让我看一下。”叫□井的女子看看口红。“同样的产品……不太肯定。” 这时,福尔摩斯不知从哪儿找来相似的口红盒,衔着过来。 “唷,猫咪好聪明哦。可以给我看看吗?”□井拿起来看。“──就是它。这里磨花了一点点。谢谢你,猫咪。”她摸摸福尔摩斯的头,然后把刚才的口红还给对方,说:“关小姐,不好意思。” 名叫关的稳重型女子接过口红,放回手袋里。 片山讶然。因他发现姓关的女子向□井投以一个说不上友好的眼神。 不会吧。又不是角逐女星的小妹妹,彼此之间不应该有敌对意识才是,可是那个眼神似乎含有某种灼热的敌意。 而且,居然连晴美和福尔摩斯都受到特别邀请而来,会不会又有什么发生?片山开始觉得不安。加上科长古古怪怪的,可能因此变成意想不到的局面也不定。 “算了。”片山重新坐直,尽量不回头看,望着窗外喃喃自语。“石津那家伙不在,大概平安无事吧……” “片山兄!” 在会场的接待处,片山哑然呆立。因石津刑警他那比人大一倍的身体,仿若门神般挺立在那里。 “你在干什么?”片山问。 “接待。上头的命令,没法子──” “你的表情不像没法子哦。” “是吗?”石津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咦,石津,你也来啦?” 见到晴美时,石津似乎怀疑自己的眼睛。这名目黑警署的刑警对晴美一往情深。 “晴美小姐!你要……出场吗?” “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是吗?如果晴美小姐出场的话,其他人没有出头的希望了。” “这样说的只有石津罢了。”晴美笑。“盛况空前咧。” 实际上,片山也吓一跳。尽管是“选美会”,却是警方办的。他以为会做得很低调,不料会场是设在酒店的宴会大厅,而且电视台新闻部也全体出动来采访,会场布置得十分华丽隆重。 “现在的总监喜欢排场啊。”片山苦笑着,在来宾名册上签名。 “晴美,你也签个名字吧。” “好吧,哥哥,你用签名笔?我用毛笔好了。” “你想别树一帜呀──喂,石津,栗原科长来了没有?” “还没到吧。因我一直在这儿,没见到他。” “奇怪……” 因他开的是跑车,早该先到才是。 “福尔摩斯也得签名才是。” 晴美一把抱起福尔摩斯,帮它在前肢涂上一点墨,又在记名栏上按了一个梅花的记号。 “欢迎光临。” 石津脸青青地鞠了个躬。他的块头大,也有胆量,却有畏猫症。 “进去吧。”片山催促晴美。 大型宴会厅的正面被设计成舞台,前面是评审席。后面排满椅子的是一般招待席。 “坐前一点嘛。”晴美对一屁股坐在最后一排的片山说。“那边看不清楚的。” “没有关系啦。”片山坚持。晴美耸耸肩。 “别管哥哥。来,福尔摩斯。” “喵。” 晴美迳自跑去前面了。片山悠闲地盘起双臂,想着会场多豪华,不知花费多少租金之类的事。 环视四周,见各地警局的署长和面熟的同行们,穿得像艺人般时髦,摄影师和记者等蜂拥而上,深觉总监的宣传目的已充份达到。 那是谁呢?片山的视线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廿五、六岁左右,是普通上班族的类型,很忧郁的样子,显得份外瞩目。如果有机会的话,好像要吃掉什么人的表情。 那是犯罪者类型咧,片山想。片山对自己的判断毫无信心可言,因而并不认真相信。 石津走过来说:“时间快到了,还没见到栗原先生哦。” “奇了。他和我一起出来的。” “前面不见人吗?” “我在这里,晴美他们去了前面。” “那么,我也去前面看看。”石津兴高采烈地跑去前面了。那是他可爱的地方。 终于司仪宣布比赛开始,先是警察总监站在麦克风前面致辞。他的态度极之亲切,就像歌艺节目的主持人般穿上燕尾礼服。 记者阵频频按动镁光灯。 呜呼,希望不被大众非议说警视厅浪费金钱就好了。 有人急步走来。 “你是片山先生吗?” “是的。” “请到评审席来。” “发生什么事?” “栗原先生没来。对不起,请你代替他当评审员。” 片山瞠目。 “不可能的事!我不去。” “没法子呀。搜查一科没有其他人在呀。” “可是──” “你不来就没法开始了。来吧!” 片山被半拖半拉地带到舞台正面的评审席去。 “坐吧。这是记分表。” “怎么做才对?” “这里不是有号码吗?下面一栏是十分为满分,只要填上分数就可以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 “来,开始啦。” 灯光打在舞台上,音乐响起,片山的抗议声完全听不见。 片山只好死心。他的位子在最边端,旁边是搜查四科的科长。算了,随便偷看旁边的写分数好了,他想。 手头上有资料的复印本,出场者的姓名和所属部门等全都记录在内。 找到□井律子的名字。好像是刚才在巴士上遗失了口红的那位美女。 叫关香子的,是那个用奇怪眼神看□井律子的女子吧。 出场者总共十八名。在巴士中惊鸿一瞥之余,似乎以□井律子最美丽出众。 全体参加者先一同上台。不显眼的制服打扮。不过,当逐一介绍时,就有适合她们的制服,穿上制服时凶巴巴的、以及不协调的女子也有。 片山也因见惯了穿制服的女警而处之泰然。 记分栏是以“给人感觉亲善与否”为评分标准。 令人惊讶的是,资料显示,那叫□井律子的女子当女警才不过半年,却已显得很熟练的样子。美人毕竟占便宜吧! 片山也适当地给了分数。 其后,选美会以单调的方式进行着,观赏人士开始觉得乏味起来。 当然了。怎么说,这是警视厅的宣传活动,总不能载歌载舞。 “如何?”四科的科长悄声搭讪。 “呃……” “我觉得十一号好。你呢?” “不太清楚……” “下面有好戏看了。”科长咧嘴一笑。 “是不是做倒立?” “傻瓜。她们穿泳装出场咧。” “泳装?”片山瞪大眼。“……是那种下水的泳装吗?” “并不是穿去洗澡的。”他说。“大家都有运动来锻炼身材,状态应不错的。” “原来如此……” “因有这一项我才出席的。”四科科长双眼发亮。“穿最小布料的泳装出场的人,我给她十分。我是这样决定的。” 好过份的评审标准,片山想。可是泳装嘛……片山开始头痛了。 “好了,到了最后的环节啦!”司仪扯高嗓门。“请观赏警视厅之花,美貌女警们的泳装姿态!” 看来记者阵也在等看这环节的样子,摄影师们哄然蜂拥而上。 “那么,从一号开始!” 舞台旁边的门打开,一号出场者登场了。片山瞠目──是超比坚尼的泳装。 全场哗然。似乎是个年轻女子,不在乎露出修长大腿,还作出各种撩人姿势。镁光灯闪个不停。 片山移开视线,看看四科的科长。他张口呆望着,评分用的原子笔从手掉落…… 真是的,怎么搞的? 接下去是二号、三号,都是大胆性感的泳装。片山只飞快地望一眼,便马上低下头去,写下分数,然后一直闭起眼睛。 四科科长好像忘了给分数般,挺起身体看得入了神。 假如他被人拍进镜头的话,岂不是成为负面宣传?片山想。 “接下来是八号?”司仪说。 片山也抬起头,因为八号是□井律子。 舞台旁边的门一直不开放。 “──八号,请。”司仪再喊。 可是,门还是不开。 在干什么呀……等得不耐烦的摄影师们闹嚷着。 片山盯住那道门。门开了一道缝,有说话声泄漏出来。 “哎呀!” 尖锐的悲鸣响彻会场。片山站起来。 门开了,会场负责人脸青青地冲出来。 “遇害了!在里面被杀了!”男人喊。 一瞬间,会场鸦雀无声,片山觉得危险。 他必须先发制人。片山踢掉椅子,冲向舞台。跑到半路,在磨得滑不唧溜的舞台地板上栽个筋斗。 作为刑警,片山的意图是符合身份的。 换句话说,这群记者阵的摄影师及记者们绝不会放过采访眼前发生命案的机会。所以他担心,万一他们一齐涌入现场的话,任何证据都会被搞得乱七八糟了。 很不幸地,他的预感命中了──片山的预感,通常只有坏的才会应验。 摄影师及记者们一窝蜂冲上舞台,涌向通往休息室的门去。 “最好的宣传啦。”根本刑警苦着脸说。 片山也有同感──警视厅小姐选美凶杀案! “究竟科长去了哪儿?”根本发牢骚。“总监心情不好,拿我发脾气的话可受不了!” “奇怪。去了哪儿呢?”片山也拧头。 “不可能是科长杀人潜逃了吧!”根本自暴自弃地说,当然是开玩笑的。 “好过份啊。”晴美走过来。“桌子椅子都乱七八糟的。” “线索也是。”根本的表情简直想吃人。“那些王八摄影师们,全以阻差办公逮捕!” 这间休息室,平日可以用作举行简单的派对的场地,相当宽敞。除了往舞台出入的门外,另一边还有一道出走廊的门,休息室内没有窗。 房间中央是空的,摆了一张桌子和五、六张椅子。 然后,房间的南侧做成临时的更衣室,用遮帘隔开。 由于参赛者是一个一个进去更衣,按次序出场的关系,没必要预备每人一个的独立更衣室。 左右各有四间,总共可以让八个人同时更衣。 □井律子是在最靠近走廊那边的门,从那道门看是左边的更衣室被杀的,她似乎正在换泳装的时候被杀,因上半身还裸露在外。 乳房之间有很深的刺伤伤口,流血量相当少。托福,片山不至于闹贫血。 桌椅现在全都被推倒了,就如暴动后的惨状。 “喂,南田还没到吗?” 根本不耐烦地叫嚷时,往舞台那边的门打开,南田施施然走了进来。 “从哪里进来的?”根本说。 “迟到了,对不起。刚才我在舞台上表演独脚戏咧。”那个有点像贫穷哲学家或称思想型流浪汉的验尸官正经地说。“听说女警被干掉了?” “是啊。” “我知道凶手是谁。” “谁?” “用吊车把车吊走的疯癫司机。” “总之,请你诊察一下尸体吧。” 见到尸体,南田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对他而言,那是“工作”而已。 “当场死亡吗?”根本问。 “好像是──干嘛在这种地方穿泳装?” 片山向他说明选美会的事。南田愤慨地说:“干嘛不叫我?我想看活着时的裸体呀。” “好不‘尽责’。”根本苦笑。“其他还有什么?” 南田再一次弯身往尸体上面看。 这时,福尔摩斯走过来。南田当然也熟悉它。 “发现什么了吗?猫君。” 福尔摩斯走到更衣室的角落,开始用前肢去扒。 “什么呢?”根本和片山也走过去。 “──掉了一件奇怪的东西。”南田捡起一片像是着了色的小纸屑。 “是什么?” “好像是颜料。” “颜料?” “唔。凝固了的。喂,你们怎不去其他更衣室搜查看看?” 根本和片山把其他更衣室全都搜查一遍,但没找到类似的颜料碎渣儿。 “这里没有涂颜料的痕迹哦。”南田把它放进信封,交给片山。“可能是凶手的。” “大概是黏在凶手的衣服上,掉下来的。” “可能。凶手是画家,还是漆匠……哎,都差不多啦。”南田说出一句让画家听了会生气的话。“对了,你们的老大怎么哦?” “失踪了。”根本耸耸肩。 “哥。”晴美说。“瞧,栗原先生──” 栗原还是西装打扮,从舞台那边走进来。 “科长!怎么搞的?” “哎,糟透了。我想早点到嘛,在高速公路上时,不料车子引擎发生故障。早不应该租车的。我是搭人家的货车赶来的。” “哦……” “我在下面听到了。发生什么事?” “命案。有个女警──” “怎会这样!”栗原的表情僵住。“被杀的是谁?” “在那面──” 栗原迳直走过去窥望更衣室,接下去的瞬间,他屏息后退。 片山和根本对望一眼。栗原见到尸体而变脸色的事,他们是第一次见。 “科长,怎么啦?”根本走上前。 “不……没什么,是我见过一下的警员。” “是吗?” “凶手呢?” “还不知道。因为现场混乱的关系──” “知道什么就通知我吧。”栗原往走廊的门走出去。 “回去总厅吗?”根本问。 “嗯──不──今天我累透了。回家。” 说完,栗原头也不回就走了。 “到底怎么啦?”根本呆住。“不像平日的科长啊。” “已经老了嘛。”南田说。“可以啦。把尸体抬走吧。” “辛苦了。”根本挥挥手。“片山,其他出场者呢?” “在对面房间。石津陪着。” “是吗?对不起,请你跟我合作──这件案子很棘手哦。” “是吗?肯定是复仇吧。”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传媒的眼睛少有地发着光。若不早日找出凶手的话……”根本罕见地忧郁。 “──换言之,凶手从走廊那边的门进入,拉开最前面的更衣室的遮帘,刺死正在更衣的□井律子,然后从同一道门逃亡。”片山站在黑板上画出的事发现场图前面说。 “可是,其他出场者怎么没察觉?”根本说。 “问过了,情况不明朗。”片山说。“十八个人那么多,有的上洗手间去了,也有侍应进进出出的,拿饮品什么的进去那个房间。她们没有特别留意门的开关。” “是吗?但……被杀的时候也没察觉?” “尤其是泳装的环节,大家似乎都忐忑不安的样子,除了更衣的人以外,全都跑到出舞台的门前面,注视舞台外面的情形。” “那还是警员吗?注意不足哦!”根本发怨言。 “可能性有两个。一是对□井律子有恨意的人有计划地谋杀。二是偶然路过的杀人狂魔做的。如果是第二个可能性,任何人也有嫌疑啊。” “杀人狂魔,会跑去那种地方‘出差’吗?” “确实有疑问。不过,凶手怎知□井律子进了那间更衣室?何以凶手觉得能在不受注目的情形下杀人?这样考虑时,便令人觉得计划行凶的可能性不高了。” “说的也是。”根本点点头。“还有一个不得不考虑的可能性。” “什么呢?” “留在同一个房间里的十七人中有凶手存在的可能性。” “根本兄!大家都是警员哦。”片山瞪大了眼。 “警员也是人。不是吗?” “那……” 片山想起那个狠瞪□井律子的女警关香子。的确,二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似的。 “总之,有必要调查所有的可能性。科长,有什么!”根本往栗原一看,顿时住口。 栗原怔怔地凝视空中,仿佛心已飞到很远去的神情。 “呃,科长!”根本大声说,栗原赫然回过神来。 “嗯──是吗?好,知道了。就照你们的想法去做好了。” 他站起来。 “科长,上哪儿去?” “我去吃午饭。” 片山和根本目送栗原的背影。 “怎么啦?科长?” “不晓得……” 只因现在是下午两点,栗原刚在半小时前吃过午饭回来而已。 “大概过劳吧。”根本说。“可能活不久啦。” 片山开始担心起栗原保管着的辞职信来。 “你是久保先生吧。”片山说。 □井律子以前工作过的保险公司的接待处。接待小姐说久保是跑外务的,不到四点半不回来,他已等了三十分钟以上。 “是的。” 语气有点阴沉的男人。难怪他被□井律子抛弃了。 片山想起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人,对了! “□井律子遇害时,你来过会场吧。”片山说。血色一下子从久保的脸上退去。片山担心他会晕倒。 “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和她在交往中吗?不久前,你也去公寓探访过她的。” “我没去过!” “公寓的管理员水田先生记得你哦。” 久保噤口不语。 “那天,我也在会场。我认得你。” “不是我!”久保一喊完就奔了出去。 “喂!等等──喂!”片山追出去。 保险公司在五楼。所有电梯都下去了。久保往楼梯方向跑。 “等等,喂!” 片山正要下楼梯时,下面传来惊人巨响。他急急下去一看,但见久保倒在途中的休息平台。他的脚踏空了。 “唉……” 也许是骨折了,仅仅失去知觉,性命无碍。 逃跑的事,往往等于凶手行凶的自白。只是这种胆小的男人却不一定是。 也有人一听说是警察就怕得很。这个久保看来是这一类型。片山连忙回到五楼,托人叫救护车。 走到久保身边时,片山听见下楼的脚步声。 “你是刑警先生?”年约廿五的写字楼女郎。“我叫园井明代。我和□井小姐很熟稔。” “哦。那你认识久保啰。” “嗯。久保对□井一往情深。不过,终究被她抛弃了。” “他这样说的?” “不。他是个没朋友的人──只是有一次醉得很厉害,却跑来公司……当时我听到他嘟嘟嚷嚷地说什么。” “很痛恨的样子?” “不晓得。”园井明代困惑地说。“因他什么也不肯说。” “知不知道□井的恋人之类的事?” “当她表示要当女警时,我真的很意外。如果她以前就这样说的话,我还能了解,可是太突然了嘛──我问过她,为何突然有那种想法。” “她怎么答?” “她说警视厅里有她心仪的人喎。” “警视厅?” “嗯。名字什么的一概不知。因她不肯说出来。” 片山沉思。 “那我去向久保问口供啦。” 回到搜查一科时,根本这样交代一声就出去了。 不见栗原的人影,令片山有点在意,但他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想。首先,有必要跟关香子谈一谈吧。 但万一问得不当,传出凶手好像是警局内部的人的谣言时,事情就麻烦了。关香子和□井律子──她们两人之间有些什么恩怨? 稍微打听一下才去问她好了,片山想。 栗原桌上的电话作响。旁边没有其他人在,片山只好拿起话筒。 “这里是N租车公司。” “栗原出去了──” “是吗?其实是关于他租用红色跑车的事,听说发生意外……” “嗯,好像是。” “自从那次联络以后,他一个电话也没有,我们不晓得车子放在哪里。” 的确,看栗原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脑筋不可能转到租车的事上。 “今天我们在S酒店的后巷找到那部车子,为那件事──” “你说在哪儿?”片山反问。 “S酒店的后巷。” 说起S酒店,正是选美会的会场所在地──岂不是发生命案现场的酒店吗? “会不会弄错了?记得他说是在高速公路……” “不,是在S酒店的后巷。” 片山收线后沉思──这是怎么回事? 租车公司没有必要说谎。这么一来,难道是栗原胡诌?为什么? 跟栗原见到□井律子的尸体时那副震惊的样子合起来想,令人觉得无法泰然处之。 正在沉思时,一名科员冲进来,手里握着一份报纸。 “喂,不好啦!科长的事──” 留在一科房间的人一同聚集过来,当然包括片山在内。 看到晚报的社会新闻版时,所有人发出“啊”一声或想叫而叫不出的声音来。 “遇害女警是搜查一科科长的爱人?!”──这样的文字飞进眼里。 “栗原先生怎样说?”晴美问。 “不晓得。失踪了。” “失踪了?” “嗯。不在他自己家,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何方。” 一阵沉重的沉默,然而打破沉默的是石津。 “晴美小姐,对不起,再来一碗……” 无论怎样沉重的气氛,似乎也不能压制石津的食欲。 “那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是栗原先生杀了那个□井律子吧……”晴美说。 “新闻界是嗅出那个味道来的。” “因为那样的报导比较有噱头的关系吧。”石津说。 “你不在搜查一科,所以说得出那种话来!” “对不起。” “哥。你向石津发脾气也没用的。” “嗯──但科长也真叫人为难。只要开个记者招待会就好了嘛。” “他和她有交往是事实?” “好像是。因为有许多人作证了。” “嗯哼。那毕竟是男女关系了──” “那不一定。”石津把剩余的茶渍浇在饭上。“也有酒肉朋友的。”然后猛吞茶渍饭。 可是,片山很难想像栗原和□井律子交往,纯粹是在一起吃蛋糕的事。 “科长在租车的事上也撒了谎。干嘛他要那样做呢?” “即是说,他实际上是早到了的啰。” “是的──这件事警方还隐瞒着,一旦被人传了出去,传媒立刻把科长当凶手看待啦。” 福尔摩斯“登登登”地走过来,开始吃冷却下来的晚餐。只因猫舌怕热的关系。 “可是,你也看到栗原先生见到她的尸体时的震惊样子吧?那不是演戏哦。” “我也这样想。但那个不成证据。” “那么,你要拘捕栗原先生?” 石津与此案没有直接关系,所以说得轻松。 “别说这种叫人心跳的话好不好?”片山瞪他一眼。 福尔摩斯突然抬起脸来,往玄关走去,回头叫一声。 “谁在外面?”晴美走去开门。 “──哎呀,栗原先生!” 正在喝茶的石津呛住了。 “一切都是我的不正经造成的。”栗原说。 “那么,科长你毕竟和她──”片山说。 “交往过。可是没上酒店哦。我们的关系是清白的!” 一把年纪的男人说他和女人“关系清白”的话,反而怪异咧,晴美想。 “知道她被杀时,打击很大,一想到她可能是因着我的关系被杀时,我备受良心的苛责。” “是否有什么头绪?” “没有。不过,恨我的人多的是,也可能有人因爱上她而嫉妒我。” 对有人嫉妒栗原的事真有点接受不来,但片山了解他想说什么。 “不是科长杀的吧?” “那还用说!”栗原愤慨地说。 “那为何躲起来?”石津问。 “我没躲。只是……为了治疗伤心,四处跑来跑去而已。后来,报纸不是登出那则新闻吗?如果现在回去的话,会有大骚动。” “已经骚动了。” “是吗──我家人也很难堪的。” “即是说如果你太太知道了,反应会激烈得很可怕吧!”晴美说。栗原假咳。 “那个嘛……多少有一点……” 片山拼命忍住笑意。 “对了,干嘛你在车的事情上说了谎?” “说谎?什么事呢?” “租车呀。” 片山说出原委时,栗原吃了一惊。 “我不知道!真的在高速公路上发生故障了。” “那么,为何在那间酒店后面找到你租来的车?” “谁晓得!你不是刑警吗?快去查!” 真是,当上司的可真轻松啊,片山想。 “科长,今晚怎办?” “今晚吗──在这里过一夜。” 片山和晴美惊讶地对望一眼。 “但科长──” “不可以吗?” “不……没有的事……” “那就拜托了。只是借宿一宵而已,不附两餐也行。” 看来他弄错了以为这儿是旅馆。 “那么,科长,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呢?” “关于以前我提出的辞职信的事──” “啊,那个呀。”栗原点点头。“这宗案子结束后,我优先考虑。” 片山觉得这简直像跟首相答辩一样,不太可靠啊。 □井律子的丧礼场面相当安静,只有亲友参加。 “真的会有谁来吗?”石津说。 在稍离远的车子内,片山和石津,以及有点不起劲的福尔摩斯在监视着。 “如果凶手爱她,可能会来。” “可是爱她的人,怎会杀她呢?”石津拧头。“换作是我,无法想像杀了晴美小姐的事。”又加一句:“杀片山兄的话倒有可能……” “喂──” 福尔摩斯从窗口探脸出去,“喵”了一声。 “什么事?”片山探头去看。 有个似曾见过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看来是来参加丧礼的,不穿黑西装,也没结领带。是褐色的夹克装扮。 “对了,是她公寓的管理员。叫水田吧。” 水田从片山他们的车子旁边经过。他走过后,福尔摩斯翩然跳落地面。 “怎么啦?”片山和石津同时说。 福尔摩斯追在水田后面,在他的脚下缠住耍玩。 “咦,哪儿的猫?” 水田似乎很喜欢猫,弯下身去抚摸福尔摩斯的头。福尔摩斯频频用前肢的爪去抓刮水田的鞋子。 “是不是叫他赔偿?”片山心不在焉地说。 “片山兄,那个入院的男人怎样了?” “你说久保?他承认他恨她,但否认谋杀。不会是他。” “他因奔跑而骨折,太傻了。” “可不是──哦,回来啦。” 福尔摩斯慢慢地走回来。水田往丧礼会场方向消失踪影。 “福尔摩斯,你干了什么?” 片山开了车门,福尔摩斯跳进来,前肢搭在片山的膝头上。 “什么呢?” 福尔摩斯伸出爪来──尖端黏着黄色的物体。片山对那个颜色有点印象。 “这不是在现场找到的颜料吗?”片山把那碎渣放进信封,兴冲冲地说:“好,即刻拿去鉴证!” 正要发动引擎之际,福尔摩斯又“喵”了一声,从车窗探脸出去。 “这回又是什么?”片山窥望,心中“咦”了一声。 有个面熟的青年,在不远的地方徘徊。 “认识他?” “啊,对了──是交通科的。呃……叫高根吧。” “相当年轻咧。” “嗯。还单身,听说交通科的女士们都对他有意思。” “跟片山兄同人不同命咧。” “多管闲事。” 片山伸长脖子看着。 在年轻刑警高根的对面,有个女子向他走过去。她是……对了,不是参加选美的关香子吗? 高根意外地望着关香子。两人不知在谈什么,看样子是关香子在责问高根,他在极力辩解的样子。 “他们在干什么?” “不晓得。看来好像有什么似的。” “大概女的借钱给他,向他催债吧?” 石津罕有地没有发出有关食物的联想。 “嗯,高根先生和关小姐,似乎关系一直很亲热的样子。”交通科的年轻女警阿部克子说。她也是参加选美的女子之一。 片山把她约到这间咖啡室来了。 “你和□井律子的感情好不好?”片山问。 “那个嘛……”阿部克子说。“片山先生,选美时,你给我多少分?” “嗄?” “泳装环节时,最初出场的是我哦。” 那件超比坚尼?!片山不敢说自己当时闭起眼睛。 “嗯,当然是给十分啦。” “真的?” “我想给十二分的。” 片山对女子说奉承话,乃是前所未闻的事。他的汗水沿着背“滴答”流下。 “那就告诉你好了。”阿部克子说。“其实,最近他俩的关系很恶劣哦。” “因为□井律子的关系?” “嗯。虽然关小姐也是美人儿,但感觉稍微严肃了点。□井小姐进来后,高根对她一见钟情啦。” “她自己呢?” “大概心中另有所爱吧,她好像不太理睬他。” “但高根君──” “反而更加痴迷了。不是吗?” “总之,关小姐觉得不是味儿啊。” “应该是吧。不过,这个时候若是唠唠叨叨的话,更加惹人厌了,你说是不是?” 问到像片山这种恋爱盲时,他怎会答? 总而言之,总算明白关香子向□井律子投以怪异眼光的理由了。 “喏,上次在巴士上──” “什么?”片山问。 “□并不是说她遗失了口红吗?” “嗯,我记得。” “后来有人说好像是关小姐从□井的手袋把口红偷出来扔掉啦。” “但她不是拿出自己的来吗?” “那个好像是别的颜色咧。□井却一心以为是自己的东西,用了才知道是完全不同的颜色。” “她故意那样做?” “女人真可怕呀。” 那个我早就懂了,片山在心中喃喃说着。 “喂,片山!”根本刑警走过来。 “怎么啦?” “刚才的鉴证结果出来啦。你所带来的颜料,跟现场发现的一样。” “那──”片山站起来。 “是水田。马上出发!” “是!”片山和根本边走边说:“科长呢?” “形式上留在家里守行的样子,所谓谨慎地自我反省吧!” “有那样的谨慎地自我反省吗?” “谁晓得?我也想自我反省咧。”根本笑道。 来到□井律子所住的公寓时,片山和根本一起去叩水田的门。 “──不在?” “没回音哦。” “难道出去了?” 根本皱着眉头。这时,一名主妇提着购物袋回来。 “咦,你们找水田先生有事吗?”那位主妇问。 “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 “刚才他在那边的,不知何故又忽忽走开了……” 根本和片山对望一眼。 “他往哪个方向走?” “往车站方向──” 根本和片山往前奔去。 “──妈的!他察觉我们来了。”根本气喘喘地放慢脚步。 “奇怪。这条是单程路哦。” “大概跑不远的。必须出到车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办?” “回去吧。可能途中有分岔路。” 两人沿着马路往反方向走。已经是傍晚了,天色开始暗下来。 “──什么人来呀!”传来女声。前面有一幢跟水田所住的公寓相似的建筑物,有个年轻女子从那里冲出来。 “什么事?” “有人……倒在那边……” 根本和片山走进那幢公寓。回廊式的结构,大概为了节约电源吧,走廊暗沉沉的。有人倒在走廊深处。 “是水田!”根本说。 “怎么回事?” “看!”根本把水田的身体拉到外面灯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腹部被枪射中了!” “伤口烧焦了。是被硬压着开枪的。” “为何又会……” 水田的身体微动。 “还活着!叫救护车!”根本大声说。 “再随便使用的话,酒店经理要喊救命啦。”片山说。 这是命案现场的休息室。跟会场的宴会大厅一样,还在封锁中。 “捉到凶手了吧。”栗原说。 终于恢复栗原的本来状态了。 “可是,水田为何被枪射中呢?”晴美说。她和福尔摩斯都跟来了。 “不晓得。搞不好,就把水田当是凶手吧。但他目前神志不清,说不定就这样死掉……” “找不到子弹吗?”栗原说。 “找过了,因为贯穿他的身体──看来是在外面的地方中枪,他受伤后跑进那幢公寓去的。” “尽管如此,在黄昏的路上被人开枪射中,居然没有目击者呀!”栗原苦涩地说。 “何以凶手知道我们去找水田呢?” “问题就在这里。”栗原点头。“是巧合呢?抑或凶手怕水田说出真相,想堵住他的嘴,这才灭口……” “有动机要杀□井律子的人有好几个。久保、水田都爱上了她,但她不予理睬。还有,以为她抢走了高根的关香子。还有……科长有没有被遗弃?”片山问。 “但是从颜料的证据来看──”晴美连忙说。“毕竟是水田做的吧?” 栗原好像很疲倦似的,拂去其中一张椅子的灰尘,坐下。 “喂,片山,叫点东西喝吧。”栗原说。 “好的──这个电话打得通吗?咖啡可以吗?” “只要没下毒就行了。” 有栗原作风的语调好像回来了。片山打电话叫了饮品,回头说:“福尔摩斯忍耐一下吧。” “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凶手怎样进来行刺她,然后逃跑呢?”晴美说。 “说的也是──没找到凶器。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凶手带走了。” “唔……” “即是说,有好几个矛盾点啦。”栗原说。“如果凶手是从外边进来的,他怎知道□井律子进了那个房间?若是内部的人,凶器又藏到哪儿去了?怎样藏?” “当时在混乱中嘛……” “是很混乱。可是,我们都严格地搜过摄影师们的身体。”片山说。 舞台那边的门打开,石津走进来。 “噢,你们在一道儿呀。” “有什么事?” “呃,没有啦……”石津忸忸怩怩的。 “他和我约好吃晚餐的。”晴美代答。 “啊,对了。有口信托我带来。”石津取出记事簿。“请向栗原警司这样转告:‘已经查明,那部跑车是警方的吊车把它运来这间酒店的’。” “警方的?”片山瞪大眼。 “是吗?我就觉得奇怪。是我打电话告诉他们我马上过去取车的。他们一定是为我设想,直接把车送来这里了。” “可是,单单摆在这儿,什么作用也没有哇。” “这种官僚作风,真不像话!”栗原本身是官,却在发这种奇怪的牢骚。“托他们的福,我差点被人当凶手办咧!” “知道是清白的,好极啦。” “那还用说。”栗原觉得没趣的样子。 走廊那边的门传来叩门声,女侍应端咖啡来了。 “辛苦啦。”片山接过托盘。 “请把盘子放在走廊上。”说完,女侍应出去了。 “不好意思。”石津迅速伸手拿了“自己那一份”,坐在椅子上喝起来。 片山把其中一杯咖啡递给栗原,然后怨恨地望着剩下的最后一杯,让了给晴美。 “谢谢。”晴美也不客气。因她认为女士有优先是理所当然的。 石津完全没察觉自己的那一份并不包括在内,很快就将它喝完,把杯子放回盘子上。 “啊,好味道。”他满足地说。 福尔摩斯走到盘子旁边,“喵”了一声,然后看着片山的眼睛。嗯?那个托盘怎么啦? 福尔摩斯衔起一支汤匙,运到盘子边端。然后走到晴美身边,又衔起她的汤匙,摆到盘子边端并排着。如此这般,汤匙被它收集了,摆放在盘端上。 “喂,搞不好──”片山喃喃地说。 “晚上,突然叫我出来,什么意思?” 阿部克子──那名穿超比坚尼的女警进来时,一把抱住片山说。 “喂喂──”片山踉跄着快晕倒了。 传来栗原假咳的声音,阿部克子吓了一跳,连忙放开片山。 “啊,对不起。警司也在呀!” “打搅了。你们的私话,待会再聊好了。” “就这么办。”克子也满不在乎的。 “哎,当时你们在这里叫东西喝了吧。”片山说。 “嗯。” “记得是哪时的事吗?” “呃……”她侧着头。“在泳装环节之前不久吧,一定是。” “叫热饮吗?” “不是啊。因为大家都被灯照着,汗湿淋淋的。都叫忌廉梳打、柠檬汁之类的……” “是不是用细细长长、有长柄的那种匙羹?” “嗯,是呀。” “喝完以后,拿出外面去?” “嗯……我记不清楚啦──因为我是第一号嘛。最先穿泳装亮相的。” “是谁把盘子拿出去外面的,你不记得吗?” “唔──”克子盘臂思索。“等等呀。” 她往舞台那边的门走去。“从这里出去,然后回来……”她转回来。“对了!我见到她打开那道门,把盘子拿出去了!” “谁?” “她──关香子呀。” 果然是她吗? “凶手是关香子。”片山说。 “她大概使用细长的刀刃,用布之类的东西裹着吧。”晴美说。 “第一号出场后,□井律子开始准备。迟出场的人,大家都被舞台方面的反应吸引了注意力。关香子拉开□井律子进去的更衣室的遮帘,迅速刺杀她,用她的泳装抹去刀锋的血。然后把遮帘依原样的关上,将盘子上的长型金属匙羹全部拿出来,摆在一起,再把凶器混进里面,然后拿到门外去。” “不必跑太远便能处理凶器啦。” “只要有人送去厨房就行了。因厨房要洗的东西太多了,不会逐一去看,即使发现有古怪的东西混在内,扔掉就是了。可能他们以为是胶刀什么的。” “总之,查查看吧。”栗原咆哮地说。 “可是,哥哥,水田怎会牵连这件事的?”晴美问。 “问题就在这里。”片山点点头。“首先要知道,关香子是否存心嫁祸水田……” 福尔摩斯往走廊那边的门走去,发出尖叫声。走廊外面传来拔足奔跑的脚步声。 “有人在哦!” 片山冲出去。打开门时,见到某人跑过走廊的背影。 “等等!”片山往前奔时,一个不留神,鞋子在地毡的表面滑倒,跌个四脚朝天。 不过,福尔摩斯有爪,它不怕滑,一下子越过片山追赶逃跑的人去了。当然,石津、晴美、阿部克子也跟在后面。 “好痛……妈的!”片山好不容易爬起来。“哎,那么多人追,我不必了吧……” “快追!”栗原的怒吼声就在身后响起,片山慌忙跳起来往前冲。 “──捉到了!”石津跑回来,向片山示意。 喘着气,瘫坐在地毡上的人是高根。 “──因为香子恨律子嘛。”对于栗原的质问,高根坦白地点点头。“我知道她想做什么,因她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女人。所以,选美会那天,我觉得会有事发生,便跑来这里了。” “你看到什么?” “我是在选美会开始之前提早来到的。一切准备就绪,刚好各人都不在时──水田来了。” “水田?” “由于我在柱子后面,他没发现我。然后,他走进那间休息室去了。我想进去责问他干什么,正在迟疑之际,他走出来了。” “然后?” “不久,出场者来到,选美会开始了。水田又走过来,在这附近踱来踱去,大概是想看看□井律子吧。其后有人送来饮品,水田连忙躲在那些遮帘的背后。当侍应离开后,他又悄悄走近休息室的门,好像在窥探里头的情形。突然门打开,水田撞到门,飞快似地跑了。探脸出来的是香子,她端着盛了许多玻璃杯的托盘,准备放到外面,她用怪异的眼神目送水田逃跑的情形,不久弯下身去捡起什么……” “是干了的颜料吧。”栗原说。“关香子灵机一触,把它放进□井律子被杀害的更衣室内。喂,你干嘛偷听我们对话?” “不是……我……”高根似乎有难言之隐。“我很在意这件事,心想可能是香子做的……所以跑来这里看看,刚好听见各位的对话。” “你是警员哦!即使只有一点点情报,也该马上报告才是!” “对不起。”高根说。“──真的是香子做的吗?” “但她为何连水田也不放过?”晴美说。 “关香子凭直觉的判断,把水田掉落的颜料留在案发现场,因她发现那是两刃的剑。”片山说。“她见到水田,水田也见到了她的关系。” “因此她想到,万一水田被捕时,他的供词反而会泄漏她才是凶手的事实。” “你──”片山转向克子。“我们去拘捕水田的事,你有告诉关香子吗?” “没有。”克子摇摇头。“不过,当我离开咖啡室时,瞄见一个忽忽离开的背影。” “是谁?” 克子沉默地指着高根,血色从高根的脸上退去。 “开枪射杀水田的是高根。”片山说。“今天,水田恢复了意识,他也作证啦。” 平静的下午。 靠近警视厅的公园里,在并非午休的时间,好些上班族男男女女在歇息。 “干嘛他要杀了水田?”晴美问。 “因高根晋升的日期近了。但关香子、他和□井律子之间有三角关系,一旦关香子杀了□井律子的事曝了光,高根也就不得不辞职。他不愿这事发生。由于他察知香子杀了□井律子,并使水田成为嫌疑犯,他不希望警方从水田口中得知真相。只要水田死去,大家便无从确定杀□井律子的是不是水田的可能性,也就不能否定此事是因他而起了。” “难怪他要杀水田了,那关香子呢?” “嗯,她坦白招供了。大致上跟我们所推测的一样。” “没找到凶器?” “找到了。还混在清洗过的刀叉和汤匙中。” “可是,水田为何跑去会场?” “动机很简单。他只是想看一眼□井律子的泳装打扮而已。大概问心有愧吧,他知道我和根本兄到来探访,慌忙逃跑,却在路上遇到了高根。” “是不是有偷窥的癖好?有点寒酸相咧。” “可不是?我根本不想看女人穿泳装!” “他跟你对调就好了。”晴美调侃地说。 “──你说不想看什么?”有声音说。 发现阿部克子就站在旁边时,片山吓昏了。克子一把捉住片山的手臂,依偎着片山说:“今天我不用值勤,哎,可以慢慢告诉我有关你对我的泳装姿态的感想吗?” “那我失陪啦。”晴美快步离去。片山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目送她离去。 ———— OCR小组SSX扫描,SSX校正 //www.angelibrary.com/index.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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