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施连环劣牛遭果报 平定城勇士锄汉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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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叶绿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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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施连环劣牛遭果报 平定城勇士锄汉奸 田振猛然大喊一声,吓了赖武一跳,赖武让三姨太端来一盘点心,很亲切地说道: “贾科长,这是新盛魁刚制的绿豆糕,清甜可口,开胃健脾,比三合成杂货铺的点心强多了,请尝个鲜吧!” 田振心想:现在和他动武,恐怕是进来就别想出去,如引蛇出洞,又怕难以下手。怎么办?怎么办?他一抬头,见墙上挂着一口军刀。刀!刀!对!何不来个借刀杀人?想到这里,心里有了主意,先给他个下马威! 赖武一摸脑瓜,思谋半晌,不知这田振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田振很神秘地说道:“你以前送情报,是单线只给山谷野平吗?” 赖武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田振又道:“现在是朝廷有人好做官,赖武呀,你发出的情报,不仅得罪了共产党,而且惹火了不少兄弟。” “对!对!”赖武好像如梦初醒。他一转话题说:“贾科长,我一看你就是贵人,这叫紫气东来。小时候,我看过麻衣相,单凭一观,定见分晓,先生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准口正,两耳垂肩,主贵,主贵啊!”赖武越说越玄乎,口吐白沫,耳朵发涨,说得田振不禁笑了起来:“得!得得!老兄,行啦!这样吧,以后我将搞到的情报,于每礼拜五深夜十二点钟,放在上城阳春楼外的那棵老槐树洞里,你取以后直接送到北平,这样,你就可以得到华北特工部的头号奖票,十万块钱哪,怎么样?” “好!好!多谢贾科长关照,你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只管说话,我定效犬马之劳。这十万块钱,你我二一添作五,绝不反悔!”赖武还要说些感激流涕的话,谁知那田振起身,说声“后会有期”,就要告辞,赖武亲自把他送出门外。车夫在这里整整等了两个时辰,一见警官出来,忙说:“先生,上车。” 田振不等车夫说完,便一个耳刮打了过去骂道:“瞎了狗眼了?少说废话,走!” 赖武一看这贾警官和自己一样狠毒,很为满意:“贾科长,恕不远送。” 田振坐着车走了一阵,来到钟楼巷的尽头,他摸出一把日本票子塞给了车夫。车夫愣着,不敢接钱,田振笑着说:“师傅,你吃苦了。这点钱你拿回去养活老人吧,刚才我是有意在赖武面前打你的,请原谅。”他紧紧握住车夫的双手:“谢谢你啦!”一转弯便闪进了钟楼巷的关帝大庙。车夫愣了一会,猛然醒悟过来,对!他一定是来无踪,去无影的那个人。”他拉起洋车正要走,迎面碰上两个卖梨的小贩,他俩劈头问道:“喂!那个警官哪里去啦?” 车夫一瞧,这两个人原来是在赖武门前卖梨的小贩,眼见他们神情慌张,流里流气,心想,他们一定是便衣特务!于是,顺手一指北面的大煤灰堆说:“警官朝那里去了,连钱都没有给,哎,真是!” “少罗嗦,滚。”卖梨的露出了凶相,他俩顺着车夫指的方向,小跑步跟踪下去。 田振来到关公大庙,见庙内有一口大钟,足有三万多斤,庙宇也显得十分冷清,蝙蝠、鸽子、野鸟,到处乱窜乱飞。大殿上,关云长右手拈长须,左手捧《春秋》,十分威武。左首关平捧印,右首周仓执刀,一副对联悬挂两旁: 生蒲州、辅豫州、保荆州、鼎峙西南,掌底江山归统驭; 主玄德、友翼德、仇孟德、威镇华夏,眼中汉贼最分明。 田振正在观看,一个老僧走了过来:“善哉!善哉!老僧有礼了!” 田振向前施礼:“老方丈。我特来向贵寺施钱,钱不多,请笑纳。”说着,把一包钱恭恭敬敬奉送给了老和尚。 老僧正要拿纸墨笔砚,签署施主的大名,田振却将警官服脱掉,露出了一身粗白布的对襟衣服,一脱皮鞋,脚上早有布鞋穿着,顺手掏出一条毛巾,利索地系在头上。嘿!不一会功夫他变成了一个庄稼汉。他对老僧说:“老方丈,这套警服请你代我保管,日后定有见面的福缘。” 老和尚满腹疑团,心神不定,等给这位庄稼人打扮的神秘人物端来热腾腾的老倭瓜小米焖饭的时候,田振早已从庙后的地里走了。 换了装的田振来到了一家卖油糕的铺子前,大口大口地吃起油炸糕来。这是他与王纲接头的地方。 王纲二十五岁,曾在“牺盟会”里担任过宣传干事,现在盂县、寿阳一带开展工作。王纲见到田振后,从田振的眼神里,判断出他并没有完成锄奸的任务。 田振和王纲当晚住在平定城八眼窑那里,田振和王纲窃窃私语,把下一步计划做了研究和安排。隔墙是宪兵队毕翻译家。第二天天刚发亮,两人一骨碌爬起来,换了套装束,便扣响了毕翻译家的门环。 一个烫头卷发、身体微胖的太太穿着日本的木屐拖鞋,走了出来:“二位先生,找谁呀?”田振掏出一张名片,他恭敬地说:“麻烦夫人告诉毕翻译官,说贾某有要事求见。” 就在这个女人刚要去通报的时候,那两个卖梨的小贩一前一后从门前走过。昨天,他们向赖武禀报,转眼不见了那位警官,赖武狠狠训斥了他们一顿。今天冤家相遇,分外眼红。咦!这个人挺像昨天的警官先生,缘何现在又变成一个阔商身份的人,莫非眼花了?两人正在犹豫,门内走出了西装革履、着金丝眼镜的毕翻译官。毕翻译官一见来人气宇轩昂,连忙道:“请!请!”门“吱”得一声关了,这两个便衣特务只好揉了揉眼睛。奇怪!莫非认错人啦? 两人来到毕翻译家的上房客厅,一阵寒喧过后,田振开门见山地说:“毕先生,我是省城特工组的贾林,奉命前来拜访毕先生。”他边说边把一个小白皮本子递将过去。还说:“毕先生,经调查,赖武先生送的情报全是假的!” 毕翻译官搓着双手,迷惑不解:“假的?” “对!假的!全是假的!赖武给省城送去的情报,不仅有山谷野平的签字,也还有你的笔迹呢。连你们宪兵队长恐怕也有受到牵连的危险,所以我特地来告诉先生。” 毕翻译官站起身来:“绝对不会,赖武的人马足有三十多个,全是皇军的心腹、内线,怎么会是假的?” 田振哈哈大笑:“你好糊涂,前些时候,不是说有雷管炸药皮箱私运到阳泉车站吗?不是说已经枪毙了晋民吗?还有,郗骆驼被枪杀、冯巡官被砍。五月端午,石太铁路被炸;七月初七,熔化厂门前哨兵被刺;仲秋晚上,辛兴一带把公路拦腰斩断;而今,石掌柜丧事中几十个弟兄又被打。中日满三国亲善,大东亚共存共荣,这么一个小城就镇不住,怎么对得起天皇陛下的恩赏?”他越说越气,弄得毕翻译官连连点头,心服口服。 田振一笑,把话这么一转:“可是呢,那赖武却把真情报送给这个了。”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八”字。 “啊?”毕翻译官不禁头上冒汗:“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田振沉下脸来:“经过我们严刑拷打送情报的人,他吐露,在每礼拜五……” 他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月份牌,又道:“对,是每礼拜五,明天吧!深夜十二点,上城阳春楼墙外的一棵老槐树洞里去取情报。” 毕翻译官连忙问道:“可靠吗?” 田振说:“你去报告山谷野平队长,多带些人马,一定要捉活的。这样,不仅可以洗刷你的嫌疑,而且对你也有好处,还可以得到更大的信任。” 毕翻译官非常感激,连连称谢,亲自把二人送出门后,立即更衣,直奔宪兵队见山谷野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说,山谷野平大动肝火,连忙布置阵势,要活捉“劣牛”赖武。 第二天,也就是礼拜五,打早,这天也正好是“登高赋新诗”的九月九重阳节。赖武照例吃了“小飞机”给他做的糕。糕,登高之意,官高、人高、步步高哪。换了衣服直奔宪兵队,见了队长,问寒问暖,还送上一盘热腾腾的黄米枣糕。山谷野平一看,青红丝、玫瑰片,米西米西的!核桃仁、瓜尖条,不错!挺好吃的。劣牛赖武压根不提什么送情报的事儿,山谷野平也不直说,两人是各怀鬼胎,各打主意,各使对策,各行方便。山谷野平也假惺惺地说:“赖先生,你的大大地好!今日是重阳节,来喝杯菊酒,这酒是明目润津,延年益寿的啊!”他还端一盆在娘子关弄来的上水石送给赖武说道:“赖君,苏东坡不是说过,‘我携此石归,袖中有东海’,这是块好石头,石不能言最可人啊!”他又拔弄着小罐里头的蟋蟀,“这头小蟋蟀,你猜是什么名号?”赖武摇摇头。 山谷野平哈哈大笑:“赖君,这叫‘大紫牙’蟋蟀,它的牙齿最厉害,一旦和别的蟋蟀相斗,保管咬死对方,明白?” 阳春楼上鼓儿一响,钟儿一敲,“当当当当”,午夜十二点,此时已经是夜沉沉、风嗖嗖,谁也不相信在这家家都入睡的深更半夜,就要发生一场大乱。当下赖武悄悄行动,他本想自己去取情报,转念一想,这样不会上了共产党的当吧?于是,他躲在后面压阵,派遣另外两个特务去取。他们在预定的地方,这么一掏,是一本破黄历,这两人正要拿走,身后突然射来几道雪亮的手电光,接着便有人喊:“别动!谁动打死谁!” 那两个特务也不看火候,以为是游击队,“乒乓”就是两枪,土丘上出现了一串火星,山谷野平大怒,一举洋刀:“八格牙路”!土丘后射出一排子弹,两个特务,一对冤鬼,双双报销。日本兵一个包剿,围了上去,一个特务手里还握着“黄历”呢。另外一个小特务一看情况不好,连忙从远处跑来,哆哆嗦嗦地喊道:“八路老爷饶命!” 跑了和尚能跑了庙?山谷野平立即带领日军去捉劣牛赖武,赖武乖乖就擒。 赖武正想分辩,毕翻译官却在一旁开了腔:“准是八路军给他送的情报,这还了得?” 山谷野平怒气冲冲地说道:“赖武,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讲实话,谁指使你来取情报的?” 赖武本来知道这一下可上了那个贾科长的大当了,可他弄不清山谷野平怎么知道?他只好叩头求饶:“队长阁下,我忠于皇军,根本没有和共党来往啊。” 山谷野平让人把劣牛赖武吊起来,用木棍狠狠地边打边问:“这本黄历,是什么意思?不是五行八卦,就是天干地支,难道你是用这奇门法术来查密码的吗?” 赖武哭着道:“那天来了一个警官,他说他是太原警备司令部机要科长贾科长!” 毕翻译官现在才知道同样上了这个人的大当,准是共党的要人才这么大胆两头串通,如果我也说出暗中事情,我不是同样落此下场吗?想到这里,一死心,添油加醋地说道:“队长,赖武良心大大地坏了,他害了石掌柜,欺诈了五百块袁大头,私卖烟土,贪污公款。”毕翻译官又想:哼!你调戏过我的老婆,还耀武扬威地跟在山谷野平后面说我的不是,我能饶过你吗?他又想,如果我替劣牛赖武求情,那么山谷野平问我,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情报?那个说有情报的人现在哪里?我到哪里找人去?干脆!处死他算了! 山谷野平翻翻“黄历”,看看“劣牛”赖武,上一次给我弄来全平定城给石掌柜送葬的事,这一回又惹出什么情报的事,我要你干什么?他一解衣服,抽出大洋刀,猛劲一刀砍去! “啊!”这赖武的人头血淋淋滚落在地上了! 可是,时不多久,山谷野平就后悔了。他一拍桌子喊道:“坏了!坏了!我这是曹孟德杀蔡瑁,诛张允,中了共产党的计了,他当即把说赖武坏话的大小特务全部关起来,又听说“小飞机”上窜下跳,名声狼藉,就给她脸上抹了五颜六色的油漆,拉出城外,让人唾骂。 山谷野平又盘问毕翻译官:“你是怎么知道九月九有人去接送情报的?” 毕翻译官只得实说。山谷野平恍然大悟,才知毕翻译官也是一个草包,以后不能再重用。 屋漏恰逢连阴雨,船破偏遇顶头风。山谷野平接到一份密报,上写:“有小股游击队窜到流杯池一带,速去追剿!”他摇了摇电话,不通!电灯偏又熄灭了,只好点亮汽灯,要阳泉转兵,协同出击,召集大小警官,特务,宪兵队的人马,派出大小车辆、摩托、星夜出城,直奔流杯池。谁知扑了一个空,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山谷野平只好退兵。谁料,走到冠山脚下的时候,迎面扔来几颗手榴弹,“轰轰!”一时间,火光连天,子弹“嗖嗖”乱飞,机关枪也“哒哒哒哒”地响了起来。有人说这是赵亨德的队伍,山谷野平慌了。 “快撤!快撤!” 这还了得!回城后,山谷野平气急败坏地命令关上城门,此后,城门足足关了四十天整,城上日夜有兵丁站岗放哨。但城内秩序依旧很乱,街市上还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传单、标语,连宪兵队的墙上也出现了“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共产党万岁”的大字标语,吓得山谷野平终日惶惶,抱着小铜佛爷,乞求保佑他平安。不久,又有人报告说,他的又一个心腹“黑牛”也被杀了。 “黑牛”是打探蒙村煤矿的秘密头子呀!阳泉的情况,以后怎么了解?山谷野平唉声叹气,一筹莫展,只好龟缩在宪兵队,叫几个日本歌妓唱唱歌、跳跳舞。 这“黑牛”常在“接敌区”活动,什么叫“接敌区”?就是接近敌人活动的地方,像石卜嘴、赛鱼、辛兴、坡头一带。他盘踞“敌占区”平定,可他的魔爪一直伸到“接敌区”。原来他假装要投靠抗日政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阳奉阴违,两面三刀。谁知他贼心不改,竟把公安局长王维新活活推到枯井里杀害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死心塌地给日本人办事,也好有个前程。这家伙肥头大耳,力大如牛,人又长得黑,所以人称“黑牛”,他的名字叫钱侗。 田振又接到任务,要求在很短的时间锄掉这条“黑牛”,开展“接敌区”的工作,如果不锄掉这些害人的东西,敌人的气势就会趁机嚣张起来。 眼看冬天就快要到了,一队大雁展翅向南飞去,家家的豆叶菜已经做好,又准备些红薯、山药蛋、倭瓜、白菜,渡过整整一个冬天。 这是一年之中的最后一台戏了,戏台就在城隍庙。因为天一冷,戏班子就整休不唱了,等来年正月初九才在平定谷头村玉皇庙门前唱开庙门戏,城隍庙年年七十二台戏,少一台也不行。 在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庙会中,走来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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